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大太阳已经过了最火辣的时候，饭桌上是早已冷掉的饭菜，楚归程走过去把客厅空调调高点，橘猫被冷风吹得翻起肚皮，一脸享受。
饭菜冷了就冷了，反正天热，楚归程洗把脸坐回到餐桌旁。两个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有素有肉，好在刚刚没给牧妄拿碗筷，不然还得多洗两个碗……
哐当一声，牧妄头也不回的关上自家门。面带阴沉，整个人都散发着愤怒。好言好语说那么多，楚归程最后来句他不想继续了。
牧妄心头闷着股怒气，他就想不通了，楚归程到底想怎么样。以前他哪有这么求人的时候，自己就差没把他捧在手心，捧着也怕化了。
他是有病才眼巴巴赶着回来热脸贴冷屁股。
沙发上还摆着两人出去玩时抓的娃娃，牧妄看着烦，直接给那个笑脸小熊一拳，不出意外脸挨着地掉下去了。
牧妄一回国就是在这边住的，比起总公司那边这儿更有他私人生活的痕迹，也更多两人间的回忆。
之前过生日的礼物，更久前还不熟的回礼，牧妄都一一放好在房间里。牧妄越回想越觉得自己有病，精心养了大半年的乖乖，现在翻脸不认人。
牧妄走进书房把那些礼物盒子都往地上丢，刚丢了两个就听见里面传来破碎的声音，是之前在海边小摊买下的玻璃瓶。
回来整理时，楚归程说要把礼物都用盒子装好，不能乱放。
傍晚时小方来后便闻到书房一股烟味，无意瞥见烟灰缸，最起码抽了四五根。
“把这些都丢了。”牧妄头也不抬地说，傍晚的时间流速飞快，好似前一秒还是白天，再眨眼时就成了落日黄昏。烟雾流向窗外的余霞，无形中也在脸庞上浅浅画下一道朦胧的分界线。
小方见地上就两个盒子，寻思老板不至于这点都喊她大老远跑来吧，迟疑问：“就这两个吗？”
“上面的也都丢掉。”牧妄不耐烦道，随后掐灭手中的烟：“今晚回去。”
“好的。”小方两只手都拿不完，盯着那精致的包装。忍不住嘀咕着，老板发什么疯，一会急忙忙来一会又要走的。
别到时候丢了又喊她找回来。
“那是回去吃晚饭还是在这？”
“回去。”现在的牧妄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我，我心情不好。一秒也不想在这多待，想到旁边有个没良心的人，牧妄就哪哪都不舒服。
牧妄也不是傻的，如果不是真挺喜欢的，他也没必要把人留在身边那么久。
最后反倒是自己被一脚踹开。
养了大半年的小猫反嘴咬你一口，搁谁谁不气。
皎皎明月，夏日晚风都带着白日的余温。风从半开着的车窗溜进，牧妄随意散开的长发被吹得飞舞，反手用绳子绑起来。
牧妄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更远处些是笼罩大地的深蓝色夜幕，隐约中有点点星辰在闪烁。
“明天还照常出去吗？”司机感受到牧妄身上的低落，前两天来这时牧妄定了个游玩地方，大概是要和楚先生去，现在一来一回也没见到楚先生。
明天还是周末，牧妄本来说哄好人再带出去玩一玩，换换心情的，语气平静道：“不去。”
自然风吹在脸上很舒服，牧妄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也没吃东西。
为了这点破事，牧妄都觉着自己真的是有病。世界上好看男人多得是，牧妄也不缺这么一个半个的，还给自己找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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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心梗
楚归程是第二天晚上才知道牧妄走了的，他习惯每晚把碗筷都洗好后倒垃圾，免得过夜起异味，尤其现在还是夏天。
夏天夜晚的七点钟，时不时还能看见落日影子和半弯弦月，余霞与夜色开始交织，最后彻底融入。
附近的小花园传来孩童嬉笑声，更远处的草坪是专门给猫猫狗狗玩耍的。楚归程抬眼望见自家的灯，旁边那户漆黑一片，他垂了垂眸将更多的情绪掩盖，最后嘀咕句，今天好像确实没听见隔壁有声音。
牧妄大概不会再来这边了吧，就算来，估计也不住这了…
此刻的楚归程又一次意识到他们间的距离，这儿是他的家，可不是牧妄的家。不得不说牧妄找情人很合格，来去自如，从不拖泥带水，更不会留一点儿痕迹。
微信视频通话的声音打破楚归程的思绪，是崔眠。
楚归程回到家和他们视频，虽然他们不住一块，但关系和亲人无异，每个月基本都会说打次视频，一块吃个饭，总不能少了关心。
“哎，楚宝你快来评评理，我说下周他过生日出去吃，他不要，我问他要干嘛，”他说要去加班。”崔眠说起这事就郁闷。
