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山上三五成群的狼不同,这对儿夫妻狼向来只有彼此,从不与其他狼结群,却依然吃得油光水滑,可见战斗力有多强,难道今天是掏到它们的狼窝了吗?
他就知道孔令梧这么大方把洞让出来是没憋好屁。
“你们猎人怎么那么多规矩?还他妈不死不休?那就两只都打死,再掏了它的狼窝。”金波耀武扬威地叫嚣。
小吴冷笑一声,牵着自家大黄让到一边,“好话劝不了该死的鬼,我可不陪你疯。”
两只都打死哪有那么容易,春季禁猎又不让开枪,他就是再准,十字弩也没什么杀伤力,要是他没能一箭将狼钉死跑了一只,那才是后患无穷。
说话间,两只狼已经风一样冲到离金波百米开外,公主一步窜到金波身前五十米摆出伏击姿态,金波也不多想,抬弩就是一箭。
他拿的弩是揣主任新帮他申请的,射程可以达到200米,只是他之前没有用过,冷丁一下射偏了,那对夫妻狼已经一前一后向他扑了过来。
金波反应也算快,一击不中马上换箭,再抬起时,前面那头狼已经起跳半空,他抬手就是一箭,正中那狼的腹部。
他的弩还是有些冲击力的,狼被打得向后翻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却还是站了起来。
这时第二只狼也已经冲到面前,金波来不及换箭,惊慌间以为这下肯定要完,身前原本一动不动的公主却在狼冲过它面前时突然回头,以铁头咬葛立功屁股相同的动作一口叨住狼尾,在狼前冲的力气没使绝之前,一个急刹车又马上松口。
狼被摔了个底朝天,要害肚皮全都露了出来,公主冲上前去想一口咬住它的咽喉。
那狼膘肥体厚,一看就比公主伙食好,反应也不慢,见公主已经扑到身上,后腿一蹬,将它踹飞出去。
公主落地之后马上扑回来与狼缠斗,它虽然咬合力和体力都不如这头狼,却胜在毛薄腰细,速度快转身快,仗着灵活机敏的身手跟狼缠斗起来,给金波争取了时间。
金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装箭想将狼射死,那只受伤的狼见状突然发起狠来,也不管自己腹部一动就可能被豁开的伤口,再次向金波冲了过去。
金波只好调转弩头,当胸一箭射向攻击自己的伤狼,那狼哀鸣一声落在金波身前,金波抡起弩柄,向狼头狠狠砸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头狼脑浆迸了一地,再也不动了。
还在跟公主缠斗的狼突然向天发出一声狼嗥,无心恋战,转身就向远处的密林跑去,几瞬便再也看不见踪影。
第94章 酒壮怂人胆
见跑了狼,金波气急败坏,狠狠踹了公主一脚,“你咋让它跑了?”
公主呜咽一声,它肋侧被狼撕开一条口子,皮肉向外翻着,正坐在地上舔自己血淋淋的皮毛。
“你打它干什么?刚才要不是它,估计你早死了,说了让你别打夫妻狼你不听,等着那母狼回来找你报仇吧。”小吴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猎人没有不爱狗的,最见不得别人打狗,刚才小吴在旁边看得真切,知道如果不是公主,金波不死即伤,他在心里赞叹着,真是条好狗,孔二毛别的不说,养狗是真有一套。
“哟,你还没走?等着分工分呢?”金波被气笑了,“你刚才要是帮忙,那头狼也跑不掉,我要是好不了,你们谁也别想好,明天我就去革委会告状去。”
小吴根本不怕他,“告去呗,反正我告诉过你了,你不听怪不着我,你那破工分我也不要,就知道跟你个外来的混不出好来,别被你拖累死就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领着大黄走了。
金波连夜把那只死狼拖了回去,第二天一早送到大队报工分,大队却以狼皮被弩射得破损,扒不出整张狼皮筒子为由,只给他算了一个工分。
从大队出来,一路都有人看着他指指点点,才一夜的工夫,小吴已经把他打死一只夫妻狼的事迹传得人尽皆知,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他连着忙了几天,差点连命都搭上却只换了一个工分,被众人看得一身火气,怒气冲冲回家,又被妻子一顿奚落赶了出来,窝窝囊囊在父母屋里睡了一觉,起来天又渐黑,他又得回小丁村上工。
因为小兴安岭这段时间禁火,不能烧柴取暖,守夜的都要从家里带热水和取暖的东西,他媳妇嫌他赚不到工分,什么也没给他准备,他勉强从父母那屋灌了一壶热水,便回了小木屋。
经过昨天的事,小吴已经彻底放弃打狼,回猎户队报到去了,其他组也都不肯带他,金波无法,一个人在小木屋边喝烧酒边生闷气,喝着喝着,半瓶60度烧酒就进了肚。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何况他还不是个怂人,他虽然找不到狼,但昨天那狼窝的位置却还记得,他不信母狼会扔下自己的崽子不管,他们不带他,他就去掏了那窝狼崽,再打死那只母狼,看以后谁还敢再笑话他。
昨天的弩他用不惯,打狼头时又敲坏了,他借着酒劲儿,从院外树上翻出禁火前用油布包好藏在那儿的土猎枪和火药,赶着公主又向那个狼洞走去,半路遇到巡山的也不躲,只说自己也是巡山找狼,巡逻队员问他身上背的是什么,他说是昨天打狼摔坏的弩,那巡逻员便放他过去了。
金波来到昨天的狼洞,想了各种办法也没能将里面的狼崽弄出来,最后把心一横,在洞口堆了一堆干草,倒上火药,用火石点燃,谁知火苗刚着起来,就被一旁的公主踩灭。
他拎着公主脖子狠揍几拳,公主呜咽着跑开了,他再点,公主又跑过来,不远不近地用后腿用力刨土,将火盖住。
它不光是猎犬,还是守林员的猎犬,扑灭野火已经成了它的本能。
金波气得酒劲儿上头,把心一横,拿起猎枪瞄准公主。
点不了火,他可以用血气把母狼引出来,到时候公主的尸体被狼啃过,谁还能看出它是怎么死的?
