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哥哥没事就好。
凛乌缓缓起身:“小舒舒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颜舒点点头。
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凛乌思绪拉回。
执念…执念……
他怔住片刻。
上次见面,那人曾说——“执念原来可以做到那等境界”。
当时不明白,现在,他好像更不明白了。
但经此执念幻境一事后,他便几乎肯定——确实有个幕后的操盘手。
即使他非常不希望事实是这样。
先前他将做局之人误认为是此界神明,主动权和唯一的未知握在凛乌自己手中。
而此刻,先前的种种都被推翻。各种因素纷纷变为未知,对方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他。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恐怕要输。
所以他不能再拉颜舒入局了。
珩澈被对方设做棋子,也该尽量推出棋局。
太危险了。
其实要是此时对方直接跳出来,告诉凛乌他要什么,凛乌都可以给,神格什么的命什么的,都可以。
凛乌是真的无法忍受这种蒙着眼睛被人掌控的感觉!
骤然间,血气上涌,凛乌不受控制吐出一口血。
与幻境中的不同,这些血落地后立即变为深蓝色,而后又纷纷化成灵气,在极短的时间内“蒸发”得无影无踪。
其实先前幻境中那些余留的情绪心念对凛乌的影响远超过颜舒见到的。
凛乌为了让颜舒放下心,硬是强以精神力压制着一切杂乱而痛苦的心绪。
如今终于失了控,凛乌被那仿佛无穷尽的怨恨与委屈碾得手脚冰凉,心口好像被开了个洞,怎么也补不上,由里向外溢出苦涩酸痛,头昏脑涨,眼睛也管不住泪闸。
全身的都被卸了力,再也支撑不住,他整个人向前倾倒,双臂和头堪堪伏在矮几上,泪水滚湿了衣裳。
其实他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得要死。
意识被这些滔天情绪绑着漂泊,逐渐在这片苦海沉没。
还真是,多事之秋……
凛乌昏迷过去。
……
珩澈醒来时,心尖仍有几分疼痛。抬眼发现是熟悉的床幔,便知事情大概也就解决了。捂着胸口缓了缓,起身欲下榻。
这一起身,就看见了倒伏在矮几上的凛乌。
凛乌怎么在那儿睡觉?这不像凛乌一贯宽以待己的作风啊……
随后,珩澈便意识到事情不对,下了榻来到凛乌身边。
“师尊?”
凛乌的长睫颤了颤,珩澈注意到泪痕,愣怔了两息。
“师尊您怎么了?”
有些红肿的眼睛缓慢睁开,目光涣散,眼里头含着水花,不知是因为刚醒还是别的什么。
凛乌的眼神逐渐聚焦,悲恨与委屈的余韵未散,被此二种情绪浸染的眼睛看向珩澈。
这一眼看得珩澈心头一跳,生出些不忍,同时竟还有些不太合适宜的心动。
他突然很想拥住他。
珩澈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在那片空间里,他心力不支昏了过去,却并非完全没看到凛乌当时的样子。
他当时就想上前把人搂入怀里的,只是实在力不从心。
凛乌倒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无奈地笑了笑,拍拍珩澈的后背。
“谢谢小澈儿,为师没事。”
师徒俩起身,凛乌取出一道奏疏。寻常的事务一般是不会送到他这里来的,除非他要求,或者是上递之人注明。这道奏疏显然是后一种情况。
不同于寻常灵信,这奏疏是纸笔所书,凛乌都不用翻开,就已经猜到是让自己去做门面功夫的事。
帝宫内宫干脆改为‘司礼阁’算了,帝宫十二阁变十三阁,他也不用做什么帝君,就做个司礼阁相公。
调侃归调侃,帝君与各阁相公还是不同的。帝君用来撑门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整界的定心丸。
他人亲笔所书,凛乌便也翻开亲眼阅览,没有用灵识一扫而过。
看完后,他也拿出纸笔,写下什么。写完与奏疏放在一处,差宫侍递给司政阁。
每件事务不论去到何处,都会在司政阁有备份,以便对不合适的地方商讨做出修改。所以这些东西递给司政阁即可,除非是什么一定要避开司政阁的密要。
依那道奏疏所言,凛乌近段时日要去看锁虚山、焕焰门、回春堂的大比,捧场北辰商行的贡献拍卖会,还要去一念府授一堂课。
前几个都好说,唯有这最后一项……他去一念府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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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澈精神状态:(7-1-9)%=-3%
(珩澈受到的影响确实很大,这个9我不可以做解释,容易剧透)
凛乌:我要每个人的抱抱
珩澈:……?
