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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没能全护住脸，吴宁左侧眉毛下方被撕掉一层皮，小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一些，还好没伤到眼睛。他看着邵亦隽，明明是他自己要听的，此时脸上却露出很复杂的表情，可能是同情，但没有厌恶，那他就放心了，吴忠宁手指点了点那块疤，想让大少爷别那么难受，一切都过去了，于是扯出个微笑：“这块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难怪，难怪他看见狗会有那么大反应，邵亦隽没办法想象他小时候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吴忠宁那几年吃过的苦可能比他这辈子吃过的苦还要多，而那年他才九岁，本来应该上小学的年纪，却被迫经历了那么多。他想起吴忠宁止不住的颤抖和没有血色的脸，此刻只想上前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但是现在的他没有这个立场和身份可以做这些事。
邵亦隽点了根烟，但也不抽，只是夹在指间，语气轻柔了很多，继续问吴忠宁：“后来呢？”
“后来……”
吴清那天迟迟等不到弟弟回家，终于坐不住，披了件衣服上街找人，她几乎走了一整夜，才在垃圾堆旁找到遍体鳞伤的吴宁，心都要碎了。吴清很瘦，她比吴宁高十几公分，但和吴宁差不多重，这样的吴清，在那天凌晨，背着受伤的弟弟，走了半个小时，去了离家最近的小医院。
医院不知道正不正规，但是止血和破伤风针是有的，医生检查后还补了狂犬疫苗，这一趟下来，花掉了姐弟俩近乎所有的积蓄。
吴宁醒来后，感觉到头上缠着的绷带，第一个反应是完了，这下没法跟吴清解释了。他懵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睡在家里床上，吴清则在床边陪护，两个孩子的立场反了过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吴清对于他满身的伤一句也没有多问，只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去街上讨粥讨钱带回来。
那一晚上冒着夜风的寻找成了压垮吴清身体的一根稻草。
她的肺病本来就没有经过系统治疗，又经历了接连不断的劳累伤心，等吴宁的伤全好透之后，她也就真的只能卧病在床了，连呼吸都是痛的，只不过从没告诉过吴宁。
家里实在没有钱了。吴宁出门，打算最后做一次小偷，摸到了季群的钱包。
就在季群和上面请示好，将要带吴宁和吴清回邵家的时候，吴清在一个清晨停止了呼吸。
被褥和床单上的痕迹都能预示着身体的主人生前最后那段时间多么痛苦，她的指甲里渗出血丝，被单被生生抓破，但是她没让一旁小床上熟睡的弟弟感受到一点不对劲。
她没出一点声音。
吴清走的时候十五岁，还有两周，就是她的十六岁生日。
吴宁捧着吴清的骨灰盒，找不到一张姐姐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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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小时候的刀子
第29章 小狗玩球
邵亦隽静静听完吴忠宁的讲述，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逼着人讲出这段回忆了。
吴忠宁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自己交错的手指，看着有些孤独。他本还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和与吴忠宁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安慰他的程度，但现在也不想考虑这些了，邵亦隽走到吴忠宁面前，声音低沉地开口：“等会儿我做的事，如果不喜欢，就说出来。”
吴忠宁抬起头，不清楚这句话指的是什么，便被人俯身抱进怀里，邵亦隽单膝跪在他身侧沙发上，攀在他后背的手顺毛似的一下下顺过他的背脊，他下巴搁在邵亦隽肩上，还能感受到他刚洗完澡热腾腾的水汽，两人用的沐浴露是度假村准备好的统一品牌，有淡淡的柠檬香，他闭上眼睛享受这个怀抱，感受到他们现在有着同样的味道。
距离他上一次被人这样拥抱已经过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快忘却，原来拥抱是这样令人温暖的一件事。
虽然吴忠宁并未说不喜欢，邵亦隽还是担心这是因为他那逆来顺受的性子，没抱几秒就松开了手，用咳嗽掩饰了下：“抱歉，我不该问的，我没想到……”没想到是这样噩梦一般的回忆。
吴忠宁接过话头：“没事的大少爷，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还想请您帮我保密，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
他头发又被人揉了揉，对方说“行”。
