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祁连。暗七,朝奎,暗十,褚沫。暗十一,兆阑,暗十二,陈平素。
暗十五,盛泽。暗十七,罗岳。
暗十八,狄书菱。
关于暗十九,柳眠锦的身份信息也找来了。
一张薄薄的纸,信息很少,从中仅能得知,十九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祖籍不明,入华茂山是为了求生。
在华茂山里训练了五年,出来做了梁王府暗卫,并无时间与其他势力勾结。
并且就在前几日,柳眠锦还在梁允骁面前信誓旦旦说对王爷忠心耿耿。
可出人意料的是,没多久就转投旁人了。
梁允骁面色沉冷,轻轻摇了摇头,终是对柳眠锦失望了。
或许十九对自已有所幻想,但身份差距犹如天堑,不再继续追求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十九看人的眼光不行,庆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梁允骁手指微动,薄薄的纸张瞬间化为粉末,飘洒在书案上,一阵轻风从窗边拂来,点点粉末,消失看不见。
书房外,兆阑,罗岳,狄书菱这几人自然是不愿相信的,总觉得另有隐情。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冰冷,是真,是假的背叛都已经到了不容辩解的地步。
线报所述,柳眠锦一路赶到庆王府,并且与庆王李瑜显有长达两刻钟的独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能说的大概都说了。
梁允骁预料到有可能是庆王,但也没想到,柳眠锦做的如此干脆利落。
梁允骁提高声音对门外的暗卫说道。
“还有疑问吗?没有的话,开始全城搜捕,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了王爷的命令,在场的人面色凝重,不敢迟疑,回道。
“是,属下领命。”
梁允骁一袭玄袍,负手立在窗边,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
入冬了,像这般好的天气,冬季里就不常见了。
自这日起,对于叛徒柳眠锦的追捕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庆王也在大力搜寻柳眠锦的踪迹,同时派人跟着羊皮布上绘制的路线图,去找能钳制梁允骁的把柄。
不幸的是,庆王晚了一步,华茂山早已人去楼空。
梁允骁找人,声势不大。
但李瑜显总觉得梁允骁是心虚了,所以他把这寻人的阵仗弄的极大,大到远在皇宫里面的李夜宸都得到消息了。
李夜宸不由得冷笑出声,他这弟弟总是过于急躁,生怕梁王不知道我们心疑他似的。
那两波刺客正是皇帝李夜宸和庆王李瑜显联合的手笔。
而围猎大会,猎的就是梁允骁。
没成想,半路出了岔子,梁允骁竟然被人救了。
在那之后,李夜宸便知道了,梁允骁身边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包括这个突然叛主的柳眠锦。
表面上是叛主,实际上,鬼知道是不是梁允骁这家伙搞出的名堂?
下棋,对弈,要有耐心,过于心急只会自乱阵脚,满盘皆输。
入冬后,那群胡厥人,野心重燃,边关动乱再起。
李夜宸不想让梁允骁参与战事,一年前,梁王在边疆的声望就足够高了,这对于君主来说,是莫大的压力。
可明显的,边关守卫的新将领,对上胡厥人,由于经验不足,带兵退敌总有些力不从心,屡战屡败,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李夜宸头疼极了,难不成他大燕国,除了梁允骁,还找不出第二个能战的将军了?
这边柳眠锦一袭黑帽衫衣,穿梭于热闹嘈杂的集市里面,竖耳细听周围百姓的话语。
“哎,外面又开始打仗了,今年的赋税更重了。”
“眼看着就要过冬,连棉衣都置办不起,这可怎么办?”
