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救救我
路柏的身体像块石头慢慢下沉,落入水中之前,他看见霍锦夜冲了下来,好像嘴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海水灌进耳朵里,只有咕噜咕噜的水声,再也听不到什么。
路柏闭上眼,他身体太疲惫,甚至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他感觉有个人拉住了他的手,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路柏的腰,路柏睁开眼,霍锦夜正抱着他,两人的身体快速下沉。
霍锦夜像是疯了一般,他扣着路柏的后脑勺,吻过来。
唇齿相贴,路柏能感受到心脏碰碰跳动的真实感,他眼眶湿润,明明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抗拒,可身体却没有推开他的任何动作,也许是没力气了。
霍锦夜的脑袋滑到路柏肩上,路柏路柏撑着霍锦夜的脑袋,拍拍他的脸,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跳进海里晕过去了吗?
路柏猛然想起,霍锦夜好像不会游泳。
强烈的求生欲让路柏浑身充满了力气,他咬紧牙关,带着霍锦夜往上游,海浪过于凶猛,两人的身体随着海水浮沉,路柏手臂扑腾着,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一个海浪把两人拍回到浅水区。
路柏费力拖着霍锦夜上岸,天刚蒙蒙亮,路柏脸上带着水珠,海风带着一股凉意,路柏的身子颤抖着,他有些慌乱地怕了拍霍锦夜的脸,“霍锦夜,醒醒,霍锦夜!”
霍锦夜唇瓣没有一点血色,路柏咽了咽口水,他耳朵贴在霍锦夜的胸膛,里面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心脏跳动的迹象。
路柏呼吸不稳,他嘴里喃喃,不断重复几个字,“没事的!没事的!”
路柏跪在霍锦夜身侧,把他的身子放平,双手交叠着按压着霍锦夜的胸膛。然后捏住霍锦夜的鼻子,勾着他的下巴,往他的肺里吹气。
路柏不知疲倦,往复做着这样的动作,直到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你醒醒,霍锦夜,你别吓我!”
路柏的手开始发酸,开始颤抖,他也没有想过放弃,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路柏的视线开始模糊。
霍锦夜冲进海里喊的名字是谁?是路柏还苏言希!
路柏抹掉眼泪,他喉头哽咽,“只要你醒过来,醒过来……”
突然,霍锦夜的胸膛一阵起伏,他咳出一口水,随即剧烈咳嗽起来,路柏的手停在霍锦夜的胸膛上,有些微愣。
回过神的路柏理智瞬间回笼,他动作很快,起身就要离开。
霍锦夜眼疾手快,抓住路柏的手,“只要我醒过来就干嘛?”
霍锦夜棱角分明的脸上唇角上扬,朝阳爬出海面,金色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闪闪发光,整个人像个高贵的王子,虽落难在此,却帅气逼人。
路柏的心脏好似漏了一拍,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
“不干嘛!”路柏甩开霍锦夜的手。
霍锦夜抓着路柏的手不放,“你刚刚偷偷亲了我!你要对我负责。”
路柏气急,“早知道不救你了。”
“亲了就是亲了,怎么不敢承认,你是胆小鬼吗?”
路柏一口气没提上来,精神松懈下来,他感觉全身好似散架了一般,坐在霍锦夜身边,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路柏有些无语,不知道那个冷酷无情,一丝不苟的霍阎王去哪儿了。
路柏索性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突然胸前的衣服被霍锦夜撕开,路柏睁开眼,看着霍锦夜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深邃的双眸如鹰隼一般,像是要杀人似的,“苏言希干的?”
路柏拍开霍锦夜的手,“滚开,别碰我!”
路柏看着霍锦夜脸上露出一丝自责,霍锦夜把脸别到一边,背对着路柏站起身,朝丛林深处走去,“我去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路柏望着缓缓升起的朝阳,把整片海照得橙黄,他看得有些出神。很久以前,他曾想象和霍锦夜一起看日出日落,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路柏把手臂放在眼睛上,他的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如有千斤重,耳边的声音也听不太真切,胸口火辣辣的,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意刺激着他的神经。
霍锦夜往密林深处走,里面除了荆棘没有其他东西,路柏一个人在沙滩上他不敢走太远,最终发现了一颗芭蕉树,他摘了点果子,虽然有些酸,但能下嘴。
霍锦夜赶回沙滩,他浑身都是被荆棘的刺抓的口子,怀里抱着一堆绿色的果子,“小柏,我找了点吃的,你饿了吗?”
