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抒端着茶走了过来,和平时不同的是,他今日压根就没怎么管这茶水烫不烫,直接就放到了汪祉身旁的桌上。
也不是他平日里常喝的那一款了。
汪祉拉住了准备离开的叶抒,“叶公子,在下是不是哪里惹怒了公子你?怎么感觉对在下产生了一些误会?”
叶抒别开脸,语气生硬,“没有,汪大人多虑了。”
汪祉目瞪口呆:“这还没有?”
第123章 真实身份
叶抒没有赵缚那么好的耐心,和一个从他们背后捅刀子的虚伪小人装模作样,于是上完茶便端着盘子离开了。
而汪祉也正了神色,开始和赵缚认真商讨后续的打算。
“如今二皇子被废,贵妃娘娘找上了三皇子合作,叶太傅又支持太子殿下,朝中文武都捏在他们二位皇子手中,您和七皇子,可是夺嫡无望啊。”
赵缚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步履维艰,又被狗皇帝当做了清除异党的靶子,“若是能将叶太傅这根刺连根拔除倒还好,可他为官数十载,门下学生无数,只要他一句话,整个大雍的朝廷便是他叶遵的一言堂,想要将他剔除,着实棘手得很。”
“殿下虽然应了陛下的要求,为他扳倒叶太傅,可殿下又没承诺一定办得到。”汪祉话锋一转,将手中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这是我从苗疆圣女手中得来的药,和先前给赵文巍的差不多,但这个要更安全,殿下若是不想做此事,不妨借着三日后七皇子的生辰,提前服下此药,自然,在下会为殿下找好退路,殿下只需中毒昏迷个三五日。”
赵缚起身,走到他面前,将那小瓷瓶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几秒后,有些不屑地问道:“就这么点?能管用吗?有没有更烈的药?”
“此药虽不是什么伤人肺腑的毒药,但殿下可曾听说过,是药三分毒,这些东西,还是少吃为妙,而且这药,殿下到时自然便知晓它的厉害了。”
他可是自己亲身体会过此药的滋味。
当初误服了这药,他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气若游丝,浑身冰凉,像是随时就要撒手人寰,吓得他那戎马一生,从不信鬼神的爹,破天荒地拜起了菩萨。
“可如此一来,圣上岂不是会疑心,这是孤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赵缚仍旧不放心。
汪祉笑了笑,“殿下,您可真是小看在下了,找一两个替死鬼,我还是在行的。”
“殿下放心,我这个人,从不滥杀无辜,说是替死鬼,那便自然是十恶不赦之人。”
他自小便跟着苗疆圣女一起长大,虽然操控这些巫蛊毒虫的法子传内不传外 传女不传男,但奈何苗疆圣女是个碎嘴子,她什么都爱同他说,又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因此他便搜罗了许多她的半成品。
说是半成品,可用在普通人身上,却是足够的,比一些可以操控人思想的蛊虫,只要将子虫下在了别人身上,他便可以通过母虫去控制他们。
赵缚如今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能找到什么很好的解决之法,按照王忠全的提示,让他们自相残杀,内部瓦解,也还需有一个缜密的计划,才能骗得叶太傅入套上钩。
那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布局,可他很快便要给赵旭一个交代了。
赵缚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药还有没有?或者和这个的症状类似,但药效要更烈的毒药。”
“有吧,我得回去找找。”汪祉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那满满当当一箱子的毒药,有些迟疑地看向赵缚,“殿下,我不是说了吗?你喝这点完全够了。”
“若只有我一人中毒,圣上绝不会信,反而会更加猜疑我的忠心,除非……所有人都中毒。”
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他身上的嫌疑。
这样一来,汪祉安排的替死鬼,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还是殿下想得周全,那我再回家找找。”汪祉应道。
解决完了目前最大的麻烦后,二人又聊了一些当下的局势。
赵缚提议拉拢几位保持中立的朝臣,可汪祉却认为那几位老臣,很难被打动,若将自己的意图暴露了,还被他们反将一军,写折子告到圣上那去了,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用钱或许打动不了他们,可汪大人有没有想过,若用权势去和他们谈呢?”
天底下哪有人会不想要权势?
