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叫乌姆尔的留学生有这样一张脸——柯芷汀觉得自己一定会直接认为他别有目的。
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犹豫了一小会儿, 这才不确定道:“可以去食堂吗?”
虽然邀请这样一个根本没什么烟火气的大帅哥去挤食堂是种罪恶行为,但食堂人流量大, 还有掌勺大爷大妈在窗口看护,是个能安心谈话,不必担心他人另有所图的好地方。
“可以。”戚逐芳无所谓, 率先从食堂的方向走。
这个动作让柯芷汀心里的大石稍微朝下落了一点,她小步跟在青年后面,看着对方不断摆动的,如绸缎般丝滑,仿佛流淌着月光的银发,发现自己根本生不出什么嫉妒的情绪。
美女没有性别要求。
既然是美女,那连头发丝都是完美的也很正常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生出这样念头的瞬间,她莫名打了个颤,浑身上下和在冰水里泡了遍似的。
“那个,你是叫乌姆尔对吧?”甩了甩脑袋,她还是没忍住心底涌上来的那股好奇,“我们之前见过吗?还是说,你想要加入模联......那我帮不了你的,我已经从模联退出去一段时间了,没有办法帮你写推荐信。”
柯芷汀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自己仅仅在室友口中有过接触的人会突然找自己的理由。
年年拿着奖学金,绩点看起来也过得去,但她清楚并不是那种特别优秀的学生,能有评上奖学金,纯粹是因为肯花时间抱佛脚,以及学校的评定标准并不严格。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总不能是因为操场上当时就她离得最近,随便选了一个吧。
——虽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都不对,但有一点确实被她猜中了。
她确实是被随机抽样出来的。
戚逐芳随便在食堂找了个椅子坐下。
人不多,空气里氤氲着包子豆浆还有各种粥的香气,还能听到食堂阿姨炸花卷之类的东西时油锅发出的声音。
柯芷汀非常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越想越气,晚饭只吃了一点。
然后为了分散记忆力一直高强度和网友哔哔各种各样的事情哔哔了快一整个晚上。
她好饿。
“......那个,我先......”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指了指食堂窗口,噌地一下就站起来,兔子似的冲了过去。
端着东西回来,重新坐下的时候,柯芷汀才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动作,“不好意思,现在可以开始了。”
说完之后,她迅速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糍粑,还没嚼两口就咽了下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吸了几管子豆浆。
戚逐芳全程都没有说话,而是在进行观察。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在实际接受之后,祂发现这个灵魂看起来要比自己最初接触的时候要漂亮一点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想了想,祂决定对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稍微宽宥些,“不用着急。”
言下之意,你可以先慢慢吃完。
柯芷汀的脸瞬间烧红,连耳根子都是烫的。
她只好一边埋怨食堂饭太香,一边低着头,使出吃奶的力气,维持着比较优雅的动作解决了早餐。
“你叫柯芷汀。”戚逐芳报出她的身份信息和具体到秒的出生年月。
“你是B市本地人,是独生子女,家境富裕,父母非常开明,曾经有送你出国的打算,不过你当时不肯上补习班,而且比较恋家,所以计划不了了之。”
“不过,他们还是督促你考上了A大,是这样吗?”
柯芷汀握着一次性豆浆杯的手微微颤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因为眼前的青年还在继续说,从她记事开始,将她印象中非常深刻,甚至难以释怀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从小时候弄坏了其它小朋友的笔悄悄隐瞒;到初中时特别傻气地把提前去学校,悄悄把现金塞到贫困生同桌的书包里......一桩一件。
包括那些其实不太记得的,比如小时候和表哥打架,或者是当时有个特别喜欢的芭比娃娃这些。
已经超出黑客技术的范围了,除非她一出生身上就被植入了芯片或者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但想想,这根本不可能。
除非乌姆尔事先花了至少好几个星期的时间,从她幼儿园上过的学校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和调查,然后再把那些已经消失在时间里的记忆拼凑起来。
光是想想那个难度和需要付出的精力,柯芷汀就头皮发麻。
乌姆尔和她并不熟。
也没有理由为了陌生人这样做。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了——她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小说剧情。
她出国旅行的时候失忆过,并在失忆的时候认识了乌姆尔;或者乌姆尔其实是个重生者,未来会和她认识。
戚逐芳:......