# 第二卷:秋·凉(小小的虐心)
第28章 雾里观花
是夜,因为无需再由凛乌补魂,珩澈没有留宿在长宁宫。
先前已经习惯了晚上会睡觉,可回到永乐宫,珩澈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持灯来了幽凰阁。
玉桌上的那颗“黑球”静默,但珩澈总觉得其中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他。
克制住要去触碰的想法,他转身,《山风移时术》闯入眼帘……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拿起了它。
月引逝水,花盛镜中。
藏木于土,不破而不立,此消而彼长,你死而我活。
生机客为,主随客动,或主死客生,或主客相融……
珩澈觉得这东西读来有点困难,只好一句一句看着。却没想,在心念随之而动时引动了规则,几条白色丝线在他身边若隐若现地环绕。
不同于秘境,世界中的规则并没有那般好掌控,况且珩澈心境才红尘境,根本还未开始接触规则之力。
要说珩澈丝毫不意外,那是假的。
可这些规则却让珩澈心生安定,同时,有一种不太真切的玄妙感伴随而来,将他裹挟。
这书册中的,确实是时空之术。
“水”、“镜”、“土”大概是指的时空。此术并非改变时空,而是改变施术人自身。要去向何处,便要有“锚点”,也就是某个准确的时间节点。
而后,“月”、“花”、“木”是指施术人自身魂、识、生机,以此为“锚”,抛入时空,寻找锚点。
明月落入流水,花朵盛放于镜中,施术人为实,时空为虚,以虚照实,由实入虚。明月可以落在他想去的湖河,花朵也可以映于想映之处。
时空茫茫,此过程中,施术人抛出的魂识与生机消散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该术对施术人精神力要求亦是十足严格。
花月可以映在很多地方,但始终只有一个是真实的,所以要由虚反实,便留不得其他。
——施术人不论选择了何处时空,若该时空有两个他,就会被随机抹杀一个。
这术中隐隐藏有不可违背的规则之力,十分磅礴。
也暗含着对规则的认识。
珩澈感受到的玄妙之感,其一便是与规则有关,其二则是来自后文大段引导阅览者对时空的感知。
这部分着墨甚多,毕竟朝未来去也好,往过去回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必要的前提——要感知得到时空的止息。
就这样,珩澈一遍又一遍读着,某些东西在他眼前越发明晰。
直到天明,他都仍未离开幽凰阁。
长宁宫,凛乌心头难受,竟也是罕见的一夜未眠。
他没有夜间修炼的习惯,或者说,他压根没有修炼的习惯。
故而夜晚不睡觉是很少有的。
凛乌:“你寻到可以承接你神格的生灵了?”
“自然。父神,该您落子了。”
凛乌皱了皱眉,道:“我不想和你下了。”
“父神如何肯定……是我在与您下呢。”他不疾不徐。“局内局外,都只是寻个乐趣罢了。这盘棋早已开始,现在戛然而止怕是会有些不太好。”他看向凛乌,眼中坦诚,并无算计的意味。
“你为什么要帮他,是什么好处,竟足以将你打动。”
那人不赞同地摇摇头:“我帮的,是您。”
思考着对方的话,某种奇怪的直觉突然涌上凛乌心头,目光直直投向对方。
“父神当真敏锐。”那人却是轻笑着。“昨日白天,我去了趟幽凰阁。”
“你做了什么?”
“父神给熔器设下了禁制,他怎么可能碰到呢?我不过是与父神想的一样,希望他的神魂能够早日融合完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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