更何况他们这些已经爬上了高位的。
“他们如今没有动作,只是在休整旗鼓,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并非当真无欲无求。若真无欲无求了,为何这把年纪了,还不告老还乡?”赵缚又道:“他们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回过头去便是蜿蜒陡峭的台阶,如今他们已入云端,只差一步,便可登天,换做世子,你会放弃吗?”
赵缚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汪祉思忖良久后,说道:“殿下尽管放手去做,凡事都有平昌侯府兜着。”
他特意歪着脑袋,小声同他私语:“殿下,我父亲手里如今有五十万兵力。”
赵缚有些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汪祉。
五十万兵力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区区一个平昌,怎么可能容纳得下五十万的兵力?粮草又是如何解决的?
汪祉似乎是看穿了赵缚的疑惑,他耐心地解释道:“梁州,暨州和崇州都已归顺我们,那三十万虽属于朝廷,可这些年南征北战,也早已认了我父亲为首。”
“这些年里,他们从未断过一日操练,只要殿下想反,我平昌侯府,一定会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把剑。”
汪祉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只是在和他说,晚膳吃些什么菜一般。
他没有想到,平昌侯竟然早就已经有了谋逆之心。
想要在不声不响中召集二十万兵力,并且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不妥,可想而知平昌侯的心机城府。
“你们是怎么……”
“怎么征了这么多兵吗?”汪祉想着,反正都已经和他摊牌了,那便和他直说了,“你还记得早些年,圣上大兴土木吗?有很多都是些被拉去做苦力的无辜百姓,后来起兵造反,是由我父亲去平的战乱,他们都没死,被俘后便归顺了我父亲。”
“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兵力,仅凭平昌的粮草自然是不够的,所以他们便被分散到了那几座常年被一些边陲小国骚扰的州去,充当保卫了。那些守不住秘密的,全都杀了,以儆效尤,因此也没人敢告密,而那几个州官,都得了好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汪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喔对了,梁州的刺史是个犟骨头,但他如今坟上的草估计都一人高了,现在这个梁州刺史,是我们花了些心思找来的,比他更爱民如子的好刺史。”
闻言,赵缚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自尾椎骨向上攀升,直冲天灵盖。
他们竟然,在暗中做了这么多事……
可朝廷却一无所知。
平昌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赵缚的呼吸微微一滞,看向汪祉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你们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殿下。”汪祉脸上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殿下难道不觉得,我们的眉眼,有些相似吗?”
“你什么意思?”赵缚脑海中瞬间涌现出一个十分荒诞的念头,可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不相信……
他不信!
见到赵缚脸上的神情逐渐慌乱了,汪祉便知晓了他心中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的血脉不是正统……
害怕自己失去夺嫡的资格。
汪祉噗嗤一笑,将真相说了出来,“殿下,您也太开不起玩笑了,您的姨母,当年她并没有死,被我父亲的部下救走了,她是我的母亲,我与您是表亲,所以我才会有一块和殿下一模一样的玉佩。”
而他的母亲之所以能活到被他父亲的旧部救走,还要多亏了兰妃娘娘拖延时间,否则,这世间便不会有他的存在了。
得知了汪祉的真实身份后,赵缚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一事实。
“殿下,您如今,还怀疑我对您的忠心吗?”
第124章 中毒
汪祉的眼神在这一瞬,突然变得纯粹了不少,平日里装出来的纨绔不见了,私底下那种算计和心机也不见了。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瞧着自己。
眉眼之间,确实和他有几分相似。
只是因为练武的原因,汪祉的长相,要比赵缚看起来更为英武。
赵缚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
更别说其他人了。
哪怕是骨肉血亲,也会因为权力而斗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更何况只是表亲,他们的手中又握着重兵。
五十万的兵力,若是发兵攻打上京,或许……还真有几分胜算。
见汪祉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赵缚忍不住挪开了视线,他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你,母亲,还好吗?”
