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问过冯景和的问题,许延声没再问徐啸信一次,因为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上辈子真的是徐啸信和肖亦南联手要了他的命也没关系,他这样的身份,徐啸信做什么都合情合理,也可以被原谅。
许延声坐起来,踢踢傻狗,顶流一脸懵圈地看他,似乎在问什么事,许延声用脚搓着它肚皮上新长的白花花的肥肉,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上班?”
“还早,”徐啸信看了一眼时间,“我要先去晨跑。”
“......晨跑?”许延声一直没看时间,他以为现在至少是早上八点,然而他打开窗帘,被窗外晨曦微亮的天色惊呆了,喃喃道:“钱让你挣是对的。”
许延声还想再睡觉,被弄醒的顶流却不干,缠着许延声要出门撒泼,早起毁一天,许延声已经不挣扎了,被顶流牵出门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吃早餐,回来发现时间还有早,竟然收拾收拾去了公司。
他去的比前台妹子还早,忘记密码没关系,门禁有指纹,走向办公室的路上路过蒋行止曾经的工位,想到他的助理位置再次缺席,只好给蒋行止发消息:招个人顶你的位置。
药不能停:又?什么位置啊!我又要被开啦!!
蒋行止很无聊,宋承悦在重症病房,他不能陪床,大多数时间都在病房外等、看,主打一个态度好,许延声一发消息他就疯了,终于找到机会疯狂输出。
noise:助理。
药不能停:什么助理?
许延声嫌打字麻烦,直接发了语音:“昨天让我和宋承悦上热搜的就是你的下一任,现在麻烦你把嘴闭上,给自己找下下任。”
药不能停:......
蒋行止终于在日复一日被许延声的蹉跎里患了失语症,终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行动证明他对许延声仅有的价值。
招聘消息发出的很快,当天下午,面试者就来了,公司大门敞开,这次没了乱七八糟的要求,许延声说:“是个人就行了。”
可人真的来了,许延声又怀疑对方资料作假。
许延声靠在办公椅上,自下而上打量着面试人,何止是不理解,许延声简直怀疑自己瞎了:“你过来干吗?”
谢逐桥朝他讨好的笑:“你不是招人吗?”
明明是站着的姿势,谢逐桥却展现出弱者的姿态,他把自己放的很低,只希望许延声可以少讨厌他一点。
“对啊,”许延声伸手不打笑脸人,跟着笑起来,“我招的是人。”
潜台词是,你是吗?
主动找上门的谢逐桥是打不倒的,就算许延声下床就翻脸也没关系,何况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嘲讽。
谢逐桥对着许延声怀里的顶流眨了眨眼,能收买一个算一个:“你招助理,我来应聘,干什么都可以。”
许延声兴趣来了,玩味的眼神扫过去,问:“干你行不行。”
谢逐桥:“......”
许延声问的一本正经,导致谢逐桥思考的也很认真,他们之间最早的体位分配来源于谢逐桥垂死挣扎下给许延声的选择题,选择权在许延声身上,所以谢逐桥压了下来。
这辈子谢逐桥从来没有能给许延声选择的机会,而许延声连谢逐桥这个人都不稀罕,又怎么会考虑这个问题。
此情此景,谢逐桥咽了咽口水,终于感受到了死到临头贞洁不保的“绝望”,他根本没有想过拒绝许延声,犹豫的几秒钟只是在心疼他的屁股。
片刻后,谢逐桥坚毅地点头:“可以。”
·
许延声没想到谢逐桥会玩这么大,他只是开玩笑。
事已至此,他只好承认:“我骗你的。”
谢逐桥的表情看起来没怎么变,眼睛里的光倏然暗了,像被许延声抱上床又踹下去的顶流,回望他的眼神充满了失落和乖顺,千言万语下什么都没有说。
对顶流而言,只要许延声在就可以了,在哪里都没有关系;而对谢逐桥来说,只要许延声活着就可以了,他奢望着想要更多,又在被许延声无情踢回原地的时候告诉自己要知足。
嘴角挂着牵强的笑,谢逐桥说:“哪天认真了告诉我。”
许延声打量着他,像是在判断话里的真假,小桥公主的眼睛会说话,看着墙壁也能深情的眼神让粉丝为之心动,许延声早就不上当了,又忍不住撇开眼:“认真了也可以找别人。”
“不能先找我吗?”谢逐桥问。
许延声说:“顶流都不吃自己拉过的屎。”
办公室开着窗,高层的风很大,在窗旁呼呼的刮,谢逐桥沉默又冷静地凝视着许延声的脸:“错的是我,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天亮的许延声很绝情,他没被酒精和黑暗里的脆弱迷惑,根本不给谢逐桥接近的机会,冷漠又理智:“能说话就说,不能说话就走,你在这里和我花言巧语,当我好骗?”
