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都想安稳长久,免不了开始担忧未来。担心身份相差太大,怀疑牧妄喜欢自己什么,忧愁彼此间的不搭配,更害怕分开时的揪心难受。
现在看来每个糟糕又坏的事情,都被楚归程事前预料了。
好似冥冥中早已注定。
与其说是最初的担忧,还不如说是清晰的认知。楚归程知道自己的不好,也能看见牧妄身上的好。
“不…不是的,我没想戴。”牧妄干巴又急切,焦急地抓住楚归程的手,“我没想戴,你知道的,我平时压根没戴过。”
「重要吗?你参加的应该是类似家宴一样的吧,对你而言重要的人都有出场吧。」楚归程收好情绪,平静地比划。
平日里戴着自己的戒指,是重视吗?没有,那是因为这里没有别人,更说白了点,自己始终还是处在他情人的那个位置上。
上不了台面,又舍不得丢掉。
还不如那个人来的有份量呢,最起码人家有头有脸,不至于像自己这般躲躲藏藏,见不得人。
之前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也是错的,楚归程盯着牧妄,就算是时时刻刻站在他的身边,哪又有什么用?
终将离别,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他这样的人,和牧妄那样的人,就是不该相交的两条线,始终保持平衡,永不交集,才是最好的。
楚归程垂下眼眸,掩盖住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转身望向窗外的夜景,对牧妄说:「不早了,先休息吧。」
这话一出,牧妄立马慌了神,比起无止境的争吵,他更害怕此时极致的冷静。
“你听我解释,家里是有那个想法,但我从来没答应过。”牧妄死死盯着楚归程,生怕下一秒人就不见了,随即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心,几乎是压抑着声音道:“我真的只爱你。”
对比牧妄那双因情绪上头,睁得有点儿骇人的眼眸。此刻楚归程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在比划时还带上了认真谈判意味:
「我知道你爱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但爱和成家是两回事,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只想要我们好好的,然后一步一步,按照脑中想法走到该去的那一步。」
「可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再怎么争吵,分手,和好,都只是在证明我们不合适。」
「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也知道爱和合适是两码事。」
「就算没有那个人,以后我们依旧要走到这一步。」
楚归程不紧不慢地比划,神情认真又诚恳,唯有那停下比划时的双手,带着微微颤抖,才暴露点儿那些被瞬间隐藏的委屈,难言,生气,愤怒,伤心。
他平静又坦荡,在陈述事实。
一时间心脏被浸泡在酸楚的坛酒中,牧妄的浅色眼眸变得红红的,他盯着楚归程的脸,试图寻找几分别样情绪,好似能证明什么不一样。
可看来看去,楚归程都是那样淡淡地望着自己,有种认命感,认清他们的未来。
没有想要改变,挣扎的意味。更多的是麻木,随意,只有眼尾那残留的,湿润的痕迹。
“可是我真的好爱你,不想和你分开。”牧妄低着头将楚归程紧紧抱在怀中,十分害怕看见楚归程这种神情,让人心慌打颤,像是要失去这个人一样。
拥抱时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发丝交缠在一起,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缠绵又难舍。
楚归程轻轻回拥他,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等了好一会,两人才分开,松手时楚归程望见他有些湿润的眼眶,一时间晃了神。连忙伸手给他擦擦,「你哭什么?」
“别分开……”牧妄就势抓住的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浅色眼眸眼巴巴盯着他,像只可怜小狗。
良久,楚归程叹了口气,「其实你也没坚定地选择我,不是吗?」
突然想起上回牧妄生着气质问着,问自己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为什么没有坚定地抓住牧妄。
现在这场景有种讽刺的打脸,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
哪怕一开始楚归程奋不顾身,到畏缩,再到现在的逐渐信任。可牧妄也是啊,他一开始就带着不怀好意接近自己,现在的他哪怕嘴上说着爱,可依旧会诚实地戴上那个人的戒指。
也将自己排在了后面。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首选,唯一。
这话问住牧妄了,他愣在原地,眼眸里闪过慌乱,迫切想开口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很晚了,我们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楚归程整理了下被子,躺好。像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触碰着对方的肌肤,被子里是彼此的味道,淡淡的草木香拥他入眠。
