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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也不去巡逻队了吧。”
米乐跟孔令榆一起坐在孔村长家院子里，他看着孔令榆，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但是啥也没看出来。
“不用，他们全撤下来了，你再不去咱们就一点消息也收不到了。”还没等孔令榆说话，楚大夫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
“让乐乐一个人留在巡逻队会不会太危险？”孔令榆一想到他从革委会办公室出来时，看到高槐又来骚扰他乐乐，总觉得放乐乐一个人在外面不放心。
“怎么就他一个人？他高海洋能把咱孔家人全换下来，还能把整个小丁村的猎户全换成他自己人？”孔村长抽了一口烟，老神在在，跟刚才在革委会时判若两人。
“村长，您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没告诉我们？”米乐狐疑地问。
院里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孔令榆开口道：
“上次二爷不是说过了，如果他们真的跟偷猎者有关，这就是军管之前最后的机会，不怕他们折腾，就怕他们不折腾，他们果然急了，这不就开始折腾了。”
“然后呢？”米乐眨眨眼睛，没听懂。
“然后？”院子里的人还是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就是等他们进一步行动啊。”
就这么简单？他们行动了咱们能怎么办？一家人都被撤职了怎么还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是他们想的太简单还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米乐思维有点儿跟不上，磕磕巴巴地问：“那孔令梧，他的事也在你们计划之内？”
“那怎么可能？谁能想到小张会死？老二还能被牵扯到里头？”孔令松叹了一声气，小张是他的队员，他一直在自责那天没能拉住他。
“所以孔家集体失业也不在你们计划内？”米乐问。
“这倒是确实没想到。”孔村长承认得很坦然，一家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米乐突然被一阵无力感支配，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老成，所以对孔家这种大道至简，无为而治的处事态度无法心领神会。
但是看这一家人都不怎么紧张的样子，确实让他心里平静不少。
“那就先这么着，你们这段时间都消停点儿，别让人家看出什么来。”孔村长把烟袋锅里的灰磕一磕，开始赶人。
“二爷，乐乐咋办？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山里。”孔令榆问。
“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不去就回农户队先混着，等事情了结了再说，只要高家有行动，咱们怎么着都能知道。”孔村长无可无不可。
“我去。”米乐赶紧说，他受不了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每天上山多少还能收到些消息。
“行，那就这么定了。”孔村长一锤定音，宣布散会。
从孔村长家出来，孔令榆拉着米乐的手边走边问：“乐乐，高槐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把你气那样儿？”
“松手松手，让人看见。”米乐紧张地甩开孔令榆的手。
孔令榆急眼，“你又咋了？现在天都黑了，谁能看见？”
米乐把高槐的话跟孔令榆说了一遍，只省略了他状似撩骚那部分，他不想孔令榆这个时候因为他再跟高槐起冲突。
“我怀疑高槐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以后在外面你少跟我拉拉扯扯。”
他不信高槐能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却不得不比以前更小心。
“知道怎么了？他管得着吗？”孔令榆闷声道。
在他心里，他跟乐乐这样根本就不是错，没什么怕人知道的。
他很讨厌这种两人明明相爱却要偷偷摸摸的感觉，可是乐乐说不能让人知道，他就只能忍着，可他有时又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乐乐是他的。
第159章 新官上任
“光唾沫腥子都能淹死你！”如果没记错，这个年代同性恋好像犯法，搞不好还要被送进精神病院。
他们之所以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偷偷相爱，无非是因为小丁村地处偏远，民风淳朴，一般人想不到这种事上。
这种事除非捉奸在床，不然也很难被证实。
谁又会那么无聊跑到不相干的人家里去捉奸呢。
但是高槐他不纯朴，看起来还很闲。
“孔令榆，你这段时间都没事，打算干什么？”米乐问。
