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暗自腹诽,师尊风华绝世无人可比。寰天道君狂妄至极,自己心中没个数。
“寰天道君和师尊棋逢对手,各有千秋。”
话还未说完,就见对方目光幽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这马屁拍的,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顶着寒意如刀的诡异目光,陆续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来到广场正中央。
此处高立着一座非铁非石的巨大圆柱,四周金色文字浮空环绕,写的是参加天璇大会的修士排名。
修士们按照高,中,低三阶,分了天,地,人三榜。
此刻位列地榜榜首的,便是徐婉。
天榜都是仅次于元婴的金丹高阶修士,陆续晃了一眼,有一人名字有些眼熟,似是陵源峰的同门,其余都不认识。
薛松雨的境界归属人榜,他细细查看,并未见到她名字。
“总榜只显示每榜前十位的修士,后面的排名要去分榜上看。低阶的比试场地朝后山方向走。”
凌承泽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陆续身旁,吓得他一愣。
“薛松雨目前排在第三十六位,以她的实力很难杀进前十。等过两天我会想办法让她的名字出现总榜之上,这样所有来了苍梧派的修士,应当都能见到她的大名。”
“另外我也派人问过,参与比试的修士名单中,没有薛乔之这个名字。”
当初山永镇分别之时,凌承泽答应过,会帮忙寻找薛乔之。
陆续没想到他真有记挂在心上。
凌承泽又继续道:“魔门中我也派人打探过。”
他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名为薛乔之的魔修。
“炎天界凡人和修士数量多如星斗,只有极少部分实力强劲的人的名号才能被众人知晓。你们也别太心急,哪天机缘到了,自然就会遇上。”
整个炎天界,人族数量有如恒河之沙。寻找一个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人,难度不啻于大海捞针。
对于凌承泽的善意安慰,陆续抿着嘴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又朝他问:“你怎么在这?”
“我刚才去房间找你,你不在。闻风说你来了比试会场,我就猜到你会去看薛松雨的比试。”凌承泽神动色飞,活像只得意洋洋的开屏孔雀。
“她昨日上过场,今日轮空。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打搅她,让她安静修养一日,好好准备明日的比试。”
寰天道君在一旁安静听二人谈话。
陆续救凌承泽时,那个女修也必定在场,他们认识并不奇怪。
但二人显然在说一件事情,他毫不知情。
朗越嗓音冷声问道:“你们在找人?谁?”
凌承泽和柳长寄同样是多年的老对手,彼此之间相互敌视,昨天刚刚才打过一场。
他没想到陆续和薛松雨如此看重的一件事,柳长寄竟然不知。
也是,若非他和薛松雨在山永镇相遇,她这样的底层的修士,高坐云端的元婴尊者又怎会认识。
他神色更为得意地挑了挑眉:“关你屁事。”
柳长寄冷笑一声,眸光凶寒冷戾,神色比魔君更加狂傲。
这二人是不是又要打起来?
陆续想说一句:你们先打,我先走。
他来看薛松雨比试,可惜今日她不上场。凌承泽说的有道理,最好别去打扰她休息。何况寰天道君还在。
早知如此,不该来的。
没得师尊应允,私自跟着寰天道君过来,师尊定然不悦。
待会该如何向师尊认错?
大诫肯定不会有,禁足几日的小惩怕是难免。
陷入沉思之时,离此处最近的比武台周围骤然沸腾起一阵惊呼,同时一道黑影从台上急速飞出,在空中划起破风声响,朝陆续急袭而来。
“当心!”
