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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有的是钱。
看来他没来的这十几天，他剩下的钱早都被他们瓜分完了。
纪聿礼站起身，走到李斌身后，接着抬起脚，狠狠地踹上他屁股下的课桌。
“咣当！”
课桌轰然倒下，桌肚里的课本散落一地，李斌被踹的差点倒在地上，身边人扶了他一把才稳住身形。李斌勃然大怒，猛地转过身，高高地举起拳头：“他妈的——”
纪聿礼个子很高，虽然他远远看着总给人骨架纤细的错觉，但走近了一对比就会发现他身材修长高挑，和一米八、肌肉紧实的李斌面对面站着也丝毫不落下风。
拳头距离他鼻梁只有五厘米，纪聿礼眼皮也没眨，只用他那双浅色瞳孔、眼尾上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李斌。
李斌的拳头在五厘米的位置顿住，在纪聿礼一如既往傲慢冷漠的视线下无法前进一分。李斌脸色不断变换，半分钟后他愤愤地放下手，五指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李斌讥笑道：“纪大少爷，使唤人的时候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对我们召之即来吗？哈哈哈，你那个首富爹都破产入狱了，你还在这摆谱呢？”
纪聿礼定定地盯着他，眼睛如同冬日的寒潭，深不见底，看得李斌心底发毛。纪聿礼以前盛气凌人，仗着家世肆无忌惮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入他的脑海，即使明白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倚仗，他也下意识胆寒。
忽然，纪聿礼勾了勾唇，李斌一愣神，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纪聿礼猛地出手，掐着李斌的脖子摁在讲台上，力量之大将讲桌都往后移了三公分，发出尖锐刺响。
所有人愣了两秒，纷纷涌上前想要拉开纪聿礼，李斌却崩溃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李斌目眦尽裂瞪着距离左眼两厘米的钢笔笔尖，瞳孔猛缩，浑身都在发颤：“纪聿礼你疯了吗！？教室里可是有监控的！你如果敢伤了我，你也会落得和你爹一样的下场，这回就没人能保你了！”
纪聿礼扯开嘴角轻轻笑了：“你觉得我会怕么？”
李斌瞪着眼前面容美好却散发恶魔般可怕气息的人，心里不可抑制地冒上恐惧。
纪聿礼忽然收紧了手指，五指卡着李斌的脖子，令他感觉到细微的窒息。纪聿礼说：“在和我说这些话之前，想一想自己的身份，以前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脚边祈求我施舍你们一点钱的样子，你们不会忘记了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斌憋到通红的脸，脸上露出嫌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拿出湿巾擦拭自己手心，一眼也没看脚下跪着的咳得撕心裂肺的李斌，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这些曾经对他百般奉承、摇尾乞怜的同学们此刻神色各异地看着他，唯一不变的便是从以前便深藏在眼底的憎恨与畏惧。
纪聿礼将擦过的湿巾扔到李斌身上，“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家……确实破产了，但是你们真的觉得，我真的就一无所有吗？”
众人皆是神色一僵。
纪聿礼冷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随便卖个不喜欢的车，都是你们祖孙三代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纪聿礼走到一人面前，从他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撩起薄薄的眼皮扫了他一眼，那人犹豫片刻，拿出打火机凑到纪聿礼面前。
纪聿礼垂下眼深深吸进一口，火线上涨，身体里的烦躁与火气稍稍平息，他摘下烟，望向窗外绿意盎然的树木和澄澈天空，在飘渺的烟雾中眯了眯眼。
那一瞬间，他的身上似乎产生了一丝……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气质，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所有人望着他，同时出了神。
收回目光时纪聿礼已经变回了平时高傲冷漠的纪聿礼，他勾起嘴角，伸手扇了给他点火的男生一巴掌，接着扔了五百到他身上，转身离开教室。
第3章 03.下石
纪聿礼刚打车回到家，班主任便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来了一上午就回去了。纪聿礼胡乱应和了几句，被那女人三申五令明天一定要来，再旷课他就会因为在校时间过短而毕不了业，纪聿礼烦的不行，嗯嗯啊啊地答应了，立马挂断电话。
第二天他如约回校，甚至赶上了他们早读时间，班主任早早等在门口，看见他松了口气。纪聿礼没理那女人，和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一直睡到中午。
他喜欢在吵闹的环境睡觉，少男少女们悉悉索索的谈笑，老师讲课的声音，都能让他睡得很香。
