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从大喘气过度到小口呼吸,过了一会儿才有精力把车内空调的风关小,继续瘫着休息。
安室透见他这样,稍微在车内搜罗了一下,递给他一瓶水。
“谢谢……”西宫月昳接过来,看到安室透并不特别健壮的小臂上有着相当流畅的线条,隐没在普通衣衫下的肌肉似乎也很好的样子,至少完全不见他有疲惫的反应,“波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吗?琴酒对青木做了什么?”
他累坏了,语气稍微有些冲:“总不会是琴酒终于厌烦了,准备上位了吧。”
“……什么啊。”安室透一时无语,话题爬去了远方,“琴酒会是下面的吗?因为某些事情不合所以把人捅了,怎么想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没可能,整个人一激灵,连带着握方向盘的手一抖:“别瞎想了。我听到他们谈什么实验品……还说一定要把你带回去……我怀疑他们是想用你和青木伶做一些不太好的实验。”
“这样,我明白了。但我又能逃到哪去呢?”西宫月昳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将喝了小半瓶的矿泉水放在一边,“我的家在这里,我重要的人在这里,琴酒又不傻,只要他在这里等着,就一定能找到我。安室君,我知道你大概是想为了我好,可这样逃跑是没有用的——而且总感觉你另有想法哦。”
他将遮光板放下来挡着阳光,光斑落在裤子的深色布料上,把大腿晒得滚烫。西宫月昳认真极了:“安室君,如果不能解释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走,我可以认为你在绑架我吗?”
安室透专注看着前方的路,恰巧一个红灯来临,他停了车,视线落到西宫月昳身上。
因为热意,所以脸颊上仍旧透着大片的红,衣领没遮住的地方有几片暧昧的痕迹,很扎眼。安室透略微一顿,视线飞速挪开。
西宫月昳坐得并不正,往车门那里歪斜了一些,一种下意识的远离。他半阖着眼,恹恹的:“在下个路口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安室透停顿了几秒。
“我知道的消息并不全面。”他斟酌着说,“你和青木伶认识的时间更久,也和琴酒熟悉,应该了解琴酒极度厌恶叛徒。”
“当然。”
“也许琴酒知道青木伶是叛徒了。”
“他应该是想要直接解决叛徒,但青木的实力你也知道。琴酒没能直接解决他,又被我打断。现在青木伶被控制在组织旗下的医院里,恐怕凶多吉少,就算能撑下来,也相当于是软禁了。”
“……谁是叛徒?”西宫月昳想挠头,“伶酱背叛组织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安室透的语气也讶异:“你不知道吗?他不是早就很讨厌组织这个地方么……”
西宫月昳:“……啊。所以你觉得他现在是重新沦为实验品的身份了,并且同为实验体的我也不知为何受到牵连。”
安室透没有办法把自己所得的全部信息都告诉西宫月昳,也不能说自己是日本公安派来的卧底。他打量着街道,转了方向盘拐去人更多的地方:“琴酒现在不知道在想什么。他……”
安室透本来想说他现在有点疯,但琴酒好像本来就挺疯的。仔细想想,整个组织里哪有什么正常人,就连身边这个无害的少年,也能熟练对各种残忍的事情视若无睹。
如果青木伶、西宫月昳之类的人从来都没有被牵扯进这样的组织,过上正常的生活,也不至于会有这样扭曲的一面,说不定会成为相当好的一个正常人。
他真是厌极了这种害人的组织。
前方公交车站边不知为何有些拥堵,人群不正常地往一个地方挤去,似乎围绕着什么。安室透只好把车速降下来。
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一只手拨开人群,冲那些人抱歉地笑,既有一种无可挑剔的美,又看着十分客套,虚假极了。
她伸手拦车。
安室透的心猛然沉下来。
“接我的人已经来了哦。”莎朗·温亚德,或者说披着这一身份的贝尔摩德弯下腰,强行拦下车后,十分熟练地拉开后车门,仿佛早就知道西宫月昳会在车上那般,对他视而不见,“很高兴会在这里见到那么多粉丝呢。”
她长发挽起,红唇艳丽,是实打实的一朵美丽罂粟。
“波本。”贝尔摩德冲着后视镜,“没想到这任务被你抢先完成了,又立功了。”
这几乎是一个台阶了,安室透只能顺着往下说,尽力平淡:“这时候遇见可真是巧合。”
贝尔摩德莞尔,又对着西宫月昳说:“月月,你看见我都不打招呼吗?”