楚归程是有提前准备礼物的，只是这两天心情起起伏伏一时间忘记了，回神过来就剩几天了。
「给多少加班费？」崔眠从小就和开心豆似得，那种听见她说话都想笑大概就是崔眠这种，楚归程露出点淡笑问她。
“问你呢？”崔眠转头看着在擦眼睛的向行舟。
“还挺多的。”
「够出去吃喝玩乐的双倍钱吗？」楚归程看着他俩，眼底浮现浅笑，其实他们这样便是楚归程心中最理想的样子了。
“够，还能请你们吃顿大餐。”向行舟回答道。
「那就行，在家煮吧，我下厨。」崔眠很少下厨，基本上都是向行舟掌厨，被他俩这么一闹，楚归程烦闷的心情也散去大半。
其实崔眠主要是还想问另一件事，介于上次和牧妄有些不太好的摩擦，她转了转眼珠子才道：“那…牧妄有空来吗？”
感情的事情哪怕是好如亲人般，也是不便多插手。楚归程既然把人带过来给他们见面，必然是认真的，以楚宝那犟脾气指不定以后去参加两个人婚礼都是有可能的。
这话毫无征兆又像是早有猜想，楚归程愣了一秒便恢复如常，「不来。」
“噢——那行。”崔眠以为是他那种身份不宜多见面，或者忙，她刚才还在愁牧妄要是来了可怎么办，大概只能四个人的生日会。刚应声完便看见他说：
「我们分手了，以后和他没关系了。」楚归程说这话时神色自然，甚至眼底还带着刚刚的笑意，好似还停留在刚刚的闲聊打趣中。
霎时崔眠的笑容僵住，一旁捣鼓在拆快递的向行舟听见老婆突然没了声，抬眼疑惑地看了看。
崔眠很快又反应过来，接话道：“啊——这么快吗？没事～改天再找个新的。”
崔眠上一次见楚归程用这种极其淡定语气说件重要事情的时候，是在楚归程高考完发现姥姥去世的时候。那时候他回来时楚姥姥都快准备送去火化了，又碰上房子被卖的事情。
他敲响向行舟家的门，也是这样说话，他说：我姥姥去世了，想在你这借住几天。
分手这事当然比不上姥姥去世，可多年好友，崔眠还是嗅到藏着情绪波动。楚归程犟又爱自己担着，除非是实在难得不行才会找人求助，崔眠自是清楚他性子，不会傻乎乎开口各种关心，反倒是和平常一样说话，才是最好的方式。
几个人闲聊会才挂的视频，想起先前他们俩喊自己注意牧妄，楚归程无奈一笑。
算了，头回恋爱栽了就栽了吧，就当长个记性。
楚归程只能多说些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否则一不小心又钻牛角尖了，好歹在一起大半年了吧，谁能说马上放下就放下啊。
晚上睡觉时，楚归程迷迷糊糊间想到以后谈恋爱还是不要那么早带去见人了，下次还得和姥姥解释原因……
夏天的风雨总是喜欢半夜悄悄袭来，倾斜的细雨飘打在窗户上，密密麻麻的声儿像是有节奏的轻音乐，雨水滴在地上溅起小水花。
半夜的空气温度降低，呼呼大睡的橘猫觉着冷，打完哈气跑到主人被窝里。
第二天早上楚归程打开窗户便闻到雨后的清新味，夹杂着花草香，夏天少雨，时间长了空气都带着股闷意。
叮咚——是门铃声。
楚归程下意识往旁边的小显示屏看去，门口有装监控，自从知道牧妄已经走了，他这儿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很安静。家对于楚归程来说是件极度隐私且珍贵的东西，哪怕是点个外卖，他地址都是设置在楼下，压根不可能暴露几层几号。
是恩。
对上楚归程疑惑的神情，恩倒是一屁股直接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葡萄往嘴里丢，“哈喽，又见面了。”
「？」楚归程在备忘录上打出个问号，说起来上次见面还是恩来找牧妄的时候，他记得恩不太会说中文。
“没地方去了，收留我两天行吗？”恩说这话时弱小可怜又无助。
「中文进步很大。」楚归程没理会他，一个叛逆小孩而已，估计等会就有人来接了。
恩点点头，接下他的夸赞：“新男友教的。”其实上次见完楚归程没多久后，他也回国外了，最近出来玩的旅途上碰上个有魅力的东方男人，这才又到这边小留一会儿。两个人吵架了，恩独自跑出来，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突然想起来之前碰见的小哑巴住在这。
楚归程听着他这话觉得好笑，感慨自己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这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小屁孩都谈过好几个，从中体味到适合自己的，自己喜欢的。
他还在为失败的初恋抹眼泪。
「你吃晚饭了吗？今晚睡哪？」楚归程突的不那么不喜别人来自己家了，现在的他确实挺需要有人多和自己说说话，算是间接安慰下他这三十年的老心脏。
说着说着恩就躺靠在沙发上，举着手玩手机，“恩……不饿，看他来不来找我，不找我我就睡地上。”