对歭中的寰天道君和星炎魔君同时伸手抓过陆续。
陆续:“……”
这暗器他能躲掉,然而一左一右两股大力,他担心自己会被扯成两半。
黑影重重摔在陆续身前,在平滑的石板上砸出咚的一声巨大闷响。
隔着八竿子远的陆续又被无辜卷入修士的争斗中,差点被误伤。
试剑台周围有防护禁制,修士们各处乱窜的道术飞剑一般不会误伤到台下观众。
也就他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黑影砸在地上后,陆续才看清,朝他袭来的非是什么刀兵法器,也不是道术符火,而是被对手从比武台上打飞的修士。
虽说天璇大会,修士们斗智斗法点到即止,不能伤害对手性命。
然而刀剑无眼,血气上头的时候,人人心中只会想着打败对手,难有手下留情的游刃有余。
若是陆续在台上,为了取胜,也很可能不择手段,用力过猛不小心伤了对手性命。
几个苍梧派的医修匆忙赶来将人抬出场外救治。
周围观战者议论纷纷。
“看这样子,怕是没救。”
“昨日也重伤了几个。这一届的天璇大会,怎么感觉道友们火气特别大,下手特别狠。”
这句话得到一些参加过以前法会的修士们赞同,也有许多反对的声音。
修士们比剑斗法,轻则受伤重则殒命,整个修真界都是如此。
天道不仁,天地法则又怎会因为一场宗派比试而发生改变。
刚才斗法的那两个门派的弟子更在台下争吵不休。
输的一方指责赢的一方下手狠毒,故意要将他们的同门置于死地。
另一方漠不经心地解释,对手先下的狠手,他情急之下只能竭尽全力保命。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半刻之前,因为元婴尊者到场而暂时安静的广场,又变得纷杂吵闹。
陆续忽然心念一动,打算问问徐婉,那个神秘人这一次有没有吩咐她,让天璇大会变得“热闹有趣”一些。
可惜环视广场一周,并未在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中找到她的身影。
小半个时辰后,陆续回到客苑,身边除了领着他出去的寰天道君,又多了一个跟着一起回来的星炎魔君。
师尊并未去往宴场高楼,他正和方休一同在凉亭中对坐饮茶。
陆续心怀忐忑上前问安,好在对于他早上未得允许,就跟着寰天道君去往比试会场一事,师尊只字未提。
绝尘道君笑容如三月春风般温和,全身却弥散着风雨如晦的凌人盛气,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和他一同入院的两人。
陆续知道这些绝世大能有话要说,夹着尾巴一溜烟逃进了屋。
几位大能之间的关系一言难尽。风雨欲来的场面,在一旁站着都觉得胆颤心惊。
他如此低微的修为,在这帮人面前连蝼蚁草芥都算不上,又该如何同对手暗中周旋,从他们的阴谋诡计中保护师尊?
还有更深感无力的:他根本不知这群人的计谋。如今就连秦时也改变策略,不向师尊奉茶了。
连对手出什么招他都猜不到,又谈何应对。
陆续满心愁绪的在房中待了大半日,到了下午清阳西斜,房门被人敲响。
秦时笑里藏刀站在门口,说怕他待在房中无聊,要陪他出去走走。
“师尊呢?”陆续好奇。
“和寰天道君他们一同出去了。”秦时温言解释,“元婴尊者们少有机会向这样云集一处,大家要叙旧,要论道,师尊和师叔上午在院里待了半日,已有不少旧友前来问询。”
苍梧派掌门日日安排盛宴,尊者们赏脸参加。除了观看天璇大会,尊者个人或宗派之间,也有不少大事要谈。
位高权重者贵人事忙,哪能向陆续这般,除了修行就没其他事情可做。
陆续不想和秦时一道出门,然而秦时却说:若是不想出去散步,自己就在房里陪他。
总之要在一旁监视打搅,绝不让他有半刻怡然悠闲的时光。
和秦时一起待在房里,还不如出去走走。
陆续无奈,只得跟着这个貌合神离的师兄一同出了门。
为了不和师兄单独在四下无人的地方走动,他又一次去往比试广场。
高阶以下的斗法秦时懒得看上一眼,他从无收徒的打算,无论有没有根骨上佳表现出众的修士,都毫不关心。
只有几个金丹顶层修士间的斗法,能勉强值得他一顾。
一些半步元婴的金丹修士道行已经不弱,震天撼地的剑气或道法一施展,飞沙走石风云突变。
陆续在台下感慨万千,以他的平庸根骨,即便用丹药强行堆成元婴,也只虚有其表。
这些金丹高阶的实力,他不知此生能不能达到。
因为元婴尊者的到来,周围不少修士驻足行礼。
此时有一别派修士上前朝秦时问候:“秦道友,好久不见。”
秦时神色淡然,同对方叙了几句旧。
修士恭维了秦时几句,话中带着无限唏嘘。
当初秦时刚入道,他已是金丹初阶,秦时尊称他一声前辈。
后来二人在天璇法会的天榜上,同台竞技。
如今,秦时已晋升元婴高阶,他却还未突破元婴。
年龄对寿数绵长的修士来说毫无意义,论资排辈全凭修为。按炎天的规矩,他已经要尊称秦时一声“秦师兄”。
“秦道友天资卓绝,如此之快的修炼速度,只有当年陵源峰二位尊者可比。森罗剑门人代代皆是旷世奇才,在下深感佩服。”
他同秦时说完,问向陆续:“这位道友是?”