以前是缠绵不断,彼此相贴。今晚风从二人中的缝隙穿梭而过,背后带来阵阵凉意。
窗外皎月高挂,俯瞰万物。黑云随着风缓缓移动,走遍大地。是二人的无眠夜,都脑海混乱,闪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句句话播放在耳边。
一会是温柔的,让人眷恋不舍。一会又成了尖刀,使人悲伤难过。
闻着浅浅的沐浴露味道,迷糊间,牧妄有种楚归程真的要离开自己的感受。
他拼命想抓住楚归程,可眼皮沉重得好似有座大山,让他抓了个空,不得不浑浑噩噩陷入半梦半醒。
泪水打湿藏着回忆的枕头,黑暗中,晶莹的泪好似成了唯一的高光,带着点小闪,又像是在昭告他没事。
第二天一早,楚归程收拾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家,哪怕只有一墙之隔,他也还是走了。
他也知道,牧妄醒了。
只是谁都没开口,没打断此时发生的一切。
实打实住在这的时间有好几个月了,楚归程收拾东西的时候却也快得很,总归就是电脑加上衣服,三两下往行李箱里装,装不下直接先搬到隔壁。
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牧妄睁开眼眸,里面夹杂点儿血丝。一晚上脑海翻滚,醒来时只觉得沉痛。
牧妄站起身,像往常一样洗漱吃早餐。只是不用再留一份给喜欢赖床的人儿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没法将几个月的痕迹全都带走,留了些零碎的东西在这。
楚归程说的没错,他们各自都有无法舍弃的东西,哪怕退开一万步来说,就单单身份,都很难说毫无阻拦的在一起。
才会有先信任崔眠和行舟。
牧妄也不会说莽头一撞,舍弃自己的家,即便是个没什么温暖的地方,但那始终是自己的亲人,是助力他成长的地方。
同样,楚归程也是,他会继续留在这里。连可笑的私奔都不会出现,守着他那一方平淡。
也不会同意和牧妄一直以那种不清不楚的身份相处,他要的是光明且盛大的。
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和感情了。
还是说牧妄此时应该牵着他的手,在亲朋好友面前宣扬属于他们的关系,才能挽救?
牧妄缓缓闭上眼眸,白色的烟雾穿梭在脸庞,迷茫又惋叹。
不是的,除了这个是否明确关系。还有太多太多隔阂在两个人中间,那些被忽略,遗忘,刻意回避的每一件事情都涌上心。
楚归程是水池里的鱼儿,只能引起水面涟漪。是缓缓行走的蜗牛,壳足以让他遮风挡雨。而牧妄是遨游天空的鸥鸟,是随风而飘的云,不会长留。
他站起身收拾下,亦如平常出门去公司。
明明就几米的距离,楚归程带着行李箱回到家,却觉着有些陌生。
算起日子有小几个月没怎么在自己家住了,楚归程把东西都简单放好,猫窝在沙发上和个大爷似的监工楚归程打扫家里。
有点落灰尘了。
楚归程盯着自家衣柜里牧妄的衣服,突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才觉得原来愤怒要比落寞好得多,没有以往的争执不断,反而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离开。
早有预料的分别,更让人难受。
他也才知道,原来就住在隔壁的人。如果不刻意见面,也是不怎么碰面的。
好似真的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大概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牧妄买了只小狗回来,夜晚小狗害怕的旺旺叫,橘猫就竖起个飞机耳,瞪大眼睛听隔壁动静。
那天他刚好出门,碰上同样出门牵着小狗的牧妄。是这两天的第一次打照面,那天的离开就像是二人难得的照心不宣。
楚归程也说不上算不算分手,还是单纯的分开一下。总是彼此冷静是跑不了的,想要长久的相伴,这是两人必须迈过的坎。
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哈士奇,睁着蓝色眼睛,摇摇尾巴好奇地嗅嗅楚归程身上的味道。
“朋友家生的小狗。”好似是在介绍,又像是扯过一个话题,成了打破这两天分开期间的口子,牧妄微微垂眸盯着趴在楚归程脚边的小狗。
现在的技术越发娴熟,哪怕是十几二十层下电梯的速度都能控制在一两分钟内。牧妄抬眼盯着不断闪变的红色数字,太快了,眨眼间就到了一层。
「取名字了吗?」楚归程缓缓接话道,说完他盯着地面。
好奇怪,没有那种尴尬,反而是有些无助与茫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吵架吗?
“取了,叫小猫。”牧妄的声音响起,小狗听到自己的名字配合地摇了摇尾巴。
楚归程有个小习惯,碰上他不太会处理的事情时,就爱看着地板发呆。
「好随便。」楚归程听到他的话抬起杏眼,一时间与他对视上,牧妄没什么变化,就连神情也亦如平日里嬉笑黏人时。
好似他们现今只是在各自冷静,不算分开,又不算好着,卡在一个交接点上,往左还是往右,前进或是退后,尚需抉择。
“它太皮了,得取个乖一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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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背着我找人了?
