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摆了摆手,同叶抒真心实意地说道:“今日之事麻烦两位大人了,还望大人回去后,替在下向五皇子殿下表达感激,来日在下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殿下的恩情。”
这个答案,倒也还算满意。
如只是不知道,赵缚会不会也同样地满意这个回答。
但他现在也不便出宫,亲自做这些事。
和鱼正阳辞别后,叶抒先是将岑溪送回了存善堂,又被他拉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好一会天,当然,都是岑溪在单方面说些不着调的话。
叶抒从前倒是真没发现,他这个师弟,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还是说……他独自一人在上京闯荡这些年里,遭遇了什么事情,这才导致他有了如今这般性格?
似乎,他以前,没有这般聒噪。
嗯!以前确实没有。
“师兄,你听进去我的建议没有?难道你那个什么五皇子,这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吗?”
“和他在一起就不错了,他还能管得着你多有几个相好吗?”
“师兄,你听我的准没错,他控制欲这么强,肯定不适合你!”
“师兄,你武功高强,你是需要一个贤内助的,其实如果师兄不嫌弃的话,我就可以自荐枕席……”
岑溪满脸娇羞地靠向叶抒的肩膀,但脑袋还没枕上,就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诶诶……”岑溪一个趔趄。
好在叶抒适时地出手,扶了他一把,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岑溪:“我就知道师兄你舍不得看着我受伤。”
叶抒:“……”
还是当他什么也没做吧!
他刚才就不该扶他,就该让他狠狠摔一跤,摔得清醒些。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岑溪!你我可是师兄弟!”叶抒叹了口气说道。
岑溪不以为然,“师兄弟怎么了?我可还见过小叔子和寡嫂喜结连理呢。”
叶抒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劈,他就知道,岑溪如今这种性子,一定是经历过什么,这才导致他如今这般放浪形骸,尽说些胡话。
“师兄弟罢了,又不是亲兄弟,有什么可忌讳的。”岑溪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师父他老人家要是还在的话,知道我们亲上加亲,只会更加高兴的!”
叶抒沉着脸,“师父若是泉下有知,他一定会冲上来打你两巴掌。”
“真的吗?那我更应该这样做了!”岑溪说着,眼里的光亮如同被凛风吹熄的蜡烛,“我都很久没有回过将弥山了,久到都快要忘记师父师娘长什么样子了。”
当年山下疫病横行,小师妹下山救死扶伤,可她的善举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敬,岑溪和小师妹都是由师娘带着学医的,他们俩的感情格外深厚,因此在得知了小师妹遭受到的不公待遇,以及那些白眼狼的倒打一耙后,当时的岑溪年轻气盛,直接给那些乱嚼舌根的刁民们下了药,一夜之间,他们便被毒死了一大半。
他虽然用的药不容易被人察觉,可那也逃不过师娘和师妹的眼睛,更逃不过其他前来义诊的大夫们的眼睛。
于是,他的罪行,就这么被公布了出来。
哪怕师娘和小师妹极力地想要为他辩解什么,在义愤填膺地群众面前,她们的话,也都显得轻飘飘的,没有什么人愿意听。
为了不让师父师娘为难,不过十五岁的岑溪便独自一人下了山,彻底地从他们的世界里抽离了。
虽然后来,他到了京城,安定下来后,也往将弥山寄过几封信。
直到后来,小师妹被歹人所害……
至此,将弥山也分崩离析了。
他们二人为了逃亡……都被迫离开了将弥山。
那也是他们回不去的故土。
岑溪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叶抒的心尖上。
他看向岑溪的眼神里突然多出了几抹愧疚。
“师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叶抒走到他面前,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
岑溪擦去眼角的湿润,靠在叶抒怀中,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师兄,多抱抱我好吗?”岑溪恳求道。
这些年,他都是一人独当一面,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从前那个只用跟在师兄身后,当个小跟屁虫的自己了。
如今时隔这么多年,还能重新被叶抒抱在怀中哄着。
岑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猛烈地翻涌着。
他这些年,太辛苦太辛苦了。
他好想师父师娘,好想师兄,也好想小师妹……
他好想念将弥山的一切。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都只能够藏在心里。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师兄,你带我走吧。”岑溪语气里染着哭腔。
叶抒闻言,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岑溪的请求。
但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岑溪眼眶里的泪水在打着转,他强压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轻声说道:“我这些年,赚了很多很多钱,足够我们后半辈子开销了,师兄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去看看塞外风光吗?我们现在就离开京城去塞外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去小师妹最喜欢的江南……”
叶抒心中对岑溪的愧疚到达了顶峰。
一边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弟,一边是此生绝不相负的爱人。
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岑溪已经感受到了叶抒的为难和纠结。
可是他还是想要再逼一逼他。
他想要知道,那个什么五皇子,在叶抒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是否真的已经到了难以割舍的程度……
岑溪泪眼汪汪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此刻正遭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巴巴地缩在主人面前,奢求能够得到庇佑和撑腰。
叶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赵缚还在宫里等着他。
如今赵缚身陷囹圄,他早已和他互许终身了,他又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徒留他一人待在那冰冷的皇宫之中,面对明争暗斗呢……
“阿岑……”叶抒咽了咽口水,在脑海中尽力地组织着语言,想要以一种柔软的,委婉的,最不会伤害到他的方式拒绝他。
可他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就被岑溪打断了,只见他抬手,有些落寞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哭过的眼睛,被滚烫的泪珠灼烧,烫得红了一圈,他现在看上去,着实有种我见犹怜的无辜和可怜。
“好了师兄,我知道了。”岑溪缓缓开口说道。
叶抒只觉得,他现在像是快要碎掉了一般。
“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师兄,我不怪你。”岑溪说着,眼角又一大滴晶莹的泪珠滚落。
他心中分明是失望的,是埋怨的。
可是他嘴上偏偏犟得厉害。
就和从前一样,每次被师父骂了,就算是饿死,饿到连步子都虚浮了,他也绝不吃一口饭。
“师兄,你走吧。”岑溪说罢,转身往药堂里走去。
