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冬一阵无语。
几人忙起了正事,两日后开业,提前接的单子已经完成的差不多,秦兴前几日也来帮忙,这两日又跑的不见人影。
江饮冬倒不在意,秦兴本也不是来干活的,而且开业后秦兴就要离开,许是有私人的事要忙。
灶房经过改装,整了个大灶台,两个做工的大木桌,还有大置物柜。
江饮冬和魏鱼在木桌前调大盆的酱料,两兄弟在灶台边忙活。
魏鱼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凑近和江饮冬嘀咕:“你大侄子可能要出事了。”
江饮冬皱眉侧头。
江连那胆小听话的,能出啥事?
魏鱼贴更近,危言耸听,“秦兴要把秀才侄子拐走。”
江饮冬:“他要带江连出县城?”
“哪里呀。”魏鱼恨他是块木头。
秦兴这段时日一直赖在江二叔家不说,还和江连同进同出,这两日更是黏着江连,还老念叨怕秀才上学堂如何辛苦,就差没把江连拐到他自个的院子里同居了。
他凑的更近,“我先前不是和你说了么,秦兴对江秀才有那心思。”
他边说边眨巴眼,灵动的眼睫颤动,嘴角偷笑,可爱的紧。
江饮冬舀了好大一勺子辣椒面进盆里,故意道:“哪个心思?”
魏鱼动了动唇,忽地捂住口鼻,冲出灶房,屋里三人一同望向门口,而后听到三声清凌凌的喷嚏声。
江饮冬压了压唇角。
魏鱼进屋后,眼角眉梢都泛着红,眸子闪着水花,顶着个红鼻尖冲冲的,看的那两个小少年更是对他生出浓浓的怜惜之感。
小圆看着魏鱼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当即眼眶湿润。
小方忙碰了碰他,嘴唇张了两下:喷嚏。
小圆立马收了眼里的水儿,冷静埋头干活。
魏鱼扑到江饮冬背上,蹭了蹭发酸的鼻头,才过去接着擦洗要装酱料的瓷罐。
“倒辣椒面也不知会我一声,我离的那么近……”魏鱼撞他胳膊肘,瞥见江饮冬嘴角的笑,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江饮冬扭头对着他,眉峰微拢。
装,让你装!
魏鱼在桌下踩了江饮冬一脚,看到身旁人一僵,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弧。
江饮冬瞧了他一眼,没踩回去。
“你真没觉得不妥?就他俩男的,一个是大好前程的秀才,一个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凑在一块岂不是虐恋情深!”
江饮冬:“……”
魏鱼双眼晶亮,最后四个字收音都收不住,引得两兄弟侧头他们。
魏鱼咳咳两声,收敛了一些,觑着江饮冬的神色,压着声儿说,“他们要是想走到一起,怕是要搞地下恋情,届时暗无天日,昏天黑地……”
小圆耳朵竖起,浑身都是一震。
“天崩地裂,阴阳相隔。”江饮冬抬了抬下颌,“罐子递过来两个。”
“……”
魏鱼把手头的罐子推过去,极小声羞涩道:“也是,你都和我这样那样了,想必极为开明,不会对他俩有成见。”
江饮冬装酱的手一顿,“哪样哪样了?”
“又想听那些羞羞的话了?”魏鱼脸蛋蔓上薄红,正经教训人,“小孩子都在呢,别逼我说。”
“……”
“你想的太远了,江连那小子还没开窍。”江饮冬状似无意,“还是你觉得,他俩好上了就只偷摸着,不成亲?”
魏鱼脸上懵懂,“昂,为啥要成亲?”
江饮冬猛的看向他,浑身充斥着凶狠的戾气,眼底寒光锐利。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灵 1瓶;
啵啵啵~
第40章
魏鱼小手一抖, 陶罐咣当落到桌子上。
他说错啥了?
那俩大男的,成什么亲?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江秀才是小哥儿, 按照如今门当户对的讲究,秦家也不可能看中的一个乡野来的哥儿,指定是要棒打鸳鸯。
这般处境,和俩男人互生情愫比起, 危险不相上下。
方圆两兄弟在灶屋另一遍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江饮冬半敛了气息, 侧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小方有眼力见儿, 拉着小圆往外走……拉不太动。
他转头一看, 自家弟弟眼眶包着泪花, 扭着脖子去看夫郎,一步三回头。
小方淡定动了动嘴皮,无声:不听话的下人没饭吃。
小圆眼睛一瞪, 拉着小方,噌噌出了灶房。
“哐”的关门声, 将两人困在热闷的灶房。
魏鱼指尖抠着瓷罐,垂头盯着自己胸口的线头,眼睛酸的睁不开。
江饮冬看着他低低的毛绒脑袋,深吸一口气,“我……”
“吸溜。”
鼻涕的呼哧声断断续续。
江饮冬暗道不好,勾住魏鱼的下巴往上扬,厉声, “别哭!”
