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脑子胡想了好几天,躲着秦煊不敢与他见面,但如今一见,又觉得轻松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二人都自觉的把两日前的话放在了心底,没人提起,没人再问。
第25章 庆宁
宋郁压根睡不着,论谁经历了那种事还能坦然自若地同另一个人在一个屋檐下就寝?
又怕吵到秦煊,宋郁一动都不敢动,许久后床上的秦煊却突然开口。
“先生睡了吗……”
宋郁没应,秦煊又叫了一声:“先生?”
宋郁这才轻声应了一句:“何事?”
秦煊坐了起来:“我睡不着。”
宋郁吓了一跳,后背一僵,还没等说话,就听秦煊又说:“先生相信人有来生吗?”
宋郁睁眼看着房梁:“那不过是话本里编撰出来骗小姑娘的,人若死了,便是消失了,永远地没了,哪有来生的。”
“先生……”秦煊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做了错事,惹先生生气了,后来先生突然走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以前我若撒一撒娇,先生就会原谅我,可是那回先生不肯原谅我了,我一个人哭了好久。”
宋郁沉默许久,才说道:“梦都是反的……”
“今日我去宋府,门房说你不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气走了。”
宋郁无言,秦煊继续说:“先生,只要你不走,你说什么我都听……”
秦煊没再说下去,宋郁也没再出声音,屋里一瞬间又安静下来,不知过了许久,宋郁才生出睡意。
今日就是崔二爷忌辰,宋郁早早就起了,秦煊一听动静也立刻起身,宋郁正要往外走去,看见秦煊也起了身,只能站到门口去等他,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就见一家人都在,崔夫人看到秦煊更是惊讶,立马行礼道:“臣妇参见太子殿下。”
秦煊将她扶起:“夫人是本宫的长辈,无需多礼,请起。”
崔家人不多,宅子里只有崔谦一个小辈,平日里没兄弟姊妹一起说话,便整日出门和朋友们玩乐,昨夜他回得晚了,一早才听父亲说宋郁今年也回来了,于是便早早的随家里人在正厅里等着,只为能早点见到这多年未见的哥哥。
哪知一来便看到自家姑姑给宋郁身侧那个男子行了个大礼,才知道原来太子也跟来了。
崔谦不解,太傅回外祖家祭拜,太子为何要来,但他不敢说,只能跟着父母亲一起行礼,心里想着这太子来的不是时候,害得他都不敢上前去和云开哥哥说话。
宋郁看着站在一旁的崔谦,叫道:“小谦?”
崔谦立马跑到宋郁跟前,笑道:“这么久不见,我都以为哥哥要忘了我呢!哪像我,日日都想着哥哥回家来。”
太子在侧,崔家人个个都十分安静,连崔夫人说话也都不敢大声,崔谦突然一跳脱起来,崔福吓了一跳,连忙呵斥:“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
宋郁笑道打趣:“那昨日也没见你来接。”
“我都不曾知道你要回。”崔谦说完看向崔夫人,说道:“当然也并非是故意不去迎接姑姑,实在是昨日好友相邀,我不好推脱。”
崔谦突然又想到什么,眼神转向秦煊:“太子殿下突然到洛城,是来看庆宁郡主吗?”
建兴王之女,大秦皇长孙女,秦妍妍,封号庆宁。
秦煊闻言皱眉:“她来洛城了?”
崔谦不明所以,回道:“是,早年庆宁郡主也来过洛城,与我相识,昨日她来了我同几位好友便相约为郡主接风洗尘,一起去吃酒了,可是有何不妥吗?”
秦煊平静地道:“未曾,无事。”
宋郁与秦煊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第26章 练兵场
建兴王到封地已经八年了,八年未曾回过京,庆宁郡主秦妍妍也跟着在封地八年,洛城与京城相隔不远,驾马不出半日就能到,与建州隔了十万八千里,建州多是山川,走不了水路,陆路一趟都要半个月,这般远的路程,崔谦却说秦妍妍来过好几回。
此事必然不对劲。
于是待一早宋郁祭拜完先祖,秦煊就以没来过洛城为由,要宋郁带他到处走走,宋郁知晓秦煊要做什么,便带着他一起出门。
听崔谦说,秦妍妍是住在东南酒楼,身边还带了不少人,秦煊没有打草惊蛇,和宋郁暗中跟了秦妍妍一整天,发现他这侄女儿除了喝酒便是睡觉,活脱脱一个酒鬼转世。
宋郁看的扶额,他活了二十八年,还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姑娘。
崔夫人原本想祭拜完就回京,没想到太子也来了洛城,又整日拉着宋郁东跑西跑,没办法只能在洛城多待了些时日,左右回京也没什么事,便也没有说要启程回京的事。
秦煊一直暗中观察着秦妍妍,好几日都没有发现,本想直接出面明着来了,今日却突然看到秦妍妍身边跟着一个前几日都未曾见过的人。
此人身型修长,虽穿着大秦衣服,举手投足间却是风尘模样,高高束起的发尾上还挂着几串珠子,就像高门显贵里受尽宠爱玩世不恭的小少爷,就是刁蛮任性如秦妍妍,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胡来。
“之前薛重阳说过建兴王身边有一个会用毒的南疆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秦煊突然一瞬想不出来,脑子卡壳了一样,看向宋郁。
宋郁沉思,随后说道:“名字不知晓,姓苏,旁人都叫苏公子。”
“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苏公子?”
