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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得不行。
忽的，第六感闪过，这种熟悉的感觉……钟离意识到什么，立刻捻神力，是死线快到了，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
是他耽误的时间太多。
滞留太久。
钟离慌忙地跑去魈，一边跑，一边喊。
看见了沙尘暴。
魈兴起了万丈沙尘，也不知道魈是不是又陷入癫狂，总之，正对沙子发泄着怒火与痛苦。两人交恶之后，他这样的频率比以前高多了。钟离这一次使出最强神力，利落解决，自上而下死死压住了魈。没有更多时间了，必须得说点什么，胸口好酸涩。
“那时你问我，为什么杌謉没给我留下阴影。”钟离喘息。
“因为，我是石质。”
正如小草神所说，石不易染色，即使遭遇杌謉那种摄魂入骨的虐待，钟离也很快恢复，没有被恐惧、愤怒等情感侵染吞噬。石质未染，让他穿越这么多时间线而未变。
渐渐得意忘形，抱着戏耍的心思贸然踏入这个时间线。
造成这一切。
现在他收不了场。
剩下的18脉死亡瞬间，只能交给摩拉克斯了。这就是注定吧，终究，将魈救出深渊的是摩拉克斯，摩拉克斯将扳正历史之轨，带魈去到那个美好的未来。
如果自己没有来过就好了。
让魈平添那么多痛苦。
钟离的声音软了又软：“一个月前，我就找到了最佳办法，为你淡去死亡意识的——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想和你多呆一段时间。”怎能告诉魈，最佳办法是摩拉克斯。
沙尘随风扬起。
魈在他身下，脸上蒙了细细一层沙。
“魈，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以前在汀州，现在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都很开心。就算你不听解释，不愿按照我的心意来，我也觉得，生气的你特别的……”
魈懈了劲，没有再挣扎。
侧脸贴着沙子。
钟离松开他，捻起神力，一瞬青竹林铺开，水岸萦绕：“你可能早就猜到了，我不是这世界的魔神。我想着，多和你呆一天是一天，不敢告诉你真相。”
魈一动不动，就那么躺着。
月光下水粼粼，碧色碎发在风的吹拂下，与竹叶交缠，身体在月光的照耀若透若明。钟离的鼻子莫名酸酸的，心口像有针叶在密密扎着。
“不用担心那些意识，它们会被彻底清除，未来的你也没有梦魇，你会很自由。”钟离努力地想笑，“就像没有遇到我那时一样，很自由。”
“凡事顺其自然，尽力即可，不要总是勉强自己。你要多想些开心的事，或者什么也不想。多和夜叉兄弟姐妹聊一聊心事，跟芦苇或者小鸟说也可以。”
魈和芦苇小鸟说悄悄话的样子。
以后都没法看见了。
钟离抓着傩面，指节一点点用力，努力想笑，嘴角如结痂扯裂一样动不了：“谁也不能在时间里走来来去，即使魔神。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我是自作自受。”
有亮光，充盈魈的眼眶。
说不出来。
等不到哪怕一个回应，死线在迫近，钟离轻轻地说：“我得走了，魈，我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魈撑起身：“我，还需要等吗？”
钟离怔怔地看着。
“许久以前，你曾与我说过一个梦。”魈的声音颤抖，压抑着痛苦，“你说，我会经历世上最痛的苦难。会被梦之魔神禁锢、丢弃本性、遗忘本能、会终日杀伐业障缠身。”
“可是有一人，会与我签订契约，来拯救即使那样的我。你要我，忠诚于与我签订契约的名字——你让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耐心等待。”
“现在你说，那个人不是你，我还需要等吗？”
许久，钟离低声说：“那18脉死亡瞬间，会有人来替我祓除，假如你愿意等。”
魈凝视他的双眸，再度启唇，每一字如风过骨缝：
「如你所愿。
「我会等待。
「等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百年千年。等到，即使被业障吞噬恨不得把心从胸腔挖出来，
「即使遗忘生的本能，连死神也悲怜求死而不能的灵魂。
