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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顺势在时卿唇间落下蜻蜓点水一吻。时卿眼睛猛地睁大了，手无措地攥紧，抓住了散在地上的青丝，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头发便交缠在一起，打成了死结。柳泽元见时卿手足无措的模样，笑了几声，有些稀奇道：“咦？好久没见过你这般模样了，看来下次得在榻上试试。”
时卿猛地将他推开，骂道：“你脑子里怎么一天就装这些东西！”
柳泽元被骂，倒也不生气，只是环住时卿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谁叫我自己长那么好看？我一见你就忍不住……”
“……闭嘴，看符文。”
柳泽元抬头看向时卿的耳朵，果然红了。不过闹也闹够了，即使再不舍得，也得干正事了。柳泽元叹了口气，松开时卿，将书拿到手上，又放了几块灵石在桌上，才开口道：“明曦把活人熔炼成异兽，是用了山海里的阵法。”
时卿点了点头，柳泽元托腮，又接道：“怪了，按理来说他是想成仙啊，背那么多人命怎么能成仙？”
两人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时卿对视一眼，柳泽元便将书往后翻了几页。
“负命符。”
柳泽元皱眉道：“他把因果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时卿微微一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哪儿有那么多人……”
话还未说完，时卿的话音便戛然而止。
他知道了。
明曦明明有将所有人熔炼成异兽的能力，却偏偏只熔炼了一半。
因为他要将这一半人身上的果转移到另一半人身上！
他要成仙，所以背不得因果。他将无辜的人炼成异兽，让他们替他寻找成仙的机缘，又将这一半人的因果转移到另一半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人命对于他来说只是成仙的垫脚石，疯了……当真是疯了。
时卿率先开口：“他不能成仙，他若是成仙了，三界一定会乱。”
柳泽元“嗯”了一声，懒洋洋开口道：“阿卿，想不想看好戏？”
时卿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柳泽元朝他勾了勾手，时卿便凑了过去。附耳低语半晌，时卿有些犹豫道：“可是，那些百姓怎么办？”
柳泽元勾起唇角，“山海能独占蓬莱，我们又怎么占不得？”
时卿来了兴趣，“你有办法？”
柳泽元点了点头，见时卿还准备再继续问下去，话锋一转：“明天再告诉你，现在该休息了。”
时卿瞪他一眼，嘟囔道：“扫兴。”
两人刚站起准备回房，四周便传来一阵哭声。时卿闻声，停下脚步问道：“好像是念卿？”
“……是他。”
不远处的门被推开，念卿边哭边朝着时卿奔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爹爹……”
时卿俯下身将他抱起，“怎么了？”
念卿出来得急，只穿了中衣中裤。柳泽元见状，解下大氅，将念卿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抱起手看他。念卿擦着眼泪，半晌后才呜咽开口道：“我……我梦到泽元爹爹死了。”
柳泽元：“……”
哄堂大孝了属于。
柳泽元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道：“大氅还我。”
时卿瞪了他一眼，温声细语哄着念卿。念卿本来都忍住眼泪了，被时卿这么一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几滴。他泪眼汪汪地看着柳泽元，伸出手道：“泽元爹爹，抱抱。”
柳泽元无奈接过念卿，道：“我在这儿，没死呢。”
外头有些冷，一家三口进了屋。念卿被抱着哄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安静下来，他窝在柳泽元怀里，好奇问道：“爹爹，你的头发怎么也变白了？”
柳泽元还记着刚才那茬，面无表情道：“我老了，要死了。”
念卿呆在了原地，眼眶又变红了不少。眼看着小孩又要嚎啕大哭，柳泽元赶忙捂住他的嘴，道：“骗你的，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念卿闻声，吸了吸鼻子，道：“那就好。”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泪眼汪汪道：“我……我也会死吗？”
“还死在你们前头呜呜呜……”
时卿毫不留情地给柳泽元来了一拳，将念卿接过，温声开口道：“他骗你呢，乖，别哭了，爹爹明天给你打个长命锁，能让你活很久很久的那种。”
念卿止住眼泪，打了个哭嗝，睁大眼睛看着时卿，“很久很久是多久？”
时卿想了想，道：“比一万年久。”
念卿对数不是很有概念，但大概理解了时卿的意思。他坐在时卿腿上，小声道：“我……我不想和爹爹分开。”
时卿拭去他眼角还挂着的泪水，“那就不分开。”
念卿靠在他胸前，闷声道：“爹爹，我……我好害怕，晚上可以和你们一起睡吗？”
“好。”
得到时卿肯定的回复，念卿安心地闭上了双眼。直到怀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卿才低下头去看念卿。
他像是累极了，眼底一片乌青。柳泽元走到时卿身旁，道：“我当时从来没有想过我在以后会有一个这样的傻儿子。”
时卿盯着念卿的睡颜，半晌后弯眸开口道：“也算是有缘分。”
柳泽元挑了挑眉，“也是。”
说完，他道：“走吧，睡了。”
时卿点了点头，起身轻柔地将念卿放在榻上。柳泽元躺到时卿身侧，将他环在怀中，不过随手一挥，屋内的烛火便瞬间熄了。
屋外寒风瑟瑟，大雪阵阵，枯枝被雪堆压断落地，不过须臾便被埋藏在白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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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李芊月
浮山宗。
议事厅内，明曦正埋头捯饬着蛊心铃。浮山宗小弟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
“宗主，阵法已经布置好了。”
明曦“嗯”了一声，将蛊心铃放在桌上，才抬起头来，懒洋洋开口道：“既然布置好了，就赶紧催动吧。”
小弟子犹豫半晌，才接道：“可是宗主，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些人都是无辜……呃！”
小弟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明曦击倒在地。他吐出一大口血，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明曦起身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本宗主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了？”
小弟子身体一僵，随后低头道：“弟子知道了。”
“滚。”