宋郁点头:“张扬的少年,喜欢在头上戴珠宝,外貌和薛重阳描述的对得上,极有可能就是他。”
那个人是秦皓的心腹,若真的是他,那秦皓在洛城肯定有动作,不然不会让那个人跟着秦妍妍出现在这里。
秦煊宋郁二人躲得远,听不到秦妍妍他们在说什么,秦煊不想靠近过去,他此次出行没有带人,此时两人的身边只有秦煊之前留在宋郁身边的暗卫沉寒,倘若被发现了只有沉寒一个人招架不住,何况宋郁在,秦煊不会拿宋郁的安危冒险。
照这两日的跟踪,秦妍妍和那个男子虽同行,却一人在一个方向,两天了才碰一次面。
秦煊暗中使了个眼色,沉寒跟在男子身后离去,如今只剩下秦妍妍一人,她转身回了酒楼。
秦煊假装过路人,进店点了酒菜,和宋郁坐下,两人喝着酒,许久后秦煊像是看到熟人一般,走到秦妍妍跟前:“庆宁?”
秦妍妍原以为是什么浪荡公子,皱眉刚要呵斥,突然想到此人叫的是庆宁,并非姑娘。
出门在外,除了几个认识的人,谁会叫她封号?
秦妍妍抬眼看去,只见眼前的男子气势非凡,他身侧那个人更是眉目清明,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于是带着疑惑说道:“您是……?”
宋郁拱手道:“庆宁郡主。”
秦煊笑了一声坐下,秦妍妍眼神瞥到秦煊腰间的玉佩,突然脸色有一瞬的慌乱,随之就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行礼:“庆宁见过皇叔。”
酒楼里没有多少人,各自在吃着东西聊着天,并没人注意到秦煊这边的动静。
秦煊示意道:“免礼。”
随后问道:“庆宁怎的不在建州,来洛城做甚?”
秦妍妍不自在地说道:“只是听闻这里好玩儿,想来看看罢了,皇叔也来玩儿吗?”
秦煊心中暗道自己这年纪轻轻的小侄女心思都这般狡诈,笑着说:“外出办事,路过此地,晚点就回京了,你既来了洛城,不回去看看你皇祖父祖母吗?”
“这么多年父王一直未曾回过京,就怕皇祖父还生他气,故而庆宁也担心惹皇祖父不开心,等日后庆宁随父王一起回京,再去向皇叔请安。”
“既如此,那皇叔便在东宫等庆宁来请安了,本宫与太傅就要启程回京,先走一步。”
秦妍妍笑着行礼道:“庆宁恭送皇叔,宋太傅好走。”
宋郁点头示意,两人出了门,叫了辆马车上去,待马车驶出洛城许久,秦煊才掀开车帘往后看了几眼,才说道:“没跟了。”
二人一出酒楼,身后便有暗卫跟着,如今人都出了洛城往京城去,身后的人才没继续跟。
“秦妍妍今年不过十六岁,心思这般缜密,也不怪我那皇兄会让她来洛城办事了。”秦煊说道。
上一世他光知道秦皓起兵造反,私造兵器,却不知他手下有多少能人,养兵的金银粮草哪里来的,兵器库在哪里,这种最重要的东西都被守得很好,秦煊半点不知,如今薛重阳是他的人,秦皓重用的人有一个蛮子老鸭一个南疆苏公子,秦妍妍也不是个蠢的,还有贩盐的孙鸿禄,建州乱葬岗的兵器库,这一个个秦煊都已经知晓了,待时机成熟,秦皓就必死无疑。
二人出了洛城乔装一番,宋郁派人写信给崔夫人,说自己和太子有事先行离开,让崔夫人自行回京,秦煊也通知了冯青带人过来,两个人就明目张胆地在东南酒楼隔壁的客栈住下,时时盯着秦妍妍。
沉寒找到来福客栈,避开眼线溜入秦煊房内:“主子。”
秦煊问道:“查到什么了?”
