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你没有结婚的话,你将来还是会结婚的吧。”
“不知道,结不结婚很重要吗?”
“我曾经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结婚了,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家,渐渐的,我们就没了联系,尽管我们同在金陵。”
“你是怕我结了婚就会忘了你吗?”
姜龄摇摇头回道,“那倒没有,也许等你找回记忆就懂了,我可能注定永远是一个人吧。”
“怎么会,”李修泽以为他在开玩笑。
“睡吧,明天我帮你打听打听金陵的郎中,肯定有可以治好你眼疾的人。”
“好。”李修泽听见姜龄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想着他已经睡着了,这时的他,睁着眼其实和闭着眼没什么区别。屋外的风还在“呼呼呼”地刮着,内心的无助并没有因为姜龄的帮助而缓解多少,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任何一点想要回忆起过去的想法,都会让他头痛欲裂,似乎是被封印了起来一般。
次日一早,姜龄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熟睡的李修泽,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下了床,这时姜龄的父母也开始忙活了起来,太阳出来前,他们还得赶去庄稼地。
姜爸似乎对姜龄的这个新朋友并不感兴趣,因为他一向都是寡言少语的,看到姜龄,也只是叮嘱他好好干活。姜龄临走前,对姜妈又特地嘱咐了起来,“娘,记得帮我照看一下我朋友,还有,千万别说是我压的他啊!”
“知道啦!你这人就是热心肠,什么时候才会为自己的事上心啊!”姜妈道。
“还不都是你惯得,他哪里会听咱俩的话,这俩儿子注定熬成两光棍。”姜爸埋怨道。
姜龄也不想听他们多言,转身便跑了出去。
一大早,姜龄便开始了送货,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这天多了一句问候,“您知道哪里有会金针拨翳之法的郎中呢?”
一整天的打听,姜龄竟没有一丝收获,对于一些疑难杂症,怕是只有传说中四处云游的神医或者是宫廷里的御医才能医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李修泽的眼疾被医好的希望就太渺茫了。
完工后,天色也渐渐黑了,姜龄收拾好东西,急忙奔去他的发小周镇家。周镇在衙役里做工,是周镇的爹几乎倾家荡产捐来的官职,别看这官职小,其实他统管的事情还挺多的,最重要的是见世面广,说不定还真就认识什么神医呢。
来到周镇家,姜龄刚打算敲门,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追逐声,像是在驱赶着什么,几声叫门后,周镇拉开了门,满脸透露着疲惫和无奈,“今天咋想着来找我了。”周镇顺手又把赶紧把门儿关上。
姜龄笑道,“这不是有事求你呗。”
周镇从屋里搬来两个凳子,递了一个给姜龄问道,“啥事啊,是最近活儿干得不顺心吗?”
“那倒没有,你不是见多识广嘛,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什么神医,就是精通金针拨翳之法的。”
“啥?”周镇并没听说过什么金针拨翳的医术。
“就是治疗眼疾的一种医术,我一朋友得了眼疾,只有会这种医术的郎中才能治好他。”
“朋友?”周镇认真看向姜龄继续追问道,“谁啊?”
姜龄笑道,“以后再跟你说嘛,你帮我打听打听呗。”
“你老板不是霜儿吗?她肯定认识北平王爷府上的郎中啊,王爷府上的郎中应该和宫里御医的水平差不多的。我一小捕快,哪能认识什么神医呢。”
本来就不想跟那个霜儿有太多瓜葛的,可现在看来,这好像是目前最有希望的选择了。“也是,那我明天去问问她吧。对了,刚才我在门外听见你好像在驱赶什么呢。”
“哦,我在赶猪呢,你瞅,猪圈墙都倒了,三头猪全跑出来了。”姜龄顺着周镇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墙角还真有三头猪在那儿啃食着什么。
“你爹还没回来吗?”
“没有,还是那样,整日酗酒,天天喝得昏天黑地才回来。”
周镇的爹自以为给儿子捐了个官,就可以过上飞黄腾达的生活了,整日里到处耀武扬威,生怕不惹出点事来。
“我帮你垒猪圈吧,你也好歇息歇息。”
“不用了,我跟我爹平时都不在家,家里也没人打扫,院里的草都比人高了,我打算明天就把这三头猪卖了,然后再娶个媳妇,毕竟这个家总得有个女人收拾吧。你呢,真的不结婚了吗?”当初买这三头猪就是为了给自己攒点聘礼的,为了这个官,家里已经是家徒四壁了。
“不结婚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厚礼!”姜龄笑道。
“厚礼倒是不必了,你家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记得来给我捧场就行了!”
“那肯定呀!”
周镇笑道,“我就你一个兄弟啦!”
“没问题!好兄弟嘛!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喊我就行。”
“去吧。”
从周镇家中出来以后,姜龄突然莫名的有些伤感,他的这个朋友,从小到大都在为家人争取着什么,可最后却往往是竹篮打水。本以为他可以像平常人一样,到了年纪娶妻生子,可偏偏母亲早早地过世,父亲又整日想着投机取巧,后来好不容易找了关系,捐了个小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了,可父亲又开始了整日酗酒,似乎他做一天官,他就会欠他父亲一天,每天的俸禄还不够他父亲挥霍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大部分人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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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床而语
“你可算回来了。”姜妈略显急切地说道,“你不知道,你朋友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只是喝了一点点水,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总说他不饿,这可是一整天呢,怕不是又生病了。”
姜龄急忙跑回屋子,李修泽也似乎听出了姜龄的声音,有些着急地想要从床上下来,姜龄见状,大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修泽却笑道,“没有,你刚忙完吗?我的脚今天好像好多了。”
“你怎么一天都没吃饭啊?”