叶抒望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在心中思量……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第145章 狐媚子做派
从存善堂离开后,叶抒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宫里。
赵缚见到他时,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起初还以为是这件事情办砸了,想要出声安慰叶抒,就算是办砸了也没关系,毕竟,从汪祉口中说的那个岑溪,听起来就是个高傲的,难相与的。
而且这些政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叶抒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就算没有成功,他也不会因此而不识好歹地埋怨他。
赵缚还未开口,叶抒就率先说道:“殿下,鱼大人说,感念殿下的恩德,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殿下的恩情。”
闻言,赵缚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个结果属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都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没想到,叶抒竟然将此事办成了。
他早已屏退了左右,如今殿内只剩下他与叶抒二人。
赵缚高兴得直接搂住了叶抒,将他抱在怀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阿抒!你就是我的福星!”赵缚激动地捧着叶抒的脸亲了一口。
叶抒只是勉强地笑了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也是高兴的。”
赵缚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很违心。
哪有人笑起来,这么不自然的。
他小心翼翼地勾着叶抒的小手指,轻轻晃了晃,似是撒娇般地问道:“怎么感觉阿抒不是很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抒摇了摇头,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和岑溪之间的事情,倘若告诉了赵缚,以他的性子,肯定又得多想。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了
免得到时候还要哄他。
叶抒不肯说,赵缚越发地觉得他是在宫外遭遇了什么事情。
他又和叶抒说了些话后,便往殿外走,并喊了自己的亲信,“你去查查,今日叶抒都发生了些什么。”
既然他不说,那就只能他亲自调查了。
-
日子匆匆如流水,一转眼便过去了十来天。
赵宗彦的疯病也在太医院上下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好转,他虽还未被恢复皇子的身份,但也不需要和之前一样,日日囚禁在天水殿抄录佛经了。
而他解禁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凭借着他那股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风尘劲,一个劲地讨好赵旭。
尤其是在得知了今年的狩猎名单上,还有他的名字时,赵宗彦那股子讨好的意味更甚了。
甚至整个皇家猎场都弥漫着他的风尘味。
鞍前马后的。
看着就令人生厌。
就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赵文巍,也都忍不住骂他狐媚子做派。
好好的一个皇子,偏要跟个奴才似的,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几位皇子们坐在一起,太子在见到赵宗彦经过后,朝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等他走远了后,才吐槽道:“原先不知他这般喜欢伺候人,这装乖讨好的模样,青楼的花魁娘子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赵文巍则是抓住了赵胤礼话语中的错误,直击痛点,“太子哥哥,如今还去逛青楼啊?”
他可害怕着,赵胤礼会忘记自己先前为了一个青楼妓子,不顾身份的大闹青楼。
赵胤礼闻言,瞬间哑火了。
他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才发生不久,令人记忆犹新的黑历史,是他想要抵赖也赖不掉的。
最可恨的是,直到那事过去了很久,他知道,那一夜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做的一个局,引着他往火坑里跳。
而那个人,直到爆出来了巫蛊人偶之后,母后才告诉他,做局之人就是他的好七弟,赵文巍。
害得他母后如今丢了皇后册宝,囚于冷宫的,也是赵文巍。
赵胤礼见着他,可谓是气得牙痒痒,可他偏偏又什么都不能做。
若是轻举妄动,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只怕如今辛辛苦苦做的这一切,都会崩盘。
为了大局,赵胤礼只能够强迫自己,忍下这口被羞辱的恶气。
而赵缚在那日的醉酒表白事件后,他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玄了。
甚至,如今坐在一起,他也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要冷了几分。
偏偏赵玄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劲地往他面前凑。
“景行,孤记得你爱喝这个雨前龙井。”赵玄十分自然地为他倒了一杯茶,并殷勤地递到他面前。
丝毫不顾及赵胤礼和赵文巍看他们俩的眼神。
赵缚心想,上辈子一定是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他只想赵玄赶紧死!
可是当着另外两的面,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要做足了,毕竟赵玄如今可是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能被赵玄这般屈尊降贵地服务,在赵胤礼和赵文巍的眼里,这可是他赵缚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于是他只能够笑着接过赵玄手中的那杯茶水,“多谢皇兄。”
赵玄露齿笑着。
赵缚却只觉得他身后的狐狸尾巴都快要藏不住了。
真想现在就刀了他!
真想!
这杯茶赵缚喝得没滋没味的。
他起身在桌上拿了几块小果脯小蜜饯,同他们几人说道:“失陪。”
随后便往营帐外走去。
而一直都守在营帐外的叶抒见他出来了,也立即跟了上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远处的林子走去,这一路都春光明媚,脚下被冰雪覆盖过,已经过了冬眠的草根,在温暖和煦的春风中抽出了嫩芽,在长着青草的地面上行走,感受着拂过脸颊的,裹挟着花香的微风,赵缚只觉得,心情要舒畅了不少。
直到营帐已经缩小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赵缚才停下脚步,他侧过身,同叶抒说道:“把手伸出来。”
叶抒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而赵缚则是迎着他疑惑又乖巧的目光,将他方才抓的那一把小零嘴,塞到了叶抒的手中。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又有些黏的小零嘴,叶抒心中微微一暖。
他笑着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赵缚眼神里满嗔怪,“你就装吧你!”
但没多久,他又败下阵来,主动说道:“当然是拿来给我最最喜欢的夫君吃的。”
他倏地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夫君,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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