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景则不打算理会祁昭,兀自出了门。
外面暖阳高照,恍惚间有种春回大地的感觉。
人的心情也会随着外界刺激而变化,任是一颗冰封的心也会随着暖意而溶解。
枫景又想起了祁天凌,不知那人是否会后悔,是否会找他。
亦或者是跟苏梦茹更进了一步,此刻……
不能再想了,想想就心塞。
祁昭穿戴整齐出来,就见枫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正要出言安慰,这时刘安去而复返,似乎是想起了方才的正事。
“皇上,江柳君……”
刘安未说完被祁昭抬手制止,看了一眼旁边的枫景,立时明了祁昭的用意,闭口不再言,只用眼神暗示祁昭让他定夺。
“你先下去。”祁昭对刘安说。
“是,老奴告退。”
刘安一路出了小院,这才整了整衣袍,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后宫又要变天了。”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把枫景论为了红颜祸水,遗害万年。
江柳算是在祁昭几个男宠当中最得宠的一个,长得跟枫景有六分相似。
以往,祁昭下了早朝都会去他那里一趟。今日没见着人,这不,就找刘安传话来了。
祁昭知道那人的用意,如今有了枫景,怎还会把他放在心上。
就赖在枫景这里,陪着一起用了午膳,又用晚膳,最后因为要批折子才不得不回了御书房。
新鲜的莲子吃起来更香甜浓郁,枫景难得的食完了一整碗粥。
祁昭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之后几天,便叫人将皇宫每一处的莲池里剩下的莲蓬都被摘了个光。
毫无疑问,那些莲子摘回来熬成粥全都进了枫景的肚子。
后宫那些闲人,因为太闲心总是最细,就这个采莲蓬的事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见釆没见人吃,便聚在一起开始议论。
“你们说皇上派人摘那么多莲子,又没见他吃,都弄去哪儿了?”
“这谁知道?听说皇上这几日都没有踏足后宫了,也没有传面首,不知道会不会……”
“会什么?”
“你们猜。”
“听说连江柳君都请不去了。”
“莫非悄悄藏了美人?”
“嘘……小声点,乱说话要被杀头的。”
隔墙背后,江柳君沉着脸拂袖而去。
枫景又在小院里住了几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若是天上不落雨,便在院子里走走,日子过得安稳平静。
“公子,我看皇上对你可用心了,比起原先那位好上不少呢。”小鲤少年心性,见祁昭这几日对枫景的表现有被触动到。
“不要胡说。”枫景走在前面,小院儿的地面干净整洁,即便是在冬日,花草树木也被修剪的整齐,一点都不凌乱。
“哦,可我觉得,你要不考虑一下?”小鲤自从跟枫景进了秦王府,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也没见祁天凌对枫景好过几天。
如今到了宫中,祁昭的举动可谓跟祁天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点都不令人动容是不可能的。
“即便他有意,我也不想谈了,风月之事太伤人,我伤不起了。”枫景说这句话时,其实并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只是不敢向前迈步罢了。
几天安稳日子过下来,似乎暂时忘记了出逃,若是祁昭能一直这样安安分分的,他也可以在这里过下去。
事实是不可能的,祁昭觊觎了那么久的美食,怎么可能放着不吃?
而祁天凌也因为丢了王妃而整日意志消沉,原先以为的大事在跟枫景比起来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之前在祁昭的明枪暗箭下方能安稳度日,如今丢了王妃反倒心慌意乱,终日惴惴不安。
又想到枫景有孕,还是自己的,现在生死不明更是心如刀绞。
夜幕降临,又是没有消息的一天。
祁天凌摸黑进了枫景的卧房,又准备在这里睡。
自己点了一盏灯,光线朦胧中又想起了枫景被自己气得眼眶发红的场景。
“你骂的对,我真的是个混账!”
他又开始发疯了。
独自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看看枫景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翻遍了每一个旮旯角落,最后在床底的一个小箱子里翻出了两本书及三千两银票。
“你这么爱钱的,为何不全带走?遇上危险也可以拿来打点下,确保自己安全啊。”
说完又翻了翻那两本书,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不由呼吸一滞。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打算要为我生孩子么?”
