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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近代现代)——松风竹月

时间:2024-03-17 10:25:13  作者:松风竹月
  医生在昨天来过,出诊的费用挂在了钟情私人的账单上,不需要后者去考虑太多。
  对方开了一支祛疤的药膏,透明的凝胶状固体凉丝丝地沾上皮肤,带来与伤口出现那晚的肿痛全然不同的反差。
  秦思意温驯地坐在椅子上,等钟情将指尖从额头上挪开,这才略微收着下巴,怕人的小动物一样,将目光倾斜地落回地面上。
  那天过后,林嘉时并没有选择跟着住进钟情家。
  他还是留在李峥买下的公寓里,收拾几年下来积攒的个人物品的同时,也计划着下一个假期是该回国还是找个便宜点的地方租房子。
  他们商量好了要给秦思意补过生日,因此林嘉时没有将所有的行李都一骨碌堆出来,只整理了一些不能被遗漏的,提前放在了门厅后的位置。
  这里的管家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似乎李峥实际上正对秦思意无底线地纵容,以至于他并不在乎对方在当前的情况下继续让同学住在这里,也不介意后者这样过于没有边界感的举动。
  林嘉时知道事情不会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只能把无法避免的失礼尽量表现得小心,并决定好在开学之后将自己的东西都带回塔尔顿的寝室。
  楼梯下的座钟在七点准时敲响,距离约定好的时间仅剩下一个小时。
  他往餐厅的门后看,维持这间公寓正常且优雅地运转的佣人们,正在管家的指引下,为尚且仍算是小少爷的秦思意准备着十八岁的生日晚餐。
  这些人匆忙却并不慌乱,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已经见惯了的麻木,它给人一种诡异的体验,似乎无论晚餐的主角被换成谁,他们都会是和此刻一样反应。
  秦思意或许是林嘉时心里终于迈向了十八岁的少年。但对于这里的其他人来说,他可以不是秦思意,也可以不是十八岁,他只需要是任何一个有资格坐在主座上的人。
  窗外在钟声响过后不久刮起了大风,这是阵雨的前兆,往往也伴随着夏季沉闷的雷声。
  林嘉时坐在门厅的长凳上,透过窗户往外看,依稀已经有雨水粘上玻璃,凝成极小的一点,同黎明时分被光映出的尘埃一样。
  凳脚的位置挨着一颗篮球,是秦思意在上个圣诞义拍时送他的礼物。
  他把那颗球捧到腿上,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去把玩。
  脚踝处被戳伤的位置从一天前就开始隐隐作痛,或许是为了预示今夜的大雨,直至第一道闪电划亮天际,它才在本能的震撼中倏忽被掩去。
  林嘉时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在闪电过后浓烈的黑暗中出现,带来震耳的一声惊雷,渐渐放慢速度,停在了一株盖满绿叶的玉兰树下。
  司机打开门,秦思意与钟情便在不久之后走了下来。
  前者安抚似的牵着身后少年的手,表情却并不柔和,悒悒流露出微妙的失衡。
  他注意到钟情附耳与对方说了些什么,高挑的身形在路灯下拖成一道绵延的黑影,随着动作彻底盖住秦思意,只在街上留下一个人的影子。
  两人前脚走上台阶,后脚暴雨便忽地从屋檐外落了下来。
  秦思意不自觉地回头去看他十八岁生日的夜晚。
  街道上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仅剩雨珠汇成的水洼,映出遮蔽月色的阴云,在深色的柏油路上,形成一片光感强烈的黑。
  “思意。”林嘉时打开门,站在玄关后叫了秦思意一声。
  “下雨了,先进来吧。”
  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T恤,身后是门廊里新添的落地灯。
  可秦思意转身的第一眼却并不觉得对方醒目,反而感到一种被包裹的灰败,仿佛林嘉时是一个陈旧的,被困在了这间古老公寓里的幽灵。
  “晚上好。”
  钟情趁着秦思意出神的间隙和林嘉时打了招呼,比对方更早一些走进公寓。
  他不喜欢雷雨天,也讨厌将这样的天气和生日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这会让他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并由此产生抗拒与抵触的心理。
  这间公寓的门廊太长,以至于在两盏灯之间留下了一块未能彻底照亮的区域。
  一把长椅被放置在这个位置,钟情在经过时瞥了一眼,边上有一颗被网兜套起来的棕色篮球。
  他没有在意,径直从门廊走了出去。
  收口用的系绳拖在地上,被踩过一脚,拽着篮球稍稍在钟情身后滚动了半圈,停在和拍品图上一样的,露出了签名的角度。
  秦思意在之后跟了上去,恰好挡住那把长椅,也将篮球遮在了中间。
  他看见钟情在前厅的主灯下站定,毫无征兆地带着一身光辉回眸,用比他更自然,更从容,更像这间公寓主人的姿态问到:“要不要先拆礼物?”
