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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粉丝会因为他们出色的歌舞能力、风趣的主持、甚至是四人四色的外貌……而喜欢上他们，而不是因为自己不幸卷入了社会事件，因此必须经历无比痛苦的复健才能重回舞台的样子。
虽然偶像行业都知道越惨越吸粉，但这实在不是沈言的本意，那个饱受痛苦，浑身冷汗，只能咬着牙一次又一次摔倒再站起来的自己；那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队友们练习却不能加入其中的自己……那个如此不堪的自己，是他所不愿意任何人见到的，更何况还要展示于镜头之前，屏幕之下，被千万人围观、品头论足。
可以想见，这样的团综播出后，势必会在网络上引发轩然大波。有人会同情他的不幸，斥责犯下罪责之人；但也定然少不了嘲讽他利用社会事件炒热团体的看客。他们或许会因为这些讨论度和怜惜获得巨大的关注，为Eros的未来打下良好的基础……
可他们的实力呢？又该如何再被人们所看到的？
以后提起他们这个团体，总会与社会事件捆绑上，人们总会记起：“哦，是那个用du驾车祸卖惨的男团吧？真是有点恶心。”
他实在不想这样。不想他爱着的团队，从此与卖惨、倒贴、恶意炒作再也无法切割。
但他没有办法。
他已经无法按计划参与出道的练习，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为了他将出道曲都替换成了抒情曲……而因为他仍然处于恢复期无法离开轮椅，出道前所需的许多拍摄计划都不得不进行调整……
他没有筹码能改变公司的决定。更没有立场去质疑公司想要充分利用起这一切的打算。
毕竟这已经是目前他为数不多还能为Eros所做的事了。
沈言低头深深叹息，如今木已成舟，不论是他，还是李重轲他们，他们都不过是还没正式出道的练习生而已，就算公司对他们再寄予厚望，也绝不可能会因为他们的不满反对，就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
当然如果是在未来，他们已经作为Eros功成名就，自然就可以对组合的活动拥有很多的自主权，但对于如今的他们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沈言低头用双手狠狠地揉了揉额头，希望自己多少能振作点精神，“……拍吧，好好往惨里拍。”
“既然都已经要做了，那就好好做到底吧，好歹充分利用上，别白费了我瘫的这一个月。”
“……来吧，李重轲，都交给你了。”
沈言撑着栏杆，再次努力地撑起身体，让剧痛无比的右腿，也接触到地面，开始尝试着发力……
李重轲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沈言说既然要卖惨，那就卖得彻底一点。他不让李重轲帮忙，在镜头前完全暴露出了自己的痛苦和狼狈。他脸颊上不断有冷汗滑落，衣服也被浸得湿透，咬牙死撑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看，但的确足够让人心疼。
李重轲沉默地按着拍摄键。
他只觉得沈言虽然是向着他在的方向勉力行走着，却似乎真的走上了一条没有他的分叉路，离他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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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练习室里，就多了几台摄像机。
沈言明知道一切都已盖棺定论，还是难以忍耐地低下头去，陷入了翻涌而上的情绪里。
“沈言……”已经等在练习室里的时映星立即迎上来，在轮椅前蹲下来，想要看到沈言被手指盖住一半的脸。
一边刚刚开始作为经纪人接手他们的郑哥见沈言和李重轲进来，便带着团综的导演迎上来。
“沈言，今天我们就正式开始团综的拍摄了，这位是这次的负责导演于维导演。”郑哥先一步上前介绍到，这也是对沈言的一种提醒，让他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要惹得导演不快。
沈言抬头，露出他那张曾经被化妆师无数次赞美过的清秀脸孔，他轻笑着点头，“导演，辛苦了，要把我们拍得好看点啊。”
就像刚刚用双手撑着额头，十指都深深陷入黑发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于维导演年纪不大，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得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前世，他也是Eros合作比较多的一个导演，除了团综，还负责过他们的MV拍摄，也是后面沈言开始拍戏后给过他很多帮助的导演。
此时他扶了扶眼镜，就像是没看到刚进门时沈言所表现出的明显的不快一般，“职责所在，你们也不用特意去表现什么，毕竟是出道团综，展现出你们真实的样子才是最重要的。”
“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好，尽管当镜头不存在，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放心我们都会后期处理掉的。”
“好，辛苦导演了。”沉默片刻，反而是最不情愿这种拍摄的沈言先回复了于维导演。
导演对于他们现下的情况也并不是不知情，公司当然已经和他沟通好这次团综所要展示的东西，所以现下虽然Eros的成员们对于拍摄的抗拒几乎都写到了门面上，他也并没有感到什么诧异，也并没有继续深究些什么。
