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我温柔的父亲,可靠、安全、温暖,让人舍不得放手。
温阑在被揽入怀时,身子僵了一瞬,很快放松下来,将脸埋在程韶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大人欺瞒式的安慰。
程韶:“嗯,是大孩子了。”
温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臂,说:“可以放开了。”
程韶感叹一句:“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嘴上调戏人,手上却是自觉地放了人。
温阑眼神暗了暗,低头看着地板,神色复杂。
程韶没有再关注他,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逡巡着周围,像个寻找猎物的猎手。
温阑眯了眯眼,道:“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韶连头都没回:“你说。”
他端得好一副渣男模样,只是别人是吃干抹净后再渣,而他是还没上手呢,就开始渣了。
温阑抽了抽嘴角:“‘凌晨四点半,海棠花未眠’,你说,花需要睡觉吗?”
程韶缓缓转头,眼神藏着探究,说:“小孩,今年读几年级?”
温阑愣了愣,道:“我已经不读了。”
程韶垂了垂眸,道:“你好像少了一句。”
温阑:“少了哪句?”
“我在等你。”
这么肉麻兮兮的话,其实是一句暗号,是程韶跟线人早就约好的。
只是……眼前这人,年纪是不是有点小了?
程韶眼眸一暗,一手揽着温阑的腰,将人扣坐在自己腿上禁锢住。
程韶开口:“小朋友今年多少岁了?”
第37章 李由和李杳
温阑愣住,没有挣扎,很乖巧地回答:“十八了。”
听到这个年龄,程韶突然有一股负罪感,但转念一想,耍流氓的是程先生,跟他程韶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将冒出的良心又给按了回去。
就在程韶纠结良心不良心的问题时,温阑在他耳边低语:“警官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受人所托来传话的。”
程韶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钉子为什么会托付你来?”
温阑语气平静:“因为他快死了。”
程韶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但显然这个时间、地点,都不适合他俩谈这些,于是当机立断,程韶抱起温阑直奔厕所。
温阑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程韶的力道,乖巧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模样娇羞极了。
程*花花公子*韶面上继续维持人设,心中却由衷感叹,小朋友的演技是真的炉火纯青,毫不做作。
舞池中的红男绿女在忘情地扭着腰肢,各色的灯光闪得人眼花缭乱,酒色之气弥漫全场。
有人看见俩人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刚才还装得那么贞烈,这遇着个金贵的,不还是投怀送抱。”
另一个女声附和:“可不是,这傍上大款,下辈子都不用愁了,谁还在意那些。”
“那嫩学生,长得真美,水一定很多,就是可惜了……”
“哈哈哈,什么可惜,人家兴奋着呢~”
这些人嘴上说的不屑,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毕竟明眼人只看一眼程少爷这一身行头,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是条不可多得的大鱼。
程韶手上的那块表还是在他走之前,黎元从自己的手上摘下来扔给他的,并且还特意叮嘱对方必须还。
不得不说,黎元真的很有先见之明,用一块表就替程韶解决了不少麻烦——彰显高贵的身份以至于别人不敢招惹。
毕竟要不是身份尊贵,那男人也不会说跪就跪,酒吧里目光炙热的心怀不轨之人也不会止步于旁观。
程韶将人抱进厕所,砰的一声,将俩人关进了隔间,逼仄的空间里萦绕着酒气,迅速升温。
在俩人进去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在门口放了一个“维修中”的警示牌,施施然离开。
程韶将人放下,脸上已没了那副浪荡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而又可靠的温柔,他说:“先简单说一下事情的原委吧。”
温阑坐在马桶盖上仰头看他,眸光清澈,似乎含了一汪春水,他的声音轻柔,却自带一股悲凉:“线人李杳,三个月前检查出肺癌,今晨去了急救,他没有时间了,我来替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至于为什么,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很敬佩他。”
又一个热心民众……程韶如是想,至于为什么用‘又’这个字眼,是因为刚接触过帮了忙的谢林。
现在谢大佬已经成了刑侦队新的大腿了。
程韶向温阑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道:“他让你传的什么话?”