  秦思意便于此刻真正描摹出了命运的轮廓,在脑海中将其定义成了潜伏在明暗交接处的,无法被触碰到的神秘物质。
  他从一瞬的愕然中回神,迷茫地点了点头,好久才用语言回应到:“嗯,先拆礼物吧。”
  作者有话说:
  注1:资料引用自威廉·莎士比亚的作品《十四行诗》81
 
 
第90章 郁热
  『“不要不理我,钟情。”』
  临近开学的缘故,加之秦思意的同学们大多才回到L市不久,因此只是商量着把礼物寄到了预留的地址,由管家代收后,被林嘉时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那是一个一眼就能被看见的位置,挨着已经许久没有用过的壁炉,在角落里摞起一小叠,将坐垫压出了柔软的凹陷。
  钟情找了把空置的沙发坐下,自然地从餐车上拿了杯软饮,并不去喝,仅仅装饰一般握在手里。
  他和林嘉时的礼物被留到了最后,故而尚且算不上有什么能让他额外着意的地方。
  壁炉前是一张前任屋主留下的茶几,暗色的木料被打磨抛光,雕刻出具有象征意义的纹样,展台似的压在手工编织的地毯上。
  秦思意在拆开几个礼盒之后,将其中的礼物连同贺卡挨个摆在了临近的桌角。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流露出过于鲜明的好恶,以至于那些表情与动作由旁人看来,似乎只是在机械地执行着一贯的流程。
  放在最后的,是一颗署名为Alexander的人送的法贝热彩蛋。
  与以往印象中应当包裹着画像或是什么精美的雕刻不同,在秦思意打开上方的旋钮之后,藏在珐琅与钻石下其实只有一句手写的,被封存在椭圆相框里的俄文摘抄。
  他看不懂与自己所掌握的全然不同的词汇,只好在短暂的赏玩过后将它重新合上,与其他礼物一起,放到了一旁。
  “就像神话里的珠宝,可望而不可及。”(注1)
  林嘉时在那之前低喃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就连离得稍近的钟情都没能听清。
  前者选修过一个学期的俄语,故而认出了彩蛋里用鹅毛笔写下的句子。
  他回忆了一番上面的署名,最后并不那样确定地想到,对方应该是斯特兰德那位来自遥远北国的舍长。
  由于不明白对方送出这颗彩蛋的用意,林嘉时也不好就这么认定镜框中的话别有所指,于是他仅在心里列出了一些可能的设想,到底没有把这句话的意思告诉在座的另外两人。
  茶几上随意地罗列着对于他人来说精美且奢侈的礼物,而在那些送出了礼物的人眼中,这些恐怕只是无数唾手可得的小玩意里再普通不过的某个。
  林嘉时的礼物当然不可能与之相比,可当秦思意将包装纸拆开的瞬间,钟情注意到,后者甚至欣喜得连目光都要比先前闪烁,骤然便将积攒的阴郁一扫而空。
  秦思意珍惜又雀跃地掀开那个显然是用常见木材压制的盒盖,尚未完全打开,匣子里塑料的小人儿便立刻与他的眼睛一起映在了内侧的镜面上。
  八音盒的发条在后面,他托着盒体拧了几圈,那个连颜料都没晕染好的人偶就伴着旋律依照既定的路径开始在匣子里打转。
  钟情看得出秦思意对它爱不释手。
  后者盯着八音盒反反复复摆弄了好一阵,穿白裙的人偶便一次又一次在绘着花朵的木板上舞动。
  那其实并不优雅,也称不上有趣,可秦思意偏偏就是喜欢。
  直到林嘉时刻意出声提醒,他这才想起还有最后一件礼物要拆。
  与前者简陋的包装不同,钟情送出的翻书杖,哪怕是用以存放的匣子都被手工的礼盒与绸带包裹着。
  他特地订制了贝母饰面的锁扣,内衬也用上了光泽感足以与主钻相称的丝绒,只期待着秦思意在打开的一刻能露出哪怕须臾的惊艳。
  然而后者却仅仅和看见先前那些普通同学送的礼物时一样,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表情,而后便仿佛为了避免尴尬般问到:“怎么会想到送这个的?”
