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属下们忙着救火,便……”
闻言,本就心情不虞的闻人昱面色更为难看,他抬手招来池青,道: “你带人去查,今晚之前,给寡人一个交代。”
池青恭敬行礼后就领着一队人马离开了,闻人棋站在后面,眸色深深, “皇兄可有觉得这事情过于巧合?”
“皇妹何意?”
“今日才出现了双生子,这幕后之人便趁我们谈话之时放火烧粮,莫不是想借‘天意’完成私心?”
“为何不能是双生子带来的厄运呢?”
就在闻人昱仍在将过错归于女婴时,云舒从闻人棋的遮挡下站了出来,她摸了一下下颌处,又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的容颜叫不明真相的曲游心底一骇,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除了勉强能辨认五官,其他地方全是条纹状的烧伤痕迹,如错乱的经脉,明明是双十有余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却像垂垂老矣的妇人。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不顾周围人惊恐的呼声, “闻人昱,你可知我是谁?”
“你,你……不是死在……”
“是的,我没有死在你放的那场大火中,它带走了我的容貌,我的肌肤,我的姓名,却唯独留下了我的性命,失望吗?”
见她这副明明笑着却露出悲戚的模样,闻人棋眼底闪过心疼与不忍,上前走到云舒身边, “何必呢,他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的。”
缓缓平静下来的女子摇摇头,道: “我并不是想要他后悔,我只是想表明身份,闻人昱,你知道的,我师从药王,医术冠绝,那女子生产时我也在屋内,以她小腹的隆起形状,绝不可能有两个孩子,这双生子显然只是一个幌子。”
闻言,仍然面露恐惧的闻人昱逐渐冷静,理智终于开始运转, “你是说,有人想要借双生子的名义来为害池州?”
众人心累,暗道他可终于明白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小久匆匆赶来,秀眉紧蹙,凑到闻人棋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后者听闻之后,神情也变得低沉。
曲游很好奇,但她不敢问,毕竟这小久和自己老爹有仇,之前要噶了自己和曲浅鱼的模样可不似作假,不过云舒并没有什么顾虑,她将面具戴好,问闻人棋: “发生了何事?”
“我安插在东岛的密探来报,如今东岛正在陈兵备船,似有异动。”
本就内乱,如今还添外患,也难怪闻人棋面色如此凝重,曲游扫了一眼众人,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公主,我猜我们内部有奸细,或者说勾结之人,今日在隔离区,那假扮成大夫的人同我说‘国难将至’,让我快点离开,那就说明,他是我国子民,也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那人有何特征?”
“应是男子,身形高大,武艺精湛,声音经过了伪装,听不出来是谁。”
“那我们就更不能离开了,池州与东岛隔海相望,又是我国主要贸易港口,若是失守,的确是国难将至。”
心里仍然顾及着曲浅鱼,曲游叹了口气,语气艰涩, “那我二姐呢?”
云舒明白她们之间的感情,宽慰道: “曲公子,既然那幕后之人劝你离开,那自然是对你没有恶意的,那么我猜他不会对曲姑娘如何。”
“没有恶意?”
说到这里,灵光一闪般,闻人棋抬起头,语气笃定, “本宫知道是谁了。”
“谁?”
迎着曲游疑惑的眼神,她摇摇头, “如今我们按兵不动便是,大家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说话留一半是很缺德的,但是曲游见闻人棋神色复杂,便只是应了一声“好”,她看向淡定站在一旁的小久,问: “文姑娘,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小久抬眉表示疑惑,征求了闻人棋的视线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迈步跟着曲游来到僻静处。
斟酌了下言语,曲游看着眼前女子清隽的容颜,道: “或许,你本名‘闻人久’,是当今圣上的第九个孩子,是吗?”
瞳孔微缩,小久一副并未听懂的模样, “曲公子慎言。”
“我都知道了,你与七公主乃双生女,是因为我爹的话,才隐姓埋名成了如今的模样,是吗?”
杀意逐渐显露,脖颈处横着一把利刃,都没看清闻人久是如何出的手,曲游就已经被拿捏了命门,她却并不害怕,道: “你不甘心永远只能活在阴影里,所以平日不爱戴面具,舍弃不了小久这个名字,更是让我唤你‘文姑娘’……”
不等她说完,闻人久握着匕首的手抖了抖,神色痛苦,似是忍耐至极,嗓音低哑, “你别说了。”
“我的意思是,你本不该遭受这些,是因为我爹的迷信才导致了你只能活在面具下,我向你道歉,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想报仇,找我爹便是,我绝不阻拦,可是我二姐是无辜的,可以将她放了吗?”
