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休也继续画画,魏闲没什么事就陪着,发现詹休画的东西大部分还是魏闲,亦或是魏闲视角的风景。这点怪异,魏闲没细究。他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珍惜这段巧合来的缘分。
图衡除了没眼看也就剩下没眼看了。心下给魏闲狠狠记上一笔,打算等大师姐他们回来好好告一通状。
意外是,他们遇见了旁的东西。
剑气挥出的瞬间,魏闲就被同等力道的剑气所伤。面前的黑雾就像镜子,你发出什么,就反弹什么。
魏闲和图衡被困在这个莫名的届里。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届,图衡没防备受了伤。魏闲尽管小心也不免被这乱七八糟的鬼干扰。
这届的场力并不强,要魏闲忍住疼一剑破了也可行。只是他更想抓住这届背后的主人,免得其他修道者不防备着了道。
没想,随着他们在这届待的时间越长,好像场力也更复杂起来,隐隐有要将他二人吞噬的征兆。
魏闲将图衡扶到一旁,提了提自己的剑。现如今除了拼血条这一个土办法之外,貌似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定了定脚步,魏闲默念道语。风声阵阵呼啸,黑雾被卷着更加混乱。
一剑。
两剑。
三剑!
黑雾破除,尽头只剩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孩。哭泣声猝然响起,哭声里含着几个字眼。却是震的魏闲险些拿不住剑。
“......哥”
阿峥,是阿峥。
只差最后一剑,这届承不住魏闲一剑了。
“唔...哥......我好冷啊”
是阿峥吗?
多少个日夜,魏闲不记得了。从闵庄走到这儿,需要多少个日夜。
十年了。
他的弟弟。
剑被放下,魏闲不可置信的朝着小孩的方向走。脚下的黑雾再一次聚齐,已然将他围着。
“咯咯”的笑声传来,带着回音。渗着骨头。
小孩融进黑雾,化成一道鬼气朝魏闲疾驰而来,只冲命门。
变化出现的太快,魏闲想,被骗了。
剑气挥出的前一刻,那道鬼气被另一道来自他身后的寒风摧毁。
接着,黑雾猛然炸起,变成细碎而急躁的哭声。他们在害怕。最后,届内全部声音停息。
“冒名顶替?”
声音冷的叫魏闲都要抖腿了。
“你们也配!”
嘭地一声,风浪涌开,黑潮尽数消失,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
空间内,只剩魏闲和他。
詹休。
“或者可以叫你,鬼王?”魏闲不甚在意的蹭了一把嘴边的血,视线挂在詹休身上。
詹休显然对他的话并不满意,又无法反驳,只得说一句,“哥哥.....”
魏闲只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意外吗?好像也不,詹休并不是毫无破绽,可能也不屑于多努力去隐藏自己的身份。疑惑吗?那确实,鬼王再厉害那也是鬼,怎么能大辣辣像个人似的跟着他们一路从元三里走到渠镇,跟着他又什么目的?总不能就为了叫他几句哥哥。
只是脑子里崩炮仗似的来回炸,嘴里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
詹休又叫了一声。
“嗯”魏闲脑子抽的也应了。可能他真缺别人叫他一声哥哥。
詹休显然高兴起来,想到什么又落寞起来,“我得走了”
妈的。魏闲心里骂一声。
这小兔崽子憋半天就给他来这么一句。
“昂”魏闲不是好脾气的回了。
回头要拉着图衡出界,被詹休拦住。
“我很快回来”詹休说。
魏闲刚想骂一句,你他妈回不回来关我屁事,就听见詹休说,“到时候我全都告诉你,你信我一回”
魏闲挺后悔当时没多看他一眼的。
谁能想到这又是最后一面呢。鬼王哪有那么脆的?魂飞魄散,轮回都入不得。
时间线回到闵庄那年的雨。
雷声轰壑,阿强缩在墙角,地板上还留着魏闲走时的水印。雨水在轰闪中剔透,透着冷意。
门开了。
阿强瞌着的眼抖了下,脚步声后面拖着个东西,被拽进来砸到水渍的地板上。
“这次换这个”周童说。
阿强肩膀控制不住的抖,眼睛却不得不去看她带进来的‘东西’。
编织袋还往外渗着血,血腥味融进潮湿的空气,又在下一瞬被屋里的苦味掩盖。
周童甚至没去看已经抖成筛子的阿强,解开了袋子的口,露出一个孩子沾血的脑袋。
死了。
阿强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了,周童抓来的小孩,给他续命的小孩。
闪电劈下来,白茫的光打上周童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装着尸体的袋子被周童拖进里屋,好像那袋子里只是一只死掉的鸡,没什么不同。
“进来”周童今晚的第二句话。
几乎是条件反射,阿强缩着身体跳起来,随着一声雷,踏进了那间黑的不见任何光的房间。
