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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的风(近代现代)——一于骥

时间:2024-03-16 09:29:08  作者:一于骥
  因此,他也只能既悲伤又无奈地说:“小玉,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不在你的生活里,你在北京,我在哥廷根,我们的相交在人生的长河里也许只是一滴水,现在你要这滴水不存在吗?即便这滴水从长河里消失了,可它在雨里,在地里,在呼吸的空气里。”
  “我不可以一直在你的长河里吗?”域淙走近,拽住林谷禾的手腕。
  林谷禾愣了愣,抬头茫然地看着域淙,他放轻呼吸,“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域淙的下巴微仰着,这时候倒有曾经酷飒骄傲的模样。
  “可你说你不在乎。”
  域淙滞了滞,手从林谷禾的手腕放开,碰了碰鼻尖,难得有些迥然,“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很奇怪的一面。”
  林谷禾一头雾水,“什么?”
  域淙与林谷禾拉开距离,视线越过林谷禾的头顶看着整面钉满明信片和照片的墙,“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恋爱,也不在乎你有没有结婚,恋爱可以分手,结婚可以离婚……”
  说到这儿,域淙没有在继续,但林谷禾心里却好像正爆发一场海啸,“你……”
 
 
第八十四章 
  “这是哪个步骤?”域淙不知何时站在林谷禾身后,林谷禾端着水的手抖了抖,原本快成型的糯米团瞬间被浇了个透彻。
  林谷禾僵住的脊背很快放松下来,思忖片刻,“跟揉面团前的步骤一样,只需要往糯米粉里加水就可以,其他都不需要。”
  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大年初一从不嫌麻烦,会早早起来调馅料,包汤圆。新年第一天吃汤圆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事事圆满。
  他双手占满黏糊糊的糯米粉,眼睛看向旁边的糯米粉,域淙拿起来默契地往碗里倒。
  “我帮你吧。”域淙边脱大衣边往客厅走去。
  等域淙走了,林谷禾愣怔站着,心脏砰砰跳,此前域淙的那些话简直是平地惊雷,毫不夸张,林谷禾大脑一片空白,逃进厨房。
  域淙撩起米色毛绒毛衣袖口,露出坚实有力的白皙手臂,娴熟地拿起肉馅调料,有条不紊地将肉馅与蔬菜混合包裹进饺子皮,包成圆润的半月牙形状,边缘捏成一个个小褶皱。
  他手上带着精致的手表,每一下动作都显得从容优雅,且速度并不慢,手法熟练灵活。
  林谷禾将汤圆放手心里打圈,难掩脸上的讶异,“你现在连饺子都会包了?”
  域淙勾了勾唇角,“后来学过一段时间,我也想让你尝尝我做的菜。”
  他指的后来应该是指他们分开后,林谷禾专注手里的动作,不应声了。现在域淙相比以前,直白的可怕。
  前一晚的年夜饭,林谷禾心不在焉,吃得不多,后来又半夜跑到机场接人,一夜没睡,回来还忙活了半天。
  上了餐桌,林谷禾没顾及此前的尴尬,两人都埋头吃了不少饺子和汤圆。
  期间域淙的电话响起来,他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又很快回来。
  “没关系吗?”林谷禾措辞,“新年第一天没在家里,没关系吗?”
  域淙笑了一下,“有我哥呢。”
  林谷禾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过早饭,林谷禾仔仔细细将家里打扫了一遍,铺好了床,他将被子拿到鼻尖嗅了嗅,长期不用即便真空包装也有了些霉味。
  想着域淙整夜都没睡,林谷禾拍了拍被子,坐在床边将整个房间环绕了一遍,走到客厅叫域淙进屋睡会儿。
  域淙站起身走进房间,房间里整齐排列了几列书籍,旁边是一张木质书桌,房间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这是你的房间吗?”
  林谷禾点点头,“你睡会儿吧,我得出去一趟。”缓了缓,又补充,“我很快就回来。”
  域淙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林谷禾的高中物理翻了翻,里面不少笔记,“你喜欢物理。”
  林谷禾想起自己曾经跟域淙提过自己喜欢天体物理,当时域淙怎么说的,他说自己可以选择喜欢的。冥冥中,从遇见域淙开始,林谷禾已经在做自己了,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
  “后来我选了物理。”林谷禾迎上域淙看过来的目光,“然后去了哥廷根。”
 
