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像个小偷似的跟着跳出去。
见着谷垚却是大摇大摆,胯个盆有点像村口卖鸡蛋的。
这么想着,郁雾就笑出来。
“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谷垚倒着走回来,歪头看他。
郁雾正色,“你像,卖鸡蛋的”
谷垚:“哦——”
郁雾也想看他吃瘪,正得意着,谷垚就凑过来。
“那我俩谁好看?”声音低低的,像夜半的狐狸仙引诱过路的老实书生。
两人是视线在月色交汇,噼里啪啦烧着了郁雾血。脑袋热烘烘的。
“你”
在郁雾直勾勾的眼神中,谷垚先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好冷!赶紧洗完赶紧睡觉”
郁雾的视线始终黏着那道英挺的背影,呼之欲出。
最终还是,泄气的跟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能准时看到这章的人应该在少数中的少数,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节日快乐!
当然,不止节日要快乐。
希望不论何时看到这里的你,都能心愿长久。
祝好!
第27章 又入届了
房间的床很宽,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这就不得不去考虑两人睡觉的距离。
对于郁雾来说睡觉本身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那代表着人的潜意识里最原始的领土意识。
虽然郁雾总干狗狗搜搜去谷垚房间睡觉的事,但在一个床上,从来没有过。
只有一次,是谷垚守在郁雾的床边。
那时候是郁雾刚开始学习修道术,他急功近利导致身体吃不消被邪祟冲了身体。
他在床上瘫了七天,谷垚就守了七天。
说白了,凡人学习修道术本就是违背本通,就算天赋异禀也得讲求循序渐进,不然很容易遭到反噬。
郁雾就是,他太着急了。
谷垚稀里糊涂的从散人榜消失,几十年第一的传说就此陨落。郁雾不明白,不甘心,他想变强,他想替谷垚守着第一的位置。
他甚至偏颇的认为,那本该是属于谷垚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他花了四年的时间才顶了上去,并且现在摇摇欲坠,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他不知道他能站稳多久。
那个被邪祟缠身的七天里,他梦魇不断。刚开始是舍弃他的母亲,被他克死的父亲,那条没送出去的他亲手织的围巾。是每一个他低着头不肯接受现实的日日夜夜。
再后来是谷垚。
占了他整七天的梦魇,是他的心魔。
“我只是随手帮了你,没想到你会追到这来”
“摇尾乞怜的狗...”
“我只把你当朋友,你在做什么?春梦的对象吗?”
“你居然喜欢男人。恶心的东西!”
“就凭你也想效仿我?看看你努力的样子,多可笑...”
“郁雾,你太让我失望了”
“太让我失望了......”
一帧帧画面都是那张熟悉的脸,表情却是郁雾从没见过的冷漠与嘲讽。
厌恶。那是郁雾最怕从谷垚脸上看到的表情。
而那里的谷垚,对自己只有厌恶。
怕极了,也恨极了。
恨自己为什么如此破败无能,恨自己没有资格喜欢那样优秀的人,恨自己可耻的对唯一对自己施以援手的的人抱有不堪的想法。
夹缝里,更细弱的声音。
“郁雾,别害怕”
“我在呢......”
“得先吃药...还有啊...三更说......”
“......哥还想带你去城文庙呢,你不是说上天欠你百八十个愿望——”
听不清楚,模糊的。
那好像才是真实的,温暖的,他一直追求靠近的光的方向。
“......外头堵车呢,快点醒咱们才能快点去”
“别怕,别怕,哥不会让你有事”
......
“别怕”
听到了。
他哥跟他说,别怕。
不怕了,他不怕了。他哥不会厌恶他的,谷垚说过很多话,就是没讲过讨厌他。
谷垚说,只要是他想做的,都可以!
那人的一颦一笑,海浪还潮般爆发式涌现。那才是郁雾力量的开始。
“醒了!”
郁雾睁开眼,是谷垚熬红了的眼睛,紧张的看着他。
“...哥”一声委屈的,颤抖的鼻音。
“哎!在呢在呢!”谷垚伸手抚上床上那家伙的脸。
比想象中干燥温暖的手,将他拽回人间。
“没事了,别怕”
......
