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第一个字刚出口时,被对方轻松掐住了双颊。
“你想死不要紧,”费慎语气残忍,“卢夫人和卢小姐说不定还想好好活着呢。”
卢通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我被你逼到了这份上,以为我不敢鱼死网破吗?你别忘了,你还有那么多把柄在我手上,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做人要有感恩之心。”费慎手上松了点劲,拎起三棱刺抵住了对方舌根,漫不经心说,“没有我,你现在连个废物都算不上,花天酒地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换个人享受了。”
军刺一步步朝舌根部逼近,卢通面容惊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四肢挣扎乱动,钱曼文配合费慎将其死死按住。
极其轻微地一道动静,费慎手腕灵活转了下,鲜血从嘴角飚出。
卢通舌头落地,喉咙一阵怪异声响起,疼得全身猛烈抽搐起来。
钱曼文差点按不住,费慎又拽起卢通左手。
噔地一下,卢通小臂被军刺前后贯穿,狠狠钉在了办公桌上。
与此同时,赵林木那边的智脑突发警报,屏幕上连续弹出“信号异常即将启动输送程序”几个鲜红字眼。
“kin!”赵林木手指翻飞在键盘上操作,着急大喊,“拦截不了!”
卢通倒在桌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双眼却亮得让人心生不适。
他满脸快意地写着“你们彻底完蛋了”几个大字,若能正常发出声音,他这会儿一定是疯狂大笑着的。
钱曼文气不打一处来,使劲踹了他一脚泄愤。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费慎却完全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利落拔出三棱军刺,刀尖挑起地上那块血肉模糊的舌头。
随后在卢通逐渐警惕的目光中,不急不忙走向赵林木,把舌头怼在了智脑接收器上。
三秒后,警报声奇迹般消失,输送程序中断,屏幕也跟着恢复正常。
赵林木悬着心脏落地,赶紧将刚才跳出来的程序,以及其中的重要信息资料,全部一一销毁,半点痕迹不留。
这个不知道被谁发明出来的见鬼程序,里面保存的东西是近三年来,毒刺公司里所有雇佣兵的私人信息,包括家世背景来历、和他们各自家人的详细资料。
更让人膈应的是,其中还包含了雇佣兵们每次执行任务的全部过程、暗杀目标以及所得佣金。
无论任务成功与否,全都被逐一保留了证据。
而正式加入毒刺前,公司要求所有人必须植入内部芯片。
因此许多人并不知情,芯片里安装了监控程序。
程序将每个人一言一行甚至吃饭睡觉,都偷偷地完整记录下来。
卢通通过这个监视功能,不仅能确保公司有没有内鬼,而且将他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作为证据充分保留。
若是日后生变,那对众人来说都将是致命的把柄。
就比如刚才,万一没有及时拦截掉下来,那些资料会将被输送到世界各地,送到所有得他们得罪过的仇家手上,毒刺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只不过,在弱肉强食的社会规则里,没有万一。
卢通体力不支,滑下座椅倒在地上,嘴里发出难听的哭声,已然是万念俱灰。
钱曼文又踢了他一脚。
“哭什么哭死光头!你恶不恶心?连舌纹这玩意儿都能想得出来,你天天监视我们,是不是每次都要用舌头舔智脑啊?”
费慎将刀刺和舌头一起丢开,嫌弃地拍了拍手。
而后回到卢通跟前,找出一把剪刀,直接生挖卢通埋在左臂里的芯片。
“放心,我还没打算让你死,也不会动你老婆孩子,以后你可以安安心心养老了。”
芯片被生生挖出,费慎捏碎成几小瓣,丢在对方眼前,一字一句道——
“多谢卢总这些年的栽培。”
“先生好。”
“先生中午好。”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响起,邵揽余有阵子没回息川了,佣人们都有些惊讶。
管家亦是十分高兴,连忙吩咐厨房准备先生爱吃的菜。
穿过前院,迈进邵家门槛,还没坐下歇会儿,旁边一个人影冒冒失失撞来,紧紧挽住了邵揽余的胳膊。
“哥!”一个打扮时尚、相貌俏丽贵气的女孩,亲昵地向他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给你发了多少次消息,你一次也不回。”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邵揽余淡淡莞尔,心情不错的样子,将手里提着的高奢礼品盒给女孩。
“谢谢哥!”邵凌姿高高兴兴收下礼盒,说道,“再大你也是我哥啊,撒娇怎么了?撒娇有礼物拿。”
邵揽余没有亲生兄妹,眼前这女孩充其量算他堂妹。
可不知为何,邵家其他人要么怕他怕得不行,要么就是表面尊敬实则疏远。
只有这个妹妹,是唯一愿意亲近、也是对他完全没有惧怕的人。
而邵揽余也很少提防过对方,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不得不感叹,血缘这东西终究存在神奇之处。
两人去到客厅沙发落座,邵凌姿挽着邵揽余胳膊,絮絮叨叨诉说这段日子他不在家期间,息川发生的事。
“前段时间你都吓死我了,乌勒海发生爆炸,我以为你真在那么远的地方失踪了。”邵凌姿心有余悸说,“要不是我天天去骚扰一舟哥,他终于肯告诉我其实你没什么事,否则我就要天天以泪洗面了。”
邵揽余喝着管家泡好的茶,瞥一眼对方保养精致的手,气定神闲开口。
“天天以泪洗面,还有心情去做指甲?”
