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猛的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秦煊又问:“你把皇姐带去哪里了?”
“秦渡,本宫耐心有限,你大可不开口,你拖一刻,本宫便剁了这女人一只手,倘若皇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亲自动手杀了你。”
这女人是秦渡近来最宠爱的小妾,他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京郊官道上的第二个凉亭,建兴王身边那个姓苏的南疆人说会去那里带她走,现在被带走了没有我不知。”
秦煊没有片刻停留,让人放了那小妾,转身就往外走。
秦煊一出来,宋郁就上前去:“怎么,没在王府吗?”
秦煊摇头道:“在京郊的官道上,苏月让他把人带去那里,应该是他们出城要带皇姐走,我去找。”
两人上了马车,见宋郁似乎想跟自己一起走,秦煊轻轻握着他的手。
“你先回府,在宫里几日了,回去让夫人安心些,我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
“不成。”宋郁微微皱眉道:“建兴王比我们早出城,公主此刻怕是已经被带走了,我总觉得心里头不太踏实,我得去看看。”
宋郁执意要去,秦煊没法阻拦,便只能让宋郁一起。
马车驾得飞快,很快就出了城。
官道上的第二个亭子,已经到郊外,四周皆是空荡荡的草地。
亭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桌上用石子压了一封信,宋郁看了秦煊一眼,抬手就要去拿,却被秦煊拦下。
“别碰,小心些。”
那个苏月是个南疆人,南疆人天生会使毒,谁知道这信上有没有毒,若赤手碰了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宋郁闻言手又缩了回来,转头看秦煊,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
没想到他就是叫宋郁停下,自己伸手去撕掉信封。
宋郁:“…………”
宋郁凑上去,也看了一眼,纸上只写了几个字“往西五里亭。”
往西没有路,是一大片杂草地,但人能行过,一直往前走,那边有个前朝战乱时留下的瞭望台,叫五里亭。
马车在草地上行驶不方便,于是两人下来走,身后还跟着不少下属。
五里亭取了这么个名字,却不是个普通亭子,这是前朝专门设立的瞭望台,站上去能看得见官道上来往的过路人,若有敌军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果然,瞭望台上站着几个人,秦煊走近的时候突然从上方射出来一支箭,这箭挡住了去路,在警告着他们不能再上前。
片刻后苏月出现在瞭望台上,秦煊眯起眼:“秦皓呢?!”
“王爷自然是走了,秦国太子,你不是来找公主的吗?问我们王爷做什么?”
苏月身侧有几个架着箭的弓箭手,秦煊下意识地往宋郁身前挡。
“什么条件?”秦煊说。
苏月是个聪明人,宫里那么混乱的情况他还能想到利用秦渡带走秦宜,挟持秦宜来和秦煊谈条件。
果然,苏月一听,笑着开口:“太子殿下爽快,我要……”
苏月手指着宋郁,说道:“他!”
秦煊冷笑一声:“痴人说梦!”
苏月早预料到秦煊不肯,向身边的人抬手示意,片刻后秦宜就被押上了瞭望台。
她双手被绑着,那手下的刀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宋郁看着被人牵制住的秦宜,上前一步:“换!”
秦煊猛的转头看向宋郁,大有他敢上前一步就直接打断他的腿的架势。
早说了不让他来!他非要跟着!如今可好,要他去换秦宜?!
秦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把宋郁往自己身后拉,死死的盯着他:“你再敢上前我就把你敲晕,往后你一步也别想出门!”
“秦皓要换我无非就是我有用,他不会伤我!”
“不!行!!!”
“我是东宫太傅,内阁一品朝臣,还是宋家人,我的身份比公主有用!秦皓不会动我!你先救公主回去,我想法子路上给你留记号,你再来寻……”
宋郁话没说完,就被秦煊打断。
“宋云开,你想都别想!”
宋郁一向执拗,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拉不回,秦煊也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左右不过是去建州走一遭,有什么好怕的?
可秦宜不同,她是大秦公主,更是个女子,遇到这种事情本就害怕,还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倘若苏月发现秦宜没有能跟秦煊谈论的价值,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在宋郁看来,用他自己换回秦宜是天大的好买卖,有何不可?
上头的苏月似乎等不及,不耐烦地催促:“宋太傅!换不换?”
宋郁甩开秦煊的手:“带公主下来!我过去!”
