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东西刚落进胃里,就像弹簧一样,原路返回,路柏没忍住,吐了一身都是。
霍锦夜和他挨得近,有些污渍溅到霍锦夜干净的衣服上,路柏眼里布满泪水,他看着霍锦夜的大掌就要挥下来,害怕地缩着脑袋,浑身止不住哆嗦着。
没想到霍锦夜的手落在了路柏的后背,他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安抚着说:“没事的,没事的……”
声音像是摇篮曲,安抚着路柏的心。
霍锦夜把路柏从床上抱起来,就要去解他的衣服,路柏死死揪住领口,眼神里写满了抗拒。
“衣服弄脏了,我抱你去浴室洗干净。”
路柏倔强着没松手,手背上输液瓶漏了针,血液倒流。
霍锦夜赶紧叫来医生。
四五个护工把床单被套换好,帮助路柏把身子洗干净,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
霍锦夜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他打开窗户,凉风吹在脸上,垃圾桶里的烟头快堆成一座小山。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我明天晚上回来,准备一下。”
霍锦夜回到病房,路柏乖乖躺在病床上,医生重新给他打了点滴。霍锦夜伸手想摸一摸路柏蓬松的头发,又害怕把他吵醒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霍锦夜坐回沙发上,他手里瘫着笔记本,处理着这几天堆积下来的文件。
直到晚上霍锦夜才闲下来,他钻进路柏的被窝里,搂着路柏干瘦的身躯,“睡吧!”
霍锦夜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
路柏睁开眼,他整个身子僵住,有些抗拒霍锦夜的怀抱,因为只要霍锦夜一触碰到自己,路柏就不自觉一阵恶心。
不是恶心霍锦夜,是恶心自己。
只要一闭上眼,路柏就能听见孩子的哭声,他说一个人在那边很饿很冷。这都是因为他的自私,他没有保护好孩子。
路柏深吸口气,他眼神落在病床边上微弱的台灯。
“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霍锦夜的呼吸顿住,他的手臂下意识圈得紧了些。
他没想到路柏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离婚的事。
孩子没了,路柏情绪低落,害怕自己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霍锦夜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烦躁地握紧拳头。
霍锦夜把头埋在路柏的颈窝,希望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我会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未来不会再让你受苦。”
路柏沉默不语。
霍锦夜的心有些乱,好像怀里的人会随风飘走一般,他在路柏耳边低声呢喃,“明天晚上会有直升机接我们回家,家里的医疗资源比这边好一些。”
“你安心休息,一切有我!”
霍锦夜温柔地吻了吻路柏的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话!是觉得我可怜吗?
路柏的心已经麻木了,他感觉不到痛,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第二天,路柏醒得很早,他几乎一夜未眠。
身边的霍锦夜有了动静,路柏翻身,和霍锦夜面对面,在他唇上贴了贴,“老公,你醒了?”
霍锦夜眼睫一颤,他的心像是触电一般,电流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全身麻酥酥的。
“我想吃蟹黄馄饨。”
医院离市里很远,霍锦夜开车,来回两个小时。他用了保温箱,回来时馄饨还是热乎乎的,霍锦夜兴冲冲地打开病房的门。
第八十章 想跑没门
两个保镖背靠背坐在地上,病床上空无一人,输液的针头掉在地上,映着一大片水渍。
霍锦夜拳头握紧,把馄饨扔在保镖身上,两人瞬间惊醒,看着面前站着的霍锦夜,大气不敢出,爬起来站得笔直。
“人呢?”霍锦夜沉着脸,周围的气温骤降。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路先生给我们喝了杯水,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霍锦夜拳头一挥,砸在保镖脸上,保镖没站稳踉跄一步,随即赶紧站好,嘴角溢出的血也不敢擦去。
“还不滚去找,一群废物!”
霍锦夜舌头舔了舔牙齿,他视线落在病床中央一朵黄玫瑰上,床单铺得很平整。
霍锦夜走近,看到玫瑰花下面压着一张纸,他拿起来,莫名感觉有些沉。
白纸黑字,最顶端醒目的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最下面“路柏”两个字,干净利落,字迹秀丽端庄。
看起来极为扎眼,霍锦夜眼眸黑沉沉的,他手指收紧,把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
“想跑!没门!”