 
第八十五章 
  林谷禾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意地翻,灰尘扬在空气中,他蹙了蹙眉,等尘埃落地,才闲话家常般,“这次也是临时决定回来,过几天又回去了。”
  房间安静地尴尬,域淙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抚了抚,似十分认真地看林谷禾的课本,但林谷禾知道他只是不想接自己的话,自然也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域淙将课本塞进书架,踏出房间,穿上外套,“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吧。”
  林谷禾看了域淙两秒,点点头,套上外套,“走吧。”
  即便下午,来墓园祭拜的人依旧很多。墓园绕山而建,新年第一天小镇上的人都会到墓园来祭拜先祖,清晨墓园里几乎是摩肩接踵。
  林谷禾踏着阶梯,心里默数到五百七十四的时候停下来对域淙说:“左边。”
  往左走了一百多米,“就是这儿了。”
  林谷禾从域淙手里拿过菊花,分别将菊花放在两座相邻的墓碑旁,笑了笑,“奶奶,您和妈妈一切都好吧?”他将带来的供果一一摆放好,“新年快乐,我挺想你们,也没见你俩来我梦里,看来是不想我啊。”
  林谷禾又将这两年的生活大致说了说,说自己过的一切都好,说小镇的变化,说菜市场旁的烤鸭店已经换了老板……
  但至始至终没有提过林桦。
  上了香,林谷禾给老太太和妈妈分别磕了三个头,想起旁边还站了一个域淙,又说:“这是域淙,我的…..朋友,跟你们提过,以前和我一起骑车玩儿。”
  域淙站得笔直,一本正经打招呼,林谷禾看着他想笑,心里想着,老太太一定觉得这小伙子板正,会挺喜欢他。
  林谷禾想起多年前在圣波尔腾的那个夜晚的梦,心里觉得不可思议,时间已然长远流逝,但梦里没出现却被奶奶提及的人现在正站在她的墓碑前。
  林谷禾的视线从域淙身上收回,伸手抚了抚旁边墓碑上的照片,他记忆里妈妈越来越模糊的长相,又在此刻深刻起来。
  身后祭拜的人不停经过,时不时还推搡一下,林谷禾没有多停留便带着域淙下山了。
  “你的眼睛和你妈妈的很像。”往下走的时候,域淙突然说。
  “是吗?”林谷禾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手指蜷缩着在眼角停留了一会儿,他冲域淙笑了笑,笑得真心实意,笑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很少有人这样说。”
  很小的时候,模糊记得妈妈的朋友和同事好像这样说过。后来回了小镇,他没再接触他们,印象中,不少闲言碎语里自己都是和林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姣好的外表,带着同样恶劣、冷血的杀人犯基因。
  “嗯,很像。”域淙直直地看着他,“很好看。”
  域淙轻轻拉了拉林谷禾的手腕,让他和自己站在同一阶梯,“别难过。他们在你的世界里永生。”
  见林谷禾愣愣地不说话,域淙又问,“他们在那儿过的好吗?”
  林谷禾回神,垂下眼眸,走下两个台阶,回头笑着说:“好,怎么不好,老太太和妈妈天天打麻将,简直不能更好。”
 
 
第八十六章 
  域淙勾起唇角,好像并不意外,“连你精神世界里的我都是自由的。”
  快到山脚,域淙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接通电话,语气淡淡,林谷禾才恍惚意识到这两天的域淙是不一样的。
  林谷禾凑到域淙面前,在他耳边小声说让他到山脚等自己,说完便汇入人群里。
  四年前,林谷禾得知林桦去世时,他为了赶论文的deadline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看着电脑里的德语,突然记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一个一个排列组合的字母变成扭曲的图画,胃部开始收缩痉挛,好像有一只手在握住内脏,口腔里蔓延开来苦涩味道,喉咙灼热的感觉像火焰扑面而来。
  呕吐的瞬间,那股冲击力就像一股巨浪袭来,冲击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林谷禾醒来时正坐在马桶边上,身体疲惫的倚靠在洗手间的墙上。
  清理一番后,林谷禾冷静地完成论文并按时提交进系统,接着买了机票回国。
  林桦的后事一切从简,甚至没有通知任何人,在殡仪馆火化后,林谷禾直接在墓园选了一块墓地安葬,前后不超过五天时间。
  林桦的墓地与奶奶和妈妈的墓地相隔很远,若不是小镇去世的居民都安葬在这里,林谷禾也许会将他安葬得更远。
  林桦去世,林谷禾没有觉得悲伤,也没有觉得难过,只是很茫然。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用死亡消弭恨,好像死是天大的事情,只要人死了,曾经所有出现过的情绪都被全部和解了,那么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又是什么呢?
  他对林桦永远做不到豁达和原谅,世间所有的和解不过是自我求生的信号,让自己残喘幸福活下去的自欺欺人。
  一个人,只做一件事,便可同时折磨三个生命的灵魂,死亡能抵消什么?
  等一切尘埃落定,林谷禾看着手机发呆,除了相册里域淙的照片,他的手机里找不到域淙的任何痕迹,这时他才觉察出名为后悔的情绪。
  因为在那一刻,他对域淙的想念达到了极致,他以为他有回忆就够了,有他的照片就够了,有他的精神世界就够了,只有分开后,他才知道,不够,他要的一切都不够。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贪婪,但心里有个卑劣的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过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那一点点贪婪可以被原谅。
  他回了德国,带着玉米去了牛津郡。当他遥遥看着深色穹顶的时候,他的脚撑住车架,也撑住了他摇晃不顾一切的莽撞。
  他想起第一次来牛津见到的那个和域淙并肩行走的男生,想起域淙离开后,林谷禾站起身听见身后域淙的同学问身旁的人,“他就是域lns上的男朋友吧?”
  他转身回了德国,把域淙的生活还给了域淙——人只有一次十九岁,超过十九就是二十,小于小九就是十八。
  但现在想来,即便那时候他踏进牛津郡,域淙已经回了国不在牛津了。
 