匕首骤然落地,触碰沙地时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闻人久垂着眉眼,低声道: “曲公子的话,我不明白。”
“我不会同公主说这些,我只想你放了我二姐。”
并没有得到响应,曲游叹了口气,语气诚恳, “哪怕你想倾覆这个国家,我也不会劝你半分,我知你对我们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胁我二姐为人质逼我们离开,但是你明白公主的性子,家国有难,她不可能走的。”
紧紧闭上眸子后又睁开,闻人久轻笑一声,抬手揭下了面上的遮掩,同闻人棋一模一样明艳张扬的容貌显露出来,只是因为眸色的黯淡,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冷艳清越模样, “曲游,你如何猜到的?”
“以双生子为幌子来颠覆这个国家,只能是对此颇有恨意的你了。”
“原来如此。”
地上的匕首被踢,身姿利落地拾起尚在空中的利刃,闻人久直直看向曲游,问: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怕,但我更怕死之前连我二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同样直视着闻人久,曲游道: “东岛如今当真只是在备船吗?或许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吧,我同公主一样,并不打算离开,就当我求你了,放了我二姐,可以吗?”
轻叹一声,闻人久的视线一一扫过曲游的眉眼,想到被抓当天曲浅鱼同她说的话,她收起匕首,转身道: “我不会杀你,你和公主都于我有恩,但是东岛人就未必了,我最后劝你一句,早日离开。”
不等曲游追上去想继续问曲浅鱼的下落,背后就传来一声喜极而泣一般的“小游”,她心脏微沉,立马回头看去,熟悉的清绝容颜上挂着两串泪珠,青衣出尘的女子拥了上来,如重获至宝。
嗅着令人安心的冷香,曲游忍住哽咽,问: “你怎么逃出来的?”
同样的,漂浮许久的心脏终于寻到了落点,曲浅鱼轻声叹息,却尽是满足之意, “小久姑娘放我出来的,她心知你和公主必然不会临阵脱逃,也明白你我之间的情谊,就让我出来同你们一起面对。”
省去了那些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其实一早就知道闻人久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多年的阴影下酝酿出一个灭国的计划,曲浅鱼叹了口气,也无法责怪什么,不过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罢了。
“我们之间的情谊?什么情谊?”
察觉到过于沉重的气氛,曲游轻笑着调侃曲浅鱼,直让本就性子羞怯的女子红透了玉白的脸颊,后者埋首于她肩头,嗔道: “明知故问。”
“哎呀,我就是想听你说一句你喜欢我嘛,说一句嘛,好不好?”
来自于曲游难得一见的撒娇让曲浅鱼有些招架不住,她又暗自红了耳垂和脖颈,呼吸间尽是令人沉溺的木质清香,被蛊惑一般,她低着嗓音,道: “你我之间,是生当白首,死亦共墓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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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游:又幸福了姐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加更,我最近上头鞠姐了,剪视频瘾大爆发,她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第67章 秘密
…………
两人携手回了营账,见到眉头紧锁的闻人棋后才知道原来云舒不小心染了疫病,如今也进了隔离区,无法与众人接触。
“云姐姐说是在那屋子里被摘掉面具后染上的。”
闻人棋寻了处位置坐下,眼底的忧愁如化不开的浓雾, “不知是谁将东岛人即将出兵的消息传来了,隔离区有不少人闹着要出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到这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闻人棋诧异地看向沉默着的曲浅鱼, “曲夫子!你怎么回来的?可见到了那囚你之人?”
同样对眼前的境况忧心不已,但内心闪过的那一丝不忍让曲浅鱼垂下了眸子,低声道: “那人放我回来的,我也见到了她,但是公主,你想知道她的身份吗?”
不知为何,闻人棋面上居然出现了苦涩的笑,她轻叹一声,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曲游有些惊讶,本想问是不是闻人久,但见闻人棋面色实在难看,就将火上浇油的话咽了下去,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而且此刻的当务之急应是如何应对来犯的东岛。
照理来说,其实按照池州临海的地形,应是易守难攻的,但是如今洪灾泛滥,死伤惨重,哪里有兵力来应对外敌?