周氏姐妹是侗族传下来的巫女血脉,很多正统侗族早就失传的巫蛊之术,在这个被历史遗落的闵庄后族,反而被很好的保存延续下来,甚至被周氏发扬的更加残忍。
也许是邪术伤身,周童的儿子从出生就带了不可治愈的胎疾。本该在出生几个月就夭折的孩子,被这对姐妹硬是靠着各种换血之术留命到现在。
刚开始阿强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身旁总是躺着一个不会呼吸的小哥哥,且每一年都不一样,跟着他年岁的长大,身旁的小哥哥也越来越大。
在后来明白了,好像连害怕都没来得及,他快要习惯了。周童没那么多慈爱的时间给他,连杀人解剖这种事都不会避开他。他见过很多人的心脏,淋着血的好像刚割出来的时候还会跳。
第77章 男朋友,我的
那一夜,换血失败了。
阿强躺在血泊里,剧烈的痉挛游走全身,眼球外翻,只能被动无助的感受自己生命正在已一种疾速流失。
周童用秘术强吊着他,硬是撑到了第二天下午,那时太阳刚要落山。
她说:“此道违背天法人伦,若成那就是天也不要我儿绝命,你该活……该比谁都活的长”
一股强劲的生命力被灌注到他身上,手心,脚心,周身经脉逐渐复苏,犹如新生。
太阳作阳力,月亮作阴力,黄昏是阴阳交替,混沌不开之时。周童利用这个时间,转换了两人的气。
火光簇簇,周童将最后一缕属于魏峥的头发投入火中,火堆中还有未燃尽的小孩子的衣物,一个属于阿强,一个属于魏峥。
那天。魏峥死,阿强活。
那也只是开端,换命的代价会变得越来越大。一个人已经不够了,需要很多人。很多很多闵庄的人……
所以诅咒不能解。
周童不能解,周珍不能解。更不允许后代有萨和星的出现。
一瞬间的空间变得安宁,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郁雾盯着眼前的景幕,回不了神。面色苍白,有点想吐。
垂在身侧凉了的手被谁牵住,渐渐抓捞,温热的触觉一点点唤醒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时候,谷垚已经把他从周氏母子的屋子里拉出来了。
侗楼巷子空荡荡的,只偶尔有几个没有脸的‘人’没有目的的瞎晃。天闷着,像憋着雨,又像刚下完的雨还没来得及放晴。
视线落到牵着的手。
十指紧扣,他的手被握的牢。肌肤相贴的指缝隐隐有汗,有些湿。
郁雾后知后觉的开始羞,甚至刚从那场血腥中醒来,又被谷垚这一举动打的懵了。
是继续装傻,还是提醒一下。郁雾有点犹豫,但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装傻。
谷垚对于他的神情察觉的不仅准时而且准确,脚步放缓,捏了捏手里已经回暖的手指。
“放轻松”谷垚说。
郁雾本想装死的心被谷垚轻飘飘一句撞破,猛吸一口气,又意识到这动作傻的离谱,只能把这口气憋着。
“呼吸”谷垚又说,似有些无奈。
郁雾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肺,呼出了那口气。
只是身体僵硬着,尤其是还牵着的手,木头似的不会动。
“我们……不继续看了吗?”郁雾问。
“嗯”谷垚应道,声音有点懒,“先休息,没什么好急的”
郁雾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嘴巴好像被堵死了,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暗觉懊恼。
手指这边还被谷垚揉着,一个指节到另一个指节,力道不重不快,也不是在刻意调情的挠,就只是在替他放松,按摩揉搓。
树下,空气有风吹来。
谷垚挑了个横木要郁雾坐下,一旁不知名的花成堆开着,花芯里盛着雨,摇摇欲坠。
手被松开。郁雾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被风拂的凉嗖。
郁雾这幅呆傻的模样被谷垚收入眼,一时失笑。抬手呼撸一把郁雾的脑袋。
谷垚顺着郁雾的视线坐到他身侧,挡了些凉风。不知一个人能挡多少。
郁雾刚想说魏峥的事,被谷垚搭过来的手打断。郁雾被扶到谷垚肩膀,又被盖住眼睛。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轻振。
“睡会儿,你很累了”
郁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困了,在一个危险环生的届里,居然真的安心下来,枕着谷垚睡着了。
是个非常不专业的修道者。
等郁雾醒来,天像是更阴了些,却没进入黑夜。
尽管诸多不舍,也得狠心从谷垚怀里离开。解决不完这乱了套的破届,可能永远出不去。
“还好吗?”谷垚呢喃着问。
郁雾轻咳一声,缓了缓自己的羞赧,点了点头,“嗯”。
又看着谷垚补了句,“还好”。
谷垚像是笑了下,郁雾还没看清,他就起身站了起来。
风一下子就扑到郁雾身上,看来谷垚真的给他挡了不少风。
郁雾眼睛跟着谷垚的背影,风中缭乱又坚挺。
郁雾只默了默,压下心头那点空,跟着站起身,“我不明白,阿强和刘光是什么关系?”