魏鱼转着眼珠往下看, 见到他一张黑沉沉的脸, 眼里的水光快要兜不住。
他晓得这不是家里,不能随便哭,但又忍不住。
魏鱼气的抓住江饮冬掐他下巴的手,盖住眼皮,企图合上产出虚假珍珠的地方。
江饮冬:“……”
魏鱼眨巴眨巴眼皮,怎么火辣辣的?
更想哭了……
“眼睛好疼,呜呜呜——”
泪水顺着江饮冬的指缝滑落,啪嗒啪嗒落地成珠,在黯淡的灶房里尤为莹亮。
可惜两人都无暇顾忌。
江饮冬瞳孔紧缩,忙撤了手。
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眸,泪珠连成串,从脸颊滚落。
江饮冬心口抽了一下。
灶房内的桶盆全用来制作凉皮,没有干净的水可用。
江饮冬拦腰抱起魏鱼,将他脑袋捂在自己胸口,冲出灶房。
门“嘭”地被关上,江饮冬对门口蹲着的两兄弟道了声“别进去”,抱着魏鱼到井边,打了半桶水给他冲洗。
冰凉的井水浇在脸上,眼眶的辣意散了去,眼尾依旧飘红。
“还疼吗?”江饮冬拂去他眼角的水痕,关切道。
“疼!”魏鱼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使劲点头,凶巴巴,“都怪你。”
江饮冬撩了撩那湿润的睫羽,见眸子灵动的跟着他转,眼眶的红不严重,放心了些。
“是我让你拿我手碰你眼睛了?”
他在井边也搓了好几遍手,拌辣椒面用勺子舀的,没亲自下手抓,但难免沾了点味儿,刺激到娇气的小人鱼,落了那珍珠眼泪。
魏鱼闻言气的竖起了眉头,“是你凶我在先!”
江饮冬冷笑一声:“不是你先说胡话?我倒头回听说,没成亲都能和别人随便好上。”
魏鱼心里的委屈劲又涌了上来。
他和江饮冬什么都做了一遍……这汉子原来是对别人要求严格,自己放纵的?
他一恼,“成什么亲?你就想着成亲!”
“这不八字还没一撇?不说他俩成不了亲,就算以后各自成亲生子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就知道,江饮冬没法接受男男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
提起秀才侄子反应都那么大,以后和他又能走多久呢?现在是不是就想和他瑟瑟一段时间?
江饮冬听了他的话,心里裹了气。
原来这是条风流浪荡鱼?
魏鱼从未有过和他成亲的念头。
“依你所想,成亲并非重要之事?”
魏鱼小声嘀咕:“我可没那么说,也就你们单身穷汉子天天想着这事儿……”
江饮冬凌厉的视线再次扫来,魏鱼嘴一扁,“我眼睛疼。”
鼻尖一动:“吸溜!”
江饮冬叹了口气,瞥了眼灶房门口蹲着往这偷瞄的两人,扛起魏鱼就走。
魏鱼脑袋被吊在他背上,这久违的姿势,总觉得下一刻就要被江饮冬打了屁股。
“你干嘛这样扛着我呀?”魏鱼双腿踢腾两下。
“啪!”
魏鱼颠倒过来的眼睛,恰好对上小圆一双震惊瞪大的眸子,他脸一瞬涨的通红。
嗷呜一口对着江饮冬的背要了下去。
嘴下的肉绷紧,一下子滑了出去,魏鱼叼着江饮冬的衣裳,牙尖在上面磨了磨。
进了灶房,江饮冬再度将房门关上,放下了气鼓鼓的鱼。
魏鱼小嘴一张,正要叭叭输出一顿,眼前落了道阴影,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睫毛颤动,抬眼间,看见江饮冬冷硬好看的下颌线,心口不受控制的鼓动起来。
“还疼吗?”
说着,另一只眼皮又落下了个亲亲。
魏鱼捂住飞奔的小心脏,“就、还好吧。”
小脸上重新爬满了红云,睫毛还湿乎乎,红润的脸蛋上泛着水汽。
江饮冬喉结滚动了下,转而俯下身,去收拾“残局”。
魏鱼这才反应过来,暗道江饮冬犯规,怎么耍这种恶劣的手段,让人生气生到一半憋回去真的过分!
但……这会心里还有点美是怎么回事?