路柏把白大褂脱下来,扔进垃圾桶里,把衣服上的帽子扣在头上,避开摄像头,坐公交车去了市里。
车上没有座位,几乎是人挤人,路柏的伤口还没好,药效过去,伤口隐约泛着疼意,他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路上很颠簸,路柏双手抓着把手,才不至于让身体软下去。
路柏看着人流逐渐多起来,他感觉后背都被汗沁透了,到站后路柏被人挤下车。
有人拌了他一脚,路柏差点跌倒,被一个小女孩儿扶住,她看起来只有十来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像小时候的哪吒一般。
“没事吧!哥哥。”女孩儿声音软软嫩嫩的。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脏,还有股馊味。一张脸冻得通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路柏捂着肚子,疼得脸色惨白,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头顶上的摄像头,赶紧把帽子戴起来,“没事,谢谢你。”
路柏兜里还有些钱,他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前台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追剧,看到路柏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板,我要一间最便宜的。”
“二百一晚,身份证!”
路柏手揣进兜里摸钱,钱没摸着,掏出来一把止痛药。路柏顿时有些慌,他把四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身上一个银子也没了。
路柏皱眉,他垂着脑袋,看着老板面露难色,“我,我不住了,很抱歉。”
老板娘站起身,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把瓜子壳扔在路柏脸上,“你耍老娘玩儿呢!”
初春的天气有些凉,路柏叹了口气,从旅店出来,寒风灌进衣服里,像刀子在刮一般。
除了那个扶她的小女孩离路柏最近,当然也有可能在公交上钱就被人摸走了,路柏脑袋也开始疼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药瓶里倒了两片止疼药出来,干咽了下去。
路柏坐在一个背风的巷子里,脑袋靠着墙,轻声喘息。
他眼睛微眯着,意识有些模糊,药效起来,伤口没那么疼了,路柏脑子清醒一些。
路柏站起身往外走,巷子深处传来一阵低哑的求饶声,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路柏想着,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少惹事为妙,他抬脚往外走,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地哭泣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错了。有没有人,救救我!”
路柏捏紧拳头,转身一步步朝里走去,他在垃圾堆里捡到一个碎玻璃,握在手心,藏进袖子里。
深巷拐角,一群壮汉围着一个女孩,他们人手拿着一根钢管。地上的孩子穿着红裙子,拳头捏在胸前,趴在地上抽泣。
也许是吓到了,全身哆嗦着,头发上沾满了灰尘,散乱地耷拉在脸上。
“把钱拿出来。敢偷老子的钱,真他娘的不要命了。”
“我没钱,都,都花光了。”
一个人蹲下身,拿钢管撩起女孩的下巴,“没钱!爹妈总得有吧!打电话,拿钱来赎人!”
路柏看清女孩的脸,震惊,居然是刚刚扶着他的女孩。
女孩一双红彤彤的眼和路柏对视上,她突然抬起手,手指对着路柏的方向,大声喊道:“他有钱,他是我哥哥,是他让我偷你们的钱……我什么都不知道。哥哥!你快救我!”
路柏喉头一哽,如此坏心眼的小朋友,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里咯噔一下,还没迈开腿,就被一群壮汉团团围住。
路柏嘴角一抽,余光瞥到女孩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路柏切身明白了一个道理,遇见打架斗殴一定要先报警,偷偷的,不要暴露自己,你永远不知道最终受伤的人是谁!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妹妹小不懂事,偷了你们多少钱,我还就是……”
路柏脊背崩得笔直,说话不卑不亢,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好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
路柏对着女孩眨眼,示意她找机会跑,“不就是一百吗?微信还是现金?”
男人锋利的眼神盯着路柏,“十万,收你一万的精神损失不过分吧!”
路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以为耳朵坏了,“多少?这个小不点能偷你十万?”
路柏瞪着女孩,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稀奇,女孩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回瞪了路柏一眼。
“他摸了马哥的银行卡!五分钟不到就花光了。”男人旁边的小弟说。
路柏眉毛皱在一起,他低头撸了一把头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路柏抬起头,脸上换了一副表情,他大胆地走到男人身边,搂着男人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那哥,您看这样行吗?我现在这没这么多现金,您跟我回趟家,我把钱双倍还给您,您看成不成?”