……这小孩怕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楚归程懒得管他，往桌上添了些水果和零食才回书房的。
恩在外面晃悠一整天，躺着躺着没注意便睡着了，直到手机掉在地上惊醒他。
晚上十点了，恩揉揉眼睛探头看一眼楚归程在干嘛。书房里是清脆的键盘声，橘猫爬在它的专用垫子上，楚归程打字累了就会顺手摸两把。
“咦——牧妄呢？我还说把东西还给他呢。”恩睡完一觉才想起来，包里装着牧妄以前落在他那的东西。
「不在这。」楚归程瞥一眼他便继续打字，他懒得管大少爷间的各种关系，更不想听。
恩低头发完消息，“那我先放你这，我走咯，有人等我！”
「别放我这，我和他没联系了。」小孩走路快，和阵风似得。楚归程急急忙忙打完字，把东西递还给他。
有点儿像老式钥匙，楚归程没细看。
恩半只脚都跨出门了，回头看完急急忙忙地嘀咕几句：“啊，你也这么快？噢不对，好久了，好吧，那我拿走啦！”
恩就和要飞奔的小鸡仔，楚归程伸手抓住他也轻而易举，反问：「你不会和牧妄在一起过吧？」
“他不乐意，我们就试过几次而已，马上到了，我先走咯！”在外发了一天脾气，恩要回对象怀里撒娇了。
盯着恩消失的背影，楚归程有时真恨自己脑子转的那么快。
靠……心梗的感觉。
楚归程罕见的想爆粗口，没有太多的难过，就是心梗，憋屈。蛛丝马迹，自个愣是看不见，他不介意分手，但他介意欺骗。
恩和牧妄有过，崔眠的提醒，牧妄三番四次的逃避，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不了了之。
前面两个楚归程都可以不在意，那是曾经的事情。楚归程从来都只介意两个人在一起后发生的事情，天真的以为会有不同。
算了，千言万语也都含在一瞬间转变的情绪中，楚归程把门关上继续工作。
回想那些有什么用，都只是自己的不甘心和难过罢了，反正都分开了，说不定人家现在正抱着新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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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秘书提着外卖盒子上楼，轻轻敲响牧妄的办公室。最近小牧总和吃了火药似得，脾气大，工作忙，动不动就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赶业绩准备放假了。
牧妄点了下头，秘书识趣地离开。
“喂——”此时的国外还是早晨七八点的时间，牧苘不耐烦地接下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牧妄冷冷道，牧苘最近不在公司，去给好友过生日顺便在那玩几天。
牧苘翻了个身闭上眼没说话。
“牧——苘——”
“你发什么疯，估计还要几天吧，公司碰上什么大麻烦了？”牧苘难得睡个懒觉被自家弟弟吵醒，起床气都要来了。
牧妄不紧不慢打开外卖袋子，“没大麻烦，我想休息一阵子。”
“你才上班多久就休息，玩了二十几年上几天班就累成狗样了？”牧苘硬是一句都不想多听。
“那算了，没事了。”不一会儿牧妄便改口。
牧苘盯着被挂断的通话，莫名其妙的。
晚风袭袭，俯瞰时能瞧见下方的各种灯光，甚至是对面巨大的广告屏。牧妄三两下吃完外卖，随手发完微信，便盯着电脑做今天最后收尾工作。
【小方：楚哥和昨天一样，就出门倒个垃圾，恩来了会，但没多久就走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牧妄扫一眼便拿起手机。
【牧妄：？】
【小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只待了三个小时。】
只待了三小时……？
【小方：然后恩的对象就来接他了。】
【牧妄：知道了。】
白色烟雾散开在空气中，晚上七点钟楼下依旧有人在加班，牧妄把外收拾好往楼下走。再过些日子就是初秋了，以往都带着白日余温的夜风此时泛起冷意。
他不是没有过和情人分开的时候，可没有哪次会像现在这样，牧妄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眼眸闪过各种不明意味，又在垂眼时通通抹去。牧妄坐到车上，打开微信。想问楚归程今天和恩见面说了什么，想知道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什么，还是吃饭，打字，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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