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腕上来自地面的触手绳索同样在如法炮制,它们紧紧缠住脚踝,当然不够,要沿着脚背上那条青筋不断往前,绳索又分开成数根触手,细小的吸盘密密麻麻地抓住脚背皮肤,青而白的脚背上像是血管被割开,延伸出数道鲜血的血迹,触手就是鲜血,就是不断流动、细腻吸嘬着皮肤的鲜血,它们往下流动,包围住每一颗细小的脚趾,又往上攀爬,带着无尽的激情和腥臭,在小腿胫骨上、小腿肚上不断往上,往上……
从四面八方和腰间,一起无限进攻的触手,激烈地攻城略地攀爬流动,它们从脖颈、肩膀、手臂、胸前、腰腹、大腿、膝盖、小腿、脚腕……直到全身,简直没费多少功夫,将向饵彻底覆盖!
无数只不断张合、大大小小的吸盘,在每一寸、每一点一滴皮肤上循环开合,所有感官还都在非理智的情况下被放大,针刺一样的疼痛汇聚起来,痒和麻也汇聚起来,黏稠和冰凉汇聚起来,痛苦和难受也汇聚起来……
向饵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无数复杂的感觉冲击着她所有感官,每一寸皮肤都像一颗炸、弹,不断轰击她的城防,可她甚至连城墙都没建立起来,她甚至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去防卫……
她从灵魂深处发出哭嚎,那些声音却像是轻烟,根本听不清楚,毫无痕迹地消失在黑色河流中。
世界的一切破碎崩溃,而她疯癫一般扬起脖颈,张大嘴巴,眼睛瞪大,血丝密布眼球,像缺水的鱼,或是断了翅的小巧文鸟。
她,已被神明掌控。
向饵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已经被触手撑爆。
白绒绒的碎片挂在肩头,而她则被迫张开四肢,完完全全敞开自己的一切,对着四面八方的无数只眼睛,脆弱地流着泪。
天花板上,全都是眼睛。
无数只血红眼球、漆黑瞳孔们聚集成一堆,往下看着,紧紧盯着挂在空中的向饵。
它们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那些眼球漆黑、冷静,毫无感情波动。它们在观察,在体会,像是邪神经常做的那样。
向饵大大张开着自己,挂在空中,仰头和其中一些眼睛对视。向饵的眼睛布满血丝,全都是惊恐、恍惚和狂乱,可那些眼睛却完全相反,并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看着。
像是无数个……监控摄像头。
只是看着,忠实地记录一切,感受一切。
向饵挂在空中,像是生长在树上的一个人体,她身上四处都是暗红、血红、鲜红的触手,粗的细的,长的短的,密密麻麻,像是无限蔓延的树木枝干,又像是人体不断延伸的血管,还在瞬息万变地流动。
她惨白的皮肤表面,如今已经留下了无数淤血的痕迹,时而显露出来,时而被不断移动的触手覆盖,若隐若现……只有脸,她的脸,不知为何,所有触手都避开了她的脸。
向饵的脸暴露在无数只眼睛里,暴露在这黑色河流包裹的狭窄卫生间,暴露在这本该极其私密的地方,暴露在她从未想象过的难堪场景之中。
她破碎的喉咙发出呜咽:
“呜呜……嗬……唔啊……”
而她脸上,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皱眉、每一点忍耐的呼气,每一寸皮肤的红晕,每一滴眼角流出的滚烫泪水,还有每一声呼唤和呜咽。
都成了无数冰冷眼球记录的素材。
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它们想要看到更多,更多,想要探寻人体的极限,想要追逐欲望的根源。
它们是,好朋友。
这从来不是什么邪神的惩罚。
这是祂给“好朋友”的奖励。
第26章 治疗
向饵再醒来时, 已经接近中午。她躺在床上,尽力睁开酸涩的眼睛,眼珠转动间发出“咔咔”的响声。
天花板和她的记忆一样泛着旧旧的黄。
记忆像是隔了一层纱,她怎么触摸都摸不到背后, 只感觉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冰冷难言的感受。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会……全身□□, 一点衣服也没穿地, 躺在被子里?
被子倒是盖的很好, 很完整, 从脖子开始完全盖住她全身,没让她着凉。
可是,向饵知道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 哪怕是很热的夏天都从未裸睡过,更别提现在快要冬天了。
她只稍稍动了动手指, 立刻酸痛得发出一声尖叫:
“啊……咳咳!”