秦煊瞬间红了眼,刚想拉住宋郁,就听见秦宜的声音。
“皇弟!”
秦煊抬头,看见秦宜挣脱了两下,似乎有点猩红从她颈脖间流出。
秦宜看着秦煊忽然笑了,眼神中带着决绝,也带着些遗憾。
“我乃大秦顺德公主!誓死不从贼子!!!”
说完往前一靠,脖子抵上刀刃,瞬间血色喷涌而出。
身后押着她的人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下意识伸手往前拍了一掌!
秦宜整个人往前顷,直直掉下了瞭望台。
“砰!”的一声巨响。
她倒下的地方一片雪白,鲜血从她颈脖间流下,慢慢地在雪地里散开一抹鲜艳的红。
她向来怯弱,连心悦一个人都不敢说出口,最喜欢做的事是躲在寝宫里偷看话本,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藏了宋郁的荷包十几年。
她是大秦顺德公主,生来傲气尊贵,贼人想拿她当筹码造反,绝无可能!
第76章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苏月不过愣了一瞬,立马就跑。
“皇姐!”
“公主!”
二人飞奔上前,秦宜睁着眼,缓慢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想拿给宋郁。
她说不出话,嘴型似乎在说:“还给你。”
荷包没递到宋郁手上,手就无力垂了下去。
秦煊眼眶湿润,模糊不清:“皇姐……皇姐……”
宋郁拿起她还握在手上的荷包,忽然哽咽。
“喂,你是谁?”
这是宋郁第一次跟着祖父进宫。
他嫌府中无聊,皇上召见祖父,央求了好一会儿祖父才答应带他一起进宫。
可祖父不让他乱跑,他好生无聊。
自己趴在锦池边上看着鱼儿争食,不久后就听见有小孩嬉闹的声音,小小的宋郁还在想是哪个小孩敢在皇宫里这么大声吵闹?
他进宫前祖父告诫好多次,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大声,不能吵闹,不能无礼,好多规矩!
小女孩长得粉糯糯的,穿着粉粉的裙子,头上扎着小辫,手里还抓着风筝边跑边跳。
她一边跑,都不看路,差点撞上宋郁。
还气呼呼地问宋郁是谁。
宋郁在家被娇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宫里,学着她也问:“你又是谁?”
小女孩身后的宫女大声呵斥:“大胆!这是哪家的小子敢对公主殿下无礼!”
宋郁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瞎跑放风筝的小女孩竟是顺德公主,皇上的女儿。
反应过来才向她行礼:“我小字云开,参见公主殿下。”
公主眨着眼睛,重复道:“云开,云开!”
“你叫云开啊?真好听!我叫秦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放风筝?”
宋郁正嫌无聊,闻言眼睛一亮。
两个小孩开始互相追逐放风筝,苦了身后跟着的下人,一会儿紧张这个一会儿紧张那个,生怕自己家的小主子摔了。
宋郁小时候身体不好,不常出门,宋老太傅给他养了只小兔子,肉嘟嘟白融融的,十分可爱。
宋郁喜欢的紧,时常要抱在怀里,后来天气转凉,兔子跑出门躲在草丛里被冻死了,宋郁哭了许久,崔夫人为了哄他,就给他绣了个兔子荷包。
可那荷包也被弄丢了,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宋郁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如今已经过去十八年,这个荷包又回到了他手里。
回京途中一路沉静,过来时不过片刻钟的路程此时却似乎走了很久,走到天都暗了下来。
秦宜身上都沾了血,秦煊叫来婢女,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脖子上的划痕触目惊心,血肉都往外翻,看的人直犯恶心。
秦煊抱着秦宜进了宫,宫女见了吓得腿软,连滚带爬跑去叫陈昭仪。
宋郁犹豫再三,拿了块纱布,站在秦宜跟前,轻声说道:“得罪了,公主……”
说完上前将纱布缠绕在秦宜颈脖上,盖上了那刺目的伤口。
陈昭仪等下就过来了……好歹让公主体面些……
陈昭仪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寝殿,见秦宜安宁地躺在床上,腿一软跌倒在地。
宫女扶着她起身,半拖着她走到床前。
陈昭仪颤抖着握紧秦宜的手,那手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以前每次陈昭仪伸手,秦宜就会笑着握住她,在她跟前撒娇,母妃母妃地喊。
可如今秦宜的手指僵硬,再也握不住陈昭仪。
“啊……”
“啊……!!!”
