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没有丝毫反应。
傅晏礼又贴近他的右耳,再次重复说了几句话。
江寻半梦半醒间,眼皮子微微动了动,没过一会儿就撩开了一半眼帘,睡眼朦胧地看着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嗯……舅舅,怎么了?”他说话时的鼻音有些重,像是撒娇,薄薄的眼皮透着淡红。
“没事,继续睡吧。”
傅晏礼说完之后,便起身出去了。
江寻意识模模模糊糊,他翻了个身,抬手抓了抓自己微微发烫的左耳,怎么摸起来有点湿?
好困……江寻来不及思考,便再次陷入了梦乡中。
傅晏礼从房间出来,钟点工阿姨便走过来,笑着说:“傅先生,午餐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好。”
阿姨打扫卫生去了,傅晏礼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午餐。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一会儿就放下筷子,起身回了房间。
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有关外甥小订婚对象的。
—
江寻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彻底醒过来,是被一泡尿憋醒的。
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解决生理问题。
完了在洗手池前洗了个手,又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干燥无异常的左耳,难道是睡蒙了,产生了错觉?
没多久江寻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弯腰洗了把脸,浑身舒服多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江怀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天下午回家?我去接你?”
今天是星期五。
江寻喝了口水,一屁股坐在床上,揉揉发痒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麻烦,让司机过来接就行了。”
他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
江怀瑾:“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寻倒在床上,咸鱼躺尸,抱着被子气若游丝地回答:“早上起来就发烧了,要死了。”
江怀瑾哧了一声,“还有心思开玩笑,死不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关心了问了几句:“看过医生没有?吃药了吗?请假了?”
“嗯……”
江怀瑾刚挂电话,坐在旁边的邓舒就立刻关切询问:“小寻生病了?”
“嗯,早上发烧了。”
江世渊也在旁边,心里关心儿子,表面上偏偏装作很随意的模样,“怎么好端端的就发烧了,看病吃药了没?”
“嗯,说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江怀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现在去接他回来。”
邓舒跟着起身,“妈跟你一起去。”
江世渊咳了一声:“你们都去了,那我也去吧。”
他还惦记着上次小狗被刘妈故意踹死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总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
江子星周五下午没有课,他跟同学去聚餐,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就回江家了。
下午五点,家里只有佣人在打扫卫生,其他人都不在。
刘妈早已经被开除了。
他问别的佣人,“吴姐,我爸妈他们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吴姐停下手里的工作,笑着说:“二少爷生病了,先生太太和大少爷都去接他了。”
除了刘妈,别的佣人倒是对江寻没什么偏见。
江子星抿了抿唇,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二哥病得严重吗?”
吴姐说:“好像只是普通的发烧,小少爷不用担心。”
“那就好。”江子星有些心不在焉,笑得也有那么几分勉强:“吴姐你继续忙,我先回房间了。”
“哎。”
—
江寻还没有完全退烧,他随便收拾了点儿东西回家,顺便把原主的日记本也塞进了书包里。
傅晏礼不在外面,书房也没有人。
江寻站在主卧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板。
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穿着一身宽松居家服的傅晏礼出现在门口,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有些潮湿,眼角眉梢之间多了几分散漫与慵懒,线条利落分明的手背上还沾着水珠,缓缓往下滚落。
江寻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此时的气场有些微妙,就差一根事后烟了。
他讪讪地笑了下,“舅舅,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傅晏礼:“没有,身体还好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多了几分散懒松弛,还有莫名的沙哑。
能让人耳朵怀孕。
那双黑色的眼眸像笼罩着一层江南烟雨,朦朦胧胧,捉摸不透。
江寻正欲开口,就见男人突然抬手,用还潮湿冰凉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停留片刻。
他心里一激灵,明明对方的手背是凉的,他的心脏却似乎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傅晏礼似乎没当一回事,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淡淡道:“没那么烫了。”
江寻尴尬地摸摸鼻尖,“谢谢您照顾我,我好得差不多了,让您费心了。”
傅晏礼:“应该的。”
“我哥来接我回家了,我跟您道个别。”
说话的同时,江寻的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往卧室里扫去。
这间大平层里卧室的装修风格都大同小异,一眼望过去干净简洁,黑白灰色调为主。
床头并没有摆放什么结婚照,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似乎并不存在有关于叶婧的任何东西。
就像这间公寓一样,也找不到一对年轻夫妻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傅晏礼敏锐地捕捉到江寻探究的目光,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并且善解人意地发出邀请:
“好奇?”
“要不要进去参观?”
这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调侃。
江寻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闹了个大红脸,“不了不了,那我先下去了。”
“舅舅再见!”
傅晏礼随意倚靠着门框,抱着胳膊看着少年人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喉咙里震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江怀瑾的车就停在公寓楼下。
车门一打开,江寻就愣住了,怎么便宜爹妈也来了?这么大阵仗?
坐在后面的邓舒连忙招呼:“小寻,快进来坐,别站外面吹风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寻一边说着一边往邓舒旁边坐,把背上的书包放到一边,低头系好安全带。
“都这么久没回家,妈妈想早点见到你。”
邓舒凑过来,摸摸江寻的手,又摸摸他的脸,秀美的眉担忧地皱着,“还是有点烫,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江寻靠着座椅背,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真没多大事。”
“不舒服一定要说。”邓舒轻叹一口气,“生病了怎么也不主动告诉我们啊。”
江寻倏然沉默了片刻,随后轻笑一声,语气淡淡:“我习惯了一个人。”
这话让车厢里陷入了安静。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江世渊轻咳了一声,“我们都在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是啊。”江寻刚才那话似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就抛在了脑后,“爸,您也想早点见到我?”