温阑目光闪了闪,恍惚了一下才道:“明天十二点,北方海港,交易开始,另,对方全程屏蔽信号,通讯设备可能无法运行,请注意防范。”
就在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炸起一声枪响,俩人都意外地愣了一秒,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外面的隔间门被敲响,门外人焦急地说:“程副,出事了,扫黄大队突然闯进来,场面太混乱了,计划没法儿实施了。”
程韶推开门,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那人下意识答:“十一点半。”
程韶:“跟扫黄大队交涉一下,把管理权交接到市缉毒队手上,封锁酒吧,今天是钓不出大鱼了,总得逮几个小虾米交差。”
那人接到准确命令后,应了一声明白,火箭似地冲出去办事了。
程韶加了一句:“我的身份先别暴露!”
那人打了个OK的手势,身形快速隐没。
“风风火火的,没点稳重感……”程韶嘟囔着,转头就看见温阑扒在窗户上,两手撑着窗台就要往上跳。
程韶心里一沉,忙过去搭了把手,免得人摔了,嘴上却道:“不是……你走了,我这戏该怎么演?”
温阑上了窗,闻言回头甜甜一笑,两颊现出两个小酒窝,眼睛里像撒了小星星,他说:“我相信警官先生能解决的。”
话落,人就很自然地跳了下去,动作熟练流畅,仿佛做了无数遍。
程韶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蛊惑了,虽然对方疑点很多,但他却下意识想去相信对方的话。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关系重大。
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有人命填埋进去为自己买单,程韶在原地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给李由:“明天十二点,北方海港,有通信屏蔽,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
说到不要轻举妄动,李由这个老缉毒警立马警觉起来:“消息不牢靠?”
程韶:“对,我没有见到线人,是他的朋友代传的。”
李由沉吟了一下,问:“这次你本该见的是谁?”
程韶:“李杳,代号微草。”
李由顿了一下,叹气:“宁可信其有吧。”
程韶敏锐地抓住这个停顿,问:“你俩都姓李,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李由:“碰巧而已。”
程韶:“你那个停顿很可疑呀。”
李由:“你不在缉毒口,所以你不知道,微草是唯一一个在边境线埋伏了十年之久的钉子。”
程韶心上一寒:“十年卧底,那他的朋友……又怎么可能简单!”他将目光转向窗子,眸底暗沉,对方的行为,真的很难猜测。
李由却说:“此人非敌非友,但我有九成的把握,消息是真的。”
程韶抬步往外走,说:“怎么说?”
李由:“那人能来这一趟,就已经证明了他没有恶意。”他顿了一下,转而又问:“李杳……是出事了吗?”
程韶眼神一暗,道:“肺癌,可能……没几天好活了。”
他握了握手中温阑临走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是一个医院的地址。
“去接他回家吧……”
对面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声:“嗯”
第38章 干活总不能干一半就跑路吧
李由从青涩的小面团混成老油条,也见惯了生死离别的煎炸烹煮,却还是会为这世间的无可奈何,红了眼眶。
程韶挂了电话,一只手搭着外套,衣服有些凌乱,一路畅通无阻,满脸傲气和不悦,阔少的范儿是端足了。
黎元的车就停在外头,程韶很自然地上车,十分安心地享受黎大队长的专车接送,许是阔少演久了,人也变得讲究了。
黎元也不在意,吊儿郎当地转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听李大队长说,你任务完成得不咋地呀。”
程韶:“我也很无奈啊,台子都给他搭好,可唱戏的还没到齐,砸场子的就先到了。”
黎元:“哟,那你够倒霉的啊,后续事宜你还要参加?”
程韶:“干活总不能干一半就跑路吧。”
黎元笑:“你要是真敢这么干,李由准保会削了你。”
程韶:“那倒不会,他只会利用我的愧疚心,拿我们当生产队的驴使。”
黎元:“自找的苦头。”
程韶:“那能怎么办,总得有人冲在前头遮风挡雨吧。”
黎元:“爸爸在这儿呢,哪儿轮得到你。”
程韶:“滚!”