魏鱼一边唾弃自己不争气,一边蹲到江饮冬面前,屁股朝他一撞,哼哧哼哧地去捡洒了大半个灶房的白亮珍珠。
门口蹲守的两兄弟头挨着头小声嘀咕。
“哥,灶房里到底发生了啥,怎么进进出出都要关门呢?”
小方年纪比小圆大一点,在大户人家见过不少阴私,只能隐晦地说:“江老爷自有妙意。”
“哥,你别骗我。”小圆眼里泪花直颤,“夫郎是不是被捂着嘴打了,打哭了到井边洗洗脸,再被扛回去继续打?”
小方张了张嘴,正想否认,小圆说,“我都看见了,江老爷扛着他夫郎的都没忍住打了一下呢。”
默了默,小方沉重地点头,嘴里吐出:是。
但恐怕不是小圆以为的那种打。
小圆的泪花即将喷涌而出,为那个漂亮悲惨的夫郎流出今日的第一滴泪,突然,灶房门开了,江饮冬站在门口,“没事了,进来干活吧。”
小圆嗖地收回眼泪,两兄弟乖乖跟了上去。
人鱼的眼泪还是个大饱满的珍珠,江饮冬和魏鱼捡了一大捧,找了个装辣酱的空罐子装了进去,等着它们都化了水。
临近傍晚,秦兴来了,没多久,新生意上门,还是急单,要三日后的凉皮,约莫五十人份的,恰时江饮冬和魏鱼在忙,秦兴便在前头铺子接待了人。
没一会,秦兴跑回灶房,“那客人是你村里的,好像是李秀才家的,你要不要去见见?”
江饮冬一顿,“他们就定五十份?”
茂山村的人大大小小加起来都得百十人,谁家办喜事,都会找村里人帮忙,全村人来吃席,更何况是秀才家的喜事,脸面大,来客多,五十张凉皮,怕只够饭桌上每人一筷子尝个味儿。
但江饮冬也没说别的。
秦兴点头,来人是李秀才的爹,并不晓得这里是江饮冬开的,他也未多嘴,江饮冬瞧着要闷声发大财的样子,江二叔家也就只有江连知晓这件事。
铺子还没开业,对没个家底的村汉子来说,还是稳妥低调了好。
“那就按正常价给,不收加急费用,酱料他们没要?”
“没,他们嫌贵,要自己调。”
一张凉皮五文钱,一份酱卖更贵,凉皮在人看来是稀罕东西,那辣酱随便调调就是了,自己花钱买料子,比买现成的便宜的多。
先前订货四个大主顾,也就一家酒楼顺便买了他的辣酱。那料的方子除了最基础油盐酱醋,还加了不少魏鱼说的大料,咸香味的确大增,吃多了便知晓,凉皮的关键在于调拌的酱汁,也因此,除了制作凉皮,江饮冬还加了辣酱配套卖。
秦兴回到前面,李秀才爹面上等的几分不耐烦,但到底是村老汉,见着镇上的有钱人,不敢嚣张,着急问:“可能按时出货?”
秦兴:“付了订金,三天后来取便可。”
李老汉付了五十文订金,便匆匆离开了,走时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虽说席面的菜食早就定下了,凉皮是一笔额外花销,但能让儿子在城里同窗面前有光,可是好事一桩。
凉皮原是他们吃不起的,儿子恰巧从好友口中得知,那大酒楼里卖的凉皮,如今从一个小铺子便能进货,价钱还便宜了好几倍,正好他们要办席面,赶上了这遭。
本以为那秦公子是什么大富贵人家,江秀才走了狗屎运结交到这类公子哥,没想成就是个开小作坊的,就算卖新奇吃食凉皮,但没什么根基,也不算个人物。
江连还是比不上他儿子。
李老汉荣光满面地回了家,不多时,李家酒席要上一道城里时兴的凉皮便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家见面就恭维李秀才出息,就等着尝上一口那大酒楼里的好吃食。
作坊小院的屋子只够两兄弟住,另一件空房还没收拾出来,江饮冬暂时没打算和魏鱼住镇上。若真是要搬来,也需等他攒够了钱,置办了新房再说。
两人一起忙了大半夜,江饮冬连夜雇了镇上的牛车,带着魏鱼回到村子。
次日天才亮,江饮冬便赶着牛车去隔壁村取新床。等到再回村时,好几人见到他牛车上拉的崭新亮堂的大木床,都要问上几句。
“新床气派嘞,冬子下不少本吧?”
“这床得多少钱哟?”
“啥木的?”
江饮冬的牛车没停,倒也简单回了两句。
“榆木床,算不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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