所谓尖叫只是她自己的想象, 实际上她声音经过喉咙的瞬间,已经像刀割一样疼痛, 出来的声音好像砂纸磨过黑板,难听得她自己都心中一惊。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咳得她天昏地暗,被子从肩上滑落, 露出如雪堆砌的肩头……和皮肤上一层叠着一层的红痕。
向饵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视线看到自己肩膀, 又是一顿。
看着那些圆形或椭圆形的红痕, 向饵终于想起昨晚的种种……她被那些触手五花大绑吊起,像一具尸体, 或是一头牲畜一般,被触手攀爬、吸取、淹没……
向饵面庞瞬间涨得紫红, 气急攻心,又不停狠狠咳嗽起来,直到喉咙刀割一样的痛楚终于缓解,可身上那些被看到的痕迹,却又隐约泛出疼痛的感觉来。
向饵掀开被子,看自己全身,到处都是那些痕迹,简直找不出一块好皮肉,筋骨肌肉更是难受得要命,酸得像是昨晚去跑了十公里。
这……这都是昨天晚上触手们搞出来的东西吗?
向饵简直不敢相信这一点,她知道邪神生气了,可是……邪神的惩罚方式,为什么是这样的?
她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失去什么记忆或技能。
不过把她吊起来,倒的确是狠狠羞辱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样了,可能是晕倒了,最后的记忆还是在卫生间里,被五花大绑吊在空中的时候。
她记得自己抬起头,和天花板上那些眼睛对视,张口想要哀求它们停下来,但她的声音没办法扩散,深重的绝望将她彻底淹没,她失去了意识。
而现在……向饵抬起头看向前方。
祂果然在那里,在书桌上,安静地呆着,大眼睛朝她这边看。
今天也是晴朗天气,是南方秋季难得一见的艳阳天,明亮的阳光是暖橙色,照在古旧红砖色的书桌上,照得那尊雕塑通体透亮,漆面都显得新鲜很多,那种邪异可怖的感觉减少了,反而是……
雕塑似乎,有些餍足。
向饵不知为何,盯着那只大眼睛,莫名感受到那股不断缠绕的餍足感。
她皱起眉头,抓住自己几乎青紫的手臂,转身去床边找睡衣,却什么也没找到。
只有枕边有一块白色碎片,毛茸茸的,像……她的睡衣?
向饵转过头,把被子拉过肩膀,抱着被子,瞪着那雕塑,用沙哑的嗓音质问:
“你连我睡衣都弄没了?”
雕塑没有反应,大眼睛里彩光流转,看不出回应。
向饵索性坐起身,被子滑落也不管了,就这样光着身子站起,穿上拖鞋,拉开衣柜开始找睡衣穿。好在她睡衣都是地摊货,一次买好几套囤着,现在又找出一套粉色加白的穿上。
她身上的痕迹隐隐作痛,穿衣服显得很是费劲,套上一个袖子,又找不见另一个袖子在哪里。然而下一秒,另一个袖子被递到她手上,向饵低头,见一根细细的暗红触手,在袖子底下端正托着。
她没说什么,接过袖子穿上衣服,又开始穿裤子。
那根触手像是她的助手,托着裤腿,等她穿进去一条腿,就抓过另一条帮忙托着,让向饵穿衣服的过程顺滑了许多。
穿好睡衣,向饵转头,瞪一眼雕塑,自己拿起床边的手机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打开手机。
她现在不喜欢那个有雕塑的房间了,她喜欢……沈遇鹤曾经坐过的沙发。
打开手机,上面不出所料,又全都是主管发来的暴怒消息。向饵懒得细看,滑出去,看到程总发来好几条消息,语气温和,态度热切,都是在询问她身体有没有好转,说工作缺了她没法运转,让她身体好了就赶快回去上班。
向饵想了想,给程总回复了一条:
“程总好,我今天好一些,下午可以去上班。”
还是上班好,不会被绑起来。向饵又瞪一眼房间里的雕塑,隔着一整个客厅,那雕塑的大眼睛转向她的方向,半身隐在阴影中,几乎看不清楚祂的形态。
可她这一眼,却看得那根触手从房间里游出来,慢慢悠悠地凑近她,尖端差点儿怼到她手臂上。
向饵对着触手也狠狠瞪,触手却像是看不懂她的讨厌似的,一下子卷住她左手腕。
向饵疼得“嘶”了一声,马上抽回手。她掀开袖子,手腕上是叠在一起的青紫淤痕,看着触目惊心。
触手猛地僵住了。
向饵语气冷淡,对触手说:
“是你昨晚干的,现在别碰了,你哪怕把我杀了,也好过这样侮辱我。”
她视线移开,转到手机上,回复各种消息。意料之中的,沈遇鹤并没有发消息过来。或许对方也不知道她的手机号吧。
她真是想念沈遇鹤,想念对方的温柔,和那些可爱的笨拙,还有全心全意看着自己的眼神。沈遇鹤多好啊!
