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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的角度想想，这样不是更轻松吗。”
“是的。如不这样，只会让他们痛苦罢了。”
“屠所长真是透啊。”
“他们在走的路，是我曾经走过的，啥样子我还能不知道。”
“那你够不容易的……”
屠致安的话，绘卷成一副难言的景色，画卷里的人，慢慢地、慢慢地被这幅画吞噬淹没消失不见。
滞留室里，王冷和梁池耗了半天功夫，撬不动两张硬嘴。
李部长已通融好法院关系，孔曼青不敢出庭作证，加上两个孩子身上只有淤青情况下，李景胜绝对轻判，这才不让钱律出庭。
被雇佣的人逃了一个，他肯定知道阻止钱律出庭的计划失败了。眼下，离开庭时间越来越近，他恐怕还会再派人阻止钱律。
锦华小区家里，洗去一身狼狈的钱律，哪不清楚对方计划。今日要不是小狸检察官出现，腿怕是打骨折住院。
浴室里洗完澡出来，他电话关腾，那两人开口了吗？
对方回答，他们否认了李景胜雇佣一事。
连自己要上庭一事都知道，一个小小的区妇联主任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那边和他通完电话，关腾问屠致安，晚上要不要小聚喝一杯？
屠致安婉拒，说老婆孩子家里等着。
关腾倍感遗憾，同时感谢他，自己在督院街派出所的那段时间照顾。
屠所长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离开了派出所。
拿起右手上早已燃尽的烟蒂，关腾松手任由烟头落在地上。
蓉城市几家化工厂，其中两家在东城区边缘地带，另外三家，分别在北区和下城区。吴晖开着警车跑三大区，在东城区的其中一家化工厂里，确定了一件事，当即回复给关腾。
收到消息，关腾联系齐遇，韩记者怎么样了？
齐遇回之，刚下班外面吃晚饭。
现在，下午五点刚过，正是一座城市人潮流涌的时刻。
从家里出来，开着车子和专案组成员汇合的钱律，路上堵了一小段路。
随着缓慢的车流，他渐渐来到蓉城时报大楼外面。
有人过来“咚咚”敲了一下车窗，他看过去，见关腾提着外卖袋子。
打开门锁，对方进来坐在副驾驶座，并递给他一份晚餐。
他接下打开，里面是一份红烧肉和炒青菜。
第55章 真相
“刚刚你看到了吧，我抱住了小狸检察官，你说它是不是喜欢我了。”关腾炫耀似的说，筷子把自己打包的香芋排骨分到他饭盒里。
“小狸只是累了懒得挠你。”看着堆满的饭盒，他无从下筷。“在派出所聊得怎么样？”
“被拒绝了。”关腾含糊道，咽下饭菜。
“十年前后，被困在环形里的人们，如若不切断，所有人将受困里面，永远也逃不出去。”钱律目光看着前方一家首尾相连的环形logo说。
包括他、关腾，专案组所有成员，和十年前牵涉案子里的人们。
案子无法侦破，调查就会停滞，众人将困在停止的溶尸案时间里。
但是快了，再次被推动的案子，很快迎来终局。
两人吃完晚饭，关腾收拾外卖垃圾下车扔进垃圾桶，而后返回车内。耳麦里，传来齐遇的声音，说韩记者吃完晚饭回报社大楼加班。
他回复之，继续盯着。
蓉城时报大楼内，韩记者开着台灯，对着电脑快速敲击键盘写新闻稿。整个报社大楼，除了他，另有三人在加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同事们陆续下班，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九点以后，一篇关于专案组人员相关身份背景的稿子新鲜出炉，其中最争议性的人物关腾，被挖掘过往，四个月前追捕一个犯人，不仅导致一名队员丧生，还丢失了该队员的警枪。流到通缉犯手里的警枪，会不会对准普通民众？
过了一遍稿子，他甚为满意，待明日校对好就以自己的账号发布出去。
他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接近十点钟。关掉电脑，他熄灯下班，走出报社大楼。
外面专案组人员，见他出来，悄无声息地跟上。
韩记者家离报社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到。非商业街区，这个时间点，居住区人流极少。穿过寂静的绿荫道，茂密的树枝遮挡住灯光，他只听见自己走路的脚步声。早已习惯这条安静的道路，他脑海梳理今晚的稿子，想着明日亲手操作爆开的话题，不由心情愉悦哼起歌。
在他身后，一高大的身影渐渐靠近。此人双手拿着绳子，出其不意地从后方环到他前方，对着他脖子往后猛勒。
“呃——”韩记者嘴巴张开，身体挣扎，手指想要抠掉脖子上的勒绳。强烈的窒息感，和对死亡的恐惧，令他大脑画面缤纷杂乱。
难道就这样被人杀掉吗？
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几道强光手电照在他们身上，有人走了过来。勒住他的人怔住，手下一松，他便跪倒在地，手摸着脖子大口呼吸，眼里的生理泪水溢出来。