「即使每一瞬都痛彻入骨，
「我都会等，这个名字的到来。
「若彼时业障沁我骨髓，侵我血脉，令我忘记今天的一切。
「它将划破心脏，刺我清醒。」
「我会忠诚。
「永远忠诚于……」
魈接过嘶吼痛苦的傩面，缓缓扣在脸上，哽咽，呼在傩面上，气息凝滞，狰狞的獠牙犄角中，金色眸光颤抖。
「我会戴着这个你亲手制作的傩面，以呼吸去铭记……
「与我签订此契约的……
「摩拉克斯。」
明明是拗口的名字被这般轻轻吐出，如吟唱，如白袷衣滑落般不舍，如唇齿轻轻触碰般痴缠，如……明明两人相隔一丈远，却似在耳边轻呼；明明熟悉的名字，却仿若不是在呼唤自己。为什么，那样伤心。
钟离伸手，欲拭去泪。青雾笼上，斯人消淡。
长更感谢喜欢此文的小可爱们~~~
第93章
璃月篇16
九眼泉池，飘落一片竹叶。
惊扰了摩拉克斯。
竹叶逆着水波，旋着飘至池中央。
谁这么大胆擅入他的领地。
留影镜中，没异常，没有任何人或物进来，一切平静到让人以为是错觉。摩拉克斯捻动神力，溯源竹叶，自遥远的沙漠而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竹叶融化幻成黄沙。
痛苦、混乱，癫狂和悲伤等复杂情愫顺着掌心脉络，一瞬入了他的心。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会是很麻烦的事。
唉。
那之后许多年。
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摩拉克斯从宿醉中睁开眼。
「钟离……」
橘金发的年轻男子在欢悦的醉酒后，肆无忌惮地喊这个名字。即使纠正很多次，试图让他加上「先生」，也没能成功，略感疲惫。
摩拉克斯倒是想起一些旧事。
他瞬移至望舒客栈。
俊美的青发少年从月色下醒来，有些困惑：“帝君，这么晚了，您来望舒客栈所为何事？”
摩拉克斯坐在树冠：“路过，魈近来可好。”
七月夏夜，蝉鸣悦耳。
魔神醉意正浓，先聊起沙漠初遇。
那时摩拉克斯压制住魈，陆续清除了所有令他癫狂的意识。
魈才要说谢，摩拉克斯打断他的客气，微笑说：“那件事与你说过。在我之前，有人为你疗愈了6脉，手法温柔，不如我清除得彻底——也许是太彻底，你少年友人的记忆都消失了，完全不记得这人存在过。”
“比起意识变澄澈，那些记忆微不足道。”
完全没记忆，也就完全不介怀，魈真的完全不在意。
“我也有一个幼年伙伴。”
有些许醉意。
摩拉克斯拿出一个留影镜：“幼年时，我的结境入口，突然出现了这个留影镜，留下一些片段。很有意思，就一直留着了，魈，你也赏一赏。”手掌一抹，留影镜映出过去。
一个幼童跳进镜子。
「摩拉克斯，跟你商量一个事。让我泡一下汤池，你去海边呆到下午回来，好不好？」幼童擦了擦镜面，挂在结界入口，嬉皮笑脸，「这个留影镜可厉害啦，能照到整个绝云间，比你埋的灰线厉害多啦。作为交换，送给你，好不好！」
下一个画面。
「你不要突然回来啊，我和你不能见面的。」幼童举起胖乎乎的手臂，展示给镜子，「你看，手上的伤还没泡好呢。明天早晨，你可不可以再出去一次，我绝不碰你的东西。来，这只小鸟送你，帮你看家。」镜子边，多了一只鹅黄的毛绒绒小鸟。
后一次就过分了，带了一只杌謉。
「你不要怕，他只来一次。」幼童真是一点不见外，吃着刚成熟的红果，咔嚓咬一口，「这是最后一次，我跟你以后都见不上啦。改天，你把结境修结实点。」这话真让人生气。
不能见面的幼时孩童，只出现过3次。
送了镜子、小鸟和三眼泉。
摩拉克斯解释，最开始汤池只有一个泉眼，幼童自主主张，用神力炼了两个泉眼，可疗愈的伤分别不同。摩拉克斯受到启发，后来岁月里炼成了现在的九眼泉。
魈看完这些镜像，脸上没什么反应。
下意识摩了一下幼童的脸。
摩拉克斯莞尔：“这孩子很有意思吧，我幼时常想，千万不能落后于他。为此日日修炼，神力才变得很强。”
“帝君幼时也有好胜心吗。”魈微讶。
“不是有，是特别强。”
“我想过他会长成什么样的大人，神力强大、无礼、可能脑子还缺根弦，毕竟，哪能带杌謉来魔神领地呢。”摩拉克斯轻笑一声，侧头凝视魈，“你觉得这幼童长大后，会是什么性子？”
魈搜肠刮肚了半天词语，嘴角若有若无漾起笑：“感觉，会是很温柔的人。”
摩拉克斯：“温柔啊……”
静夜里，淡淡的青雾蔓延开来。两人聊久远旧事，聊海灯节，聊心愿，又聊望舒客栈今天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天际泛起黎明的光亮。