路柏躺在沙滩上没有回应,霍锦夜以为他还在生气,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手里的果子全部掉在地上。
路柏整个身子红透了,像只煮熟的虾子。
“你发烧了!”霍锦夜呼吸有些急促。
他这才仔仔细细看清路柏身上的伤,一道道口子被海水泡得发白,伤口处还在渗血,一件白色毛衣染得血红,霍锦夜喉结动了动,他只想把苏言希粉身碎骨。
路柏已经烧糊涂了,他喉咙有些哑,“别碰我!”
“乖,让我看看。”霍锦夜柔声哄着,他摸出刚刚钻进荆棘从里找到的草药。
“不许碰我!”路柏睁开眼,他抓着霍锦夜的手。
霍锦夜喉头发紧,“你的伤要上药,乖点好不好。”
路柏已经认不清人,他一口咬住霍锦夜的手掌,霍锦夜也不恼,“想咬就咬吧!”
他小心翼翼撕开路柏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把掉在地上的叶子捡起来放在嘴里嚼碎,整个舌根都是苦涩不堪。
霍锦夜吐出碎末,敷在路柏的伤口上。
路柏松开霍锦夜的手,眼泪滚滚落下,他看见有很多人,把他绑起来,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路柏嗓音沙哑,他仰着头哭喊,“霍锦夜,我好疼,好疼啊!霍锦夜,你在哪儿?你来救救我吧!求求你,你救救我吧!”
霍锦夜的心脏像被人痛着刀子,他把路柏抱在怀里,“我在,我在……”
霍锦夜一遍遍在路柏耳边重复,却无济于事。
路柏深陷噩梦之中,却始终没有从梦中醒来。
也许是路柏累了,哭到最后没有一丝力气,晕了过去。
霍锦夜的手环被人动了手脚,联系不到外面的人,他们只能等待救援。可路柏伤得太重了,得不到及时医疗救助,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一个御寒的地方,不然路柏的身体撑不到多久了。
霍锦夜找来一堆树枝,在背风的地方,用手环点燃了一堆火,霍锦夜把路柏的衣服洗干净晾在火堆边,
霍锦夜把路柏抱在怀里,路柏滚烫的身子像团火,霍锦夜吻着路柏的后颈,“没事的,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霍锦夜把烤干的衣服给路柏穿上,往火堆里添了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盖在路柏身上,他吻了吻路柏的额头。
这片孤岛很荒凉,直到太阳快落下也没有船只经过,救援队也没到达,到现在为止路柏还滴水未进。
霍锦夜手里拿着小刀在沙滩上根本抓不到鱼,眼看着太阳就快落山了,他必须加快速度,他壮着胆子往深水区走去,终于看到鱼群,他算准时机拼命冲过去,终于插到一条一斤左右的小鱼。
霍锦夜有些兴奋,他举着鱼往回望,突然一个巨浪把霍锦夜卷进海里。
他在水里扑腾,连着喝了几大口海水,水草缠住了霍锦夜的腿,他挣扎不开,灭顶的窒息且压抑的感觉席卷而来。
霍锦夜突然眼前一黑,他仿佛再次掉进了那个游泳池里,仿佛有人抓着他的脚往下坠。
手里的鱼不停的挣扎,突然霍锦夜面前出现一个小的身影,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来,把手给我!”
霍锦夜伸出手,那个人突然变成血肉模糊的路柏,伸出手哭喊着,“霍锦夜,你醒醒啊!”
霍锦夜心里一紧,路柏还等着他,不能放弃,不能。
霍锦夜猛地睁开眼,海水灌进他的五官,他的眼里心里都是路柏,他得赶紧回到路柏身边。
他低头看着缠在脚上的水草,弯下腰解开缠住的水草,手臂往上滑,终于浮出水面。
霍锦夜游向岸边,把手里的鱼处理干净,他在海边捡到一个易拉罐,洗干净后烧了热水,煮了鱼汤喂给路柏。
喂进路柏嘴里,他全部都吐出来,“吃点,别吐。”
霍锦夜只有嘴对嘴喂给路柏,直到半条鱼都喂进去,他用冰凉的海水打湿衣服,贴在路柏的额头上。
霍锦夜从背后抱住路柏,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一夜,晚上路柏的烧一直不退,
霍锦夜一整晚都没有合眼,直到早上一直反复发热,伤口也有感染的迹象,救援队却迟迟没有出现,霍锦夜凝眉,他给路柏喂了剩下半条鱼,自己往从林里走去。
霍锦夜沿海走了一圈,看见几颗椰子树,他摘下椰子,找到一些藤蔓,把椰子里的水喂给路柏,把椰子里面的果肉掏空,连在一起做了一艘小船。
早上太阳升起,霍锦夜看着天气不错,他把路柏放在小船上,用手划着小船离开了这里,如果在脱下去,路柏会撑不住的。
霍锦夜不敢看海水里面,他照着手环上的指针方向划,也不知划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人。
霍锦夜划到岸边,他抱着路柏往人群里冲,好像他的力气是用不完的,“救救他。拜托你们。”
第九十八章 一群蠢货
岛上的渔民个个面面相觑,看起来像是很怕霍锦夜一般。他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回到家里把门关的严实。
霍锦夜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他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由于海水浸泡,伤口发白,往外翻着。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杀人犯。
霍锦夜收起狠厉的目光,环视周围,看起来应该是安全的,如果大家都过于热情,反而不正常。
霍锦夜抱着路柏往最近的一家人走去,他想如果对方不开门,他就把门踹开。
没等霍锦夜动作,嘎吱一声,门自己打开了。
一个老妇人杵着拐杖站在门口,她佝偻着背,上下打量了霍锦夜一番,脸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呼吸时有种拉风箱的呼呼声。
“进来吧!”