许延声从来没有好骗过,对任何人都谈不上信任的人怎么会被人骗。谢逐桥知道许延声曾经无条件迁就他的原因,只是觉得他可怜而已,一个可怜虫可怜着另一个可怜虫。
可笑的是那个被可怜的人因为迟钝懂得太晚了,他固执己见,在原地停留得太久,回头才知道许延声早就已经走了,并且没打算回头。
“我是认真的,”拍戏三年就能红的谢逐桥在许延声这里找不到正确表达自己内心的方式,他演技很好,在许延声面前却始终不会,口笨拙舌,除了一双眼睛会看人,其他什么都不会,“想在你这里工作。”
许延声觉得没意思,随口递了张表格让谢逐桥填,顶流从他怀里跳下来,觉得谢逐桥的味道熟悉似的,来来回回在他脚边嗅。
谢逐桥正坐在沙发上填资料,低头瞥到顶流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许延声在刷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注意,谢逐桥于是把顶流抱起来,在怀里摸摸脑袋摸摸毛。
许延声早就看见了,人的闲事都不想管,何况是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着傻狗和他亲爹团圆。
谢逐桥填完,双手把资料递到许延声面前,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许延声接过来看了,面试的资料许延声好像第一次见,谢逐桥填的都是些普通资料,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许延声边看边想,还有些提问吧?问问对方未来的梦想是什么,但面试的人是谢逐桥,许延声一点都不想知道。
谢逐桥静静地等着,期望许延声会说些什么,然而许延声垂着眼,一副看睡着的模样,谢逐桥咳嗽了声。
“......”许延声忍着想瞪他的心,说:“我们公司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谢逐桥笑他不讲道理:“别公报私仇。”
许延声也反应过来了,正色道:“确实不合适。”
“那你告诉我哪里不合适?”谢逐桥问。
许延声哪里知道。谢逐桥的资料哪哪都挺好,不高不低的学历,出色的相貌,工作经历是在娱乐圈待了好几年,对公司的期望是希望可以成为老板娘。
许延声:“......”
许延声招聘谢逐桥的消息不胫而走,谢逐桥前脚才被赶到工作岗位上许延声后脚就收到蒋行止的消息。
药不能停:老板,咱们不能徇私啊!!!
noise:如果是你告诉谢逐桥我要找人的事,就自觉给我滚蛋。
“......”当然是蒋行止说的,在关于许延声的事情上,蒋行止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叛徒,事实上谢逐桥就在他身边,他也拦不住对方知道。
许延声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种在做梦的感觉,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是头一回,谢逐桥在他公司里坐着,许延声转头就能看见他。
这种感觉形容不来,有点像他昨晚接到冯景和的电话,今早接到徐啸信的电话一样,很奇异,但似乎并不糟糕。
谢逐桥占了个工位,却仗着自己是“老板娘”根本不干活,许延声当然也没给他派活干,一整个下午以“顶流盯着谢逐桥,谢逐桥盯着许延声,许延声盯着手机”的三角关系作为开始和结束。
“破道”里没人和谢逐桥打招呼下班,他们当然也不敢在许延声面前先下班,然而下班时间一到,许延声就出门赶人:“没事就走,加班没钱。”
众人撒腿就跑,离开前怜悯着望着被许延声挡在身后不得下班的谢逐桥。
人走光了,谢逐桥才站起来,手从许延声身后搂过去,顺手又习惯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更有吸引力,用低沉的嗓音说:“你不回家吗?”
许延声感觉一条蛇在他腰上游过去,油腻的动物不吐信子,只会让人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从谢逐桥身上展现出来,许延声延续了他不领情的风格,问:“谢逐桥你恶不恶心?”
语气里没多少恶意,像生疏的调情,谢逐桥把脸藏在许延声的颈窝里,闷声说:“人都走光了,你要不要和我偷情?”
把谢逐桥留下来本身就是一种默许,许延声虽然不能全然接受,但他就是在默许,他一向不是个和自己过不去的人,他尝试过了,也明白这种过不去并不能让他觉得舒坦。
许延声选择了让自己舒服,所有的选择都是遵从本心,他骗不了自己,选择了原谅,可同时他又无法真正做到原谅,这个样子把他变的太像个笑话了。
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局面是他和谢逐桥纠缠不清的结果,他谁都怪不了,他们俩都是活该。
不过许延声还是可以让谢逐桥滚:“松手。”
谢逐桥闻着许延声身上的味道问:“我能不能和你回家。”
“不能。”许延声说:“你自己没家?”
