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往下是一段视频,背景仍是熙熙攘攘犹如菜市场的候机室。
谢逐桥和宋承悦对立而坐。镜头往左,谢逐桥低头在刷手机,侧脸线条流畅锋利,偶尔偏头对粉丝微微一笑,惜字如金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另一边是宋承悦,他五官偏柔和,脸上常年带笑,和谢逐桥一副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态度不同,宋承悦几乎是来者不拒,笑容轻佻,像是非主流和霸道总裁的结合体......偏偏粉丝很吃这套。
两人拍戏风格、广告代言都不是一个路子,不知道是怎么对上的,现下两人距离不过两米,谁都没有要和对方交流的意思。
真有趣。
许延声从摘星app里退出,滑过菜单栏才想起来他忘记点外卖。
自从两人关系从粉丝一跃成为包养,许延声就再也没有浪费时间跟在谢逐桥身边过。
有关谢逐桥的事不是他主动告知,就是许延声在网络上以各种手段查,那是三年间两人关系缓和不错的某段时间。
现如今谢逐桥态度强硬,铁了心思想和许延声撇清关系,他消息不发,许延声也懒得找。
谢逐桥想闹就闹,许延声说话算话,不可能放他走。
微博上同样有一条有关谢逐桥和宋承悦的词条上了热搜,两家粉丝都想为正主争个高低,热搜排名持续往上,点开一看果然是和谐地吵翻了天。
[某些人把没素质当直爽,也有人愿意捧。]
[追星不是摘星,凑那么近就是你的了?]
[悦悦衣品真好,私服穿的好有气质啊!!]
[有没有发现小桥的衬衫皱巴巴的,是不是在家脸滚沙发了?可爱.jpg]
许延声用小号给这条评论给了个赞。
谢逐桥偶像包袱及重,照他先前对那件衬衫的嫌弃态度,许延声以为他到了车上一定会换。
明知道在机场会有人拍照,但那件不止“脸滚沙发”那么简单的衬衫还是被留在粉丝视野中。
谢逐桥想杀他全家没关系,许延声暂时不想了,还挺满意。
不知道在家待了几天,保洁阿姨一周一来,印象里许延声似乎见过她两回了。
团在地上的衣服和床单都被收走整理,烟灰缸里才零星丢了几根烟头。
窗帘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保洁阿姨是个啰嗦的人,她不负责家里的饮食,每回过来看见冰箱空荡荡的总会唠叨几句,窗帘大开,许延声脑袋埋在被中,只有几根翘起的呆毛漏在外头。
“哎呀,窗帘要拉开,得让阳光照进来呀。”
“怎么十点多还在睡,早餐吃了没呀。”阿姨一巴掌拍在床上,直击许延声臀部的小山丘。
“......”
许延声轻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小呆毛依旧迎风招展。
成年以前,家里的阿姨是个“哑巴”,她住在家里,负责许延声的衣食住行,优点是安静,缺点是太安静。
上大学后许延声就把她踹了,换了个地方上学,重新买了房子,样板间似的整洁装修被他弄得一团糟,许阿姨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劳务市场里,在数十位保洁阿姨灼灼目光中,同样姓许的阿姨脱颖而出,自此开启了她和许延声长达六年的劳动合同。
窗门大开,秋风瑟瑟,许久不见的阳光雨露均沾地点缀入进房中,柔黄色的床单,金灿灿的呆毛,还有许阿姨持续不断的唠叨。
吸尘器在地毯上呼呼作响,许阿姨说:“小许啊,这一周是不是又没有出门呐,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两套。”
被子窸窸窣窣地动,许延声又翻了个身无声表示抗议。
“再不出门赚钱,可就没有钱养我这个老太婆了。”
闻言,许延声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半眯着,脸捂的有些红,困意未消,哑声说:“阿姨您说什么呢,您见过老板还要去公司打工吗?”
许阿姨不置可否:“你还真是公司老板呐?”
许延声:“我是不是和您说过要签终生合同?”
“老太婆卖艺不卖身。”
“......”许延声撩了把头发,露出好看又张扬的微笑,“再穷给您发工资还是有的。”
许延声睡觉不老实,连衣服都没穿,许阿姨怕掀他被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从柜子里拿了件衣服丢给他:“起来去吃饭。”
“你给我带了?”
