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月大,一直到两岁的她,都在相册里,虽然只有十来张照片,但那是独属于向饵的珍贵回忆。
向饵不由得看一眼身边的阿赫,她居然知道了这么细节的事……还放在心上,专门在老师大寿这一天带她过来……
两人走进屋内,一群孩子中穿着橘色马甲的妇女迎上前来,询问来意。向饵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于是阿赫和颜悦色地跟那妇女说清楚,登记了向饵的名字,并且说她们是专门来向张洁院长祝寿的。
那妇女立刻喜笑颜开,带着他们上到后面教职人员宿舍楼,见到了张洁院长。
张院长鹤发鸡皮,身材依旧清瘦,皮肤皱褶纵横,她身边环绕着不少少年、青年甚至中年人,都是她曾经带大的福利院成员们。
但在看到向饵的时候,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声音洪亮地喊她:
“小向啊!”
向饵强忍着泪水,一步步走到张院长身边,伸出手来。
张院长抓住她细嫩的手,用树皮一样干枯的手重重拍她手背,用耳背的老年人特有的大嗓门问她:
“你现在过得好吗?”
向饵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她被张院长拉着坐在身边,视线朦胧地看着张院长,坚定地说:
“张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
*
叙旧一段时间后,阿赫不知从哪里搬出来一个巨大的贺寿蛋糕,是老年人最喜欢的寿桃款。
她笑着拿着蛋糕刀递给张院长,给张院长带上生日帽,帮忙点上蜡烛,又安排其他人围成一圈,共同唱起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张院长被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们围在中间,笑得很开心。
阿赫端着相机,给大家拍了合照,又一个一个添加微信,把合照发给众人,忙忙碌碌跑前跑后。
向饵时不时看她,总感觉今天的阿赫格外不一样,脾气温和极了。要是这些人知道给他们传照片的是一位抬手即可毁灭世界的邪神……那不知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吃完蛋糕,张院长也很累了,天色暗了下来。
向饵来和张院长告辞,张院长迷糊之中握住她的手,嘴里咕哝着:
“小向啊……你性子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唉,要是有个靠谱的人照顾你就好咯……我经常想起来,你多可怜啊,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把棒棒糖抢走了你都不会哭……”
张院长迟暮的浑浊的眼睛,渐渐闭上,嘴里也不再说话。
向饵轻轻把手抽出来。她看着张院长,轻声回答:
“我现在会哭了,张老师……”
回到车上,向饵眼睛干涩红肿,喉咙也苦。
阿赫这次开车果然没打响指,人坐好车子就自动行驶起来,朝着前方小县城行驶过去。
阿赫在县城最好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总统套房,两个卧室。向饵在屋里洗完澡出来,一眼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个特别扎眼、极其俗气的巨型棒棒糖,一整颗比她脑袋还大。
向饵迟疑半晌,走过去,轻轻剥开,发现这巨大的糖里面,装满不同口味的棒棒糖。
小时候身体瘦弱,说是每周末每个孩子都有棒棒糖吃,但实际上向饵的总是会被其他人抢走,她很少能吃到。
这些糖和她小时候福利院发放的是同款,向饵打开一根草莓味的含在嘴里,熟悉的甜蜜滋味滑入她的喉咙。
真是……这个阿赫真是……为什么会这么用心啊……
向饵正有些感动,忽然有开门声传来。
她嘴里咬着棒棒糖回头看去,震惊的时候,身上浴巾没扎紧,忽然掉落在地。
像是蛋壳不小心剥落,露出里面鲜嫩柔滑的雪白风景,水汽弥漫,而她惊慌又不知所措地咬着棒棒糖,嘴角轻微溢出一点儿透明的唾液。
被门口的阿赫看了个满眼。
第88章 酒店
小县城生活简单, 现在才九点多,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皎洁的月光温柔地铺在空地上,也透过窗棂模模糊糊地照进屋内。
总统套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容不下一丝暧昧的月光。酒店审美非常土豪风, 四周围金碧辉煌, 灯光干净雪亮, 铁面无私地照射着房间里的一切事物, 包括满桌色彩缤纷的糖果,掉在地上柔软的浴巾,还有……这中间站着的, 如雪的女人。
养好了身体的向饵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削的花骨朵儿了, 更像是完全开放的鲜艳山茶花, 自在地散发出幽幽清香。
她还咬着棒棒糖,是少女的娇俏, 更是她这么久以来,内心的坚硬盔甲之下透出的一点儿柔软。
她现在美得……连神明都无法抵抗。
阿赫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一双玉色的修长手臂将她紧紧圈住,下一秒, 向饵惊慌地发现, 她已经躺倒在了床上!