祂发现柯芷汀身上是真的没有什么冷静的特质,而且还喜欢胡思乱想。
不过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所以,祂没有继续开口,决定先等对方消化事实。
柯芷汀还以为已经过了很多时间,可手里的豆浆杯居然还有余温。
她偷偷瞄了一眼被自己放到桌子上的手机,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乌姆尔说了那么多关于她的信息,居然两三分钟都没有花到。
“你觉得世界上有神吗?”戚逐芳问她。
“......如果你是说那种宗教的话我其实不太信。”柯芷汀愣了一下,“不过世界上存在一些科学也没有办法给出的超自然现象,所以我其实介于信和不信之间。”
考试之前转锦鲤,或者和小姐妹去寺庙上香祈福是信。
痛斥封建思想,反驳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理论的时候又是不信。
她很难说出具体的理由,只是觉得人有时候确实需要一点可能虚无缥缈的外力来让自己更加心安。
“你不信世上有神。”
银发青年淡淡开口,目光仿佛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看得清清楚楚,柯芷汀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但神存在。”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她耳边却如有惊雷炸开。
戚逐芳短暂定格了时间,支着下巴,示意她朝食堂窗口那边看。
就连原本蒸腾的热气都被按下了定格。
柯芷汀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从大脑宕机的状态里解救出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那,你是......?”神吗。
戚逐芳面无表情地否认会让自己显得特别掉价的这一事实。
“我是祂在人间的代行者。”祂这样说。
“因为我遇到了特别傻/逼......我的意思是那种特别不好的事情,所以你才主动过来找我,和我交谈的,是这样吗?”
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柯芷汀还是有点晕,从头到脚都冒着不真实感。
可乌姆尔的举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世上真的有神存在。
人怎么可能让时间暂停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柯芷汀刚鼓起勇气开口,乌姆尔就已经提前发话了。
——“神没有仁慈善良这一概念。”
青年眼睛里凝着不化的寒冰,她整个人都被冻在座位上,从脚底板开始一寸一寸发凉。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或者,你可以将大众认知中的魔鬼和神划等号。”微皱着眉,戚逐芳相当勉为其难地开口,打消了眼前人类的幻想。
尽管有种祂和奈亚也被画上了等号的感觉,但祂实在懒得进行详细说明。
只要让对方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就行了。
一边是未知的代价,一边是心里始终认不下,始终不愿妥协的那口气。
柯芷汀犹豫再三,还是挣扎地选择了后者。
先问问吧,先问问吧,万一是完全合理的代价呢?有个声音不断诱惑她。
“报复对方的话,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灵魂。”戚逐芳说。
......?灵魂,那个据说可能会是21克重的东西。
那有什么用?
柯芷汀茫然眨眼,“也就是说,我需要用命做代价,才能报复他。”
“只是你的灵魂会变成我的所有物,被打上我的烙印。”
戚逐芳皱着眉,“你仍可以继续生活。”
祂很难向人类,尤其是这种普通人解释灵魂的具体概念。就算解释了,对大部分人来说,灵魂仍然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我可能要多考虑一会儿。”
哪怕不需要付出生命代价,在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她还是流露出了某种带着踟躇的无力感。
换成祂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类(忽略那些调查员不会主动向邪神请求交易的前提下),都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柯芷汀只是普通人,身上没有特别深刻的品质。勇敢得也不彻底,所以很难下定决心。
祂这样想着,捺下隐隐约约的不耐烦,等待对方开口做出决定。
“以什么样的形式报复都可以吗?”咬着嘴唇,柯芷汀无比认真地开口询问。
她是非常希望前男友去死的,可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有觉得有点过分,也有点便宜对方。
虽然她恨,但前男友做的事情确实没有到必须判处死刑的地步,他只是人渣而已。
人渣应该有属于人渣的惩罚方式,比如精神和物理双重阉割。
戚逐芳歪了下脑袋,再度得出柯芷汀连恨也不够彻底的结论。
“可以。”祂点点头,放轻了声音,“你要怎么做?”