祁天凌把脸埋进书里,纸页很快被打湿。
过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招手唤来暗处的影卫。
“王爷有何吩咐?”这次来的是影二。
“想办法进到宫里去查看一下,看有没有王妃的下落。”
“是,属下这就去。”
话落,黑影一闪,立即原地消失不见。
找了这么多日,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人。
祁天凌开始怀疑,是不是祁昭把人接走了。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怀疑,是他不相信祁昭会有这么大的胆。
如今四处找不着人,加之祁昭对枫景那点儿心思,祁天凌不得不怀疑到他头上。
第七十章 王爷“死”了。
影二在黎明前返回,为祁天凌带回了一个重要线索。
“可有见到王妃?”祁天凌从床上坐起,实际他一夜没睡,若不是身受重伤,他定会自己去找。
“没有。”影二回答。
祁天凌脸色顿时暗了下去。
“不过属下在宫里听到了一些传闻。”
“讲。”
“听宫里的下人说,皇帝这几日派人把宫里的莲蓬都摘光了,也不知道是弄给谁吃,还有后宫那些人这几日醋味甚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影二把听来的消息如实告诉了祁天凌,皇宫戒备森严,他无法进到内部打探,只在外围的一些地方听见了宫人的议论。
然而就是这一点消息令祁天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敢断定,枫景肯定在宫里。
“辛苦你了,下去吧,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祁天凌打发走了影二,一夜未睡,此时竟也睡意全无。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情况,猜测出祁昭可能将枫景藏身的位置。
后宫人多眼杂,他绝对不会把他和那些嫔妃放到一起。
家庙阴森冷清,以祁昭对枫景的重视程度,想必也不会把他放在那种地方。
又想到了几个地方,觉得也不可能。最后认为皇太后的“养心苑”可能性最大。
那里已经多年无人涉足,几乎被宫里人所遗忘。
除了两名洒扫的丫头外,禁止任何人踏足。
虽然同样冷清,但里面的环境非常舒适,完全不同于家庙那些地方的阴寒气。
“你是断定本王会命丧苏梦菇之手么?竟敢如此大胆的劫走本王的人。”
祁天凌站了起来,负手身后,对着空空的门外又说出一句,“既如此,那本王便将计就计,打你个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祁天凌就去了秘密营地找祁思远商量对策。
“王叔怎地来了?身体可好些?”祁思远老远的瞧见了就迎上来。
“尚可,我来找你商量一些事。”二人离得越近了。
“王叔请讲。”
“进屋里去说。”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一间暗室,带上门,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祁天凌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隐忍对祁思远说道,“方才得到消息,我猜测是祁昭劫走了小景。”
“他?”祁思远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祁天凌还好端端的,又手握军权,祁昭一向顾忌着行事,此次怎的如此大胆?
“是他,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祁天凌言语中是藏不住的怒意。
同时又责备自己,若不是自己做得太过,枫景又怎会逃出去,给了祁昭可乘之机。
“那接下来,王叔打算怎么办?”
面对祁思远的提问,祁天凌毫无保留的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祁昭不是一心要我死吗,那我就遂了他的意,以假死骗他前来,直接把他拿了,如此一来,连攻城都省了。”
话音一落,祁思远如醍醐灌顶,“王叔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祁昭若得知苏梦菇得手,定会前来一探虚实,我们在王府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来便是。”
“他如果不亲自来呢,我们岂不是白忙活?”祁思远考虑得也不错,以祁昭的作派,想必不会轻易出宫。
“他不来不合礼数。”
这样一说,祁思远就懂了,默默点了下头,又听祁天凌说道, “把小桃她们藏起来,先稳住苏有成,对外就说她们畏罪潜逃了。”
“好,”祁思远应了声,又问了一遍,“万一祁昭还是不来呢?”