沉寒抱拳,回道:“那个男子出了酒楼便上了往南的官道,属下一路追寻,发现洛城南边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占据了整座山,若属下查的不错,里头应该应是练兵场。”
秦煊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秦皓竟然胆大包天到在京城周围建练兵场,薛重阳既没收到这个消息,想必秦皓对他还是有些疑虑的。
如此说来,这洛城的知府,也不是什么干净的。
秦煊拿起披风,刚要出门,外头传来声音,冯青已经赶到。
秦煊走到隔壁宋郁的房间,敲门而进,宋郁也正准备去找秦煊,见秦煊先来了便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先生,建兴王在洛城圈了练兵场。”
第27章 做局
建兴王在洛城圈练兵场?
这个消息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宋郁脑袋上,洛城与京城不过数里,建兴王怎么胆大至此?!当今圣上可还身体强健,倘若圣上百年之后,这大秦百姓还有一日安生日子吗?
不只是宋郁,连秦煊也没有预料到,他此刻也是满心震惊,心里飞速想着有什么方法解决,如今秦皓势力刚起,想办法令皇帝知道,让皇帝出手整治才是上策,否则日后他势力渐盛,便不好掌控。
“消息准确吗?”宋郁问。
“昨日见着秦妍妍,我就让沉寒暗中跟着那位苏公子去查,在官道一路往南方向,发现一座废弃的寺庙,地势极佳,若贸然上山,还不到半山腰就能被拦截,上了山庙都空了。”
宋郁又问:“知晓里头多少人吗?”
“现下约莫估计,两千。”
宋郁点头,说道:“人是不多,怪不得没被旁人发现,但洛城地处优越,若建兴王要反,这二千人就足以让洛城敞开城门放行。”
秦煊想的也是这个,秦皓是会反的,上一世并没有洛城这回事,现在出来一个洛城,要扼制秦皓就更难了。
到现在也不是时候,秦煊转而对沉寒说道:“你去继续盯着,小心些,若是暴露了保命要紧,不可恋战,往后宋府你别去了。”
“是,主子。”沉寒领命下去。
见宋郁看过来,秦煊解释道:“原本留暗卫守着宋府就是为了你们安危,平日里你要是出门沉寒会跟着你,其余人还在宋府。外人只知晓冯青是我的人,没人见过沉寒,就没人知晓沉寒曾在宋府,若是沉寒不小心暴露了,秦皓也查不到宋府头上去,便不会对宋大人崔夫人出手,你可宽心。”
宋郁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秦煊,他心思缜密,走一步就算好了往后十步,让人时时守着宋府也是为了宋郁父母亲的安危,宋郁知晓他是为了什么,暗自叹气,说道:“多谢。”
秦煊笑道:“先生何需同我言谢。”
宋郁沉默喝茶,半晌后说道:“处理此事万不可冒失,如今我们亦拿不到证据证明那些人便是建兴王的兵将,就算你手上握着皇城两万禁军也动不得那些人。”
秦煊点头,若冒失打草惊蛇,两千人随地就跑,就算打下来了也没办法证明那是秦皓的练兵场,秦皓这人可能是个蠢的,但他手底下的人绝对不蠢,不然也不可能把练兵场建在洛城,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准备还是先启程回京,洛城这边有沉寒盯着,暂时出不了状况。
不出几日便是四年一度的狩猎会,上次他刚抓了薛庭画,现在薛庭画还在牢里蹲着,薛贵妃虽不见得多待见薛庭画,但秦煊这般明目张胆行事就是在打她的脸,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既然不会放过,那就借一借她的东风,把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秦煊心中想道。
时间转瞬即逝,一下就来到了狩猎这天,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今年的席位上依旧没有建兴王秦皓,秦煊看了一眼薛贵妃,举起了酒杯,笑了一下,隔空与她对饮,这种场面薛贵妃只能举起来笑着示意。
今日秦煊没有穿他的太子常服,而是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满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围猎这种活动都是在狩猎场里跑来跑去,全是尘土枯叶,一个不小心又会在地上摸爬滚打,是以很多人都穿黑色衣物,能遮挡些尘土,看起来干净些,也不会那般狼狈,秦煊却同旁人不一样,故意穿了一身白。
待会他越是狼狈,薛贵妃的下场就越是惨烈。
秦煊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只等皇帝射下第一箭。
没想到一上马就听到薛贵妃的声音。
薛贵妃看着不远处坐着默默无言的宋郁,突然开口说道:“宋太傅不随大伙儿去跑两圈吗?”
宋郁回眸看薛贵妃:“回娘娘,臣身子病态,怕拖殿下们后腿,就不去了。”
薛贵妃笑道:“太傅为了太子殿下,日日殚精竭虑,多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也有利于身体强健。”
大秦围猎四年一次,宋郁从没进过一次,满京城谁人不知宋太傅自小身子虚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薛贵妃故意找宋郁不痛快,怕是因为秦煊对薛家发难,也记恨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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