下午金莎月和徐留山又来了邀请，估计金莎月察觉出来了什么，特意提了句这次不带小狗，邀请他们一起打保龄球。
保龄球不算是很时兴的娱乐项目，吴忠宁跟着邵亦恒出去的时候，大多数是玩台球和射击，只知道要把球瓶全部击倒，他此时看着不同号码的球，一个一个掂过来，分量对他来说都不算重，不知道选哪种。
他看大少爷拿了十号的球，于是也拿了颗十号的放在手里，感觉十号可能是比其他的球分量适中些，他看着那三个人一个个上前丢球，好像大少爷的也转得更快更稳一些。十号好像是比别的好用，大少爷有眼光。
那边三个人已经来了两轮，分最高的是邵亦隽，两轮全中，其次是金莎月，第一轮全中，第二轮差一个。徐留山在旁边乱叫，他每一轮打完一球总是差两边的球瓶没倒，刻意想撞又落到球沟里，两局都差两球，输得天花乱坠也是输。
邵亦隽笑完他，回过头来看刚拿上个十号球的吴忠宁，脸上的笑意还没淡去，看着有少年气，和在他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看会了吗？”
他们业余玩保龄的不讲究什么技巧和球路，在走道走个三四步，贴中间的地丢得越快越好，越快越直越不容易偏，至少能打中五六个瓶子。保龄这种东西，就玩的是个手感了，开头不熟悉，打不中或者洗沟很正常，但吴忠宁力量和敏捷程度都不差，当保镖训练了那么多年，说不定第一次玩也能表现不俗，邵亦隽有点好奇这球能打成什么样了。
吴忠宁点点头：“差不多记住了…最开始走的那两步有什么要求吗？”
邵亦隽把他拉到走道上，身体力行地教他，教他一开始走个三到五步，自己舒服就好，就是要注意最后一步动惯用手另一边的脚，不然不适应，很容易丢歪。
他帮吴忠宁纠正姿势，几乎是贴在吴忠宁身上手把手指挥四肢到一个最容易发力的位置，毕竟他不是教练，纠正姿势还是更适应亲身感受下对方现在的处境——于是才需要贴着对方——他没察觉到这动作的亲昵，在吴忠宁耳边说话：“对，这样就很好，之后就是用力把球送出去，最好不要加左右方向。”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低，吴忠宁只觉得耳朵痒痒的想揉，但身体又完全僵住了，邵亦隽也察觉到，仿佛不满意学生的僵直动作，拍了下他后腰，低声教训他：“放松。”
徐留山张大了嘴，仿佛面前的两人不是在进行保龄球教学，而是在演活春宫给他看。金莎月敲了敲他的脑袋以示提醒，但也看见吴忠宁耳尖泛红，不好多说什么。
“行了，急着别太僵硬，动作连贯，发力迅速，来试一球。”邵亦隽心满意足教完学生，朝已经被放好的球瓶努努嘴。
开第一把的时候念在吴忠宁没玩过，就说先让他看着学学，于是只开了三人对决，这会儿轮换到邵亦隽的回合，前面战绩是全倒，吴忠宁有点不确定地问他：“亦隽哥，我还不太会，万一害你丢分……”
邵亦隽微微抬头，露出个带些骄傲的笑：“你尽管打，第二局我帮你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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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小补充：
保龄球一个人一轮可以打两局，在第一局没成功全中但在第二局把所有瓶子都打倒的话叫补中。虽然这个保龄球馆没人，但是青梅竹马组还是都挤在一根球道而不是各打各的，因为这样更显感情好，他们初高中也是这样，在一根球道比谁最厉害，这样能看到别人每一球的表现。
第30章 小狗被调戏
平心而论，邵亦隽确实是他们这圈朋友里最会打保龄球的，甚至他们高中一起玩的时候打出过一次二百九十多分。徐留山听完在那儿耍赖，要亦隽哥下次帮他补中他万年的snake eye，被邵亦隽一顿嘲讽。
吴忠宁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但邵亦隽手把手这么教了他，他也不想让人失望，于是上了走道，回想刚才大少爷的姿势，先将球举到面前，腰腹绷紧，大少爷做这个姿势人很挺拔，肌肉线条流畅，像紧盯猎物准备随时出击的猎豹，于是他也试着复现同样的动作，四步之后，俯下身将球用力丢上球道。
他力气其实比邵亦隽还要大，十号球飞快地在球道上滚动，最后还是偏了一点，留了右侧三个没倒，对第一次打保龄球的人来说，这个成绩其实相当喜人，邵亦隽也很惊喜，伸出手要跟他击掌。吴忠宁从大少爷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的表现，觉得自己应该打得还可以，他没击过章，只当大少爷抬手是想摸他头以表奖励，于是乖乖欠身把头顶心柔软地送过去。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僵持了一秒，邵亦隽牵起吴忠宁的左手，在自己手掌拍了一下，他悄悄说：“击掌庆祝一下。”
意识到自己误会对方意思的吴忠宁脸涨得通红，忙点头说好的好的。大少爷果然兑现诺言，接下来的一球把那留下的三个球瓶补中，看得徐留山牙痒痒。
四人就这么玩了一下午，以吴忠宁和邵亦隽队伍胜利做结尾。晚上徐留山介绍去吃度假村的一家泰国餐厅，但金莎月要回去跟小狗共进晚餐，便先走了，她和吴清一样大吴忠宁六岁，吴忠宁免不了有时候会想，如果吴清活到现在，会不会也是这么高高瘦瘦，温柔漂亮。
金莎月分别前把他拉到一边，微笑给他道歉：“抱歉啊小宁，我不知道你这么怕狗，鲁邦他……就是我的小狗，他还小，有点淘气，就是想跟你玩，不是想伤害你的。”
