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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GL百合)——昆仑山上玉

时间:2024-03-19 12:47:21  作者:昆仑山上玉
  天子被他的话深深激怒,一连在大殿中徘徊几趟,仍觉怒火难消。“昨日皇后规劝朕——”他想起薛婉樱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郭淹骂道:“皇后乃薛家的女儿,尚且知道深明大义,体谅朕的难处。你倒好,劈头盖脸,竟是全然不顾朕的体面!”到底知道郭淹所言皆是出自公心,气也消了许多。只是周太后别葬之事,他和一众朝臣争议了如此之久,是绝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的。至于赵邕此人,向来是薛家的爪牙,此番将赵邕下狱,固然是因为恼怒他竟敢带着一众朝臣在玄武门哭谏,但更重要的,他要让世人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郭淹听到天子提起薛婉樱,掷地有声:“正是因为皇后是薛家女,才要避嫌。臣不过草芥出身,周身一切,全赖陛下恩赐,句句所言,无一,不是为了陛下。”
  “好了!”天子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对他牵扯到薛婉樱甚为不满:“你倒还非议起了皇后。”
  郭淹叩首:“臣不敢。”
  他想起往日琼林宴上远远见到这位出身薛家的皇后的模样,内心里不知怎么总是隐隐地生出一种不安感。他总有一种直觉——皇后远没有众人看上去的那样贤良淑德。
  *
  随着赵邕被流放岭南,轰动一时的周太后别葬一事算是暂时地落下了帷幕,尽管下一次风浪再起,并不遥远。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日郭淹在天子面前为赵邕求情反倒激起了天子内心深处的某些胜负欲,原本在薛婉樱的哀求之下,天子已经答应下来赦免赵邕的妻女,但临到头来却又反悔仍将赵邕的妻女没入了掖庭。赵邕的爱女赵亭姜年方十四,原本已经定下了洛阳豪族,对方却在赵邕被贬后迅速悔婚另取。
  咸宁很是难过。
  她是天子的第一个孩子,天子向来都很是娇宠她。她年岁渐长,早已知道了父母之间远不像她孩提时以为的那样琴瑟和鸣。至少对于她的母亲来说,皇后和妻子都只是不得已需要扮演的一个角色。天子也远远算不上是一个好丈夫,每当咸宁看着父亲身边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新宠一波又一波地换新,她就会由衷庆幸起母亲在这段感情中的游离。可天子之于她来说,毕竟还是一个不错的父亲,她也天然地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浓重的孺慕之情。
  然后好友一夕之间,因为自己父亲的一道诏令,家破人亡。这件事无疑深深地冲击着咸宁固有的认知。权力是一头足以吞没一切的巨-物。难怪所有人都既畏惧它,又渴望它。她就这样在自己十三岁的春日,认识到了权力本身兼具的美妙和恶毒。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青苔,险些滑了一跤。好在她踉跄几下,终于还是勉强站稳。抬起头,入目是一间陈旧的厩房。原来宫中还有这样破旧的存在,咸宁抬起头打量着屋檐的蛛丝,又垂下头去看台阶下的青苔,在心中默默地道。
  掖庭并不专指某一座宫殿,而是宫中的偏僻一隅。在这里住着的女人也身份各异,有的像是赵亭姜母女一般是犯官家眷,有的则是被天子宠幸过的却没有位份的宫人,这两年来天子多内宠,宫殿渐渐地便有些住不下了,因而有时一些虽有了位份,却并不受宠的低位妃嫔也会住在这儿。
  咸宁此前从未造访过掖庭。
  她是天子长女,中宫嫡出,身份尊贵,低位的妃嫔见了她尚且要行礼。掖庭很乱。她的乳母曾这样告诫过她。可这样她就更要来了。掖庭这样乱,亭姜性子又软,会不会被那些霸道的宫人刁难?
  害怕被乳母阻拦,咸宁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来掖庭的事。她慢慢地登上庭阶,推开了那扇门。
  门也很陈旧,只是随手一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赵亭姜坐在床榻旁,听到门口的声响,有些惊惶地转过头,等到看见是咸宁,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抿了抿嘴角,别过脸,冷不防母亲薛氏躺在床上猛地咳嗽起来。
  “公主金枝玉叶,又何必误入此地,还请回去吧,咳咳……”
  咸宁的脚步缓了下来。她知道赵亭姜的母亲这是将对天子的不满迁移到了她身上。
  赵亭姜下意识想要阻拦母亲,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是她的父亲将她的父亲流放到了岭南那样的瘴气之地。
  咸宁沉默片刻,转过身,朝屋外走去。
  赵亭姜抬起头,远远地望了她一眼,起身为母亲倒了一杯水。
  宫中御医,向来只为贵人看病,便是高位妃嫔身边得用的宫人,生了病,也不过是费钱买两碗黄汤灌下去罢了。像他们这般的犯官家眷,能免去织室苦役,已是不易,赵亭姜曾向为母亲找个大夫,但宫中之人无不畏惧她们母女二人如虎,连个传话的都没有,更不必说有太医愿意为薛氏问脉。
  咸宁一路小跑离开了掖庭,跑得太急,踩了好几次裙角。她一路跑到太医院,太医院当值的医正见了她,无不凑上前行礼,“公主这是——”
  咸宁胡乱抓起一个年轻无须的太医就要往掖庭跑,那年轻的太医被她吓得不轻,连连摆手,将衣袖从她手中救了出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微臣,宫中问脉,必定要有院判的准许,否则一律视为擅闯内廷,微臣惶恐。”
  咸宁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那能给孤问诊么?”
