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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风(近代现代)——木瓜黄

时间:2024-03-18 12:55:18  作者:木瓜黄
  周文宇也是上大学后,才对云词和严跃的事情略有耳闻:“真没想到严主任是你爸。”
  说着,他打了个寒颤:“如果我爸是学校教导主任,我肯定活不下去。别说三年了,三天我都得疯。”
  云词倒是没说话,似乎也不在意别人说他和严跃怎么怎么,他擦完手,李言那边的话题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成了一句:“操,我怎么看到流子了。”
  南大食堂上下好几层楼,他们在三楼,拐角的位置,只有三四排桌子,人比较少。所以人流里,某两个身影托着餐盘拐过来的时候特别显眼。
  流子也注意到他们了:“……”
  但这时候扭头走人,很不合适。
  两方敌对,这场子是绝对不能怯的。
  他们就算后到也能摆出后到的气势和魄力!
  “虞哥,”流子脚步不停,走到他们对面,把餐盘放下时说,“我们就坐这!”
  虞寻走在他后面。
  他看起来无所谓坐哪儿,这人还是早上那股带着倦意的样子,他脖子里围了条围巾,围巾堪堪遮住他下巴,白色的,昨天晚上那条。
  同一条围巾,昨晚他刚围过。
  云词擦完手,正在收一次性筷子,手上力道失衡,“咔”地一声,筷子折了半根。
  李言和周文宇坐他左右两边,一人同时按住他一只手:“冷静!先别动手!”
  云词:“……”
  李言:“这波敌寡我众,胜券在握。”
  周文宇:“没错,三打二,我们要表现得淡定一点。”
  云词不知道该怎么说:“……放开。”
  李言:“我不,我怕放开下一秒断的就不是筷子,是姓虞的鼻梁了。”
  “……”
  云词无奈解释,“我没要动手。”
  李言:“我知道。你已经很克制了,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动了筷子。”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云词放下那根被意外折断的一次性筷子,摆烂闭上了嘴。
  他们的位置和虞寻他们的位置挨得不远。
  从流子的视角看过去,一副要打架的前兆。
  “我怎么听见他们说什么,”流子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对面的动静,“……要打断你的鼻梁。”
  虞寻没什么反应,他解开围巾,认认真真把围巾叠好,叠成整齐的小方块,专门放在边上的空座位上。
  流子:“还说要三打二,直接就动手。”
  “很狂啊他们。”
  虞寻叠完围巾后有动作了,他拆了筷子吃饭,声音有点哑:“你听错了。”
  流子:“明明听到了你的名字,和鼻梁。”
  虞寻不甚在意:“哦,可能羡慕我鼻梁高。吃饭。”
  “…………”
  流子将信将疑,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另一只手摆在餐桌上,五指握成拳头,时刻准备着:“三打二我肯定没听错,他们绝对是在等时机,等到时机合适,直接就下手。”
  另一边。李言松开原先拦着云词的手,有点想撩袖子:“靠,流子嘴里嘀嘀咕咕什么呢,什么等合适的时机,直接就下手,这是直冲我们来啊。”
  云词:“……”
  这个世界没救了。
  他当年在西高和虞寻打成这样,在旁人面前,再难扭转。
  他和虞寻之间就隔着一排餐桌过道,连说话声都能听个大概。
  他和虞寻没有那么熟,黑色头像以前倒是报过自己爱吃的不爱吃的菜单和忌口,但一起吃饭这种事除了团建,或者赶时间只能凑巧在寝室里解决,否则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之间。
  云词想到昨晚没有继续下去的微信聊天,不知道以他现在和虞寻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以前都是虞寻主动找上门,现在这个人没那么主动了,他反倒陷入困惑。
  ……算了。
  云词最后想,他现在就算过去打招呼也只会被流子当成挑衅。
  于是看李言和周文宇也吃得差不多了,云词带上餐盘起身说:“吃完走了。”
  路过流子那排,和流子对视的瞬间,流子居然开始微笑。
  笑得云词背后发凉。
  等人走了,流子收起笑,问:“怎么样,我够礼貌吗。”
  虞寻沉默了下说:“别礼貌了。正常点就行。”
  -
  下午法学两个班两节大课连上,虞寻缩在教室后排睡了两节课,中间被点名几次:“缺考迟到,上课睡觉。”
  “我在说谁,不用我点名了吧。”
  满堂寂静。
  “晚上干什么去了,寝室到点熄灯断电,都阻碍不了你们丰富自己的活动,”法制史老师说,“睡觉那个,起来回答,我讲到哪儿了?”