“不知道啊，看看二爷他们怎么安排，在家给你做做饭，”回到家，孔令榆从身后抱住米乐，“这回好，我失业了，以后就靠你赚工分养我了，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不会，叫声老公，老公养你。”米乐抓紧机会占他便宜，“孔令榆，难得你有空，多往秦老师家跑一跑，把高中课程学下来吧。”
他还是不死心，万一哪天他们的事真被人知道了，小丁村肯定是不能呆了，最好明年一恢复高考，他回城，孔令榆考上大学，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只是每次他一提离开小丁村，孔令榆的情绪都很反弹，他不敢再说，但是让孔令榆把高中课程先学下来总没有坏处，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嘛。
孔令榆听话地点点头，英语有乐乐教，那本俄语书他大概看了一遍，语法什么的死记硬背下来了，但是发音还得有人教，这段时间刚好让五爷教教他，一举两得。
第二天一早，孔令榆虽然不用上工，还是起早给米乐做了饭。
吃完饭，他送米乐到山下，就拿着书去找他五爷。
其实这段时间巡逻队已经不用白天巡山，但是孔令松被撤了职，今天新的大队长上任，叫大家全都去小木屋开会。
来到小木屋，巡逻队仅剩的八个人都到了，米乐走进去，跟熟人点了点头，就贴边坐下。
他很好奇会是由谁接任大队长，村长和革委会主任可以由县里派人，总不能组织生产的大队长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吧？
等了一会儿，屋里聊天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一个人走进小木屋，米乐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是王老二？他会干啥？”
“上次捕虎比赛他不是跟孔令梧一组？那个进去了这个却当了大队长，什么情况？”
“是啊，我听他们说，孔令梧跟偷猎的人有关系，那天他们一起上山的，孔令梧跟偷猎的事有没有关系，他能不知道？”
听到身旁人的议论，米乐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他跟孔令榆下山那天，伸手摸爷爷棺材的那个王老二。
没想到新的大队长会是他。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老二看起来精神奕奕，听到大家的议论就像没听到一样，只说自己想说的。
“今天叫大家来是把工作再重新安排一下，我听说你们以前都是晚上值勤，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村里已经安排了新的守林员，以后大家只要白天值勤就好，晚上还是由守林员在小木屋值夜。”
“从今天开始，巡逻队员必须每天上山报到，然后开始一天的巡逻工作，中午饭你们自己带一下。”
他这话说完，屋里七嘴八舌瞬间炸开了锅。
“村里只说守林员比赛的事暂停，没说不比了，比赛还没个结果，怎么就选出守林员了？”一个年轻猎人问：“选的谁？”
“吴家的大吴小吴。”
“守林员比赛出了那么大的事，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这是孔主任和孔村长的重大决策失误，县里已经把比赛叫停了，这次的守林员就是县里给选的，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去找县里提。”王老二眼睛一横，扫过屋里每一个人，一副我看谁敢挑事儿的样子。
“大吴小吴？那不也是之前跟孔令梧一起进山的？”
“我之前听说揣主任在的时候，答应过孔令梧和孔令桦，只要他们肯带头搞那个打狼队，就把大队长和守林员的位置给他们，怎么现在孔令梧坐了牢，跟他一起上山的倒成了大队长和守林员？”
“老孔家这是进了人家的套了，孔令梧和孔令桦那两个2B，这下好，把自己装进去了不说，连累一家子全完了。”
王老二平时在村里就没什么威信力，此时明显镇不住场，又一个猎人冷笑，“组织巡逻队就是为了防偷猎者，既然你们说偷猎者已经不会再来了，我们还巡什么逻？现在是开猎季，大白天的山上到处是人，还用我们满山转？”
这些巡逻队都是孔令松挑出来查过根底的，跟高家肯定没关系，他们之前都是夜间上山，不妨碍白天打猎，等于是赚了两份工分，现在让他们白天巡逻，那肯定就不能打猎了，家里收入一下少了一半，谁也不会愿意。
这个人一提出来，其他人也都跟着吵了起来。
“这些都是新来的村长的决定，又不是不给你们工分，叫唤什么？”王老二看到大家情绪激动，也慌了神，却还在假装强势。
“之前巡逻一晚上给四个工分，还是三班倒，这回倒好，每天上山，一天四个工分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我不干了。”
一个猎人带头往外走，其他人便也跟着起了身。
王老二哼哼冷笑，“干不干随便你们，要是不干，你们连四个工分也赚不到。”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队里安排给你们的工作就是巡逻，不服从安排就老实在家呆着，别想着还能参加打猎。”
王老二说完，也不能巡逻队的人还有什么反应，趾高气昂地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艹！这不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吗？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认了。”