“他若坚持不来,我们就按原计划行事。”
“好。”
二人打定主意就开始了分工合作。
为了成事,二人在这里做了一件缺德事——
四处打听,找了一个跟祁天凌身形差不多的新死之人,连夜把人家刨出来,还在胸口弄了一道伤。
比起直接杀活人,这似乎又多了一点人性。
第二日清晨,秦王府炸开了锅,众人皆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前所未有的慌乱。
“祁天凌”死在苏梦茹的床上,胸口被戳了个窟窿,鲜血流了满床。
“就知道这个女人进来没安好心,王爷聪明一世,在这件事上怎的就如此糊涂?”
“他若不气走王妃,兴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说得有道理,也不知王妃去哪里了,他走了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如今枫景不在王府里,没有一个主事的,下人们就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竟没有一个人哭的。
祁天凌混得也是惨。
偶有那么一两个可靠点的跑去了靖王府报信,随后,祁昭也得到了消息。
“此事当真?”祁昭坐在龙椅上,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有些不可置信。
此时早朝还没结束,下面站着群臣,刘安是凑在祁昭耳边悄悄说的。
“来人是这么说的,不过还没落实。”
出于谨慎起见,刘安如实相告,并不敢擅自确定。
“你带人去落实一下,弄清楚了再回来禀报。”
这么大个事不弄清楚,哪怕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声张。
刘安退出去后,早朝照常进行。
祁思远揭下假皮,以真面示人出现在秦王府。
听说来人是靖王,秦王府下人立刻有了主心骨,一切丧葬事宜都听从祁思远的安排。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把丧事该有的东西都布置得像模像样。
刘安带着仵作乘着马车匆匆赶到秦王府。
祁思远一看就知道祁昭打的什么鬼主意。
尊贵如秦王,岂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碰的?
即便是冒充的,但也代表着祁天凌的身份。
祁昭这样做完全是不尊重人。
“如果孤王没记错,你应该是刘公公吧?皇兄为何不亲自前来?”
祁思远说完,装模作样的咳了一阵,一副病入膏肓之态。
“皇上近日身体抱恙,特派咱家代为前来,还请靖王殿下能够谅解。”刘安表面恭敬,实则内心完全瞧不上祁思远。
病怏怏的也就空有个王爷头衔,能不能活到老还是个问题,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皇兄向来身体康健,何至于病到出不了门?王叔是长辈,无论如何都该前来吊唁一番。”
祁昭不进圈套,让他们的第一计划落空,祁思远心里很不是滋味,能施压的地方尽量施压,看他祁昭能不能搁得下这个脸面?
“皇上自有皇上的难处,靖王殿下何必强人所难?再者,咱家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希望是虚惊一场,特带仵作前来查看一番,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刘安说得冠冕堂皇,实际真实想法谁人不知。
“王叔何等尊贵之人,又为大祁立下赫赫战功,受百姓爱戴,逝后岂容他人触碰遗容?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到底是刘公公的意思还是皇兄的意思?”
祁思远一口气说完,又咳了好一阵。
刘安看在眼里,骂在心头 : 自个儿都是个短命鬼,还这么多事,本就没几年活头,小心又折几年寿。
祁思远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安即便再不满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若说是祁昭的意思,意图又太明显,若说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又没这个资格。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争取看上一眼。
“既如此,那可否容咱家一睹王爷遗容,全我一次对大祁战神最后的悼念?”
“可以。”祁思远毫不犹豫的回答。
看肯定是要给看的,不然祁昭怎么会死心?
刘安在祁思远的带领下入了灵堂,一股阴森之气迎面扑来,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室内布局样样齐全,一点都没有敷衍之态。
刘安暂时信了几分。
棺椁打开,室内阴森之气更甚。
“祁天凌”安静的躺在里面,胸口的伤若隐若现,看似故意留出来的,又稍做了掩藏,看的不甚明显。
刘安壮起胆子看了几眼,原先的一点不信变成了现在的信了八、九分。
祁思远立即上演了触景生情,装模作样的哭了好一阵。
刘安在几乎吓破胆的同时还不忘分出精神来安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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