“是啊。”
“早饭午饭?”
“再不起就是晚饭啦。”
穿上衣服,许延声从床上蹦起来,让阿姨给他收拾被褥,只穿了条短裤,一双长腿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上一次过来,许延声腿上还有伤,他皮肤薄,脚踝处淤青明显,许阿姨见多识广,只当野猫会咬人。
许延声在浴室里刷牙,许阿姨一把给他把被子掀了:“在家无聊可以去上班呀,日子得过才会鲜活。”
算算时间......
算了,许延声算不出来,他压根不记得多久没去过公司了。
摇头晃脑地吐了口水,许延声说:“我下午去看看。”
“不过。”许阿姨抱着床单往阳台走,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你还没说过,你那公司是做什么的呐。”
她当然相信许延声确实开了公司,这和能力无关,是许延声的确有这个钱。
六年前第一次到许延声某间顶楼大平层的房子打扫时,她就知道。
许阿姨带的是蒸饺和炖汤,味道说不上好坏,许延声反正挺喜欢。
房子里有人走动,空气清新,阳光晴好。
许延声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关掉摘星和微博,点开微信,上下翻了翻好友列表。
他酒肉朋友不多,因为懒得社交人缘惨淡,除了几个最近喊他喝酒被他用“没空”拒绝的人,剩下的都是群聊,没一会儿就翻到了谢逐桥的名字。
许延声没给他备注,微信名字是:言字旁。头像是他第一次拍戏杀青时的背景——草原上漆黑的夜,耀眼的星。
聊天记录还在半个多月前。
言字旁:到了。
退出聊天窗口,把列表拉到最上,是肖亦南早上九点整给他发的消息: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点进窗口,一整排消息都来自每天早上九点,内容不变: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许延声咽下一颗饺子,罕见地起了那么点愧疚心里。
noise:下午去。
肖亦南三个字立马变成正在输入......
肖亦南:早上有人打电话预约,要和你见一面。
noise:?
肖亦南:说有正事要和你当面谈。
noise:?
肖亦南:老板你下午不来吗?
noise:来。
肖某人:那......?
noise:谁要见我?
顶端的三个字又变成了正在输入,许延声一边吃饺子一边看,发现这次输入的时间格外长,他没了耐心,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回答许阿姨的话:“传媒公司知道吗?”
“不知道呀。”许阿姨不知道在哪。
许延声想了想,给她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并且在稍微润色后,使双方都变得相当体面。
“就养记者的公司,记者知道吧?”
“这个知道,采访新闻的吗?”
“没有,”许延声喝了口汤,悠悠道:“娱乐圈小明星。”
一阵哐哐的声响,以为许阿姨摔了,许延声连忙站起来,要去看。
——只见许阿姨唰一下站在他面前,眼中散发出少女怀春般的光芒。
“......”
“怎么了?”许延声有种不祥的预兆。
要不是嫌手脏,许阿姨恨不得抓着许延声狠狠亲一口,表达她深藏六年沉沉的爱意,然后若无其事地问:“是不是什么明星的八卦你们都有啊?”
许延声:“?”
微信在这时响了,许延声挑了下眉,微微弯腰从餐桌上拿过手机来看,肖亦南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难以估量字数的长段句子刷了满屏——
冯景和,男,32岁,未婚,xx公司总经理,X市冯家大少爷......
看了几个字就觉得烦,许延声直接跳到最下,看最后两行:他说想和你谈谈,有关周攸攸和谢逐桥的事。
同一时间,许延声面前。
许阿姨略带娇羞又丝毫没有停顿地说:“有没有关于我们家小桥不为人知的八卦呀?”
第3章
“谁?”
许延声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看许阿姨就是死忠粉,见人还喜欢安利的那种,没考虑过可能性,真以为许延声不认识。
只见她利索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满屏都是谢逐桥的照片。
许延声:“......”
“小桥啊。”许阿姨倾情安利,“谢逐桥,你听过没?他很火的,你怎么会没听过他呀。”
“来来来,你看呀,是不是很帅?”
“老许。”许延声很少这么叫她,他并没有觉得佣人身份低人一等,只是不想和谁真的关系好。
许阿姨瞟他,直觉许延声要作妖。
“我和这位......”许延声随手戳了一张照片放大,谢逐桥那张帅脸直击许阿姨的心脏,“小桥同志,同时掉进河里,您会先救谁?”
