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孔令榆回头看他可可爱爱坐在自己冰车上,心里美滋滋的,“我要亲自拉你回去。”
米乐哪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只觉得孔令榆看起来很高兴,他高兴,他便也跟着高兴,见他不坐,也不再说什么。
等他们回到家,米乐开始收拾东西,孔令榆做饭。
“孔令榆,仓房东西越来越多了,找东西都不方便。”米乐收拾完,坐在小马扎上帮孔令榆看火。
“嗯,眼看要开春了,我白天没空,你找时间把多出来的药材山货都拿到收购站去卖了吧,等开春换辆自行车。”孔令榆说。
“啊?行。”米乐听见要换自行车,眼睛亮了亮。
开春雪化了冰车就用不上,有了自行车,孔令榆下班回来也能方便一点,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山地车,听说这个年代的二八大杠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应对一切路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会儿吃完饭带你出去练枪。”
米乐还憧憬在买自行车的美好幻想里,思绪又被孔令榆打断。
“可是天都黑了呀,你不累吗?”他打了个哈欠,白天那会儿是挺想练枪的,可是他干了一天活儿,一到晚上就犯困,坐在热乎乎的炉子旁根本不想动。
“不累,天黑有天黑的练法儿,林子里光线条件不好的情况多着呢,晚上练才出手艺,你说了要帮我的,不能偷懒。”
说到练枪,孔令榆突然变得像一个严厉不讲人情的铁血教官,一点也不心疼他了。
米乐没办法,吃完饭就去炕下面找他的枪。
“别找了,春天山上禁猎防火,不让火药进山,我教你练弩。”孔令榆从墙上拿下一把弩让米乐抱着,打着手电领他往村北的山根走。
米乐看过很多次这把弩,一直觉得这东西还挺高级,不光能射箭,居然还能打弹珠,但是他们今天没有带弹珠。
孔令榆也没像从前那样往树上画靶心,而是用手电光打在一棵树上,“弹珠在山上打出去就找不回来,能不用还是不用,省着点儿,我不在家时你自己在院子里练,我们今天先练箭。”
“箭射出去也容易找不回来,你打动物的时候尽量往树上或者树根下面射,有静物做参照也比较容易打得准,今天还是先练固定靶,你先熟悉一下弩的手感。”
说完,他把手电光打在五米远的一棵树上,让米乐往光线照的地方射。
因为有了之前打枪的经验,米乐很快就对手中的弩熟悉起来,打了几次,就能打到五米外光照出的靶心。
他有些高兴地问:“孔令榆,弩的射程有多远?”
“不一样,这把是轻弩,也就三五十米。”孔令榆见他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赞许地点点头。
“那不是比你送我那把枪打的远?为啥不都用弩呢?”米乐奇怪地问,跑到树下去把刚才没打中的箭都捡回来。
“它杀伤力小,近距离火枪能把野猪肚皮打豁开,弩最多就是往野猪肚子上钉了根牙签。”孔令榆解释,“但是春天猎人上山又不能带枪,现在还有人用弓呢。”
米乐想起他们家墙上也有一把大弓,“你也教我用弓吗?”
“先不教,你拉不动。”
“呵呵。”米乐傻笑着也不跟他犟,孔令榆说他拉不动他肯定拉不动,“那等我能拉动了你再教我。”
两人在外面练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米乐抬弩的手渐渐发抖,孔令榆才把手电光从树上挪开,“手部力量还得练,关键时刻手抖可不行。”
“呵呵。”米乐又傻笑,跟着收拾完箭头的孔令榆往家走。
他今天很开心,不管孔令榆说他啥他都高兴,想到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能跟孔令榆住在一起,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下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米乐两个肩膀都疼得抬不起来,躺在炕上耍赖不起床。
孔令榆看他那样子可爱,在他脸蛋儿上咬了一口,“不想上工就家躺着,我养得起你,今天把冰车给你留下,你拉东西去收购站卖。”
米乐心想那些东西早晚都得卖,早卖早安心,就答应了。
吃完饭,孔令榆领着几条大狗走了,米乐又在炕上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把孔令榆要卖的东西全部放上冰车。
他昨天虽然一口答应孔令榆去帮他卖东西,可他实际上一点也不想自己去。
别说这辈子他没一个人干过什么,就是上辈子,米小少爷去哪儿身边也都跟着一群人,根本不用他自己做事。
不知道他去收购站会不会被人骗,要是把孔令榆的东西卖便宜了怎么办?