老师都已经习惯纪聿礼从不听课，他学习成绩差的离谱，能进这个重点高中也是花了钱的，少爷不是来上学而是来体验生活的，即使考不上大学也能继承家业，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因此从没有老师管他上课究竟是睡觉还是发呆玩手机。
现在恒山集团破产了，更没人管纪聿礼了。他只需要在学校待够时间，领到毕业证就好。
放学时外面又集起了密布的乌云，乌泱泱压在天空，空气逐渐变得潮湿，没一会就下起了大雨。
纪聿礼在伞架里随手抓了把雨伞，顺着走廊走到门口，钻进他早就打好的车，开往广场吃饭。
下雨的时候，接近广场的道路就特别拥挤，司机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面带歉意地说：“小帅哥，前面堵车太厉害了，我在这给你放下，你走一段路行吗？真是不好意思。”
纪聿礼本来想发火，但看他态度良好，忍了忍不和他计较，于是开门下车，小心地跨过积水。
他原定是去一个西餐厅吃晚饭，那家店还要走一段路，纪聿礼实在受不了钻进雨伞里打湿他衣服的斜雨，临时改变主意，挑了家从外面看上去装修还不错的咖啡店进去。
拉开玻璃门，迎面扑过来一阵浓郁的咖啡和甜点清香，可能因为是饭点，店内没什么人，广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室内冷气隔绝外面闷热的空气，让纪聿礼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他走到前台，垂眼看菜单，两手插兜，“甜点全都来一份，咖啡……”
他顿了顿，抬起眼对上店员的眼睛：“做咖啡的是谁？”
店员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个子很高，比纪聿礼还高半个头，有些学生气，看着和纪聿礼差不多大，听到问话才刚回神般愣了愣，嘴角扬起和煦的弧度：“是我。”
“你最擅长做什么咖啡？”纪聿礼微微仰着下巴，问他。
男生说：“我都擅长。”
纪聿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打官腔。”
男生嘴角弧度不变，思索两秒，道：“我不清楚我做的最好的是哪一款，但我们店里销量最高的是这一款摩卡，您可以试试。”
纪聿礼嗯了声：“就那个吧。”
他掏出手机，干脆利落地付完款，找到最角落的靠窗位置坐下了。
这家咖啡店和书店连在一间，纪聿礼去旁边书架买了本《羊脂球》，坐回位置看起来。
过了五六分钟，那店员端着他的咖啡和所有甜点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您慢用。”店员道，纪聿礼没理他，拖过咖啡杯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流入舌尖的一瞬间，纪聿礼的手顿了顿。
这摩卡的味道非常出色，比起他喝过的许多家都要好，不仅醇香，而且口感极好。入喉先是有些微苦的感觉，但这种味道很快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涩味和淡淡的甜意。
纪聿礼又喝了几口，意义不明地往收银台那边望了一眼。那男生正背对着他做咖啡，背影高大，围裙下和工作服下的肩背宽厚，但明显还是少年人的骨架，黑色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紧实的小臂线条。
纪聿礼很快收回视线，拿着叉子尝起甜点，无一例外味道都很不错。甜品使人心情愉悦，纪聿礼慢条斯理地将桌面上的所有食物席卷一空。
他坐着又看了一会书，感觉到咖啡馆内人越来越多，于是起身离开。
“慢走。”
路过收银台时那做出好喝咖啡的男生和他打了声招呼，纪聿礼目不斜视地错过他，拉开大门。
在打开伞的一瞬间纪聿礼不经意地微微偏了一下头，猝不及防地与那男生隔着玻璃门对望，只一瞬，他便错开眼，面色如常地抬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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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间，教学楼侧面的楼道里，几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围成一圈，将纪聿礼堵在了角落。偶尔有学生路过，偷偷抬头朝他们方向望了眼，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纪聿礼扫了眼那几人，叹了口气。
第三波。这是他在学校遇到的第三波找茬的人。有校内有校外的，有的看不惯纪聿礼平时做派的，见他落单就忙不迭过来羞辱，有的是早听过他的名字过来敲诈勒索。
事到如今，纪聿礼实在懒得再和他们周旋。
为首的男生留着寸头，耳朵上挂着几个铆钉，一手撑着纪聿礼胳膊旁的墙壁，“纪大少爷，我可听说你还有很多私房钱，我想你家这么有钱，不如给我们花花呗，就当交个朋……”
“行。”纪聿礼从口袋拿出手机，指尖跳跃，干脆利落解了锁，“你们要多少。”
走廊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外校学生似乎都被他这爽快的态度惊到了，几道不可思议的视线打到纪聿礼身上。
为首的混混：“……啊？”
纪聿礼重复道：“要多少，你们才能以后都不来烦我？”
混混撑着墙壁的手缓缓收回，挠了挠头，“呃，一人……一千吧。”
纪聿礼嗤笑一声，敲诈也敲得这么小家子气。
“行，支付宝，我扫你们。”