顶流在里头等了半天都没见许延声回来接它,从办公室里转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
谢逐桥瞧着狗,轻声说:“没有,没钱买房子。”
许延声忘了宋承悦过年还和谢逐桥一起的事,但也没答应,他不知道自己在谢逐桥这里大多数的沉默都是默许。
谢逐桥于是说:“你都收养那只狗了,还在意多一个我吗?”
许延声嘲讽谢逐桥没事,但谢逐桥嘲讽自己比许延声还顺手的时候,许延声就没什么法子。
电梯没下到地下室,谢逐桥问:“你早上怎么来的?”
许延声不耐烦:“打车,你有什么问题?”
谢逐桥垂着眼努力藏好情绪:“听蒋行止说,你从来不开车。”
许延声真是受不了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态度,动不动就装可怜扮愧疚,皱着眉的样子像个无辜的受害者。他啧了声:“谢逐桥,你烦不烦。”
谢逐桥说:“对不起,”又坦诚道:“每次想到那一天我都很害怕。”
许延声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外头天还亮着,夕阳的余晖像神的馈赠,照在许延声的脸上,只听他平淡道:“那个车祸很可能不是冲着你,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如果是因为许延声来的,谢逐桥就更没有必要愧疚了。
“害怕你出事,害怕失去你。”
谢逐桥同样也害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他不怕许延声不原谅,但害怕许延声不知道他爱他。
谢逐桥从来都不想追究车祸是怎么造成的,和许延声之间从来都不是因为车祸才导致的分别。
谢逐桥怀里抱着那只临时倒戈的傻狗,许延声回头,漠然地望着一人一狗:“别废话了,走吧。”
虽然不被欢迎,谢逐桥还是进了许延声的家门,这里不是属于宁俀的那一套房子,谢逐桥其实最喜欢那里。
许延声先要洗澡,回头对谢逐桥说:“叫点外卖,我饿了。”
“别叫外卖吧,我给你做。”谢逐桥说,上辈子没学到,这辈子他和宋承悦学了不少,就想做给许延声吃。
从下午到现在,许延声一直挺好说话的,这种时候却不留情面,脸色沉下来,没了和谢逐桥虚与委蛇的情绪:“我说点外卖。”
谢逐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终于露出了他的胆怯,点了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曾经以为许延声的房子很冷清,除了谢逐桥连一只狗他都不会带回去,如今这间房子里多了只狗,狗粮、狗玩具、狗窝,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一堆,再也不是形似样板房的房子了。
谢逐桥没有乱转,许延声让他点外卖他就点,点完就在沙发里窝着,一副等着许延声出来宠幸的模样。
许延声没看他,出来就窝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外卖到了就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以前也不是没有同桌吃饭过,对于他们都熟悉的事情彼此做的都很沉默。
谢逐桥很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一被许延声凶就什么都忘了,战战兢兢,只怕自己再说错话。
饭吃完,许延声要回房间,谢逐桥收拾着饭盒,在他身后小心地问:“我睡哪?”
许延声没回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家里有客房。”
·
顶流摇着尾巴在客厅门口等,欢呼雀跃等着谢逐桥开门,许延声虽然竭力想要锻炼它开门的功能,但傻狗个头太小弹跳力不足,怎么都蹦不上去摸门把手。
许延声把门一关,这个世界就把与他无关了,门内的光渐渐被关在里头,谢逐桥望着许延声的背影叹了口气,在顶流的目光下,认命地搭上了门把手。
然后世界就在他叹气的尾声里静止了。
“......”
谢逐桥难以置信地问:“这是许延声说的客房?”
顶流欢快地在连家具都没有的房间里奔跑撒泼,仿佛在说“对啊对啊,我快乐的家”。
房间里空荡荡的,连空气都透露着一股冷清的味道,家具没有,更别说床,这是顶流都不稀罕当狗窝的房间,许延声让谢逐桥睡。谢逐桥看了,视线一览无余,唯一能睡觉的地方是有床高度的飘窗。
但老实说,吊威亚一点都不犯怵的谢逐桥,他恐高。
并且许延声还真知道他恐高,他曾经提过一次,许延声是有印象的,还问过他吊威亚的时候怕不怕。
哪怕是调侃,或是随意一问,这对如今的谢逐桥来说,都太过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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