 
第八十七章 
  林谷禾下山时,域淙拿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注视墓园出口,他脸上看见自己时瞬间生动的五官,让林谷禾顿感酸涩,然后仿佛整颗心在慢慢融化。
  “刚刚干什么去了?”域淙挂了电话,问。
  林谷禾紧抿着双唇,思考片刻最终如实相告,“我去看了看林桦。”
  “看……”域淙回头看了一眼墓园,适时才反应过来林谷禾话里的意思,伸手用力揉了揉林谷禾的头,随后又安慰似的一下下轻抚,“辛苦了,小米。”
  林谷禾说不上来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他没有躲闪,心里突然好像有快溢满的委屈从眼眶里出来。
  他深深吐息,域淙总有这样的魔力,让原本没有的情绪突然毫无征兆如浪潮般汹涌出来,让他既狼狈又贪婪。
  从墓园回到小区,两人经过狭窄的街道,林谷禾的目光停留在街道上与小镇经济水平格格不入的黑色汽车上。
  车上下来一个青年,远远朝域淙颔首,林谷禾认出他来,他是在勃兰登堡机场和域淙一并被拦在登机口的那个青年。
  林谷禾的心沉沉跳了一下,随后收回视线,泛起涟漪的湖面平静下来,尽管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他站着没动,知道域淙要离开了,既没有催促也没有挽留。
  “我得回去一趟。”域淙说。
  林谷禾点头,“好。”
  两人沉默地站着,默然看着周遭消沉暗淡的氛围将两人紧紧围住。
  林谷禾以为自己早有心里准备,但他好像永远无法适应与域淙的分别,即便知道他不属于自己,仍然无法做到割舍。
  他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他孑然生活在一个以为距离域淙很近但又有些距离的国家和城市,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上千公里。
  他牢牢记住域淙不愿意回国,将精神世界里的他与现实的他牢牢绑在一起,自信的以为域淙独自为了自由,为了自我与曾经的世界抗争。
  他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但林谷禾清楚,尽管如此,他知道什么是没有变的。
  他从来不标榜这些让自己好过,不认为自己深情,更谈不上自我感动,他只是送走了很多人,他们不再回来。
  任他读再多书,任他与那些素未谋面的作者如何你来我往,但贫瘠的现实生活,让他的精神世界岌岌可危。
  渴望,遇见域淙,他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渴望。
  如果他挽留,域淙会不会留下来?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域淙突然出声,“你什么都不要,好像世间什么都不在乎。你说你要回哥廷根,我没问你在哥廷根干什么,以后又要待多久。曾经也许地理距离是一个问题,但现在,那些还是问题吗?小米,你来我身边吧,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是自由的。你曾经要过我,现在呢?”
  林谷禾的身体如同被电般颤抖着,接着从大脑局部蔓延至全身,大脑没有反应过来话语已然喊出口,“我要的。”
  域淙愣了愣,暗淡的神情仍定格在他的脸上,接着他扬起灿烂的笑,白白的牙齿露出来,看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岁,又回到了路上,笑着笑着,眼眶和鼻尖开始蔓延着粉红,将整个眼眶蕴在一片湖里。
  “以后呢?”域淙走近,又问。
  “要的。”林谷禾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后面是番外和域淙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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