楚归程无声嗯了下,嗯完才想起两人现在的处境。抬眼望去准备比划,才发现牧妄一直都是盯着自己的。
「嗯,那我先上去了。」楚归程是出来丢垃圾的,他们站在路边,傍晚的落日洒在身上,添上一层朦胧暖色滤镜,好似也将近日双方眉眼上的迷茫和忧愁淡去,化作几分温暖。
“好,那——拜拜。”这种话在他们之间其实是有些陌生,生疏感的,可搭配上这个场景,却惊奇地何时,甚至多了几分难以言喻,属于彼此的意味。
牧妄动了动唇,熟悉的声音落到楚归程耳里。
楚归程伸手挥了挥,用动作回应他。
紫红色的晚霞拉长两人的身影,都朝着对方的反方向走去,影子在身后交织,纠缠又分开。
告别后,楚归程回到自己家,世界又恢复一片寂静。橘猫看见他回来依旧是躺在沙发上装模作样摇了摇尾巴,就当欢迎主人回家了。
之后的日子好像回到了最开始那般,没有后面分开时的果断和牵着拉丝不断,带着熟悉又疏远,偶尔的见面,时不时的小聚,还在证明他们间那说不清的关系。
门铃响起,牧妄说:“吃饭了吗?过来吃点?”
楚归程点点头,正好他还没开始做,猫也跟在身后。
上回俩小家伙见了面,楚归程还担心橘猫会不会被欺负,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三四个月的小狗还是个小朋友,自家猫都几岁了,在动物世界已经是个大朋友了,伸出猫爪欺负的小二哈满地跑,跑完后又屁颠颠回来还想找橘猫玩。
最近天气热,楚归程吃饭都没什么劲,在空调房里还好些,一出趟门再回来人都不想动了。
是他喜欢吃的海鲜砂锅粥,还是他最心仪的温度,不热不凉刚刚好。楚归程坐下就开始吃,他喝粥喝汤有个小习惯,不喜欢喝烫的,就喜欢温的。
“过两天我回家一趟,我帮我照顾下小猫呗。”牧妄看着他开口说,空气中只有时不时勺子碰到碗的清脆撞击声。
过几天就是五一假期,哪怕现在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但谁也没开口提起先前说好的旅行
不算彻底分开,又不算你侬我侬,用藕断丝连最为合适,少了几分所谓的陌生与疏离。天气热,楚归程穿着件白色短袖,衬托的人更是白皙,仔细看能瞧见脸上的微红。
他盯着头正认真的喝粥,一勺接着一勺,唇逐渐越发红润。看见他微卷的睫毛,若是站起身,牧妄大概都能透过那宽松的衣领,瞧见漂亮的锁骨。
「好,你去多久啊?」楚归程问他。
“节后回来。”牧妄说,“它还小,不用怎么溜,把阳台门打开让它撒撒泼就行。”
又补充说:“比养饼干还是要麻烦点。”
楚归程若有所思点点头,他倒是觉得新鲜,以前也想过养狗,因为不方便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
「会上厕所吧?」
“会,我教了好久才学会的。”牧妄说起这事情好郁闷,怎么带了只这么笨的狗,还是说雪橇三傻智商真的那么堪忧,嘀咕道:“再学不会,我就退货了。”
楚归程轻笑了下,转头在脚边看见等着投喂的小二哈,看它那样子真的有点傻,「第一次养要耐心点,我刚捡饼干回来时,那两天觉都睡不好,隔几个小时就给它喂奶。」
「我都怕养不活它。」
想象下刚大学毕业的楚归程拿着小奶瓶小心翼翼喂给橘猫,很有爱心,也很可爱。
牧妄是忙完这边公事,给楚归程发了条消息就走了,总归他都能随时去牧妄家。
钥匙,密码,指纹,都有楚归程的份。
学东西是慢了点,但好在小脑袋瓜都记住了,会乖乖上厕所。白天就和橘猫打打闹闹,时不时嚎两声,让这儿多了几份热闹,玩累了就趴在楚归程的脚边睡着了。
五月份的夜晚还是比七八月好些,没那么热,这时楚归程就会把空调关了,让自然风光临。
楚归程见小二哈趴在地上,把它抱起放笼子里,刚放下就汪汪叫,只好随它趴在床底睡觉了。
也不知道牧妄要去干嘛,小夜灯照着一方角落,带来点光亮。楚归程盯着天花板,思绪飘到远处。
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情,牧妄才回去的吗?
这个念头有点自作多情,但又有些合乎情理。心底没期盼那是假的,楚归程翻了个身,调整下睡姿,好看的杏眼此刻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像夜幕里的繁星闪闪。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谁又能抓住每一样东西呢,适宜的冷气弥散开来,像位清冷优雅的母亲,轻轻拥抱着楚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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