她们带来的人用来压制隔离区暴起的民众就已经有些吃力了,众人的神情都挂着显而易见的忧愁,曲游见夜幕降至,弯月隐在乌云之中,陡然想起什么似的,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看看能不能安抚那些染病的人们。”
曲浅鱼稍稍挑眉,很是信任似的问: “怎么说?”
“你们可听说过皮影戏?”
这里的本地人自然不知道,但闻人棋显然听说过,她面露惊讶, “你还会这个?”
耸了耸肩,曲游笑道: “当然不会,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以前是个画漫画的,应该皮影戏也不是很难,要不你来帮帮我?”
“行,你画好角色,我来裁剪,你有想好要唱什么戏吗?”
见她们三言两语的就分配好了任务,而自己却连“皮影戏”是什么都不知道,曲浅鱼莫名的生出一种融不进去的孤寂感,傻傻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曲游也是个慢半拍的,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和老乡聊得忘记了曲浅鱼,见她面色有些泛白后才急忙解释道: “皮影戏就是和唱戏差不多,只是角色不是人,而是裁剪好的纸片,然后利用纸片通过光印在幕布上形成的影子来讲故事,就是皮影戏了。”
“嗯,我之前竟然从未听说过,公主,你可曾听闻?”
其实根本不用问上这一嘴,看闻人棋和曲游相聊甚欢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不知道的呢?
又想起来之前,曲游说着“浪漫主义”一词时,两人也是很有默契,曲浅鱼心底生出不适,很细微,却如令千里之堤溃败的蚁穴,她居然有些想要逃离了,却只能强撑出一片淡然,外强中干。
“嗯,我就爱琢磨这些乡间小玩意儿,曲夫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同样有些心虚,毕竟人家曲浅鱼博览群书,自己这样拿现代才有的东西诓骗与她,闻人棋尬笑两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曲游的肩膀, “是吧?”
“啊对对对,二姐性子高雅,不知道这些东西也很正常,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准备?”
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在乎曲游口中脱口而出的“我们”没有自己,曲浅鱼面色淡漠,嗓音冷凝, “我就不必了,反正也不懂,我去找云姑娘吧,看看她可曾研究出什么来。”
“曲夫子要去找云姐姐?”
闻人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半天最后只是颇有深意道: “注意安全。”
淡淡点头后就离开了,背影纤细,裙裾轻扬,端的是一副矜贵世族小姐的清正模样,曲游见状,心底却闪过一丝怪异,问闻人棋: “我怎么感觉我二姐心情不大好?”
“可能是觉得自己看了那么多书却还有我们知道她不知道的东西,被打击到吧。”
想了想应该也是这个原因,曲游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要是知道才奇怪了,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准备吧。”
…………
找来稍硬一些的纸板来绘制人物,可是到底不会毛笔作画,曲游眼巴巴地看向闻人棋,尴尬道: “你可会作画?”
“学过,但不精,我试试吧。”
自幼就被送去学武了,哪里会这些文艺的东西,闻人棋抓耳挠腮,不知如何下笔时,闲聊问: “你打算今晚说什么故事?”
“最吸引人的自然是爱情了,就讲梁祝吧,这可是在现代都很经典的。”
“行,我知道怎么画了。”
居然很是顺手,不过半个时辰就画好了所有角色,女主角的两个形象,男装俊美,女装清丽,男主角则是气质出尘的书生,曲游边剪边惊叹, “你也太谦虚了吧,明明画的很好啊,回去了我都想拉你进我们公司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现代的老板,曲游笑得更为灿烂, “我跟你讲,在我们那个时代,也存在一个曲浅鱼,她是我的顶头上司,真是压榨员工的万恶资本家。”
明明吐槽着,面上却带着炫耀的笑容,闻人棋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好奇,便问: “那你在那时候便喜欢上曲夫子,不对,应该是曲老板,你来之前就喜欢她吗?”
问完,屋外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树枝被踩到的声响,闻人棋疑惑看去,并未看见什么,很快就被曲游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会,我是什么很贱的员工吗?”
利落地裁剪了一半的人物出来,曲游叹了口气,对被打脸的自己很无语, “我本来很不喜欢她的,但是来了这里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上她了,或许还是要放下偏见真诚相处吧,也可能我就是单纯地害怕老板,就像上学怕老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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