触手还在试探着往前,伸出一点尖端,再去触碰她的手腕。向饵将手腕及时抽走,顺带拍了一把触手,把对方打得往后退了好几米,再不敢冒头。
向饵手机一响,程总又发来了新消息:
“好,你下午能来就太好了,我很想见你。”
向饵看得皱起眉头,又想起沈遇鹤见到程总消息那么大反应,觉得程总这人有些古怪,就没回复,切出去看新闻。
本地新闻中出现一个化工厂泄露事故,已造成周边居民死亡十余人,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请居民暂时不要靠近封闭区域。这个化工厂距离向饵所住的区只有三公里。
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向饵郁闷地打开娱乐频道,看了一眼娱乐圈相关,里头明星一个比一个油腻,哪怕当红那些女明星,都根本比不上沈遇鹤一丁点。一丁点都比不上!
向饵忽然有点疑惑,沈遇鹤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她长得那么好看,不会是女明星吧?不过第一次见面是在工业园,她身边又没跟着助理之类的,应该不是女明星,更可能是工业园里的高管之类。也可能是继承家族企业的女富二代?
她想得出神,没留意到身边忽然出现一根触手,正隐秘地沿着沙发往前爬,爬到她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她手腕。
“哎呀!”
向饵猛地抬起手,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被喷上一层透明的黏液,正亮晶晶的闪着光芒,这些黏液好像有生命似的,还在她手腕上迅速四处蔓延流动!
“什么东西啊啊啊!”
她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拍那些黏液,但不仅没用,还给另一只手上沾了不少,她手忙脚乱站起身来,去茶几上抽纸巾,要拿纸巾擦手,却又有触手过来捣乱,让她半天抽不出来纸巾……
“走开啊!”
向饵不停挥动酸痛的手臂,好不容易从触手的围挡中抽出纸巾,一转头却发现……黏液不见了。
不仅那些黏液不见了,她手腕、手臂和肩膀上所有的伤痕、吸盘痕迹,也跟着消失不见,整条手臂苍白柔弱,肤如凝脂,仿佛之前所有痕迹完全没存在过。
向饵愣住了。趁她愣着,又有几根触手悄悄伸展过来,在她另一条手臂上一点,黏液顺着触手滑落到她皮肤上,一团一团冰冰凉凉的,开始在伤痕上流动延伸。
她的脚踝和腰间,同样被触手们分别运送了黏液上去。黏液冰凉柔软,像是许多果冻,在向饵全身上下,所有有伤痕的地方游走个不停。
向饵站在茶几跟前,惊讶过后,她意识到了:这些黏液,是阿赫给自己治伤的手段!
理清楚这一点,向饵简直哭笑不得。把她吊起来弄得全身红肿的是祂,现在又拿着黏液眼巴巴给自己疗伤的也是祂,这神怎么还喜怒无常呢?
况且,如果说对她昨晚是侮辱和惩罚,那么现在又治疗什么?因为自己软弱又好用,邪神怕把自己弄死,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所以还是让自己活着更好,能承受更多折磨,是这个意思吗?
向饵又气又笑,抓起一根触手质问:
“你到底想干嘛?”
触手圆润的尖端往后一缩,吸盘缓慢地一张一合,看上去有点像是……在眨眼睛?
向饵浑身上下的伤,都在黏液滚动过程中彻底愈合了,那些隐约的酸痛都消失了,她的身体又重新干净起来。
但她的心情却更加不好,她更深切地意识到,只要有邪神存在,她就根本无法拥有自己的生活,也根本没办法……和沈遇鹤同居。
当时拒绝沈遇鹤,难道是她不愿意同居吗?不是,是她害怕对方被邪神发现,那一辈子就毁了!就像自己现在这样,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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