公主刚才吃了打,一直警惕地观察金波,见他抬枪,枪口却是对准自己,连忙后盘漂移着Z字形跑开。
金波喝得眼冒金星,一枪没打着,反震得林子里的鸟扑楞楞飞起一片,他一边继续往枪里压子弹一边喝道:“你他妈给老子站那儿。”
公主虽然不把金波当主人,但是孔令榆叫它要听金波的话,它不能不听,听见金波叫它,最后还是犹豫地站住,却不敢再过去。
“哈哈哈,老子说什么了,狗都是贱骨头,老子越打你,你就越听老子的话。”金波哈哈大笑,脸上渐现疯狂之色,抬手又是一枪。
好在刚才公主已经跑开一段距离,见他抬枪又打,这次再也没有犹豫,转头就跑,却还是让铁砂在屁股打出血肉模糊的一片。
公主惨叫一声,瘸着腿,忍着疼痛头也不回地跑了,金波再怎么叫它也没有停下。
金波见叫不回狗,晃晃悠悠坐在狼洞口,把火药罐里剩下的火药全部倒在干草堆上,用火石打了数下,最后终于把火引着。
他将着火的干草堆塞进洞口,一边像点灶火一样把身边能捡到的树枝全都塞进去,一边疯狂笑着,“还他妈夫妻狼,还他妈不死不休,老子现在就把你老窝端了,不光杀你老公,还杀光你孩子,我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我CNM!”
身后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金波在酒精的作用下反应迟钝地回头,只看到眼前一只硕大的拳头伴着叫骂狠狠打在他脸上,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白天,孔令榆和米乐听说金波打死一只夫妻狼的事,又在小木屋见到了受伤的公主,米乐哭着求孔令榆带公主下去就医,孔令榆却觉得,金波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很快就会犯错。
用老办法帮公主处理了外伤,并且交待巡逻队这几天一定要密切注意金波的动向,他哄劝米乐,“你乖,你信我,就这几天,咱就能把公主要回来。”
这晚本不该他和米乐值夜,猎人的直觉却让他觉得今晚一定有事发生,刚跟别人换了班,就听见巡逻队员回来说遇见喝多酒的金波单独出现在山上,身上还背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好像枪一样的东西。
他猜金波不可能一个人找到狼,最大的可能还是去了夫妻狼的狼窝,那个洞他知道,于是不放心地带队跟了过来,还有一段距离时突然听见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他吓了一跳,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金波居然敢在山上私藏枪支火药,还真的敢开枪。
一队人加紧向枪响处跑去,还没跑到地方,就看见了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公主。
第95章 公主还没死,求五星书评
因为巡逻队赶到得及时,金波点的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扑灭,并没给林区造成什么具体的伤害,但是这件事还是给小丁村防火工作带来很不好的影响,揣主任听到消息后很兴奋,连夜组织大伙起来开会,对孔村长带领的森林防火漏洞进行严厉批判。
“你们巡逻队是干什么吃的?金波把火药都带到山上去了,居然没人发现,这要是真的引起山林大火,你们谁能负起这个责任?”揣主任义愤填膺,边说边不断用手指点着会议室的桌面。
“金波同志是您安排在咱们村当守林员的,也是您同意他带队打狼的,小兴安岭这么大,他要事先把枪支火药藏在山上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孔村长慢条斯理地据理力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孔村长,你不会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吧?森林防火工作一直都是你在主持,我们想插手都插不进去,现在出了事,跟别人可没关系。”
揣主任瞪着眼睛又看向孔令榆,“还有他,守林员,他跟金波都在小木屋工作,别人发现不了也就算了,怎么他也发现不了?是不是有意姑息?这些都要彻查到底。”
孔村长抬了抬眼皮,“你想怎么查?”