  虞寻撑起脑袋,勉强坐直了:“讲到‘六法体系’,宣告中国法律近代化的基本完成。”
  “……”
  他表示自己只是趴着但没真睡,又说:“五分钟前,您跑题聊到自己女儿考了年级前十,还有您女儿生日快到了,不知道送什么。我觉得女孩子的话,可以送个玩偶。”
  虞寻说着,教室气氛被他活跃起来,其他人忍不住哄笑。
  法制史老师也哭笑不得:“坐直了好好听。下节课再让我抓到,你就站着上。”
  虞寻表示没问题。
  只是这人每说一句话,都听起来比上句话更哑,他哑着嗓子答:“知道。”
  云词对着书,想到昨晚的围巾和敞开的外套。
  还有早上那声咳嗽。
  ……
  这个自称身体特别好的人,不会是感冒了。
  傍晚,608寝室。
  云词拎着半箱水果从李言寝室推门进去,寝室里静悄悄的,和往常不太一样,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网瘾少年罗四方打游戏的战斗声。
  他想起来这天除了他们法学专业没课,寝室其他人都有晚课。
  他把水果搁在桌上,打算之后分给室友吃,路过床位下铺,看见虞寻床位上居然有人。他盖着被子在睡觉,浓墨一样的头发凌乱地盖着脸。
  云词在他床位边上站了两秒,本想直接走过去,最后还是插着兜停下,垂眼喊他:“身体特别好的那个。”
  “……”
  没有回应。
  云词改了口,又喊:“喂。”
  没回应。
  “姓虞的。”
  还是没反应。
  顿了两秒,他最后喊:“虞寻。”
  这回床上的人动了下,然后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嗓子哑得不行地应了声。
  “感冒么?”云词问完,又怕不止是感冒而已,“你额头烫不烫。”
  虞寻张了张嘴,勉强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感觉不出。”
  ……
  这很难感觉吗。
  云词站在原地,半晌,又别扭又烦躁地,像是逼近他要打架似的俯下身——他的手在虞寻的眼前停住,虽然姿态比较强硬,但并没有直接招呼上来。
  然后他用手背很轻地贴了下他的额头。
  体温滚烫。
 
 
第二十八章 
  对方身上温度太高, 云词手背像是被烫了一下,他确认说:“你发烧了。”
  虞寻却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在云词想把手抽走的那一秒, 又动了下——遵从某种本能似的, 他凑上前去, 将滚烫额头继续贴在他手上。
  云词试图抽离的手,就这样停在半途。
  “……”
  他刚从食堂回来, 外面天气寒冷,手是冰的。
  虞寻滚烫的体温一点点传到他手上。
  可能虞寻是觉得他手上凉,这样贴着比较解热。就是一些发烧的下意识反应, 没什么特别的。
  云词这样想着, 虞寻又动了下。
  这人维持着这个姿势, 似乎还是觉得不舒服, 于是额头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
  蹭的这一下很轻,但云词的手有点伸不下去了。
  他猛地把手收了回去。
  蹭什么蹭啊。
  像狗一样。
  但是对着虞寻那张脸,他又实在很难联想到流浪狗。这个人从长相上看和狗完全没关系, 估计回寝室后没换衣服就睡了,身上还是穿着件黑色毛衣,领口已经睡歪了。
  “你身上很烫, ”云词移开眼,说, “有体温计吗。”
  虞寻的反应很慢:“没有。”
  云词说:“等着。”
  虞寻哑着声,预测云词的意思, 这种时候都不忘开玩笑:“……等着我烧死, 然后叫救护车抬走?”