  她回忆着薛氏的病症,一一道来:“咳嗽不止,略有发热……你开一帖药来。”
  *
  赵亭姜再度听见敲门声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薄暮时分,残阳如烬。她推开门,看见咸宁因为跑得太急而涨得通红的一张小脸。
  “你这是——”
  见她开了门,咸宁从怀中掏出两包草药,一股脑塞给了她。而后匆匆道:“我该走了,不然乳母该向我阿娘告状了,亭姜姊姊,往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第34章 
  尽管咸宁竭力遮掩,不欲让她的傅姆和母亲知道她造访掖庭宫的事情。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宫闱中, 尤其没有。她造访掖庭, 又强令太医给薛氏看诊的事还是很快地经由宫人之口传到了薛婉樱耳中。咸宁的傅姆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呈禀完毕公主的行踪,便以额贴地,再不敢抬头。
  涂壁立在灯下,向薛婉樱投去一个忧虑的眼神。
  天子既刚愎自用, 又多疑薄情, 尽管他对于咸宁公主向来还是宠爱的,可谁又能保证这一次不触及他的逆鳞?
  甄弱衣搓了搓手, 咳了一声:“公主年纪轻轻,却知道友爱同伴, 正是一件好事。”
  涂壁当即黑了脸。公主挂念犯官家眷, 甚至不惜身涉掖庭那样的地方,岂不正是在打天子的脸面?假如天子因此以为咸宁公主对他的决议多有不满,乃至迁怒到皇后又要怎么办?她张了张嘴, 正想说些什么,冷不防的,薛婉樱叹了一声:“都出去吧。”
  涂壁立即面露喜色,扫了甄弱衣一眼,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差摆出个请的姿势把甄弱衣拉出丽正殿了。甄弱衣就是岿然不动地站着,甚至还好整以暇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涂壁怒了, 刚想说她难道没有听到皇后的话?薛婉樱却扫了她们一眼,随手指了指她和地上跪着的乳母,扶着额头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必留人伺候了,弱衣陪我说会儿话就好。”
  涂壁心想,甄贵妃不会是百年的狐狸修炼成精了吧?不然何以解释皇后对她的百般维护?但很快的涂壁又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巴掌——纵使甄贵妃是百年道行的狐狸,难道皇后是昏庸不堪的纣王?她垂下头,拉起跪在地上的乳母,很快地走出了丽正殿,又顺带掩上了门。
  外头的天光渐渐地暗了下来,原来已经过了申时中。
  窗外的月亮很模糊,只有一道小小的印子,甄弱衣坐在案几后,盯着那轮弯弯细细的月亮,看了有半刻钟,听到薛婉樱在她耳边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也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薛婉樱问她:“你又在烦忧什么?”
  甄弱衣转过头看向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在烦忧阿姊正在烦忧。”
  她这话说的绕口,就连薛婉樱也是愣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
  反应过来后,薛婉樱没好气地拍开甄弱衣的手,瞪了她一眼:“就你最贫嘴。改日我将你说的顽皮话写成话本子,指不定高太后听了都要捧场。”
  薛婉樱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甄弱衣面前揶揄起自己的婆母。甄弱衣和她相处的这两三年间,逐渐觉得薛婉樱的形象开始变得真切起来。过去薛婉樱固然也很好,但那些像镜花水月一般的美好毕竟是飘渺遥远的,只有当她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看到面纱下真切的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薛婉樱是一个凡人,而非天女。
  沉默片刻,甄弱衣还是开口低声问薛婉樱:“阿姊是在忧心陛下会因此迁怒公主?”
  薛婉樱起身,走到窗边,折下一朵茉莉花:“谁又知道呢?”