“先撤职,隔离审查。”揣主任拍着桌子怒吼,动作与脸上兴奋的表情相映成趣。
“把他撤职,”孔村长顿了一下,“那巡防的工作由谁负责?你还能找出一个比孔令榆更熟悉林区的人吗?”
“这有什么谁负责?你们不是已经规划完工事地点和巡防路线了吗?巡逻队不是还有大队长孔令松吗?怎么撤掉一个守林员就不能进行了呢?那大队长难道是吃闲饭的?对了,他是猎户队的大队长,要是追究起来,他也有一定责任。”
言下之意,你两个孙子必须有一个负责,想保你堂孙子,就得你亲孙子来换。
揣主任要笑不笑地斜睨着孔村长,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
孔村长知道,揣主任搞这么多事,无非是想让自己下台,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能保孩子们平安,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他眼底现出一丝痛苦神色,破釜沉舟地说:“我老了……这件事是我安排的不到位……”
他话还没说完,孔令松和孔令榆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我是大队长,是我的责任……”
“是我没发现金波藏了火药,是我的责任……”
揣主任向前欠了欠屁股,“说说,怎么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孔令松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孔令榆一把按了回去。
“怎么是我的责任你刚才不都说了吗?还问什么?要隔离审查就查吧,别搞连坐那一套了。”
他面色平静,接下来的话好像是对揣主任说的,其实是向孔村长表明态度。
“村里防火一直都是孔村长主持,他是最有经验的,孔令松同志也一直都是猎户四队大队长,同志们都很信服,但我只是个守林员,只要熟悉路线,谁都可以干,不就是找人承担责任么,查我吧。”
刚才孔村长一说话,他就听出他是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想用自己下台换两个孙子,但是孔令松和孔令榆都明白,孔村长一旦卸任,别说他们早晚要被换掉,就是整个小丁村的猎户都得乱套,山上的事,最怕就是外行指导内行,孔村长在,主心骨就在,这时只能是自己站出来。
孔村长说话时,有一刻揣主任是激动的,他差点就让这个老头儿自己提出让位了,现在这种结局虽然失望,但是可以接受,他终于把小丁村猎户牢不可破的壁垒撬开一个缺口。
“既然你已经承认,那就这么办吧,从今天开始,革委会成立事故专案小组,孔令榆同志和金波同志分别隔离审查,务必要将事故责任落实到最小的细节上,散会。”
*
米乐并没有参加当晚的会议,而是一路抱着公主去找楚大夫救命,然而楚大夫虽然只是个农村赤脚医生却不是兽医,于是又连夜领着米乐去找村里的兽医。
公主的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它头一天被狼爪划伤已经被孔令榆处理过,今天被铁砂大面积打伤屁股,虽然看着吓人,流了很多血,却也只是外伤。
倒是之前被金波踢的那几脚比较严重,兽医用手摸了它肚子,有几处公主都会疼得惨叫出声,它每叫一声,米乐的心就跟着抖一抖,“大夫,它咋了?”
“外伤没什么事,失血过多,缝个针消消炎处理一下就好了,但是这里面……”兽医沉吟了一下,“应该是脾让人踢坏了,可能有内出血。”
“那,那还能治吗?”米乐哭得眼睛都肿了,孔令榆还说能把公主要回来,要回来都变这样了,他以后再也不信他的话了。
刚才他们看到公主躺在路边,孔令榆这孙子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它伤得怎么样就去找金波了,心真狠呐,他都不知道孔令榆心有这么狠。
“不知道啊,要是刚踢坏就送过来我能有九成把握,但是看它这样,不像是新伤啊,我也得开刀看了才知道,你要是舍得,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兽医说。
米乐听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金波生吞活剥了,不是新伤,它脾都破了好几天了,它得多疼啊……
他知道这个年代的卫生条件没有现代好,有时候连人都救不活,何况是动物,但是他没别的办法了,脾脏破裂是没办法自己长好的。
他咬咬牙,向兽医鞠了一躬,“大夫,那您给它开刀吧,我舍得,您尽力就行,救不活,救不活我也不怪您的。”
那兽医知道猎犬对于猎人的意义,却还是被米乐吓了一跳,郑重地说:“我一定尽力。”
手术进行了一晚,米乐知道孔令榆还在开会,这会儿不会找他,便一直在门外守着公主,他一会儿想着公主可能出不来了,一会儿又想着等公主好了他要怎么跟孔令榆算账,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孔令榆的狗,他可能比自己还心疼,只是没办法,要不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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