米乐很想找个人陪他一起去,却又不想让人知道孔令榆这么有货,最后只好把黑子和小狍子都拴在冰车上给他壮胆,然后磨蹭到不得不出门了,才赶着冰车往收购站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收购站里各种山货的换购价都在牌子上写着,根本没可能被骗,就算真的被骗,黑子和小狍子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反倒是回来的路上,让他成了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无论他走到哪儿,都有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笑,米乐黑着脸,低着头,只想赶紧回家,但是回家的路必须经过地头,他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几个女知青叫住了。
“米乐,你不上工,领着个傻狍子游街呢?”女知青们看着他哈哈大笑,丁小红更是大着嗓门直接喊出来。
“没,呵呵,”财不外露,米乐只好支吾道:“我,我遛狗,帮人遛狗呢。”
他话一出口,又引来一阵哈哈大笑,米乐心里有些不高兴,不理解这些姑娘怎么啥都能笑这么久?也太没心没肺了。
第85章 饲养员,你不就是喂狗的吗?
“你今天怎么没来上工?”姜丽娜也被他逗笑,却又忍不住关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他揉揉肩膀,“下午我就来。”
他匆匆说了几句话,边往家走边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孔令榆。
还以为在山上呆了三个月,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谁知只是让他去了趟收购站,就暴露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旦离开孔令榆的陪伴一个人做事,他就会手足无措。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还怎么报仇?
他越想越懊恼,越想越觉得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回家把换来的钱和票数好放进炕洞,便垂头丧气返回地里上工。
他本来还想着丁小红昨天在孔令榆那里扫了面子会不会不高兴,结果这傻大姐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见米乐来上工,怕他不好意思,还主动提起这件事。
“我也看出来了,你那个朋友对我没那个感觉,这段时间你一直没说,是不是怕我面子上下不来?还挺贴心。”她呵呵笑道:“我也就是说说,根本没想成不成的事,你也别把这事儿放心上哈。”
米乐听她这么说,更觉得过意不去,他觉得丁小红这人挺好,大大方方的,不使小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比葛立功他们几个男知青心胸开阔,于是真诚地说:“你很好,他不懂是他的损失,他可能还是太小了,没想到结婚的事。”
“那当然,我也觉得我挺好。”丁小红哈哈大笑。
米乐心中有些悲凉,也不知道孔令榆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成家立业的事,还是因为有他这个互帮互助好朋友,根本没憋着,所以才不想。
*
时间貌似无波无澜地过着,孔令榆每隔一天就会带着狗子们回来一次,公主却再也没下过山,米乐每次总忍不住问,公主过得好不好,孔令榆都说好,他却还是很担心他们家这个唯一的“小姑娘”。
孔令榆每次回来都会教米乐练习枪法和讲一些猎人的事,米乐也很努力,没多久,就能用弩打到三十米开外的树干,孔令榆便开始教他打移动靶。
他用手电光模拟移动目标,从一棵树快速移到另一棵树,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五秒。
一开始米乐一棵树也打不到,到最后三秒就能打到移动目标。
他也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独立性,以前做什么都要等孔令榆回来陪他一起,现在却尽量在孔令榆回来之前把事情做好,能让他专心休息和教自己打猎。
尽管小兴安岭的冬天很长,春天还是悄无声息地来了,农户队紧锣密鼓地开始为播种做准备,米乐每天下工都累得不行,身体素质却是又比从前好了不少。
他以为猎户春季禁猎,孔令榆应该很轻松,却没想到他竟是比他还忙。
从三月份开始,村里大会小会一场接一场开,有时候孔令榆前脚刚走,米乐后脚就见他又从山上下来开会。
这天要开的是春季防火会,所以全村都要参加。
米乐和孔令榆一起来到村委会门口,远远看见跟金波一起下山来开会的公主,高兴地喊道:“公主!”
公主也看见了他,尾巴兴奋地快要摇成螺旋桨,汪汪叫了两声,眼睛却看着金波不敢过来。
他刚要跑过去,却被身旁的孔令榆拉住,“它现在是金波的狗,你别惹它。”
“孔令榆,它都瘦了,你不是说它过得挺好的吗?”米乐的问话刚好被走近的金波听到。
“猎犬不能喂太饱,喂饱了跑不动,不干活,这不是你们说的吗?”金波满脸豪横地说。
孔令榆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说不喂饱,不是不喂,公主跟你这么久,你喂过它吗?”
公主是他从小养大的狗,平时什么习性他心里一清二楚,每次金波下山之前把它交给他,公主都是没吃过东西的状态,所以才会越来越瘦。
“狗是队里的,我可不敢随便喂,喂坏了你们还得让我赔,反正它隔一天就要送回去一次,不是还有你吗?饲养员,你不就是喂狗的吗?”金波笑嘻嘻说完,还不忘狠踢了公主一脚,“快走,傻狗。”
看着公主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金波走进村委会大院,米乐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不是说不让他打狗吗?他踢公主你没看见?你咋不管呢?”