李修泽继续笑道,“你妈不在跟前吧?”
姜龄回过头看了看,姜妈确实没有跟来,“不在啊,怎么了?”
“我是不想上厕所,我怕我站不稳,上厕所也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啊,对吧?”
姜龄瞬间有了画面,而后噗嗤一声笑道,“那你今天一天都没大小便吗?”
李修泽瞬间脸红了,“有,上过一次小的。”
“你也不怕憋坏了身子,”姜龄笑道,“多少吃一点嘛,不方便有我呢。”
李修泽挠着脑袋笑道,“总归还是不太方便吧,对了,你帮我看看,我的脚好像不那么肿了,我今天闲着的时候,一直揉着呢。”
姜龄这才发现李修泽竟然把缠好的纱布都拆了,“还敷着药呢,你怎么都拆了。”
李修泽继续憨笑道,“痒得不行,而且确实好像不肿了,我还试着站起来呢,就是没鞋,走起路来有点硌脚。”
“这么说,一副药你的脚就好了?那个郎中竟然给你开了五副药啊,真够黑的!”
“应该是,姜龄,我能不能再让你帮我个忙。”
“啥忙啊?”
李修泽小声回道,“你能不能帮我买一双鞋?”
“我以为多大点事呢,鞋还用买啊,我妈给你做一双,等着啊。”
没多时,姜妈便拿着家伙事儿走了进来,对着李修泽的脚就开始比划了起来,又随口笑道,“除了衣服我做不来以外,鞋子还是很顺手的,我们一家人的鞋都是我做的。”
李修泽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实在太麻烦你们了,真希望我的眼睛可以早点复明,这样我也能帮你们做点什么。”
“会好的,我已经打听好了,明天我就给你问问去,你放心好了!”姜龄道。
李修泽听后,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这时,姜妈说道,“身体就是本钱,以后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呢。”
姜龄害怕母亲继续说教,连忙打断道,“娘,明天一天可以把鞋做出来吗?我想着如果我找到了能治好他眼疾的郎中,后天就带他去看病呢。”
“今晚就给你赶出来了,东西都是现成的。”姜妈笑道。
“那就谢谢您了。”李修泽急忙谢道。
姜妈走后,姜龄又笑道,“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心情不错嘛。”
李修泽笑道,“是啊,我想着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得尽快好起来才行,而且今天我的脚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
“嗯!那最好了!”看着李修泽心情变好,姜龄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你现在脚好了,应该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那就少吃点吧。”虽说心里还是有些顾忌,但也熬不住肚子一直“咕咕”乱叫啊。
端着热好的饭菜回屋以后,姜龄在李修泽的身旁坐了下来,视线又移到了窗外,突然就追忆了起来,“小时候,我经常会爬到屋顶去看天上的星星,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飞起来了一样,那时,我总听我娘讲,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地上的一个人,所以我总想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那颗星星,你说属于你的那颗星星是不是就离我不远呢?”
李修泽噗嗤一声笑道,“天上的星星不会属于任何人的,你看他很小,那是因为他离你很远。”
“啊?”姜龄不可思议地看向李修泽,“你怎么知道的?”
对啊,自己怎么知道的?李修泽也愣住了,自己究竟是谁?好像这种认知是他从小就很明确的。“我。”突然间,李修泽的思绪变得混乱了起来,思索间,又开始头痛欲裂了。
姜龄也跟着乱了阵脚,不知所措地看着李修泽,“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么多的。”
李修泽摆摆手说道,“不怪你,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好像真的是被封印起来了,就是那种一旦我开始想起什么的时候,就有一种力量开始阻止我。”
“你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不然你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见识呢?”姜龄打趣道。
李修泽苦笑道,“我要真是神仙就好了,也不至于眼瞎至此。”
“你放心,我会帮你治好眼疾的,你的过去也会慢慢都记起来的,真的。”姜龄安慰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李修泽笑道,“我还巴不得自己是个神仙呢!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也渡成神仙,哈哈哈!”姜龄也跟着乐了起来。
没多时,姜毅走了进来,“笑啥呢,大晚上的。”
姜龄回道,“没事,随便聊聊。”
“你朋友脚好了吧?”
“差不多了。”
“那等娘给他做好鞋,我明天带他去茶馆听书吧?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
姜龄看向李修泽问道,“咋样啊?要不你跟我哥出去逛逛?”
“嗯!”
“那你明天要帮我照顾好他,别光顾着自己听戏啊!”
“没问题,那你们早点睡吧。”
姜毅走后,李修泽小声问道,“你哥还喜欢听书啊。”
“他从小就喜欢听书,他原来在一个官家里面做活,每个月还有固定的收入,闲时基本都会跑去听书,只是后来那个官员被贬了官,家中的下人就都被遣散了。我爹娘也因为这事经常骂他,你说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谁能在家闲五年的。”
李修泽想了想笑道,“是不是他有自己的打算?年纪大了,都会有自己的心事的。”
姜龄摇了摇头,心想着,自己何尝不也有自己的心思呢,坚持到最后,依旧免不了和家人的一顿争吵,身边的亲戚熟人也难免会在自己背后说三道四,这好像是人们永远逃脱不了的宿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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