“你就说好不好看吧?”邵凌姿臭美地翘起十根手指,指甲长度看起来能把人戳瞎,“我就是心情不好才去的啊,那时候整天没日没夜的哭,还想着跑去乌勒海找你,但是被二哥发现阻止了,不信你去问他。还有,这美甲花了好几千呢,你得帮我报销。”
说曹操曹操到,转角楼梯上响起一阵匀速的脚步声,二哥邵寂下来了。
邵寂虽是邵凌姿亲哥,长相气质却和邵揽余更像,也是一派斯斯文文的模样。
只不过比起邵揽余的矜贵儒雅,他身上的书卷气更重些,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常年身穿熨帖得当的深灰衬衣,端庄又周正。
单从外表看,大部分人会以为他是老师或医生,而实际上,是从事电子系统研发的黑客高手。
邵寂徐徐走下楼梯,邵凌姿嘴甜地喊了声“二哥”,前者也冲邵揽余道:“大哥,回来了?”
两人各喊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邵揽余嗯了声,照常关心:“最近工作很辛苦?我看你好像瘦了。”
邵寂坐进另一张沙发,也为自己倒了杯茶。
“不辛苦,挺好的。”
“别信这鬼话,他都快把自己熬死了。”邵凌姿立马插嘴,“尤其是前阵子,你失踪的消息传来,这个人就天天把关在工作室里,不是敲代码就是捣鼓什么乱七八糟的稽查系统,饭不吃觉也不睡,我都以为我一个哥哥刚失踪,就要给另一个哥哥办丧事了。”
邵寂被茶水呛到,侧开脸咳嗽两声,淡淡道:“别在大哥面前瞎说。”
邵凌姿撇嘴,一副无语的神情。
“对对对,我瞎说,都是我瞎说。”
邵揽余弯了下唇,没参与兄妹俩的拌嘴,转而问道:“施家的人过来了几次?”
“三次。”邵寂答道,“施康年本人没露面,倒是让他那个女儿跑了几趟。”
“施有仪?”邵揽余颇觉新鲜,若有所思道,“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邵寂道,“说话声我都听不见。”
听到这个形容,邵凌姿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口水都差点喷出来。
随即又觉得嘲笑别人不好,立马抿了抿嘴,假装正经。
只是这也不怪她,毕竟施有仪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身为柏苏首领施康年的大女儿,半分优点没继承到就算了,唯唯诺诺的样子倒学了个十成十。
息川的贵族千金们不少,每个人在外都或多或少有些名号。
好比邵凌姿,最出名的称号就是“那个特别爱打扮、谁都招惹不起的大小姐”。
而施有仪是所有人中最特别的那个,特别胆小。
众人皆知,她在息川是出了名的软弱怕事,脑子好像也不太灵光,日常看起来总是有些迟钝,无论去什么场合与人交流,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
邵凌姿曾见过本人几回,表示再也不想接触,闷葫芦慢性子相处起来实在费劲。
也不知道施康年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派她来邵家打探消息。
邵揽余嘴角含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施康年一把年纪,野心倒是不小。放出消息说我回息川了,看看我们这位好首领,究竟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第47章 分歧
管家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菜,三兄妹一起,吃了顿格外丰盛的午餐。
饭后,邵凌姿说要去午睡,邵寂也回了自己书房工作,邵揽余离开所在的主楼,往后院方向去。
邵家面积很广,楼房分为主楼和副楼,结构则分为前院后院以及别院,有点类似于古时宅院府邸的设计。
观感上比宅院更加恢宏气派,总共有五栋复式建筑,每栋都砌了四五层高。
房屋从新代初年保留下来,至今为止已有一百多年历史。
原本家中住有几十口人,再加上伺候的佣人和保镖司机们,每天那是相当热闹,吃饭都得几个厨房同时运作。
而自打上一任家主邵揽余父亲去世后,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没死成的也都一个个搬了出去,相互不再来往。
到了最后,只剩下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和邵凌姿一家,这便显得萧条了许多。
邵家绿化做得好,房屋之间曲径通幽,路上成片翠绿的花草树木,走在其中被花香缭绕,心旷神怡,还能时常碰见修剪树枝的佣人。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邵揽余走到一座清幽的小院前。