黎元:“呦!恼羞成怒了……”
程韶:“黎元,你还要不要脸了?!”
黎元肯定道:“不要。”
程韶:“……”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缉毒是一件至死方休的事情,无数人带着无匹的信念,以血肉之躯,行仙神之事,你们眼中的安宁日子,是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有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用一生去谱写一首壮丽的英雄诗。
程韶和黎元到达医院的时候,刚好瞧见李杳睁眼的最后一面,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却沧桑地有了四十多岁的模样。
他手上的茧子很厚,宽大的病服挂在他身上,显得他的身形很单薄,李杳的身上有很多狰狞的伤疤,只是大数都藏在了衣服底下,那是他一生的凄风苦雨。
他躺在床上,已说不出话,目光温和地扫过屋里静立的众人,最后定在门口,很缓慢很缓慢地笑了笑。
众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他在说“谢谢”。
心电图连成一条长线,英灵随风远逝,最后留给世间最温柔,最深情的微笑。
程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里没有人,但他却坚信温阑来过,因为李杳的那句“谢谢”,是说给温阑听的。
黎元目光闪了闪,勾起了唇,病房的很多人都察觉到了刚才有客来访,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去追。
这是属于他们的,笨拙的温柔。
也许下一次我们再见面会是刀剑相向,但此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因为英灵要回家。
从医院回到家,黎元又跑去了程韶那里蹭吃蹭喝,熟练地把自己摊在沙发上,程韶也累了,同款姿势摊沙发。
黎元用脚踢了一下程韶的小腿,说:“我让陈意白去查了一下温阑和李杳,你猜我查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程韶困得要死,闭着眼嘀咕:“不想猜,不好奇……”
黎元也闭着眼,仿佛被程韶的瞌睡虫传染了,懒懒地道:“真不想知道?”
要说,丰富强烈的好奇心是可以抵挡睡意的,程韶半睁开一只眼睛,生无可恋地说:“别卖关子,要说就说,吊人胃口像什么话。”
等了一会儿,也没声儿,程韶撑起身子看了一眼,脸色一黑。
得,这祖宗卖完关子就自个儿睡熟了,真是不顾人死活的无良。
程韶的瞌睡虫都消了大半,这该死的好奇心,他起身扔了一床被子给黎元,自己打着哈欠进了卧室,然后打开电脑。
于是苦逼的陈意白,继被黎元大晚上叫起来查资料后,又被程韶狂轰乱炸,无奈把资料都给传过去。
毕竟,称呼里带队长的都是爷,他一个也惹不起。
程韶满足了好奇心,心满意足地关上电脑,倒头就睡。
有人一夜无眠,有人一夜无梦,而在这座房子里,市刑侦队的正副队长睡得极香甜,仿佛要将欠的觉都给补回来,却忘了第二天依旧是工作日。
于是第二天俩人起床风风火火,抹了把脸,穿上衣服,拎着钥匙就往外冲。
冲到门口,黎元突然反应过来:“唉?我好像被停职了来着。”他抓了抓头,脚步一顿,就要掉头往屋里去。
程韶反应迅速,伸手扣着他的肩,不让人跑,黎元没设防,猛地被扣个正着,无奈地跟着走。
走就算了,嘴上还要欠欠儿的说:“你说你,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爸爸,要我送。”
程韶自动忽略黎某的调侃,点亮手机,将屏幕往黎元面前一戳,说:“祖宗,你清醒一点,你是避嫌,没有停职。”
黎元皱眉:“不用自查?我可是被举报了,而且举报人就死在家门口。”
程韶:“都说了,举报信被扣在魏局手里。”
黎元:“这东西可不兴瞒,要哪天东窗事发,我不得被坑死。”
程韶:“放宽心,老油条魏局会出手。”
黎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说好的家里蹲,结果这才一天,就反悔了,咱真就是天选打工人。”
程韶:“得了吧,正在办的案子你又不参加,忙不到你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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