......
仰趟在闵庄竹板床上的郁雾,噗呲一下笑出声。
谷垚笑:“还没睡?”
郁雾低低的“嗯”了一声,像是怕吵醒夜里沉睡的什么。
“在想什么?”
郁雾眼睛眨啊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不清天花板的样子。
他停顿几秒才说:“有一回,我被噬梦鬼缠住,躺了七天。你一直在我床边吗?”
谷垚思考了一下他说的是什么时候,说:“也不是,毕竟我也得吃饭睡觉上厕所”
可是三更师兄说,你一直没离开过,七天没怎么睡。
为什么总是轻飘飘的,让人误以为他的心,是空的。不会装下别人。
“不过”郁雾突然想起来,噬梦鬼是怎么解的?他当时光顾着谷垚倒是忘了这事,“噬梦鬼是怎么解的?”
噬梦鬼专编造人的梦境,利用恐惧、怨恨、诸多情感拖拽住,不让人醒来。直至七七四十九天,灵魂被噬梦鬼吃掉。
要说解开此鬼的纠缠也容易,只要心中并无执念,或者自身力量强过噬梦鬼,可破。但当时的郁雾显然并不具备这两点。
“符咒啊”谷垚随口道。
这时郁雾胸口紧贴着皮肤的符咒才存起温度来,隐隐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的预兆。
“什么意思......”
是了,郁雾当时在梦里听到了谷垚呼唤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来自耳边,噬梦鬼缠住郁雾的感官,双耳不听,双目无视。
是符咒的力量,潜进心里。幻化出了郁雾想要听到的声音。
“没想到这符咒这么厉害,我以为是个骗术呢......”郁雾喃喃道,有点晃神。
指尖隔着单薄的衣服料子,触上符咒。
“那当然了!你知道这符咒花了我多少心血嘛,精力不能太强,会压制你本身的气,更不能太弱,太弱起不到作用。我说,卖你9——”
谷垚突然噤声,意识到什么,悄声往一旁看去。
正对上,黑夜里郁雾那双眼,紧盯着他,意味不明。
谷垚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那个江湖骗子原来是你啊,哥——”郁雾咬牙道。
郁雾这声哥叫的,谷垚腿都软了。他觉出里面的威胁意义,反正小狗平时不这个语气叫哥。
谷垚双眼一闭,双手一齐扬到枕头上,“少侠饶命!”
郁雾被谷垚这一招弄的哭笑不得,手掌刚要抓上晃到自己眼前的手腕。
场景突变!
郁雾睁眼就站在了一处荒地。
面前是一口井,石头垒的台面有小腿高。周围是土墙,地上堆的还是墙上掉下来的土块。
毫无疑问。
又,入届了。
郁雾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他有气都没处撒。明明能摸一把谷垚的手腕的,却被拽进这破届来。
早不拽晚不拽!偏偏这个时候。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郁雾恶狠狠的念叨。
不远处真就走来一人,目不斜视的走到井跟前。
木愣愣的站着。
郁雾以为她是要跳井,但看了半天她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郁雾百无聊赖,打量起来人的衣着。
闵庄的穿衣风格,款式老旧简单。头发凌乱着,眼神空洞。
看不出是什么执念。
郁雾手腕一动,红线破空而出,划出“飒”的一声。直奔井口的女子。
郁雾没耐心解她的心结,想直接收了走人。
只是下一秒,空中的红线像又得到什么号令,霍然调转方向,往郁雾的身后穿插而过。
郁雾以为身后有异常,徒然转身。
丝丝红线捆住谷垚的手腕,谷垚扬着笑,也耐心的让它又绕又缠。
郁雾心口蓦然加速。
丝线会错了意,收紧束缚。
两人被扽着手腕,“砰”的砸到一起。
交织一起的红线像是夜晚炸开的烟花,飞溯在半空。
郁雾听到不止快了一倍的心跳声,撞的他耳朵疼,分不清是谁的。
感受到胸腔震动,是谷垚在说话。
“你这......还挺调皮——”
郁雾被谷垚的调笑,涨红了脸。红线就是他的意识,他怎么狡辩。难道说红线就是不听话,总是违背自己意愿对你又缠又抱的。
郁雾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红线。
退开身体,企图正经些,说点正事。
只是羞赧的脸,实在像落荒而逃。
郁雾清了清嗓子,问:“你也被拽进来了?”。
谷垚转了转手腕,“没,我看到你被拽进来,留了船跟着进来了”
郁雾心里一暖,视线落在对方调整的手腕上。
红线用力过猛,净白的手腕上被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痕。
郁雾喉咙滚动一下,接着问:“这是什么地方?”