小院风格复古雅致,同遥奶奶那栋别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少了鸡鸭鹅与田地那些亲切接地气的东西,看起来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好像要见什么很重要的人,邵揽余停在院外,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而后迈步进门。
一楼是客厅,二楼才是房间。
他往楼上走了几步,留意了眼时间,应该还没到对方午休时刻。
邵揽余本想先休整一日,明天才来看望的,然而中午吃饭时,管家附耳提醒他:“老爷子说想见您,让您吃完饭过去一趟。”
邵揽余这才不得不改变计划。
走神之际,面前主卧房门忽然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眼前。
女人风韵犹存,样貌也属于佼佼者那一挂的,细看与邵凌姿有着相类似的气质,只不过穿着打扮随意朴素,遮盖了身上的锋芒,显得内敛而低调。
门外碰见邵揽余,她也没有多惊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先生。”
邵揽余却称呼对方为:“邱伯母。”
眼前的女人名为冯邱,是他大伯的妻子,亦是邵寂与邵凌姿的亲生母亲。
可自从大伯生病去世后,她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连自己一双儿女都甚少过问。
冯邱表很浅地一点头:“良哥还在等你,进去吧。”
说完便绕开他下楼去了,邵揽余抬手拧门,进入卧室。
卧室里光线偏暗,拉上的窗帘单单留了一条窄缝,渗进来的阳光可以忽略不计。
窗帘前有一个人,隐约能看见头发是灰白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可由于双腿使不上劲,只能借助轮椅靠背才能坐端正。
“今天太阳不错,您应该多晒晒。”
邵揽余靠近几步,也没打招呼,直接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如同汩汩泉水泄进来,驱散掉那股阴霾,卧室登时亮堂了许多。
邵揽余回过身,轮椅上的男人双目微闭,头发几乎全白了,一根根稀疏地搭在头顶,脸上崎岖的沟壑更是加重了这种苍老。
可是他不过才刚刚年逾半百。
“回来了啊。”对方浑浊着嗓音说了一句。
邵揽余半弯腰,替他掖了掖腿上盖着的薄毯,说道:“事情多,有阵子没来看您了,最近身体怎么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这双腿啊,走不动了。”男人缓慢睁开眼,似乎有些费力的样子,搭在轮椅上的手拍了拍,“倒是你,走了那么多路,去了那么多地方,是不是该歇息一阵了?”
此话满含言外之意,邵揽余对答如流:“良叔,我在哪都是一样的,这个家有人休息,自然就会有人忙碌。”
“邵家多年根基,不需要你含辛茹苦。”良叔语气明显沉了几分,“是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拖你后腿了。”
邵揽余直起双腿,目光向远方延伸出去,凝望院外岑寂孤独的景色。
“邱伯母最近总来陪您聊天,让您不开心了。”
良叔抓住扶椅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显露,表情有点难看。
“你邱伯母是好心,人家看我一个人待着无聊,过来陪我打发时间,你不要总是去胡乱揣测别人的好意。”
邵揽余淡淡莞尔,不置可否:“到午睡时间了,我让人给您熬一壶安神茶,您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打扰您。”
言罢,他提步朝外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凡是太过贪心,必会招来灭顶灾祸。”良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劝说道,“你父亲当年就是吃了贪心的亏,才险些导致酿成大错。当初将邵家交到你手上,你再怎么赶尽杀绝,我从来没阻挠过一次,可是孩子,没有谁能一直赢下去,我们该歇歇了。”
邵揽余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只道一句:“良叔教训的是,揽余明白。”
良叔长叹一声,再次闭上眼,仿佛已疲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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