“麻烦您了!”
老妇人步履蹒跚,一边走一边咳,“把人放在最里面那一间的床上。”
“好。”
老妇人在旁边坐下,摸了摸路柏滚烫的额头,神情严肃,她剪开路柏身上缠着的布料,有些触目惊心,“怎么伤得这么重!”
老妇人赶紧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塞进路柏嘴里。
霍锦夜一惊,赶忙去掏路柏的口腔,刚掰开嘴,路柏喉结滚动,就把药丸咽了下去。
霍锦夜手持冰凉的匕首,抵在老妇人的脖颈,“你给他喂了什么?”
老妇人丝毫不惊慌,慢悠悠地从箱子里拿出一颗递给霍锦夜,“只是祖传秘方,消炎退烧用,你也来一颗。”
霍锦夜接过,在指尖碾碎,凑近鼻尖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老妇人,“别乱给他喂药!”
老妇人直叹气,“年轻人火气太大不好,你要再这般态度,我请你从我家里出去!”
霍锦夜收回匕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狠厉的人不存在一般,他语气礼貌冰冷,“婆婆,您如此胆量,晚辈很佩服。我这弟弟身子弱,对很多药过敏,我平时警觉惯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老妇人低笑一声,“我都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你弟弟身子弱,不能受劳累,必须好好静养几天。”
“多谢婆婆!”霍锦夜对着老妇人鞠躬。
“叫我王婆,我去给你弟弟熬药,你自己照顾他。”
霍锦夜点头,“王婆,方便借一下您家里的电话?”
王婆摆手,“这里没有电话,要打电话必须要去镇上,去镇上的船一周才开一次。今天已经错过时间了……”
霍锦夜看着王婆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坐在床边,拿出药箱里的绷带和纱布,重新给路柏换药,路柏等不到一个星期,他必须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
王婆熬好药,递给霍锦夜,霍锦夜暗自用手环检测过没毒,才喂给路柏。
第二天一早,路柏的身体明显好多了,至少烧退了,用了王婆特制的草药,伤口发炎也控制住了。
霍锦夜才放下心来,决定等去镇上的船只,毕竟路柏现在的身体,确实不能劳累。
王婆在院子里给路柏熬药,她手里拿着一把蒲扇,霍锦夜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扇子,“我来吧!”
王婆又拿起地上的破渔网,手脚灵活地修补着破洞。
“王婆,您一个人在家吗?”
王婆手一顿,“儿子孙子都走了,老头子外出打渔,过几天就回来了吧!”
霍锦夜看着紧闭的大门,外面阳光正好,“大家都在外面补网,您为什么不去?”
“老婆子不喜欢凑热闹。”
王婆看着药壶,“药熬得差不多了,给你弟弟端一碗去吧!”
霍锦夜把药端进屋里,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嘎吱的开门声,一个约有十来岁的小孩子跑进来,在王婆耳边说了什么,王婆手里的网啪一下掉在了地上,她站起来,连拐杖都忘了拿,几乎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等霍锦夜追出去,外面已经没有王婆的身影,其他渔民纷纷回了自己家,房门紧闭,生怕霍锦夜进了他们的家。
霍锦夜在整个岛上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王婆的身影,她腿脚不好,没有可能离开这座岛,要么是被人藏起来了,或者她自己藏了起来……
霍锦夜顿时脊背发寒,“糟糕!”
他怎么能把路柏独自丢在屋里,霍锦夜发了疯往回跑。
推开门,路柏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只是背对着霍锦夜。
霍锦夜眉心微蹙,低头看着床边的鞋子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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