拿着绳子的屠致安，看着围过来的专案组七人，脸色惨白如纸，内心绝望不已。
关腾拿出手铐上前，把他双手反拷在后背，他低下头，没有说出一句话。
钱律捡起地上的绳子交给齐遇，一起把屠致安带上警车。
跪在地上的韩记者伸手大喊：“等等我！”他有预感，这绝对与溶尸案有关！他手脚并用站起追上，不想错过机会。但是，王冷把他拦在车外，几辆车子离开去了。
留在原地的韩记者，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新闻和真相从手中溜走，内心极为不甘就这么错过。
市公安局大楼，审讯室里，屠致安和关腾、钱律面对面。
双方对视许久，心如槁木的屠致安，万念俱灰问到：“为什么知道是我？”
钱律把十年前遗落在现场的照片，和涂掉脸的同份照片摆开在他面前：“和侯雪慧一样，十年前，傅芝也在寻找女儿。而且和督院街派出所的民警求助过，受到求助的民警，是你。”
十年前后环形的案子，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对照组。
梁池的新搭档对应的是，十年前刚入职三个多月的屠所长。
“在侯雪慧家里，有十年前的现场照。当年你在案发现场，协助调查人员，把围观群众拦在外面。十年后，刘京受害现场，你负责维护现场秩序。”
“可这并不能证明我是溶尸案的凶手。”
“屠所长，我们若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你是十年前连环杀人溶尸案的真凶，今晚不会在你再次作案时现场逮捕你。”
屠致安沉默。
“当年郑检察长他们，调查五名受害人，发现没有任何共同点，凶手像是随机挑选受害人作案。这一点，他们错了。专案组启动十年前的调查，当我们意识到犯罪嫌疑人是谁时，再次拜访几个受害人家人，发现了被忽略的共同点。五名受害人曾经，被同一个民警调解过纠纷，报案处理事情。双方接触过程中，存在冲突辱骂等行为。”
这个受到攻击辱骂的民警，便是屠致安。
侯雪慧在地图上圈出五名被害人受害现场，判断凶手还留在下城区，源于受害者的分布位置情况。故而，凶手并不是随机作案。
她再继续查下去，就会发现真相。其家里贴出的十年前后照片，那对照组里，几乎是重复着当年的事情。
“侯雪慧和她母亲是衔接十年前后案件的最重要人物，倘若她没有被抓，下一名受害人是她。她一旦死亡，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真相。”
案子也将彻底封在十年前后时间的环形圈里。
听着他的话，屠致安没有否认。
见其没有辩驳，关腾接着钱律的话开口道：“刘京被反绑双手伪造侯雪慧杀人。但是你知道吗，专案组没有人向外透露过高博的死法。唯一知道他死状的，只有我们、法医，还有痕迹科。那么，凶手是怎么知道高博的受害方式？答案是，真凶亲眼看过案件资料。而进过专案组办公室的外人，只有你和邵坚白。”
前者，来办公室送他的内裤。
后者，被抓违法销售危险化学品一事。
邵坚白没有杀人理由，何况十年前他才十五岁。
当发现到这点，便知晓了为何没有查到杀害溶尸刘京的浓硫酸来源。倘若是公安机关的人，亲自去化工厂拿硫酸，是可以完全避开管控而不会被人怀疑的。
他让吴晖跑几家化工厂调查，最终证实了这个推断。在刘京受害的前一天，屠致安去化工厂买了大量浓硫酸。
第56章 罪人
关腾的话，判定了他的罪名。没有狡辩否认，屠致安痛苦地垂下眼眉：“是的，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溶尸案凶手是我，杀害刘京的人也是我。”
继而，对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十年前，他和新人民警文平安一样，对待新工作努力热心。可短短三个月后，这份热忱耗尽，每天工作只剩下疲惫、痛苦、烦躁，他不知道这样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在他煎熬每日难以忍受的工作时，侯雪慧母亲傅芝来了，她小心翼翼到派出所，恳求帮助寻找分离了十几年的女儿。
其他民警对她视而不见，他见女人表情痛苦中带着希望，鬼使神差地接下照片，帮助寻找。
傅芝对他鞠躬，感激不已。
在工作之余，他为其寻找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可是，他仍旧每天要面对处理大量的事情。当再次面对无理之事和无理之人，内心终于失控，产生了杀人念头，并付诸行动。