路柏回头偷偷给女孩一个眼神,他见男人脸色松动,继续补充。
“我家就在前面,这几天啊!跟妹妹吵架了,这着急出来找人,走的匆忙,我忘记带手机了。”
路柏指着商圈中心人潮最多的店,“你看那手机店也是我的,为了给大哥们赔罪,你们一人挑一部手机,就当我送你们的,成吗?”
路柏见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他抬高声音,“大哥,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男人跟着路柏走在前面几步,“大哥,谢谢您今天给我面子,一会儿您给嫂子也挑一个最新款回去,感谢您,好不好!”
男人盯着路柏,浑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哎呦,大哥您的名气我们这块谁不知道啊!嫂子那么漂亮,我们店以后还得仰靠您罩着呢!您下次有空来,我单独孝敬您!”
商圈人多,他们走出巷子就把钢管扔掉了,路柏有魄力地拍了拍男人的背,“好兄弟!”
路柏招手,“滚过来!”
女孩委屈巴巴跑到路柏身边,路柏揪着她的领子抓到男人身边,眼神狠厉,“快跟大哥道歉。”
女孩乖巧地垂着脑袋,眼眶里挤出一滴眼泪,“对不起!呜呜呜……”
眼看着商圈人越来越多,路柏捏了捏女孩的手,示意她赶紧跑。
路柏看了一眼十步开外的小弟,用藏起来的玻璃划破手心,他用尽全力把男人推倒在地,大声呼喊,“快抓住他们,有人要杀我,救命啊!杀人了啊,杀人了!!!”
路柏举起血淋淋的手钻进人群中,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尖叫声连连,人群窜动。
女孩和路柏身材小,在人群中移动起来不那么费力。她抓着路柏的手,带着他逃出人群中,路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人跑进一个胡同小巷,七弯八拐,路柏都要绕晕了。
最终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门前停下,女孩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大约有十多平米的地方,很矮,路柏只能弯腰进去,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突然放松下来,肚子上的伤口针扎般刺痛起来。
路柏撩开衣服,绷带上沾满了血迹,他把衣服合上,女孩把门关好,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医疗箱,盘腿坐在路柏面前。
“手给我。”她表情冷淡,用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命令仆人一样的语气。
路柏伸出手,“我没……嘶哈……”
女孩直接拿酒精淋在伤口上,疼得路柏眼泪都出来了。他想这只手还真是命途多舛,之前霍锦夜也是这样给他处理伤口的,路柏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
女孩的手艺比霍锦夜好,至少绑的绷带很好看。
女孩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个呆瓜,我都偷了你钱,你怎么还要帮我啊!要是我就躲得远远的。”
路柏笑容没有收敛,“你是小孩子,犯错正常。我是成年人,理应保护你!不过偷别人东西是不好的,你以后不许这样做了。而且你居然拿人家那么多钱,是要判刑坐牢的……”
女孩站起身叉腰,“我爸说只要能弄到钱,能偷能抢都是本事。”
路柏表情严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取之必祸。你爸是谁,竟然如此教你做人……”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孩赶紧噤声,缩到路柏身边,脆弱的门板根本经不起敲打。
没几下门就被踹开,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来……
第八十一章 你礼貌吗
女孩捂着耳朵,把脸埋进膝盖,脸上满是泪水,整个身子哆嗦得不行。
路柏心里直叹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下知道害怕了。”
路柏脱下衣服盖住女孩,拍了拍女孩的背。
他随手找了根木棍拿在手里,半蹲着身子,做好时刻攻击的准备。
闯进来的人都举着斧头,表情凶神恶煞。却并不是刚才那群人。
路柏瞪着他们,“你们是谁?”
一个男人刨开人群,拱着背挤进来,他披着一件白西装,衬托出他比煤炭还黑的肤色,扎着一头小脏辫,视线落在被衣服盖住的小女孩,眼里布满杀意。
他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对着路柏抬抬下巴。
路柏看着逐渐逼近的高大男人,抬起木棍用尽全力挥下去,他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
对方扬起斧头,啪一声木棍断成两节,路柏看着整整齐齐的缺口,咽了咽口水,这下是跑不掉了。
男人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钳制住路柏,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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