“苦井”谷垚说,“这也是魏河委托天卢山的原因”
话音刚落,从郁雾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幽暗的井口,阵阵寒气传上来。
“刚才那个东西跳下去了?”郁雾问。
谷垚朝井里幽深处探头,“对,只不过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谷垚对上郁雾的眼,解释道:“这井里有月亮的倒影”
郁雾没理解,届本来就是由人的执念产生的,人生前记得什么,届里就映现什么。
井里有月亮的倒影,也只能说明届的主人看到了月亮的倒影。
“我来闵庄进过很多这样的届,都只有人跳下去这一段的记忆”谷垚继续说,“和今天唯一不同的就是,井里没有月亮的倒影”
沉寂了大约半分钟,郁雾面色肃然起来,“这井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光我来了这段时间就收了三十个”
“直接收?”
“不然你要帮她解执念?”谷垚打着哈欠,指向那口黑洞似的井,波光中的圆月,犹如假象。
郁雾垂下眼睑,“那倒不是”
“那就回吧”谷垚困倦的没什么力气,“你不知道,明天还得干活呢,闵庄这地方机械化水平不高,好多都得靠人力......”
第28章 苦井
郁雾第二天才真正理解谷垚这句话。
闵庄没有水利设备,种植的花束还都长在山上。灌溉的水源需要依靠人力一点一点运送到山上。
为了避免劳力的损耗,闵庄人想出轮值的办法。每家每户分配一个站点,每家只需要将传过来的水送到下一站点,呈接力式。就可以达到一种稍微便捷的耕织方式。
郁雾跟着谷垚等在山道上,四周都是一人高的植被绿草。郁雾发现闵庄这地方基本很少有树。大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草系植物。
“为什么不安装水利的设施,闵庄明明有电”郁雾问,他跟着送了几趟的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明晃晃的太阳打下来,两人只能紧靠着路旁边的植物,汲取一点绿荫。
谷垚摘下头上的草编的帽子,戴到郁雾的脑袋上,“闵庄的规矩。闵庄人管曼珠沙华叫金灯花,引领闵庄走向光明财富的灯塔。只有用自己双手的劳动才能迎接真正的金灯的到来。”
郁雾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只是用电把水送到山上,自己用手亲自浇上去不就行了?”亲自两个字给他特意强调出来。
谷垚被他逗得一笑,往后随意扒了一把头发,感叹道:“所以说是老顽固呢”
“哪有我们郁雾聪明”谷垚歪头看他,眼睛笑的眯起来,看起来挺欠的。
郁雾被他突转的话锋噎了一下,“我聪明什么!”
“还知道来闵庄找人,多聪明”
郁雾不敢看他,紧盯着眼前跟着风律动的草,非要盯出花来。脸上的韫色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如何羞的。
顿了好几秒,郁雾挤出来一句:“魏叔怎么还没回来?”
谷垚看着面前这鹌鹑,唇角一勾,转了视线,打算好心给这鹌鹑一点活路。
“上年纪了,上厕所总得费点时间嘛”
“臭小子!”一声呵斥传来,“说什么混账话呢!”
郁雾朝声源看过去,正是跑回来的魏河。
谷垚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依旧一副坦荡荡的没什么正形的样子。
魏河看着就想给来一掌,堵上那张说不出好话的嘴。
也就郁雾被他这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悠然态度迷的走不动道。
“得,不跟你小子计较”魏河走到跟前,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要不是看在——”
“我师父的面子上”谷垚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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