  如果是以前云词可能确实会说“你烧死吧”这句话。
  他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觉到以前有多幼稚, 咬牙说:“……等、着、我去买。”
  南大东门, 药店。
  云词拿了个体温计, 又买了盒药。
  “你好,”结账的时候,云词拿着药问,“这几种退烧药,有什么区别吗。”
  女收营的说:“喔,药物特点是不一样的,病人需要镇痛吗?你手里拿的那个有镇痛作用,如果没有,建议换另一个。”
  云词:“他应该没有。”
  经过提醒,云词仔细阅读说明,最后换了盒药。
  以前在家里,药品都是严跃置办,严跃强迫症,会把各种药物拆出来,放在药盒里分类,贴上标签。
  现在出门在外,无形之中要自己注意的事项变多了。
  为防止虞寻还有什么其他并发症,临走前,他又折返回来:“发烧嗓子会不舒服,有喉片吗。”
  女收营员:“有的,喉糖还是?”
  云词:“喉糖吧。”
  她们药店开在学校门口,平时来买药的大学生不少,她还是头一回忍不住一直盯着看,最后收钱时搭了句话说:“这么细心,是女朋友生病了吗。”
  “…………”
  什么女朋友。
  收营员看到他的反应,补充:“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给女朋友买的。”
  云词付钱的手僵了一下:“不是。”
  “是朋友”三个字,他说不出口,用朋友形容他和虞寻的关系还是觉得别扭,说“同学”也不太对,虞寻严格意义上一直都算隔壁班的。
  最后云词勾着药品袋说:“是室友。”
  -
  云词回到寝室的时候,罗四方他们还没回来。
  他多少有点不习惯这么安静的寝室,或者说是不习惯和某个人单独相处。
  他走到虞寻床边,再次喊人:“起来量体温。”
  这回虞寻的反应速度比刚才快了点。
  他虽然没睁眼,但人坐起来了。
  云词有点惊讶:“你没睡?”
  “没有,”虞寻睁开惺忪的眼,去看他,“你不是让我等你。”
  “……”
  他走前是这样说了没错。
  但是这样说出来,听着有点不对。
  “是等着。”云词强调字眼。
  “等你。”虞寻哑声。
  云词:“等着。”
  虞寻偏了下头,困倦地去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说:“就是等你,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等着和等你听起来就是不太一样。
  云词不再和他争论这个话题,他拆开体温计包装,递给虞寻,让他自己拿着量。
  过了会儿,虞寻说:“量完了。”
  云词站在他床边,问:“多少。”
  “还行,”虞寻好像说什么都是轻飘飘的,“三十九度,快四十。”
  云词以前高烧过,当初缺考那回,知道滋味不好受,他烧到后面几乎没什么意识了,就记得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整天,发烧间隙,偶尔醒一下,脑子里想的不是别的,想的是这次考试第一名应该是虞寻了。
  然后又想,能不能补考。
  到时候补考,成绩一定要比虞寻考得高。
  只是那次虞寻也没来考试,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他姑姑。
  ……
  云词回过神,视线落在虞寻被碎发遮住的眉骨处。
  他发现虞寻这个人其实很不会照顾自己,烧成这样不吱声,如果他们不是意外同寝变成室友,他就只能一个人闷着睡觉。
  对着虞寻,云词说出口的话哪怕带着几分关心,也还是很像嘲讽:“还行,你再烧会儿就烧成高烧了。”
  虞寻“嗯”了一声:“我打算再烧一会儿,就打电话让高平阳叫救护车把我拉走。”
  “……”
  云词没说话,他转身出去。
  虞寻看着他的背影,还没说话,云词又转过身来:“我出去一趟,你先别睡。”
  云词打了水,又按照说明书,给虞寻拆了两粒药。
  寝室虽然有矿泉水,尤其罗四方,为了打游戏的时候能有纯净的环境,懒得动,在床铺角落囤了好几箱水,直接拿瓶拧开就能喝。但云词还是去热水房加了点热水,发高烧,还是喝点热的比较好。
  虞寻没睡,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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