--璃月篇·完结--
漆黑的大海初静。
熬过一次激烈的海洋风暴，又打退了一条条鲨鱼。
南十字船队中的一艘船。
船员瘫在甲板上。
“我认为吧，捞美人鱼这想法就不该有。咱死兆星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见过美人鱼的，连相像的骨头都没见过啊。”
“没办法，愚人众给得多。”
“那个博士也奇怪，看着挺聪明，挺有派头的，还信什么美人鱼的传说。”
“听说他在这片海域见到过。”
枫原万叶坐在船头，以叶为乐器吹着悠扬的声音。海风猎猎，拂得白色短发凌乱，一红一黑围巾翻飞。听见两人的说话，乐声停下：
“什么美人鱼？”
枫原万叶前一阵子去了稻妻，搭官船回来。今早遇上在这片海域打鱼的自家船队，就转移过来了。一名船员坐起来：“哎呀，万叶，你什么时候上船的？”绘声绘色讲述起来。
半个多月前，愚人众第四席执行官-博士找到了南十字星船队船长北斗，达成一项交易：「在某海域捕捞一个美人鱼。」定金给得很大方，不成功就这些，成功捕捉的话会再付另一半。
买卖净赚不陪。
北斗再不信美人鱼的传说，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派了几艘海船在指定的海域捕捞。
这半个月。
各种鱼是打了很多，大鲨鱼也有，就是没见到什么美人鱼。这两天风暴不宁，遭遇了种种惊险，船员们都累成狗，想着还剩下几天，熬吧熬吧就过去了。
“美人鱼吗？”
枫原万叶的眸光扫过深色的海。天色阴沉，映得海黑，海里是有东西的，是不是美人鱼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也没有见过。
枫原万叶挥出一记千早振。
漩起一阵风漩涡。
激起三丈海水飞起又跌下来，无数小鱼儿被卷起又跌落，回到黑海。
愚人众不是冤大头。
派来一位长官来监督工作，免得船员们没打鱼而是摸鱼。
这长官叫梅尔彻斯，嗜酒，在船上一天没什么正事，就好喝几口火水，酒糟鼻红扑扑的，眼睛泛红血丝。难得枫原万叶过来听他吹水，把这两年的勇事都挖出来说了。
酒越喝越醉。
话越说越多。
梅尔彻斯开始吐槽，愚人众这些年干的事，越来越匪夷所思，还有什么造神计划。他也没懂什么原理，上边怎么吩咐，他怎么干，就造神计划相似词儿都是无意间听到的。
说到美人鱼。
还真不是无稽之谈。
愚人众的装置监控到，这边海域，时不时会出现剧烈波段。上边陆续派几个执行官来查看情况，其他几个没看出问题，唯有博士不知用什么法子，查出这些无规律的动静，源自强大权能释放的声波。
这声波会让海域兴起狂风骇浪。
人若沉浸其中。
也会感受到狂躁和伤感。
博士经过初步考察，确定不是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搞的鬼。那么，除了大自然，还有什么在兴风作浪。博士猜测，也许是什么虚弱的或将死的魔神，这种事，据说教令院有过先例，博士也想逮一个活的实验体。
梅尔彻斯打着酒嗝：“呃，博士大人很想研究活的魔神。七执政都那么强大，凡人之力岂能触及。要是能捞上来一个虚弱的，就好了。”
鉴于愚人众在璃月的名声，想做什么都会被限制，博士拜托北斗的南十字船队，以捕捞美人鱼为名义，进行捕捞。
枫原万叶：“所以你们认为几张渔网就能捞上一个魔神？”
梅尔彻斯：“那不是普通的网。”
是愚人众改造过的，能吸引魔神注意力的网丝。即使如此，以凡人之力想捉住堂堂魔神，荒谬。
梅尔彻斯：“万一呢？”
哦，那还是讨论一下，怎么一网捞上来一个美人鱼吧。
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喝茶，对饮了半小时，梅尔彻斯最终呼呼大睡。枫原万叶起身准备离去，角落的一块布掉下来，他回身，见布下露出了一个装置，就是刚才提过的信号装置，能捕捉到信号波动缘起处。
这个装置呈圆形，直径一人高。
外形是与坎瑞亚研制的遗迹守卫一样的材质，镶嵌着发光装置和螺丝。圆盘的最中间，许多指针在跳跃。枫原万叶碰了碰，指针跳一跳，并不受人的控制。
在他的注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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