吴忠宁哪里想到金莎月会跟他因为这个道歉，他担不起，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的，莎月姐姐，我自己反应太大了。”面前女人的梨涡和印象中吴清的梨涡很相似，他感到一丝亲切，说了一句“谢谢你。”
金莎月拍了拍他，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下午就要走，徐留山在餐厅大书特书舍不得他亦隽哥和小吴，邵亦隽笑他满嘴跑火车，身边却又来了一桌客人。餐厅里空座位那么多，偏偏要坐他们旁边，邵亦隽和徐留山都抬头看了眼对方，原来是昨晚调戏吴忠宁的沈公子沈彬和Wendy小姐温笛，还有昨晚一直帮着想撮合Wendy跟邵亦隽的女生陈雨文。
“这么巧？”沈彬回过头来看，故作惊讶，“你们也来这里吃晚饭啊？”
他们这桌都察觉到对方目的，只不过不好直说，笑了笑打个哈哈便继续吃饭，只不过气氛沉默了不少，懒得聊天给对方听到，生怕对方捉到什么话题加入进来。昨晚徐留山就给邵亦隽发了消息，说可能是温笛喜欢他，这个女生高中的时候不太说话，在校外被人找事的时候邵亦隽正巧路过帮了一把，此外其实没什么交集，没想到对方一直记到现在。陈雨文作为温笛的闺蜜，自然想帮闺蜜追到心上人，奈何她自己不争气，昨晚愣是一句话没跟人说上，一起吃饭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得陈雨文都着急。
这种场合，还是沈彬更放得开，他不管邵亦隽和吴忠宁是什么关系，只不过看人冷冷清清长得又不错，没说有男朋友了就不能勾搭嘛，何况也没说是男朋友。他看吴忠宁正喝着汤，贱嗖嗖地问人家：“小吴，那汤好不好喝呀？”
邵亦隽皱了皱眉，吴忠宁倒是没察觉出问题，只当人家真想知道菜品味道如何，于是点点头说好喝的。
对方得寸进尺，拿了张菜单到他身边来，故意凑得很近，一只手撑在他椅背：“是嘛，我们也想点一份，小吴这是哪个呀？”
吴忠宁把菜单拿过来，转手交给对面的徐留山：“我不知道，是留山哥点的，你问他吧。”
徐留山冷笑一声，对沈彬招招手：“来呀沈公子，还想吃什么我们桌上的？我告诉你都是哪些。”
陈雨文看他吃瘪，没忍住笑了一声，沈彬面上有点挂不住，也只好到徐留山身边，听他把桌上所有菜名报了一遍，随后被赶回了自己桌。
吃了没两分钟，沈彬又开始作妖，服务员放了一杯Between the Sheets在吴忠宁面前，说是那边的先生送的，沈彬顺着他们的眼神招招手，笑得极其灿烂，他人肤浅，点这杯酒直接用名字来表达心意，徐留山都觉得太浑。这和直接说我想跟你上床有什么区别？
服务员说完酒名后，邵亦隽放下筷子，额头突突地跳：还来？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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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ake eye：剩下最左侧和最右侧两个球瓶，很难一下子补中
between the sheets（床第之间）其实应该是指睡前可以躺床上喝的那么温馨的感觉，但是这种有钱混子嘛，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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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狗护主人
沈彬倒是不知道吴忠宁的身份，只当人是邵亦隽的朋友，虽然不是他们这圈里的，但估计也是哪家的小少爷。点这杯between the sheets也是想着撩人，明人不说暗话了，没想过吴忠宁听不懂英文，礼貌地跟他道谢。
沈彬有点看不透这个家伙了。是他话说得不够明白吗？答应也好，拒绝也好，起码给个反应呢？点的酒也不喝，只是低头吃饭，他对上徐留山投来的鄙视的目光，不服气地叩叩台面，开口直接问人：“小吴，你的回应呢？”
吴忠宁没想到被送酒还要被强买强卖地邀请回应，他有些为难地看向边上的大少爷，对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吴忠宁点头，转身怀了歉意地告诉沈彬：“抱歉，沈公子，我不会喝酒。”
邵亦隽是觉得这样沈彬也不好再做什么文章，毕竟已经讲到这个份上，闹得太难看也不好，但他显然低估了沈彬的不要脸，连Wendy她们都小声要他别说。
沈彬举着酒杯走到吴忠宁面前，笑容淡了几分：“没事，喝酒都是要练出来的，你亦隽哥不让你喝，我来教你啊。”
邵亦隽的脸色其实已经相当不好看了，徐留山看了都要瑟缩一下，其实邵亦隽这张脸好看归好看，不笑的时候却透出一股冷漠的疏离感，不怒自威，他眼型细长，长睫毛投落的阴影给眼眸盖了一层灰暗，看着像是生气。
沈彬一手举着那只酒杯，一手撑在桌边，还想再说点什么，吴忠宁身子一歪，被人搂着腰圈进怀里，邵亦隽划分领地一般，将他的头搁在自己肩头，眼神凌冽，反问沈彬：“沈公子这么喜欢抢我的东西？”
“瞧这话说的，好东西不该大家分享嘛？邵公子如果有一天玩腻了，再把人丢给我也没事，沈某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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