“我也不想杀人，可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恶魔……在杀害第一个人后，我压抑的内心莫名感到轻松许多。但这份轻松没有持续多久，我又遇见了毫无理由的纠纷和辱骂，内心再次冲动杀人。如此，半年内连续杀害五人。而最后一起案发现场，我不小心遗落傅芝与女儿的合影照。当我察觉到，事后返回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照片。那之后，我忐忑不安，内心害怕，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刻关注着郑检察长和刑侦队的调查，知道他们没有关注到我弄丢的照片，我松了一口气，也停止了作案……没多久，我告诉侯雪慧母亲，没有找到人。在我编造谎言，说留着照片会为她找下去时，对方却跳江自杀了……”
仿佛命运般，十年后，侯雪慧拿着同一张照片来找他，要求寻找分离了二十七年的母亲。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是当年傅芝要找的人。
最终他撒谎，因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秘密。
看着侯雪慧一个人苦苦寻找再也找不回的人，他只得内心道歉。
可是，对方坚定信念寻找母亲，还看到报纸上遗落现场的照片，独自一人去追查。
那瞬间，他感受到了威胁，于是跟踪她。与此同时，刘京背后看到他跟踪侯雪慧，继而跟踪上他，还拍下照片。
刘京一旦把他跟踪侯雪慧的事说出去，真相就会揭开。不得已，他便下手杀害他，伪造成5·11溶尸案的凶手作案。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5·11溶尸案的凶手是侯雪慧。也正如钱检察官说的那样，我的确想要杀掉她。只要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挖掘出十年前的真相。”
衔接着十年前后，环形成一个圈子的隐秘案子，真相最终揭开。
身为公安机关的一员，屠致安清醒地知道，任何狡辩都是没有用的。之后迎接他的，只有死刑这条选项。
十年时间，漫长又短暂。
从一介小民警到派出所所长，他总侥幸，能够熬过二十年时间，隐埋秘密，逃脱法律制裁。
可当他从傅芝手里接下照片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再逃得掉。
仿佛命运般，十年前后所有的事情，无形中交织在一起。
即便关腾没有被“贬职”到下城区派出所，接过侯雪慧手里的照片。也会由新人民警文平安，接下她的照片。案子就这样再次启动，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晚上审讯到午夜，屠致安被送进关押室。
第二天，头脑发热的韩记者发布了专案组成员身份和昨晚遇袭事件。他刚发出去，立即被删除消失，没有流出去。
他瞬间明白，自己的账号被监控。为此，他愤愤不平。
一大早，郑检察长和其他检察官来到公安局大楼黎雄启的办公室。
由钱律汇报，关腾补充，讲述十年前后案子真相。随着真相的展开，众人并没有侦破案子的愉悦感，只觉得内心沉重。
为被迫分离二十七年的母女，选择去杀人夺回孩子的母亲。
也为没有及时干预治疗存在心理问题的一线民警。
不该发生的案子却发生了，这些边缘隐秘的罪人们。
对凶手之一是公安机关的人，黎局长脸色黑如锅底。能想象，案子新闻发布会那天，会受到多大的舆论谴责。
案子汇报完毕，关腾回专案组与其他人准备好法律文书卷、证据材料卷、侦查工作卷。三大卷宗，经检察官钱律审查确认无误，再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
从楼上下来，没有回专案组，钱律去见了侯雪慧，告知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得知母亲没有找到她绝望跳江自杀，她崩溃痛哭，不停道歉“对不起”。
此时，督院街派出所副所长接到黎局长电话，要求他暂时负责所里所有工作，如果发现民警出现心理健康问题，及时汇报进行干预治疗。
黎雄启对这点语气特别强调。
副所长内心敏锐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局长不说，他不敢问。
在给所里所有民警开会时，他着重强调这点，还点名梁池照顾好新人，别什么事都推到文平安身上。
梁池板板正正地说“是”。
散会以后，他带搭档去武侯老街巡逻。路上，他电话关腾，说早上所长不在，副所长特意给他们开会说了一番从未说过的话，市局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十年前连续杀人溶尸案的真凶，和杀害刘京的凶手是屠致安。
听到这话，他愣在原地，六月炙热的阳光下，只感到浑身冰凉。喧嚣热闹的武侯老街，人们的声音钻进耳里，变得模糊不清。
“你没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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