  钟情不理解,也想不通为何对方会是这样平淡的反应。
  圣诞义拍上可供拍卖的展品众多,即便那柄翻书杖未必会是秦思意的最爱,可至少,对方也没有理由去拍一件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
  他茫然地愣了半秒,稍后才怏怏答到:“我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的。”
  秦思意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敷衍他。
  钟情没有继续接话,沉默地让思绪沿着先前的疑惑寻找起了足以解释一切的逻辑。
  他盯着那柄琥珀制成的翻书杖,透明的杖体被客厅里暖调的光线衬着,仿佛一块即刻就要凝固的甜腻糖浆。
  那很像秦思意的瞳孔映在阳光下的颜色,也是一样的透彻,只是更多了些灵动的水光,让它好像不止地进行着缓慢的流淌。
  他迷茫地将视线挪移至对方的眸间,试图攫取一切可能错漏的。
  但秦思意始终都只用一种疏离的,淡漠的,鉴赏艺术品似的目光,清浅地从翻书杖上扫过。
  钟情从未料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有些难堪地转头,回避着朝来时那扇连接前厅的门看去。
  管家便在此刻巧合地走了过来,站在门框下提醒般叩了两声,用他沉稳的语调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即便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很难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令他感到尴尬的场景里。
  钟情也是一样。
  他在秦思意与管家之间选择了后者,端得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维持着先前闲适从容的姿态,应着那句话起身往外走。
  他的视线在放稳之后一直朝外延伸出去,直到停顿在门廊的尽头,那把长椅的末尾。
  被踩到过系绳的篮球还在先前的位置,只是有一点不一样,它调转了方向,露出了一行无比眼熟的签名。
  那角度和拍品图上的一模一样,钟情几乎不需要仔细去回忆,骤然就想起了圣诞义拍的夜晚。
  他恍然立在了原地,神思在过去与当下来回穿梭,最终飘忽地回到这具紧绷的身体里,开始自嘲起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
  原来他送出了什么并不要紧。
  从头到尾,秦思意拍下的,都是林嘉时想要的东西。
  整场晚餐,钟情再没有多说过半句。
  他的神色倒看不出厌倦,可偶然无意的一瞥,却还让能让人察觉到一种被掩饰过后的不耐烦。
  秦思意看着对方面前的菜品一道道更换,从前菜到正餐,再从正餐到甜点。
  不同的碗碟盛放不同的菜式,女佣愈发拘谨地将它们撤下去,只有钟情的表情是不变的,由始至终地漠然。
  “要不要买点吃的,万一晚上饿了。”回去的路上,秦思意在途经一家面包店时小心翼翼地问到。
  “为什么?”钟情没有回答,他用对方在拆开自己的礼物后相似的语气去问,平静且不包含任何一丝期待。
  “……我看晚饭好像不太合你的胃口。”秦思意搞不懂钟情在为什么而生气,好在他可以确定,应当是关于自己。
  他为此十分谨慎地一点点凑近了,强打起精神,很轻地用小指碰了碰对方的掌侧。
  “我让你不开心了吗?”秦思意的嗓音总是格外干净,字句饱满地含着颗粒感,又不让人觉得过分醇厚,而更像是积雪融化后砸向水面的第一声。
  钟情爱用一些笼统的词汇去描述这类无法用画笔勾勒的事物。
  此刻留给秦思意的,便是清寂、细腻与倦怠。
  对方的话听起来不像他想表现出的那样天真俏皮,反而有意无意地传递出将要崩塌前绵密的沉重。
  大概其他人都会夸赞那声音的澄澈与清朗,可钟情切实地听过秦思意同自己讲更多更动听的话。
  因此,他并不为对方的关心而高兴,反倒扭过头,在昏暗的车厢里毫无征兆地与秦思意四目相视。
  他不出声,后者便也安静地看着。
  秦思意的指尖贴着钟情的皮肤,呼吸平顺地抚向对方的脸颊。
  后者难得没有在这样的情境里脸红心跳,他只听见胸腔里的暗响一声重过一声,闷雷似的,随着秦思意细微的颤抖沉沉砸在心上。
  “你在害怕什么?”钟情终于开口。
  他不解地攥住了对方的手,紧盯着秦思意的眼睛,渐渐皱起眉头。
  “不想和我说话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副表情?你明明都不敢看我!”
  这句过后,秦思意逼迫自己落在钟情身上的视线到底还是移开了。
  他似乎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垂下眼帘,越过钟情的肩膀,去看窗外郁热的夏夜。
  阵雨过后的L市蒸腾起足以将人溺死的斑斓。
  没有干透的水珠在车窗上散开,抹乱光线,让世界染上无序叠加的诡谲色彩。
  它可以是陈旧的颜料盘,也可以是崭新的,尚未破碎的肥皂泡。
  秦思意有一万种方式形容这个诡异的夜晚,但面对钟情的提问,他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下意识地想要留住对方。
  秦思意在自己不长的人生里失去过太多,以至于他无限地渴求有什么人或物能够永远陪伴着自己。
  林嘉时没有做出过承诺,钟情却不知真假地无数次给予过保证。
  他还不想面对前者提醒过的藏在更深处的情感,可是他隐约能够知道,自己是不希望钟情离开的。
  秦思意在很久之后才将视线收回来。
  汽车停进了钟情家的庭院,一片遮蔽了月色的屋檐下。
  他重新凝住对方的目光,温驯地靠在了钟情肩上,在解答了对方的疑问之后,一口咬向了对方的颈窝。
  “想让你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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