“.......”许阿姨:有没有可能这个问题非常非常的过分?
看得出来许阿姨确实是非常喜欢谢逐桥,相册里存的每张照片甚至是精修过的。
此时许阿姨眉头紧皱,十分十分纠结,俨然一副在做人生重大选择的模样。
在不知道谢逐桥是那只前两天咬了许延声的野猫的情况下,许阿姨陷入了艰难抉择。
半晌,许阿姨谨慎道:“我......再考虑考虑呐?”
许延声晃晃手指头:“这事可不兴考虑啊,很容易失去我的。”
许阿姨眼珠子一转,跑了,边走边嘟囔:“哎呀,我衣服还没洗好呢。”
许延声的公司,是他成年那年开的,花了点小钱,走了亲爹那边的关系,流程过的乱七八糟,主打一个胡闹。
他没把自己当老板看,也觉得小破公司挺不上道,所以给公司命名时极其随便,名字就叫破道。
“破道”公司成立六年,年年都在要倒不倒,主打一个坚强,公司员工每年都在指望过年多发点奖金,然后就地解散,偏偏难以如愿。
当年还有许延声带头往外跑拍八卦,如今许某人安逸躺在家,动不动就是十天半个月不上班。
“破道”同志们愁啊。
许延声许久不曾出门,心情没有半点激动,他的懒劲似乎到了骨子里,汽车在城市道路上行驶,他以“又龟又匀”的30码,一路晃到了公司楼下。
“破道”虽然破,但还是坚强的占据了写字楼的某段小隔间。
此时某位因为老板不在上班过于悠闲正在写字楼高层俯瞰人间的员工,双眸一紧,瞳孔瞪圆,连忙在把老板排除在外的公司群里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竟然可以拥有到一位活生生的老板!
员工一:我是老板,我有被感动到,谢谢。
员工二:翘班在外,能不能告诉老板我在厕所?
员工三:我在外面拍料,真拍照。
翘班在外的员工二:有道理,就说我在拍宋承悦。
员工三:呵,我还在拍谢逐桥呢。
许延声对谢逐桥的热爱是多年前的事了,还带着口罩,现下公司里的人只觉得他们老板安逸,没有人会想到“哦,他以前竟然是这个样子”。
“老板——”许延声才从电梯门出来,就有人在外头等,那人态度殷勤,可惜许延声不记得他的名字,“肖亦南呢?”
许延声运动量少,难得出门一趟,跨着长腿大步向前迈。
小员工在他身后艰难追赶:“亦南哥出去了,说是没有勇气面对冯少。”
“?”许延声脚步一顿,“冯少?那冯什么的真来了?他想干吗?”
“不知道。”小员工一脸乖巧,“冯少现在就在会客室。”
这样。
许延声问:“上茶了吗?”
“没有,亦南哥出门的时候好像把茶叶藏起来。”小员工一脸单纯,语气没有半点茶言茶语。
许延声哦了下,漫不经心地说:“我让他藏的,来公司找我的能有什么好人?配喝什么茶,给他上个自来水吧。”
小员工轻轻地:“我上的是开水。”悄悄瞥一眼他老板,“行不行啊。”
搞得许延声多欺负人似的,笑嘻嘻道:“行,努力烫死他。”
小员工:“......”
许延声虽然有几个小钱,但他一点都不了解上流社会圈,也不好奇X市大少爷到底是个多牛X的人物。
没考虑就这么把人烫死的想法可不可取,就是图方便。
“破道”,一家致力于搞不上道事业的公司,会客室却被一片明媚的午后阳光笼罩着,落地窗两侧摆有大型绿植,边上还散落了不少小型盆栽,单看那一块会给人一种进去植物园的错觉。
X市冯家声名显赫,做的是房地产开发类项目,此时,X市大少爷冯景和翘着脚靠在会客室的长沙发中,嗅着绿植散发出清新的空气,正气定神闲地——吹着一杯白开水。
许延声走到门前,小员工疾走两步想替他开门,许延声先一步握上了门把手。
娱乐圈的腌臜事就那么几件,来来回回逃不过那些关系,冯景和说为了许延声和周攸攸的事过来,要么他看上了谢逐桥要么就看上了周攸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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