“我要是管了,看不见的时候他会打得更狠。”孔令榆叹了声气,伸出大手胡乱擦了擦米乐濡湿的眼眶,“二爷立的规矩只是让他心里有些忌惮,就算他真把公主打死了,你见过哪个活人给狗赔命的?”
“那咋办啊?公主就由他这么祸害死吗?”米乐生气地打掉孔令榆的手。
孔令榆无奈,那是他把屎把尿从狗崽子带大的狗,他能不心疼吗?但是乐乐生气了,他也只能哄劝道:“它现在就是吃不饱饭,离死还远呢,我想办法给你要回来还不行吗?别哭了。”
米乐这才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进了会议室,看那个金波却是比以前更讨厌了。
小兴安岭的春季工作重点,永远有一项是防火,这个不管是林场村还是猎户村都是一样的,今天的防火工作会,照常是由防火工作经验最为丰富的孔村长主持,揣主任和高支书作为村里的领导也出席了会议。
会上,孔村长就春季防火重点工作进行安排和分工。
从三月份开始,不管明火暗火都不能上山,就连守林员的小木屋也不能开火,全村每个上山路口都要设卡,除了守林员,路口卡站也要增加守夜人,除此之外,还要安排流动哨,每天在林中进行排查。
这些工作,当然都是由春季禁猎的猎户们担任。
山上的雪化了之后,原本的雪窝会形成陷人的沼泽和水泡子,一不留神就会吃人,所以巡逻工作要交给更了解山林路线的孔令榆负责安排。
另外,春季防火工事也要马上展开,除了严查火源,小丁村每年还要进行许多防火工事,如挖隔火带,引山水,砍树等等。
第86章 “不是说防火吗?到底是怎么扯到打狼的?”
小丁村是猎户村,山上的树木以保护为主,一年只有这一次砍树的机会,且砍的树必须是防火工事指定位置,虽然不多,也够村里一年工事的用量,根本不产生效益。
金波本就是林场村的人,这方面应该比小丁村的人更有经验,所以孔村长指定由他带队负责防火工事,可是他听完却阴阳怪气地说:“孔村长,你这么分配工作不公平吧?有油水的轻巧活儿给孔令榆做,安排我的就是伐木挖沟这种没油水的苦力活儿,你真当我傻?”
他来小丁村当守林员,无非就是为了山上油水多能打猎,谁知来了快一个月,孔令榆每天就只领着他在山上乱转卖苦力,一枪都没开过就又赶上禁猎季。
搞了半天他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让他出力防火,他要是想防火何必跑到他们猎户村来?
“我可听说,你们的禁猎季不能打猎,却可以捡猎物,”他嘿嘿冷笑,“你让我去干活儿,让你自己家姓孔的满山捡掉进水泡子的猎物,这不厚道吧?”
“你知道啊?既然知道,那应该也知道春天山上捡的猎物都要交到队里的规定吧?”孔村长听他这话很是意外,慢条斯理地给他解释。
“春天山上暗坑多,很多体重大的动物会掉进水泡子和沼泽,如果猎人巡山时遇到受伤重活不了的,确实可以捡,捡了要统一交到队里,但也不是什么动物都能捡,没受伤的,怀孕的,保护动物,不但不能杀,你还得救,说来说去都是给公家干活儿,哪来的油水?”
金波听了很不服气,他是林场村的人,在林场村虽然不怎么上山,却也听说他们春季可以上山打狼,于是又问道:“你说春季禁猎,不让杀,那狼呢?山里的狼这么多,我们村常有狼下来偷羊,你们村难道连狼害也不管吗?”
自从金波上任之后,揣主任对自己安排的这颗钉子一直不是很满意,他原想让他给自己放些猎户队里的消息,谁知他每天呆在山上,只想着自己捞油水,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消息。
他本以为自己安排的这步棋算是废了,这会儿听到金波的话,又突然来了精神,心想这金波虽废,要是能借机把猎户队搅成一锅浑水,他还是有机会找到孔村长的错处,于是也说道:
“孔村长,我觉得金波同志说的有理,狼害确实会对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要是不打,就是姑息养奸啊。”
孔村长说:“您说的对,咱们村确实从来不打狼,第一,我们是猎户村,村民以种地和打猎为生,除了养些鸡鸭狗和耕地的牛,没有牲口,小兴安岭上吃的多,狼从来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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