面对这个死而复活的姨母,他有些喊不出口。
说到这,汪祉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母亲去年病逝了。”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为陈氏一族的忠魂平反。”
说起陈氏的仇恨,赵缚的眸子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还母亲一个清白,没有替她手刃仇人,母亲若是泉下有知,或许会怪罪自己吧。
“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派人来监视你们,就是,我总感觉,殿下您和叶公子不是简单的侍卫关系,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我怕你被他给迷住了,忘记了初衷。”汪祉知道他和叶抒心中都卡着一根刺,憎恶他派人留在这监视他们。
但他起码得知道自己扶持的大表哥,是不是个断袖吧!
合伙人的取向,也是他必须要了解的,不然没法投其所好地深度合作下去。
一提起这事,赵缚的脸色又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绷着脸,“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与旁人不同。”
汪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但他不是很相信。
救命恩人值得赵缚这样贴心地对待?
还会因为他送了叶抒生辰礼物而吃醋!
但他又确实听说了,叶抒杀了张舛。
张舛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武力值又高,一人可抵万军。
叶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竟然能单杀张舛,可见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投机取巧,那也证明他脑子好使,知道用巧计取胜。
“那恭喜殿下,得此猛将。”汪祉瞥了一眼赵缚的神情,顺着他的话附和道。
但其实他内心一万个不相信。
可退一万步说,他又不希望赵缚和叶抒是他想的那种关系,毕竟将来赵缚是要在他们扶持下登基的,作为帝王,怎么可能有一个男宠呢……
这实在是太败坏形象了。
虽然他必须承认,叶抒人还不错,脑子也聪明,对赵缚还忠心耿耿。
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忠仆便好了。
那日后他也不会因为感情而受伤。
-
三日后,承禧殿。
金玉帘箔,明月珠壁。幡旌光影,照耀一殿。风亭水榭,流杯曲沼。帷帐飞飞落落间,皇帝与几位皇子们皆已落座,欣赏着宫中伶人曼妙的歌喉与舞姿。
绛纱灯万数,辉罗耀列空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
今日的宴会乃是为赵文巍庆生的家宴,虽说是家宴,可也还是宴请了朝中重臣以及这位被当做质子扣留在京城,牵制平昌侯的世子殿下。
赵缚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舞姬们身上,他垂眸,望着那壶晶莹剔透的酒液,又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随后抬眸看向旋转的舞姬时,和汪祉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殿下。”身旁伺候的女子柔声唤他,作势便要为他斟酒。
赵缚知道他这酒菜中应该已经被汪祉的人下了药,但其他皇子桌上都还没有摆上那一道他们约定会下毒的菜肴,因此他会是这个宴会上第一个表现出不对劲的人,他不想连累面前这个看起来年幼的小姑娘,“你且下去吧,孤不需要伺候。”
那女子闻言,眼眶瞬间红了,“殿下,是奴做错了什么,惹得殿下不高兴了吗?殿下不要赶奴走,奴一定改。”
赵缚想了想,觉得也是。
她们若是提前退下了,便会被管事的认为是惹怒了贵人,是要挨罚挨骂的,甚至更有甚者,还会挨打。
可他待会若是中毒倒地了,这个服侍自己的小宫女,不就成了第一嫌疑人吗?
皇帝此刻正与三皇子赵玄交谈甚欢,赵缚觉得,大概差不多了,便夹了一筷子那道清蒸鲈鱼。
“殿下,奴为您布菜……”小宫女见他自己动手,吓得脸色都变了。
赵缚没理会她,将口中的鱼肉刚咽下去没多久,他便感觉到胸口闷得厉害,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就好像,身上压了一块千万斤重的巨石,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开始痛……
汪祉不是说,这药的药效没有给赵文巍用的那个强吗?
怎么会如此痛!
赵缚方才喘上一口气,口中便涌出一股腥甜,紧接着一口温热的鲜血便喷涌而出。
将宴会上的众人都吓着了。
在他倒下之前,他听到了周围的人慌乱的喊叫声,以及眼前闪过一抹明黄色的影子。
是赵旭吗?
好像是吧。
他只觉得眼皮好重,像是被灌了铅似的。
好困……好想睡一觉。
“缚儿?缚儿!快传太医!”赵旭走了过来,蹲在赵缚的面前,脸上有些担忧地瞧着躺在赵玄怀里,面色苍白的赵缚。
发生了这种事,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而赵缚,也被安置在了承禧宫的偏殿里等待救治。
他中毒后,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赵玄和叶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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