又一阵沉默后，几人面面相觑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
“喂！你们干嘛呢！”
所有人朝那个方向望去，一个男生一步三级地跑下楼梯，扒开人群站到纪聿礼面前，左手拦在纪聿礼身前，忿然瞪着混混：“你们是隔壁职校的吧？你们怎么进来的！”
那男生高高瘦瘦，小麦色皮肤是热爱运动的象征，脸俊朗帅气，背上挎着单肩包，校服袖子撸到手肘，手上抱着颗篮球，看上去就是一个一身正气的男高体育生。
纪聿礼打量着他的后脑勺，这谁？
“你谁啊！管得着么你。”混混伸手要去拉开那男生。但那男生看上去力气挺大，不动分毫，甚至一掌就把他往后推了几公分。
混混勃然大怒：“你他妈的，我和纪少爷聊天关你屁事啊，你太平洋警察啊！给我滚开！”
“你当我傻吗！聊天和敲诈勒索我难道看不出来吗？你们几个在我们学校最好老实点，不要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不然我告到你们学校，你们可是要吃处分的！”
混混头子啧了一声：“你这傻逼废话忒多。人纪大少都没说啥呢，你在这做什么活雷锋！而且，他自己主动要给我们钱的，我们可没强迫他！”
男生朝他们啐了一口：“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了！保安就在楼下，五分钟就能赶过来。”
“我们把你打趴下都不用五分钟。”混混被男生激起怒火，撸起袖子就要举拳头，而那男生也丝毫不惧，将书包和篮球扔到一边，摆出打架的姿势。
纪聿礼在他身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按着男生的侧脸将他整个人推到旁边：“烦死了，我都说了会给钱。你们拿了钱就赶紧滚吧，谁先来。”
男生捂着被他按过的耳朵和侧脸，难以置信地转过身：“你还真给他们钱？！”
“有什么问题么，一人一千而已，破财消灾。”
“一人一千！？七个人就七千啊！七千啊！”
“七千怎么了？”纪聿礼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男生噎了噎，指着他的指尖发颤，用一副被背叛的表情看着纪聿礼。
一声轻笑自上楼梯传来：“不愧是纪家少爷，真是财大气粗。”
所有人同时转头，又一道身影从楼梯上走下来。
纪聿礼翻了个白眼：“有完没完……”
来人身材高挑，戴着一丝不苟的黑框眼镜，校服规规矩矩扣着，走到和所有人同一高度时，比在场大多数人都高了一截，暖黄色余晖斜斜照在他乌黑的发丝，泛出一圈光晕。
纪聿礼盯了他两秒，感觉他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具体的。
黑框男生朝他们亮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聊天对话框，他看着混混说：“我已经叫保安过来了，两分钟内就会到，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但如果再有下次，我会通报学校，和你们学校联系，到时候你们学校选择叫家长还是处分我就不确定了。”
他一开口纪聿礼就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就是咖啡馆那个店员嘛，竟然和自己是一个学校的。
那几个混混听了他的话，显然都有些踌躇起来，很多人或许并不在意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他们混不吝惯了，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不在意，肯定有人会害怕父母或是想顺利毕业。只要有人开始退缩，他们的立场就坚定不起来。
那个黑框男显然比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篮球男要可靠得多。
混混头子听见楼梯下面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捏紧了拳，用愤恨的眼神瞪了他们几秒，然后用不甘的语气对纪聿礼道：“纪大少爷，你刚刚说了会给我们每人一千，那……”
“不可能。”黑框打断他，“你当他是菩萨么。小少爷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觉得他凭什么会施舍给你们？”
听出他语气里浓重的嘲讽，纪聿礼蹙了蹙眉，冷淡的视线隔着人群落在他脸上。
几个保安大叔终于赶到，用警棒对着他们：“喂！你们怎么进来的！”
那几个混混顿感不妙，不甘的眼神在三人之间徘徊一圈，最后朝着反方向跑走了。
纪聿礼望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淡笑，收回视线时与黑框男视线一撞，发现他正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自己，眉间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冷意。
这样的视线纪聿礼太熟悉了，只一瞬，他就明白过来他也是和所有人一样，想看自己笑话。
篮球男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东西，对着那男生叫了声“主席”，随即转过身来，用关切的视线望向纪聿礼：“纪聿礼，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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