她哭不出声,眼泪却大把地掉,紧紧地握着秦宜的手,抚摸着她僵硬的脸。
许久后才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皇后听闻秦宜自刎的消息,手一紧,佛珠应声断裂,珠子撒了一地,她却不知道似的,连忙伸手让房嬷嬷扶着。
“快,快去宜和宫……”
秦宜还小的时候来凤仪宫请安,常常躲在陈昭仪怀里小声地唤她母后。
她在皇后面前一直是怯生生的,小时候乖巧可爱,长大了沉静温和,向来不用长辈操心,如今却突然离世。
想起几日前她还来凤仪宫请安,皇后也忍不住落下眼泪。
顺德公主薨逝的消息瞬间传遍后宫。
不过短短几日,皇帝驾崩,接连着公主自刎,一股无声的阴郁笼罩在皇城上方。
由于还在国丧期间,秦宜的葬礼不宜大肆操办。
按大秦律法,公主并不能入皇陵。
陈昭仪经此一事已经缠绵病榻,不经事了,整日沉默着在寝宫里看着公主遗物泪流满面。
皇后精挑细选,为她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公主下葬后有专人看守供奉,京郊之外自此多了一处公主陵。
当夜,秦煊乔装打扮一人潜进了南桓王府。
秦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要杀自己的秦煊,喝道:“顺德是你皇姐,本王就不是你皇兄了吗?!你竟要杀我?!”
“皇姐信任你,你骗了她出城,转头把她交给苏月那烂人,秦渡,你算哪门子皇兄?”
“她是大秦公主,没挡任何人的路!你们为何打她的主意?!”
秦煊显然是发了疯,秦渡被击得连连后退,吼道:“是大皇兄逼我的!无修!我是你兄长!你不能杀我!”
秦煊眼眶通红,一字一句地说:“秦渡,我早跟你说过,你若安分地当你的闲散王爷,我能让你尊贵一生,可你偏偏生蠢念头,那日我就说了,倘若三皇姐有何三长两短,我亲手要你的命!”x
秦渡一生躲在阴暗里,他没有厉害的心计,身后没有强大的母家,更没有出类拔萃的本事,做不到让皇帝看到他。
要是他能像上辈子一样安分,守着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秦煊大可也像上辈子那样留下他,让他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
可秦渡这人偏偏不信命,非要与虎谋皮,扯出一番自以为的大事,好彰显一下自己的本事,殊不知在旁人眼里,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种人。
“人贵在有自知,你既不明白,就别活着了。”
秦煊语气冷的像在跟死人说话一样,直接一剑刺入秦渡心脏,看着他没了心跳,确定死透了,来偷偷出门寻了宋郁。
半月后萧大帅回朝拜见新君,秦煊带着文武百官到城门外迎接,百姓夹道相迎。
黑色战旗上写着大大的萧字,威风凛凛。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是萧家的铁骑。
萧天耀驾马在最前方,身穿玄色盔甲,独属于萧大帅的战袍都还镶着金边,象征着高贵不可冒犯。
他目不斜视,不苟言笑的神情让人一见就觉得寒意从脚底冒起。
第77章 萧大帅
萧家人世代镇守边关,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是大秦的守护神。
上一次萧家人进京还是先帝登基之时,那时的大帅还是萧天耀的父亲。
如今先帝崩逝,他的父亲也早就离世。
新帝登基,而他是这一任的兵马元帅。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就是这样。
队伍行至城门不远处,萧天耀翻身下马,走到秦煊跟前。
“臣萧天耀,参见太子殿下。”
秦殊还没有登基,秦煊也还是太子,其他朝臣都站在往后几步的地方,唯有宋郁离秦煊最近。
想起传闻中宋太傅的模样,萧天耀心里便有了数,他微微点头,拱手示意:“这位就是宋太傅吧,久仰大名,见过宋太傅。”
宋郁回礼:“不才,正是在下,见过萧大帅。”
萧天耀看宋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儿,虽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秦煊瞧出来了。
他皱起眉,瞬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没了好感,又碍着他手握兵权的身份,不能明目张胆地怪罪他。
秦煊感觉自己嗅到了一丝危机,赶忙说道:“萧大帅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也乏了,先回府休息吧,晚些时候再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和武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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