“打仗打仗,天天打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那些当官的还不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高高的坐在庙堂上。”
“你就别抱怨了,我们这里好很多了,听说打仗的地方,全都是四处逃命的难民,连一口米都喝不上了。”
柳眠锦垂了眼眸,缩进了小巷子里面,边关的战事吃紧,距离王爷赶赴边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庆王和梁王的人都在找他,柳眠锦躲在一处枯井里面,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只能喝水充饥。
这日,为了打探消息,柳眠锦裹着破损的衣服,缩在角落里啃干硬的饼。
庆王为了给皇上投诚,一定会将殿下身边出了他这个叛徒的事悉数告知。
皇帝一直都想除掉王爷,若是真的找到的借口,定会死拽着不放。
但现在正值朝中无人可用,皇上再看不惯王爷,也会忍到边关局势稳定。
柳眠锦咬一口干涩的饼,努力吞咽着,裸露的半张脸颊,沾染了许多泥灰,脏兮兮的。
王爷不信他,自已一旦背离梁王府,华茂山的位置就会变化,柳眠锦不担心会被庆王发现蛛丝马迹。
华茂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暗卫组织的所属名称,人在哪,华茂山就在哪。
庆王暗中勾结胡厥人,这件事是到王爷身死之后,庆王起兵反叛,才暴露出来。
皇上终究是没料到庆王的野心之大,错信于人。
而功绩甚伟的王爷所在乎的那与随征战数十年的兵马,到最后也没能再看一眼,确认他们是否得到了朝廷的支援。
柳眠锦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他必须想办法收集庆王勾结外族的证据,亦或者是让皇上对庆王产生怀疑。
只要皇上不再偏听庆王之言,至少王爷能在平复胡厥之乱后,安然无恙的回京。
当然,如果能直接寻到庆王勾结的证据就更好了。
柳眠锦啃完手里的干饼,拍拍手心的碎屑,刚站起身,忽然从高处的房顶上落下来数个黑衣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属下奉庆王殿下之命,前来请柳侍卫回庆王府一叙。”
一个黑衣人举着手里的画像,对照着。
柳眠锦神情自若,嘴角抿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
第16章 何为忠贞不渝?
柳眠锦被带到庆王府的消息并没有藏住,梁王府这边也很快得知。
祁连等暗卫将讯息悉数禀报给王爷,单膝跪地,静静等待着王爷接下来的命令。
梁允骁听了,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冷声道。
“嗯,既然选择了背叛,那他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一个月后体内毒素发作时,就是十九的必死之日,除非暗十九身死,否则梁王府对他的追杀永不停歇。”
兆阑眸色暗了下来,拱手回道。
“是,王爷。”
其余暗卫皆遵令离开。
庆王府。
柳眠锦现在算是李瑜显的座上宾,衣食住行待遇上还算不错。
李瑜显与柳眠锦同坐于王府内的凉亭之中,二人正下棋博弈。
李瑜显不动声色的执棋落子,将柳眠锦的白棋围困住大半,闻声回道。
“柳侍卫这般仇恨梁王,本王可能知其缘由?”
柳眠锦手中刚举起的白棋,忽然掉落进棋盒之中,犹豫了很久,才道。
“数年的追随,草民在梁王身上看不到安宁富足,只有数不清的杀戮和猜忌,这可能算是理由?”
李瑜显没回话,柳眠锦接着说道。
“庆王大概不知,像我们这样的死土,某一日不幸死了,最后得到的大概是一张破草席,随便裹裹扔到荒郊野岭喂了野兽。”
“梁王一向多疑,草民不畏艰辛,不惜性命,去保护王爷,得到了什么?是无数的鞭打和酷刑,我不跑,等待我的刑罚,一眼望不到头,图什么呢?”
柳眠锦的声音忽的加重,咬牙愤恨道。
李瑜显抬眸看过去,眼神若有所思。
那日刺杀,半路冲出来救梁允骁的难不成是柳眠锦?
能忠心至此,还谈什么叛主?
想到此,庆王的神色陡然阴冷了起来。
他对于柳眠锦并没有全然信任。
柳眠锦对上庆王探究的视线,轻笑了声。
“草民并非是改投庆王,王爷您不必猜疑我,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草民与庆王的恩怨不过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你什么意思?”
李瑜显不理解,问出声。
柳眠锦捏着一枚棋子,回道。
“草民身上有剧毒,还有一个月就发作了,梁王不信我,必不会给我解药,背不背叛,都是要死的,那既然左右都会死,何不死的痛快一点?”
听到这里,李瑜显突生的疑虑瞬间被打消。
柳眠锦是豁出命救梁王不错,但正如他所说的,柳眠锦并没有因此得到梁允骁的恩赐,反而受了诸多惩戒。
何为忠贞不渝?怎能不令人心寒?
这一月之期,终成了令浮船沉没,最后的一滴水。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为自已所面对的不公,谋求报复。
柳眠锦执棋放下,声音平缓,仿佛真的是看开了一样。
“梁王功绩声望在百姓心中颇高,若是身死于京城,定会产生一些动摇民心的流言,陛下见此也会勃然大怒,庆王殿下,草民有个想法,您可要听听?”