谷垚说:“真的刘光可能早就死了,现在的刘光是阿强假扮的”
“那珠光集团就是阿强自己白手起家建立的,珠光大厦……”郁雾不可置信道,“他制造的心血,也只为了给自己续命吗?闵庄的诅咒难道还不够,设计让大厦倒塌,这本身就很有风险”
郁雾觉得,如果不是谷垚接到委托要去南山市调查,可能不会查到闵庄。更何论现在这个局面。利用建筑倒塌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实在铤而走险。
“他想要的”谷垚说,“是永生”
郁雾一怔。
固然能吸取旁人的气来延续生命,但要永生……肉体是会老去,腐烂的。
郁雾:“他需要新的身体!”
谷垚投来赞赏的目光,“对”
“那次倒塌事件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换身体仪式”郁雾说。
珠光大厦倒塌本来就是设定好的事,利用那个时间点大量人员的死亡,换取他的重生,诡谲的阴阳平衡。
漱漱的声音滑下来,郁雾抬头看。
下雨了。
雨点在两人上空半丈的距离停滞,再顺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一缕缕流下来。是一把巨大的伞。
谷垚不知什么时候设置好的结界,挡了届里的干扰,就为了……让他安生睡一觉吗。
谷垚看了看上层的雨,又到了剧情变化的节点,得走了。
本要收了阵法的手,被郁雾唤住。
谷垚站着和郁雾几步远的距离,阴暗的天叫他看不太清郁雾的神情。蹙了眉头想往前迈步,又听见郁雾说。
“我们……”郁雾拧着手指,头垂着,在犹豫,“我们算是在……恋爱吗?”
最后几个字碎的要被风吹散。
郁雾只是有点不太适应谷垚的转变,像刚得了糖果的穷孩子,总要问上一句,是给我的吗?
郁雾埋在自己的情绪,没及时注意谷垚的脚步声,待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时,腰上被附上一双手,略微施力,他没防备向前倾倒,惊呼还没来得及,迎面是吻。
是湿的。
雨落下来,把他砸懵了。
他整个人都扑到谷垚怀里,热的。手下是心跳,震地烫手。腰被禁锢,唇被含住,是极其缠眷的吻。
瞪大的眼睛来不及闭上,入目是谷垚因动情而轻颤的睫毛。
太过了。他坠入深渊,失控感无缝隙的朝他袭来。
最后,下唇被轻咬,然后舔舐。
谷垚的声音比雨声还潮湿,抵着他的额头,“亲了还打算不负责”
妖狐狸。郁雾得出结论。
郁雾离了点距离,尽量让自己冷静些,他不想两人靠着这点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下去,他要讨名分。
正大光明那种。
“我听不懂”郁雾说,没想话里带了喘,叫他险些闪了舌头,“你说的太含糊”
低沉的笑混着呼吸一同侵占他的感官,好容易抽出点清明又要打回原形。
“男朋友”谷垚说,声音软下来,像专拂着耳膜说的。
“我的”
谷垚对着郁雾的唇再次打下印记。
郁雾被这妖狐狸勾的魂儿没了半块,另半块又痴痴傻傻,只知道任他对自己点点戳戳,等自己好容易想起要回应,只堪堪咬了下狐媚子的唇角。
郁雾对突然拉远的距离极其不满。
谷垚笑着环住他的肩,给了个结实的拥抱。
拥抱也行。郁雾被抱的满当当的,自己使了全力,意图把怀里这个人嵌入身体,与骨血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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