第87章
人的思维模式有局限, 想象力也会被认知束缚。
出于快点结束这场对话的目的,戚逐芳决定给眼前的人类一点建议。
“不会有人意识到他的死亡,没有人知道你是凶手, 你的某段经历也可以被直接抹除。”
“法律无法起到作用,你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
——这绝对是怂恿她杀人, 直接干掉前男友吧。
柯芷汀不断咽着唾沫,又有点动摇起来。
乌姆尔的话听起来太有诱惑力了。
世界上将近80亿人口,好像少一个前男友那种人渣也不会有什么。
而且……如果“神”真的能将她遭遇的事情抹除,那她以后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
互联网的信息传播速度是非常可怕的。
她这几天寝食难安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害怕那些图片和视频早就在很多个类似的交流群或者是社区传播开来,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某种女主角。
说不定, 她以后遇到的人中就有看过的存在。
光是想想那些带有评判性的、毫不掩饰打量和猥/亵的目光, 柯芷汀就止不住想吐。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被害妄想,但事实如此, 就是会让她感到惶恐。
谁知道那些人皮囊下面藏着什么?
前男友的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戚逐芳看出了她的动摇,继续道:“你可以剥掉他的皮,砍掉四肢, 把他关在陶罐里;或者是按照刑罚那样, 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 让他感受到远超你的痛苦或者绝望。”
邪神可不会考虑到接受程度问题,“更可以使用现代武器快速解决, 比如M134。”
祂还可以提供密大内部的改良版。
“M134的射速很高,他直接会变成筛子。”
柯芷汀已经从开始的意动到脸色逐渐惨白, 她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不管是哪种提议,血腥程度都远远超出了想象。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有没有稍微温和一点点的方法?”
戚逐芳只是扫了她一眼,而后又恢复了着眸子半垂的冷淡神态。
“我说过了。”祂漠然道,“你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被祂刚刚那么打岔, 柯芷汀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来自己原先是什么打算了。
直接阉割掉?好像太便宜前男友了。
社会死亡?这个倒是可以,但要怎么做才合适,她还没有想清楚。
天上掉下来的这块馅饼太大,把她砸得大脑转速直线下降——要知道,她原先可不敢这么想。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我希望前男友,还有群里的其他人都失去某项能力,而且无时无刻不因为这个感到疼痛,没有办法缓解。”
“……可以吗?”
只是简单的改变身理结构和认知观念,对戚逐芳来说简单不过。
“可以。”戚逐芳应声。
“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有一个愿望。”柯芷汀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指尖几乎刚刚没过餐桌的高度,心中忐忑。
戚逐芳示意她继续说。
青年的态度让她胆子稍微大了点,恶从胆边生。
“我想让前男友只要一闭眼,就会在梦里变成被指指点点,有过类似遭遇的女性,而且每天的梦都不会重样。”
柯芷汀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最好能让他体会到女性的生理痛……哦哦哦,还有怀胎十月,大腹便便的那种虚弱和不方便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让前男友变性……柯芷汀觉得人渣变性之后还是人渣,未必会感同身受。
她也不需要对方因为这种报复产生什么同理心或者感到忏悔之类的,太不切实际了。
她只想要那个傻逼余生活在莫名的害怕和恐慌之中。
戚逐芳用手指敲着桌面,稍微来了点兴趣,“还有呢?”
“可以吗?”柯芷汀愣了下。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她的灵魂这么值钱吗。
“我希望那个群里的所有图片和视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件事被彻底曝光出来,连带他们的照片和个人信息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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