  薛婉樱说:“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的,他们也会畏惧,却时常因为心中对他人的爱而忘记这份畏惧。但成年人恰恰相反,成年人心中的爱,时常被畏惧、被贪念,或者其他许多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掩盖。”
  晚风微微吹起她的裙摆一角,她踩着月光走回甄弱衣身边,随手将那朵带着迷离幽香的茉莉花别到了甄弱衣发间。
  甄弱衣取下那朵花,把玩在掌中,听到薛婉樱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就连我,也不例外。”
  她转过头,对上薛婉樱的眼睛。
  薛婉樱沉默一瞬,忽然道:“前些日子,朝中出了一件贻笑大方的丑事。”
  甄弱衣微微一笑,摊手以示洗耳恭听。
  薛婉樱继续道:“陛下听从东宫洗马郭淹郭大人的疏议,下诏令朝中二品以下官员纳妾不得逾数,有违此令者皆罚金削职。陛下说,如今天下太平,万物生息,贵人之家,倚仗威势,姬妾无数,而贫寒之家,男子终生无妇,长此以往,怨怼则生。”
  甄弱衣有些错愕,同时还腹诽起来:天子所纳的美人比谁都要多。但甄弱衣也不得不承认,天子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前代曹丕皇后郭女王就曾严令不许自家兄弟纳妾,为的就是树立典型,不让贫寒之家的男子无法娶妻。
  她的心中开始生出淡淡的怅惘。
  妾如奴婢,又有哪个女子真的愿意为人妾侍,可以这样的理由禁止纳妾,为的其实还是男人。
  似乎这个世间,是没有人会为女人考虑的。
  她转过头问薛婉樱:“荒唐之事又是什么?”
  薛婉樱一笑:“陛下在高太后的夹缠下,荫封了高通一个六品的员外郎之职,也随着一众相公们入朝议事。”甄弱衣想起几年前在席间见到高通时,那副吊儿郎当,十分轻浮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薛婉樱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有些乐。
  她接着道:“高通在朝上听了郭淹的疏议,却道——”
  “女子嫁了富人家做妾做奴婢,尚能锦衣玉食,嫁了贫苦人家,缺衣少食不说,更要辛苦劳作。如此为何还要让水做的女儿都去嫁给那些田间的懒汉?岂不是糟蹋了美人?”
  甄弱衣愕然,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都哪跟哪啊?可须臾她想起来,她的母亲其实是说过相似的话的:“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不过是富家娘子的想法。”
  她开始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问薛婉樱:“然后呢?”
  薛婉樱乜了她一眼,故意道:“什么然后?”
  甄弱衣“呵呵”笑了一声:“陛下就没有将高大郎君叉出去打上五十板子么?”
  薛婉樱忍笑:“倒也没有,只打了三十板子。”
  她难得有这样幽默的时候,甄弱衣拿手指着她,半天笑得没说出话来。
  可薛婉樱脸上也只是松快了那么须臾,她垂下头,看着自己袖口的流苏,状若无意地对甄弱衣说:“我明日便去和陛下商议,让稚娘趁着热孝和怀英成婚。”
  “怀英”正是周玉明的表字。
  甄弱衣有些吃惊:“可公主不过十三……”
  她按住薛婉樱的手,劝慰她:“陛下总是心疼公主的,像高通之辈,绝无尚主的可能。”
  薛婉樱笑了一声,轻轻地拨开她的额发:“这话,你自己又信么?”
  她站起身,声音冰冷而嘲讽:“我们这位陛下,在治国之事上也许不是最坏的,但若论令周围的人寒心,这天下不会有人比他更强。他已决心向世人证明自己是天下最尊贵的主人,抬举高家,让高家从一介卑微的转为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岂不是最好的法子。”
  甄弱衣皱眉:“阿姊不要多虑了,便是陛下有心,难道薛、周二家还能坐视不管么?”
  薛婉樱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轻:“你不懂……只有在这件事上,薛、周两家是插不了手的……正如妻子是丈夫的附庸,子女也是父母的所属。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前姨母在的时候,尚且能凭借人伦大义给稚娘赐婚,可姨母走后,便再没有能够在这件事上做的了陛下的主的人……”
  其实也不是没有。甄弱衣想,只是能做天子的主的高太后,向来不待见薛皇后,连带的对咸宁公主也不假辞色。高太后是绝不会为咸宁公主考虑的,相反的,倒是很有可能仗着自己是天子的生母为高通索要好处。
  “有婚约呢。陛下令太后别葬,不与先帝同穴而眠,已是犯了礼法,诸位相公都很是不满。难道陛下还要违逆太后生前为公主定下的婚事,惹人非议?”
  薛婉樱的面色终于稍稍松动,长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甄弱衣牵住她的手,那双柔软的、洁白的手,此刻一片沁凉。
  那时她们谁都没想到,担忧的事情竟然会来得这样早。
  *
  那是四月的最后一日。
  早晨下过一场雨,天空沉静得像是一块巨大的湖泊,一道虹湾穿过云层,斜斜的缀在日边,天气好得不像话。和安这个小冤家,一大清早醒过来就赖在薛婉樱的寝居前不肯走,非要薛婉樱带她去御花园里看漂亮的鲤鱼。甄弱衣听了宫人的禀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披着一件薄衫就到薛婉樱的寝居门口拎孩子。
  她弯下腰,看和安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故意逗她:“想看鲤鱼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让人把鲤鱼捞到缸中,送到丽正殿来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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