“这种时候还有打招呼的必要吗?”西宫月昳揉自己额角,“贝姐,你看起来像是专门来找我的。”
“这样说,真是令我伤心啊。”她垂眸,刻意做出一副伤心模样,“我们可是很久没见面了。”
贝尔摩德即使在组织里也极其神秘,没人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也几乎没人能使唤她——当然Boss除外。安室透每回和这几个人接触都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贝尔摩德的几个身份,更让他感觉这个组织深不见底,在各个地方都占据了一角。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会先找上来,又为什么要找上来。
“月月,”她显然是没打算和安室透继续聊天了,反而更凑近西宫月昳,“最近的生活过得还好么。”
西宫月昳心想,如果贝尔摩德看过新闻,不对,是一定看过新闻,所以故意说出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在任何人眼里,他最近的日子都算是倒霉极了。
“如你所见。”西宫月昳侧过脸和贝尔摩德对视,“我的生活怎样,并不受我的控制。”
“这一点,你我都一样。”贝尔摩德用一种低低的、喟叹的声音说,“你努力了这样久,一切不都还是要回到原点么。”
西宫月昳“唔”了一声,问:“青木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青木伶,贝尔摩德的表情有些些许的僵硬,似乎是恐惧,又像是忌惮。
“这你可问错人了。他的事情我怎么敢问。”
介于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并不知道青木伶身份的安室透,他们并没有聊太多,只是很简单的瞎扯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而安室透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也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在贝尔摩德的注视下,他被迫改了路线,终究是往组织的方向去了。
期间,贝尔摩德特意拨了个电话,似乎是和什么人闲聊,说的话题却极度危险,“提前收工”“狙击”“工作”。
——安室透于是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监视。他的心情更坏,没有办法保住近在眼前的人,这种感觉让身为公安的他糟心极了。他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的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地狱的火焰上炙烤,明明是想要来救人的,却变成了亲自把人送往地狱的使者。
西宫月昳不知道安室透的想法,要不然一定会安慰一下他,别想太多。他只觉得贝尔摩德是早有预谋,应该是为了监视他。
贝尔摩德这个人,连他也不能了解她全部的想法。
早在十几年前,宫野夫妇还活着的时候,西宫月昳就已经见过贝尔摩德了,那时候的她与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她身体的时间似乎被取走了,思维在向前走,容貌却永恒地停留下来。
老实说,西宫月昳那时候还有些害怕自己也变成这种鬼样子。他还小,并不想永恒定格在婴幼儿时期。
好在终究是没有发生贝尔摩德这种“意外”。
至于后来,他不能理解贝尔摩德,贝尔摩德当然也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反正相安无事,最多也就是有空的适合过来迫害一下。
贝尔摩德,也许从始至终都是孤单的。
“到了啊。”可能在其他人眼里,西宫月昳看起来有些心大,因为他居然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
出门太急,他又没办法在注视下光明正大地摸出手机打发时间,也很自觉地没有去试图联系其他人——说实话他不敢想象太宰发现他失踪会有什么反应。
只能摆烂。
“接下来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贝尔摩德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希望伶酱还好。”
贝尔摩德:“是啊,希望一切都好着。”
要是组织的BOSS出了什么问题,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安室透看了他俩一眼,在心情压抑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一句:
不论如何。
有些人,即便背叛组织,人缘还是很好的嘛。
安室透,状况外的人类。
两年没运动去体测,在操场上吐成傻子——感觉把鸽之力都吐出来了。
这两天处于一种没有办法抬腿穿裤子,上厕所蹲不下去也起不来的状态,好像废人哦()
不对,我就是废人吧()
第83章
自从系统下线,西宫月昳还没能和自己的马甲接触过。
他很想近距离看一眼青木伶,但奈何其他人不让他靠近,只能远远地、隔着门瞅一眼,听着医疗机器苟延残喘的响声。青木伶的心脏仍然在跳动,血液还能艰难地流转,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就像他只是安然睡一觉。
看样子,肉//体被组织的医疗技术救下来了。
西宫月昳有些感慨:和其他的马甲相比,还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但这种情况,真的称得上是活着吗?