李瑜显没回话,柳眠锦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近日边关战事吃紧,领兵的将领对胡厥人了解不够,节节败退,眼下能够退敌的,应当是只有梁王了。
“朝中无人,陛下定会派梁王前去,既然去了边关,那梁王的死与活,在战事平歇之后,还不是您与陛下说的算,何必在此劳心伤神。”
李瑜显眯了眯眼,柳眠锦所说的,正是他这些时日正在思捋的。
他的皇兄不愿梁允骁前往边关,就怕梁王手握八万兵马,再率领边关守卫的军队,加起来近十五万土兵,威胁实在太大了。
但现在,恐怕梁允骁非去不可了,并且梁允骁必须死在边关。
李瑜显转动着手里的黑棋,垂眸沉思。
若是唯一能领兵打仗,阻止胡厥人侵犯燕国的梁允骁死了,他才能借助胡厥人的力量,威胁皇兄,将此从皇位上拉下来。
柳眠锦抬眸,小心的看着李瑜显的面色的变化。
他所言,不过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现在,事态未到,他可借此投诚。
只要庆王留下他,他便有机会暗中调查。
并且,只要庆王敢留他,在一定程度上,会引起陛下的猜疑。
梁王与庆王勾结,这就是柳眠锦想要达到的目的。
第17章 以身劝谏
柳眠锦待在庆王府,但李瑜显对他明显有所防备,很多地方他都不能去,甚至连所居住的院子,他都不能轻易踏出。
柳眠锦只好沉下心来思捋着对策,短时间内抓到足以威胁庆王的东西并不现实,如果能进皇宫,见到陛下就好了。
皇宫,养心殿。
砰咚一声,茶盏碎裂成无数片,狠狠摔在地上,洒落一地的乌青茶叶和冒着热气的水液。
一旁守着的小太监张固大呼,陛下消消气,连忙跑去收拾。
“你给朕闭嘴!李儒风!分不清自已的职责是吗?需不需要朕教教你?不该管的别管!朕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轮到你来质疑朕的决断了吗?!”
李儒风弓着腰,跪在地板上,面露病态,被指着脑袋骂,却还是说道。
“陛下,边关战事吃紧,百姓水深火热,现领兵将领显然资历浅薄,为何不派梁王前去,他跟随先皇十几载,对胡厥人最为了解,陛下,您不能再等了!”
“就你关心战事,朕就不知道吗?这每天成堆的奏折,哪一个说的不是这件事!李儒风,你可知梁允骁手里已经有八万兵马了,他去了边疆,一个人统帅十几万土兵,他若要反,你拦的住吗?”
“梁王不会反的,陛下,您不可这般猜疑燕国功臣。”
“你说不会就不会,那你皇位给你来做?朕都想不明白,为何父皇非要你来看管朕,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滚出去!”
“陛下!臣……”李儒风的眼睛因为忍着闷咳,憋的有点泛红,倔强的不肯走。
“闭嘴!别以为朕会因父皇遗命便不杀你。”李夜宸一甩手,怒道。
“臣……”李儒风跪在地上,还想继续劝解。
李夜宸坐回椅子上,气的不想再看李儒风一眼,心知他还没走,直道。
“想跪就跪着吧!病的是你!”
李儒风叹了口气。
他知道,陛下说的是先皇遗诏,梁允骁手里兵马充足,对于皇权来说,是一大威胁,他现在不想反,不代表以后也不想。
可现在陛下所为,是想逼着梁王谋反。
梁王府。
梁允骁正查看着近些日子的线报。
边关的战事已经紧张到,如果再没有能将领兵,大概这城池就守不住的地步了。
跟随梁王的八万兵马现今就在京城郊外,只待陛下一道圣旨,便可纵马赶往边疆御敌。
梁允骁明白,这皇帝对他防备极重,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考虑用他。
自燕诏帝死后,梁允骁回京,周围人无一不是虎视眈眈,个个对他满满的戒心,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一个异姓王,再忠心又如何?总免不了被猜忌,就该死在历次的战争里,而非拘在密不透风的皇城。
很多次,梁允骁都想反了这李家的统治,他并不觉得乱臣贼子的名声有多难听,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无可厚非。
况且,这代的皇帝明显大不如前,燕诏帝疑他,但敢用他,李夜宸疑他,欲杀他,但却不敢下死手,懦夫一个。
梁允骁思来想去,总觉得活的有些憋屈了,不如从前弑血的战场那般痛快。
如若不反,他或许就得一生被拘在皇城中,最终死在帝王的算计手段里。
这些时日,梁允骁去军营,路途中,明显能感觉到,暗中跟随的杀手减少了,这皇帝用不用他只是时间问题。
反还是不反,梁允骁不确定,毕竟他对这江山没什么兴趣。
但若是有其他的突发状况,反,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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