“不能认，咱们现在就去革委会要个说法。”
巡逻队员全都气愤不已，有几个年轻的先沉不住气，就要下山去革委会闹。
“闹有什么用？咱们都是孔令松选上来的，在他们眼里就是跟孔家一伙的，你们想现在就回家躺着，四个工分也赚不到？”米乐突然站起身，沉声说道。
第160章 没想到孔二毛对你还挺好
“王老二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现在去闹，不但要不到说法，还会被人扣上不服从组织分配的帽子，到时候可能真的连四个工分都赚不到。”米乐看那几个人停了下来，继续说道。
一个年轻猎户看着米乐，“我认识你，你天天跟孔二毛在一起，现在他被撤职了，你怎么还帮那些人说话？”
米乐叹了声气，耐心道：“我不是替他们说话，你也说了，我天天跟孔令榆在一起，你就觉得我和孔令榆肯定是一伙的。”
“大家也都是孔队长选进巡逻队的，在别人眼里，咱们已经站过队了，就是跟孔家一伙的。”
“他们让咱们白天巡逻就是多此一举，为什么还要保留巡逻队？无非是怕把咱们分散到山上不好控制，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三把火，人家防的就是咱们，就等着咱们去闹呢，你去了，就是把处分的理由送到人家手里。”
一旦巡逻队被解散，米乐也只能在家呆着，那样就真的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跟孔村长一条心，但是现在孔家的人都不允许上山，他只能想办法保住巡逻队。
众人听到米乐的话，全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一个有些年纪的猎户问：“你跟孔家走得近，小张的死和偷猎者真的跟他们家有关系？”
这个人米乐认识，他走到他身边坐下，“张叔，我是个外来的知青，但您是小丁村的老猎户，孔村长的为人相信您比我更了解，您觉得，他能干出杀人偷猎的事吗？”
“那不能，”张叔肯定地摇摇头，又犹豫道：“他不能，不表示孔令梧不能，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抓他吧？”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米乐声音低了几分，很快又打起精神，“但是现在是新社会，没有连坐那一套，孔令梧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个人行为，我可以肯定，等事情水落石出，一定可以还孔家人一个清白。”
“但是在那之前，咱们得守住小兴安岭这片山，不能让什么也不懂的外行人在咱们的山上乱来。”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听得那些猎户一愣一愣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后还是张叔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说的对，你一个外来的知青都这么相信老村长，我们有什么可不信的。”
他又转向众人，“这么多年来，老村长对村里的贡献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相信他。”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但是他们弄了一群没干过活儿的干部来咱村瞎指挥，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老村长回来之前，咱们得把山守住，不能让它出事儿，你们谁想走我不拦着，愿意留下的现在就跟我去巡山。”
“叔儿，有您给拿主意就行，我也不走，”又一个猎人站了过来，“哪怕选个能服众的猎把头呢，王老二会干什么？他们这么瞎搞早晚要出事儿，不看着点儿我不放心。”
“张叔，我听明白了，别说还有四个工分，就算一个工分没有，咱也得把咱们的山守住，我也不走。”
张叔在这些猎人心里的威信力明显比王老二和米乐强，有他领头，所有猎人都留了下来。
米乐暗暗喘了口气，又默默退到后面，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巡逻。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上山开个会，谁知直接开工了，他还跟孔令榆说等他下山就去楚大夫家找他，不知道那傻子会不会一直傻等。
这还是米乐第一次在没有孔令榆的情况下在山上巡逻，他情绪有些提不起来。
到中午时，张叔把人分成两波，分批回家吃饭，米乐虽然也饿，却还是留下等第二批下山。
谁知第一批吃饭回来的人给他带来一个食盒，“孔二……孔令榆让我给你带上来的，说让你别来回折腾，他想自己给你送，但是现在还不允许他上山。”
看着那个食盒，米乐有些意外，心里又甜甜的，孔狗蛋儿还不傻，没干等，还知道给他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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