医院内,他得以和医生两人单独相处。
“最好的预估是治疗完成后能醒过来。”组织专攻医药已经很久了,在这方面的技术极佳,然而这时候医生也不敢说大话,只能委婉着提醒,“不能排除醒不过来的情况……”
还有一种情况是连植物人也做不成——当然他不敢说。
“他的体内有一种很特殊的因子,以往一直是沉眠状态,现在似乎是因为重伤缺血使这种因子活跃起来,引起了身体免疫系统自发的排异反应,又……”医生尽职尽责地说了许多,对着几个医学知识不佳,大概率是听不懂的人耐心解释,“我们正在尽力阻止他的细胞大面积崩坏,已经在着手实验抑制特殊因子的办法。”
“因为血液特殊,所以……”
“所以只有同血型的我可以输血,对吗?”西宫月昳接过了话。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在他控制住大半的组织之后,曾经有意识地把还活着的实验体都想办法“清理”了,并制止了剩下的实验,如果现在要找一个接受过实验并存活下来的人,只有他和青木伶。
严格意义上,真正接受了完整实验的个体只有他。
表面上来说,正是因为他是唯一适应了药物的人,所以组织一直留着他的命。不管是过去乌丸莲耶控制着的时候,还是现在,他一直都是那个最珍贵的小白鼠。
“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研究出抗体。”医生低低地说了一句。他很年轻,并不像某些人一样对组织极度忠诚,看着年纪更小的人被当做实验体总是于心不忍,“请……还请你配合。”
“我会配合的。”
西宫月昳伸出手臂,将衣物卷起来,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臂,血管很明显,是看着就很好扎针的胳膊。
他倒是习惯。
“唔,抽血的时候慢一点。”他补充了一句,“我会晕的。”
抽完血,果然是有些头晕。
医生嘴上说得很软,下手毫不留情。在组织这边,青木伶存活的优先度比西宫月昳更高,他不仅得贡献输血的量,还得多预留100ml用于实验。
西宫月昳盯着自己手臂上细小的针孔,知道这个地方明天必定会变成乌青色——被太宰治看见一定会引发一场小小的灾难。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医生误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为鱼肉的命运,从边上递过来一杯温水,笨拙地安慰:“等会你就可以离开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
他休息了几分钟,确认自己不会站起来就倒下去,这才出了房门。
波本和贝尔摩德似乎已经被“请”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倚靠在白色瓷砖上的琴酒,他依然穿着厚重的黑色风衣,视线压迫式地往下斜,双手插兜,如果不是医院不能抽烟,他一定是要叼着一根雪茄的。
西宫月昳推门的瞬间就受到了琴酒的注视。
“琴酒。”他对这种要杀人的眼神习以为常,正面对视回去,“边走边说?”
琴酒没有说话。
“听波本说,你对伶酱下手了?”西宫月昳只好说这个。
于是很快收到了一声冷笑,琴酒终于放弃了继续在墙边凹姿势,走过来:“这种时候还会用这种称呼的,也就只有你了。我凭什么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你在命令我么。”
“没办法,大部分人不知道Cider的真实身份嘛。”西宫月昳很好脾气地面对这只坏心情的长毛猫猫,“你也可以不说,那样的话我默认你是想谋反——其实没这种必要吧,以你对组织的忠心,吱一声,Boss的位置必然是给你的。”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琴酒的底线上来回蹦迪,继续往下说。
“我现在可不清楚你究竟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
如果视线能杀人,那么西宫月昳已经死了十几遍了。
琴酒的表情比夏日阵雨来临前低沉的乌云还可怕,仿佛随时能劈出一道雷,把西宫月昳当场毙了,血溅医院:“你在质疑我吗?”他声音压得极低,饱含怒气,倒真有些像是要电闪雷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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