小弟子连滚带爬出了门，明曦随手关上门，转身朝着桌旁走去。
陆遥川双目无神，正蹲在桌旁。他身上的衣衫无比破烂，露出坑坑洼洼的皮肤。长而扭曲的疤痕似是长虫，周围布了零零星星的溃烂伤口，只看一眼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明曦踹了踹他，似是感受到痛觉，陆遥川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明曦。明曦抱着手，吩咐道：“把自己收拾好点，到时候我给你把多余的手隐藏了，你去找时卿，然后找机会杀了他。”
陆遥川的眼神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明曦见状，勾起唇角道：“什么师兄弟情，不过如此。”
说完，他在陆遥川面前扔下一套衣服，便离开了原地。陆遥川目送他离去后，才迟钝地低下头，将目光移到衣服上。
他眼神有些空洞，慢吞吞伸出手将衣服拿起准备穿上，却又怎么套也套不进去。
他忘了，他已经不是人了。
半晌后，陆遥川沮丧地将衣服放在桌上。多出来的三双手似是横插在心头的一根硬刺，每时每刻都在用疼痛提醒着他与正常人的差别。
陆遥川蜷缩在桌下，断断续续地小声念着：
“师……师弟……”
“不能……不能忘……”
他眼瞳越来越涣散，最后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于原地沉沉睡去。
*
百年村。
明曦指尖冒起火焰，正欲点燃符咒催动阵法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清凉的少女音：“小道长，你是来我们村除妖的吗？”
明曦闻声，手上动作一顿，随后不动声色将指尖的火焰熄灭，转身假笑道：“是。”
那姑娘和千月长得有两三分相似，明曦见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那姑娘却未发觉，眼前一亮，两三步便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眸中一片清澈：“那……那你累了吗，要不要去我家喝口水呀？”
明曦警惕回道：“不了。”
姑娘被拒绝了倒也不生气，弯起眼眸道：“那你要是累了可以来我家喝水的，我家就在那里。”
说完，姑娘往后指了个方向。明曦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是想到什么，竟破天荒地答应了。
“是有些渴了，你带我去喝口水吧。”
姑娘闻声，有些惊喜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的路上，姑娘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道长，我姓李，叫芊月，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呀？”
明曦脚步一顿，问道：“你叫千月？”
李芊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开口接道：“郁郁芊芊的芊，月亮的月。”
明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芊月走到门前，停下脚步打开门，道：“到啦。”
“阿娘，阿爹，除妖的道长到了。”
门内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快把道长请进来。”
明曦跟着李芊月走进了屋内。
屋内陈设简朴，但胜在干净。明曦往四周环顾一圈，眯了眯眼。李芊月走到桌前，给明曦斟了一杯茶，随后递给他，道：“道长，喝茶。”
明曦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却悄悄将水倒入了袖中。李芊月不觉，听到背后传来咳嗽声忙去搀扶自己的父亲：“阿爹，喝药了吗？”
李山又咳了几声，道：“无碍。”
明曦用带有探究性的目光扫了这父女一眼，李芊月感受到明曦的目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他道：“道长，我……我阿爹前几日被狐妖上了身，这几日总是有梦魇，能请您帮帮我阿爹吗？”
明曦将茶杯放下，眼珠子转了转，点头答应道：“好啊。”
“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呢？”
李山闻声，皱了皱眉，似是对明曦这话感到些许不适。李芊月闻声，急切道：“只要道长能帮我爹，我一定会好好报答道长的！”
“好。”
明曦眯了眯眼，并未给李山反应过来的时间。不过随手一点，附在李山身上的狐妖便被生生拽了出来。凄厉的声音似是要震碎耳膜，在小小的房间内不断回响，明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把掐断了狐妖的脖颈。
李山当即昏了过去，李芊月心头一惊，忙将他拉起，却显得有些吃力。明曦见状，也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抱着手居高临下看着李芊月：“我帮他捉妖了，现在你可以报答我了。”
李芊月将李山扶到榻上，才道：“道长需要我做什么？”
明曦勾起唇角：“我要你和我回浮山宗。”
“什么？！浮山宗，你……你是浮山宗的人？！”
李芊月瞪大眼睛，明曦凑到她面前，道：“是啊。”
“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明曦眯了眯眼睛，“出尔反尔？”
“我……我不……呃！”
“没关系，我有得是办法让你听话。”
话罢，明曦接住李芊月，瞥了李山一眼，正准备出门，却被站在门口的妇人拦住了。那妇人应是李芊月的娘，挡在门前道：“把我女儿放下!”
明曦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
话罢，他随手一挥，那妇人的身体便瞬间四分五裂。明曦不屑地嗤笑一声，踩着妇人的尸首离开了原地。
在他和李芊月离开的瞬间，村内的阵法被启动，散出阵阵红光。妇人原本破碎的尸体被红色光点一一拼凑，背上竟生出了一双翅膀。她皮肤灰白，双目无神，一双手似是鸟爪一般往下蜷缩着，看起来无比诡异。
村内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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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和师兄和好了
夜色如墨，月光倾斜而下，在空中筑起一道瀑布。陆遥川坐在断崖旁，一只小青团子靠在他肩上，声音稚嫩无比：
“川川，你师弟回来了，不去看看吗？”
陆遥川抿唇摇了摇头，“他可能不想看到我。”
青团子有些疑惑，又有些忿忿不平：“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还不待见你，好可恶啊。”
陆遥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半晌后，只是开口道：“是我欠他的，不用再说这些了。”
青团子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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