总统套房的大床软得像一滩棉花糖, 向饵被阿赫彻底压在身下, 她伸手抓住床单想要往外爬,可这床深陷下去, 仿佛陷阱又仿佛流沙的沼泽,她无论如何也爬不出去!
她惊叫一声:
“你想做什么!”
可下一秒, 房间雪亮的灯光忽然灭了。
阿赫的脸半明半暗,头发上带着几丝暧昧的银白月色,她的眼神深厚幽邃,向饵看不清楚,也不能理解。
忽然之间,许多根触手迟钝地、缓慢地升起,在向饵惊恐愤怒的视线中,那些触手极慢却力道极重地,朝着她伸过来。
房间安静至极,空气暧昧浓稠,恒温的环境却似乎越来越热。
向饵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尽量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阿赫。但阿赫并没有和她对视,只是盯着她的身体……某些部位,眼神仿佛要燃烧起来。
月光暧昧不堪却又太过明亮,照射过窗棂,几乎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向饵甚至看的清清楚楚,那些触手全都是暗红色,光滑又湿润地凑近她的躯体。
空气里也弥漫上了甜香,而向饵挺直身体,喉音里带着强烈的颤抖:
“放……放开我。”
她的反抗当然没有任何效果,那张精致美丽的邪神之面忽然间凑近,径直吻上她的脖颈。
“嗯……”
向饵被迫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那上面碎金般的月光正在摇曳明灭。
这酒店太过陌生,而向饵今天心中也太过柔情,她就像是……常年穿着盔甲的骑士,在这陌生却温热的沼泽中稍稍放下了一点防备,就……全面败退!
她抬起手去推,可手却怎样也推不动对方,就算推开了人,还有许多根伺机而动的触手,从旁边角度刁钻地伸展过来。
厚重的酒店大床逐渐变得轻盈又柔软,身体和触手接触之间,火花四溅,夏末的黏稠空气里混杂着春水般的香味,世界变得模模糊糊、忽近忽远,而向饵甚至看不清阿赫的表情……
阿赫轻声说:
“放轻松。”
磁性低沉的嗓音在空气里回荡,仿佛火苗窜过,将滚烫的空气全都点燃。
向饵心情当然是极度生气,可是……她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她不想屈服,但身体实在太过熟悉这些流程,甚至连触手都不能形成任何惊吓。
触手穿梭来去之时,她也想起来很久以前在床上看到它们的时候,可是那种感受……那种感受……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恍如隔世。
向饵两条细嫩的手腕,被一根柔软黏稠的触手轻轻缠住、抬起,将双手举过头顶,露出大面积的躯体,任由对方求取。
靠近的一瞬间,两个人身体都激烈地战栗。身体完全记得以前亲密时的滋味,生理本能几乎是毁灭性地压过理智与情感,有一瞬间向饵简直崩溃地要尖叫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和触手做。
当那些淋漓恐怖的暗红色触手缓缓凑近,摩挲和缠绕时,她浑身发抖地尖叫起来,可那尖叫声沙哑又高亢,完全像是某种助兴的音乐……
至少,那些触手在听见尖叫的瞬间,便收得更紧,发出滑腻的啧啧声。
触手的吸盘中不断溢出透明黏液,香甜气息弥漫天际。向饵抓紧床单想要逃跑,却被凑上来的阿赫用双手抱住后颈,柔软双唇在她脸上、额头和面颊上接连不断地亲吻,她怎么也跑不开……
到最后,她背对着一片狼藉的床和房间,脸颊贴在大床华丽的皮革靠背上,闻着皮革的味道,紧紧闭起双眼,迎来结局。
她一边哭一边全身抽搐。
皮革是冰凉的,触手是灼热的,世界是混沌的,而她是……失神的。
向饵全身都被触手完全包裹了。她没有动,保持着贴着墙面靠背的姿势,身后却有人抱了上来。
那人温暖又柔和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母亲一样安抚她:
“乖……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
向饵咬紧嘴唇正要怒骂出声,可下一秒,她的唇瓣被一双温度稍低一些的唇轻轻贴上。
这还是自从她自杀以来……两个人第一次接吻。