“我师弟。”
修士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没想到绝尘道君又寻到一位资质非凡的徒弟。不知这位师弟目前在人榜排名第几?以你们陵源峰的实力,想必不会落于前三。”
陆续瞬时哑口无言。
森罗剑的传人全是根骨奇绝的惊世之才,万年以来,恐怕只有绝尘道君收了他这么一位资质平庸的师门之耻。
对方一听他是秦时的师弟,自然而然认为他和师兄一样天赋了得。
即便修为不过金丹初阶,也应当和师兄当年一样,可以轻而易举越级打败比自己高一两个小境界的对手。
哪能想到,他的实力连参加天璇大会的资格都没有。
秦时和陆续都未答话,空气陡然沉寂。
修士完全想不到自己说错了话,又一次毫无眼色问道:“不知人榜上的十个名字,哪一个是这位师弟的?”
陆续瞬时觉得,秦时认识的人,和他本人一样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1.
陆续:柳长寄横行霸道,这么宽的路非要走中间。
柳长寄:谁让你离我这么远。
2.
陆续:走哪儿都能碰上奇遇。从比武台下经过,差点受到误伤。
可能是最倒霉催的主角?
3.
柳长寄:陆续和凌承泽在说什么?!
不明所以,吃醋,嫉妒!
陆续:要不你两再打一架?
对了有件事之前忘说,提醒一下各位姐妹。
某棠的大名,在阿晋是不允许直接提及的。
评论里提到某棠,这条评论会被阿晋删掉。
我已经看到好多次,姐妹们直接打出海那个棠,过会评论就没了。
所以姐妹在阿晋评论区里,不要直接打某棠的大名哈。会被阿晋的审核咔擦掉第078章 听琴
三人正在说话间, 从旁边走来另一位修士,看道袍样式,应为秦时熟人的同门。
刚走来的修士满脸堆笑, 朝秦时和陆续赔礼道:“我师兄一心向道, 不通人情世故,笨嘴拙舌的经常说错话,多有得罪,还望两位道友海涵。”
说完, 忙不迭拉走他那一脸茫然的师兄。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师弟才朝他师兄解释:“那人名义上是绝尘道君徒弟,实际上是那个。”
这话听得师兄更加疑惑不解:“哪个?”
师弟非常无奈于师兄的木讷, 不得不将话挑明:陆续并非因为根骨好才被绝尘道君收为入室亲传。他是陵源峰最好看的摆设。
“摆设什么意思懂吗?据乾天宗的人说, 他实际是给几位尊者侍寝的, 哪会去参加什么斗法。侍寝什么意思不会不懂吧。”
师兄脚步一顿, 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二人又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 渐渐走出陆续视线之外。
陆续觉得那个师弟脑子也缺根筋, 比他师兄还不会说话。
不知道这个距离, 二人的对话他能听见吗?!
究竟还有多少人, 对《戏春风》编排的故事信以为真?!《戏春风》里的风月故事,流传究竟有多广?!
他侧目瞥了一眼秦时。
对方嘴角高高翘起, 谦谦君子的脸上全是压制不住的洋洋得意。
但凡遇到对他不利的情况,秦时心情就特别愉悦。
陆续心中暗骂, 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 转身踏步朝另一方向走去。
他本就不想和秦时一道出来, 此刻更是兴致全无。即便台下喝彩声不段, 也难以对台上的比试生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随意闲逛一圈后, 陆续沿着来时路回了住处。
以为这样就能应付完秦时, 哪知他还不罢休,竟跟着进了房间。态度极其自然,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陆续几乎气的七窍生烟。秦时存了心要打扰他修行,绝不让他有机会静心打坐。
可惜他毫无办法,往后二人尔虞我诈的日子还很长。撕破脸,将暗斗转为明争,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他只得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扬起嘴角道:“出去走了一圈感觉有些累,想小睡一会。师兄请自便。”
说完直接侧身往床榻上一躺,闭目养神,只将背影留给对方。
并非全无防备,整座院子都有师尊布下的法阵,他不认为秦时会在此时此地,朝他出手。
秦时想杀他不假,但一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让师尊知道。
清瘦飘逸的身影横躺在眼前,流畅绝美的轮廓宛如一道弯钩,紧紧勾着秦时的三魂七魄,让他的心和身都情难自禁地想要深入心中桃源,一尝洞天福地里销魂夺魄的美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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