江世渊绷着一张老脸,“我只是刚好有空。”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哥,开车吧。”
江怀瑾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江寻一眼,随后发动车子。
邓舒剥了个橙子递给江寻,他一边掰着橙子塞进嘴里,一边在心不在焉地思索着傅晏礼和叶婧的事情。
夫妻俩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好,什么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幸福美满。
他刚开始确实是被误导了。
一对恩爱的夫妻怎么会不住在一起,三天两头也不见面,婚戒丢了也不着急。
但江寻还是想不明白,造成他们关系婚姻冷淡的原因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叶婧婚内出轨?
思来想去,江寻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傅晏礼身上。
傅晏礼那方面该不会真不行吧?
不应该啊……
江寻吃完最后一瓣橙子,烦躁地抓抓头发。
发现别人的秘密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第50章 给舅舅发照片
还没回到江家,江世渊就接到了家里佣人吴姐打来的电话。
说小少爷在家里舞蹈室练舞,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还扭到了脚腕。
江子星的腿几个月前就从楼梯摔倒受过伤,这次伤的还是同一条腿,为此江父江母都很担心,于是一行人临时赶去医院。
挂了电话,江世渊和邓舒还在担心。
“也不知道摔得严不严重,子星可是要跳舞的,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是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怀瑾掉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只是扭伤了脚而已,没那么严重。”
江寻依旧姿态闲适地靠着座椅,他脑袋还是有些沉,但中午睡多了,这会儿也不困,就跟看戏似的看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他嘴角隐隐往上扯了扯,笑意未达眼底。
怎么就这么巧呢。
到了医院,江子星已经从诊室出来了,他坐在一辆轮椅上,左脚脚腕那里包着一圈纱布。
佣人在后面推着轮椅,手里拎着药。
“爸妈,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江怀瑾和江寻跟在后面进来,江子星眼里诧异更甚,“大哥二哥也来了,二哥不是生病了吗?”
江寻走到江子星跟前,友好地冲他笑了下,“二哥没事,二哥哪有弟弟重要。”
听了这话,江子星脸色微微一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冲他笑了笑。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摔倒了?不严重吧?”
江子星摇摇头,仰头笑着看向江父江母,“没事,就是脚腕扭伤了,不是很严重,医生说一个星期就能好了,就是这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了。”
“我都说让你们别过来了,有吴姐在就行了,一点小伤而已。”
“刚好在附近,也不远。”江怀瑾抬手在江子星的脑袋上摸了下,“没事就好,先回家吧。”
“嗯。”
医院大厅里,吴姐推着江子星的轮椅,江父江母走在后面,江寻双手抄进衣兜里,慢悠悠地走在几人身后。
江怀瑾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等江寻走近了才开口问:“不舒服?”
“嗯。”江寻恹恹地半阖着眼,嘴唇动了动:“累,走不动了。”
江怀瑾拉了拉他卫衣兜帽下的抽绳,“就几步路。”
江寻撩起眼皮,用那双水润的小狗望着便宜哥哥,突然就说:“哥,你背我。”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又不是瘸了,自己走。”江怀瑾不惯着他。
江寻突然低低咳了几声,又吸了吸鼻子,虚弱地摁着太阳穴,“头晕,难受。”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脸色绷着,眉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随后便屈膝在江寻面前蹲了下来。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上来吧。”
江寻无声地笑了笑,心安理得地趴在江怀瑾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这多不好意思。”
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怀瑾背着人起身,嗤笑一声,“待会儿就把你丢垃圾桶里去。”
江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没说话。
不过,这种被人背着的感觉怎么还有点儿熟悉?
似乎在不久前就有人这么背过他……
脑海里似乎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画面,但看不清脸,大概是在梦里?
江寻没当一回事。
“大哥他们怎么还没跟上来……”
江子星小声嘀咕了句,紧接着回头往里看,便看到江怀瑾正背着江寻往这边走过来。
他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紧接着关切地问:“大哥你怎么背着二哥啊?二哥身体不舒服吗?”
江怀瑾加快脚步走过来,“别管他,就是犯懒了。”
说完又皱了皱眉,话是对江寻说的:“怎么这么轻?平时没有好好吃饭?”
江寻还没说话,他又跟着接了句:“也许是因为长得矮。”
江寻倏地睁开眼睛,目露凶光,掐便宜哥哥的脖子,“我要闹了。”
“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扔下去。”
邓舒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秀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怀瑾和小寻的感情好了不少。”
“以前让他去接小寻回家,他还老大不愿意,现在不用喊,他都主动去了。”
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轻声感慨了句:“毕竟是亲兄弟嘛,很正常。”
“这江寻和子星,一个发烧,一个把脚给崴了,也是凑巧了。”
江子星抿唇笑了笑,“这段时间我都得单脚蹦跶了。”
江世渊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爸爸虽然体力不如以前了,还是能背得动咱们子星的。”
“嗯,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
一家人坐在同一辆车上,依旧是江怀瑾开车。
江寻和邓舒以及江子星坐在后面。
邓舒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小寻,你生病的时候是不是晏礼照顾你的,改天得好好感谢他。”
江寻嗯了一声,“舅舅叫了私人医生过来,还亲自给我煮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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