哪怕刚才那样激烈的过程中,都完全没有嘴唇相贴,阿赫一直逃避着她的唇,可现在却突然……
阿赫没有强行撬开向饵的唇瓣,只是轻轻贴着,没有给向饵咬舌的机会。
在剧烈的情事之后,接这样一个柔软悠长的吻,欲望随着水波和月色迅速流走,温热的床变得更像是一滩羊水,而她……仿佛沉入其中的一颗种子。
向饵浑身不自觉地瘫软在阿赫怀中,她闭上眼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应该很生气很痛苦的,但……她现在好困。
没一会儿,她还真睡着了。
等她彻底陷入睡眠,阿赫终于放开控制她后脑的手,也移开了唇瓣,将她安静小心的搂紧在怀里。
黑暗之中,世界终于彻底安宁,月光照耀之下,阿赫早已满面泪痕。
她像小孩子一样,喜极而泣,幸福到了极点,就只会流泪!
无论如何,就算向饵会怒骂她、离开她甚至自杀,那也都是天亮之后的事了。
至少在此刻,在今夜,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内。
她们那样深入地相爱过。
*
向饵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阿赫已经给她彻底清理干净,还把床单也换了。一切干净整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陌生的酒店房间,陌生的大床上,只有向饵一个人躺着。
她忽然有种躺在深渊里的错觉。
她稍微一动,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酸软。她想坐起来,稍一用力,腰肢立刻软得像面团,酸得像吃下去十颗柠檬。
她咬紧牙关,还是坐了起来,靠在柔软的皮革靠背上,被子拉到胸口,怔怔出神。
房间里仿佛空无一人,但向饵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她轻声说:
“出来。”
几秒钟后,她的房门被拉开,端着一大盘食物的阿赫迈步走进来,身上依旧是那件红裙,柔软地贴着她身体,勾勒出摇曳生姿的曲线。
阿赫嘴角挂着浅笑,将盘子放在小桌子上,招呼道:
“醒了?快过来吃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砰”地一声,一个抱枕狠狠砸过来,砸在阿赫身上,又滚落到桌上,带翻了那一盘食物。
房间安静下来,阿赫低着头,过几秒钟又抬起头来,笑着说:
“你生气可以,别糟蹋东西呀。那你想吃什么,我另外点。”
“砰”一声,又是一个抱枕扔来,砸在阿赫造型精美的头发上。
阿赫转过脸来,面色半明半暗,头发混乱地散在面颊上,眼神非常复杂,直直看着向饵。
她看起来像是体内住了两个灵魂,一个想要狠狠惩罚不听话的小爱人,另一个却在卑微祈求爱人的原谅。
她看着向饵,张嘴想说话,却又什么也没说。
向饵也看着阿赫,无数画面和感受从她脑海中飞速掠过。她真恨啊,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更恨自己时常动摇,时常被邪神的伎俩迷惑,但是……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因为,她觉得……自己心底里某一处最柔软的地方,似乎正在逐渐接受这件事。
是这种润物无声的接受,让她觉得恐慌,难道她最后真的要逆来顺受,成为邪神所谓的恋人,实际上的玩物吗?难道她真能在被那样伤害过后,放下一切芥蒂,和邪神终成眷属吗?
向饵忽然间想哭,她眼底泛起泪水:
“我是你的玩具吗?你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吗?”
她本没期待对方回答,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她正要再说些什么。
就听见阿赫轻声说:
“不是的,你是我爱的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成为你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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