毕竟这种要在镜头前扒开自己伤口的事，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去做的，沈言，或者说是其他成员此时有情绪，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于维非常能够理解。
这只是几个才20岁上下的孩子啊，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在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于维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平静以对。
而那个叫沈言的孩子，还能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来……
于维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这孩子来说的确是太不容易了。而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走开到摄影师那边去嘱咐些后面的拍摄流程，以及在后续剪辑里，尽量少暴露些这孩子所不愿意展现给世人看的脆弱。
而剩下的，就只能留给这几个孩子自己消化了。
于维导演去进行开拍前的准备了，但时映星看着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的沈言显然并不能放下心来，“沈言……你要是实在不想拍……”
“……没事的，”沈言再次勉强自己笑笑，“总要拍的，于导演也说了，是想要展现Eros真实的出道历程，”
“那这就是Eros真实的出道历程了，我想，对于粉丝们来说，这次的团综以后回忆起来，也一定会是不一样的存在。”
“事实的确就是，我在出道前夕偏偏断了腿，为了能够尽快重新回到舞台上，我也要拼尽全力去复健。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真实的事实。”
“……不都说，真实的东西才是最打动人的吗？我们大家就都不要藏私，给我们未来的粉丝，好好展示我们真实的样子，相信在未来，一定会是我们彼此都非常珍惜的回忆的。”
“可是……”时映星还是无法被这些话完全说服，毕竟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沈言还是在勉强自己，而作为Eros的成员，时映星自己也并不希望他们明明每一个人都是靠着努力与实力才得到的出道的机会，可这些都要被成员受伤的这一话题所彻底掩盖了。
“时映星，”没想到沈言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开口的却是推着沈言的轮椅进入练习室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李重轲，“沈言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也不能辜负他的牺牲才对。”
“如果我们不能在镜头前展现出Eros最好的面貌，那么即便沈言受伤的事能够带来最初的关注度，但粉丝无法被我们的表现吸引而真正地留下来，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现在该做的，是不让沈言的付出白费。”
“……说得也对，”时映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重新恢复成了惯常的小太阳的样子，“沈言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换来我们团综的关注度，我们几个不能努力吸粉，把粉丝留下来，可是太对不起他了。”
“不过沈言，”他再次严肃起来向沈言确定着，“你是真的准备好了吗？这次是真正的拍摄，是真正会播出的，和以往公司内部的采集拍摄可不一样。”
“你真的可以吗？”站到那会将你所有的保护都彻底剥开，露出下面藏着的血淋淋的肉的镜头下。
沈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到练习室里熟悉的淡淡的香气，他知道那是保洁阿姨每日清扫完毕所使用的空气清新剂残留下来的味道，是他前世不长的人生里，和今生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都最为熟稔的味道，“我可以。”
既然要做，那么就全力以赴，不能退缩。
他会在镜头前，彻底剥落自己微不足道的保护壳，将下面掩藏的所有伤痛和不堪，都展现给人看。
如果这是Eros在他的这一世所要走过的路，那他会告诉自己，这是想让Eros成功的必经之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播种，会让这株名为Eros的幼苗，在未来结出丰硕的果实。
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哪怕自己会因此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只要是为了Eros的未来，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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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出道之卖惨
镜头追逐着Eros的其他三个成员在练习室中央练习原定的首轮主打歌《Arrow》的舞台，并时不时特意带到了在一边坐在轮椅上认真观看着的沈言。
这一画面对比显得沈言十分落寞，尤其是在一边热烈激情、万众瞩目，一边孤独沉默、无人注意的对照下。
在堪比MV的用心程度的练习室表演录制结束后，作为导演的于维导演带着镜头来到独自在角落里的沈言身边，对他采访着：“看到大家跳舞，自己不能，会有什么想法？”
“……很不开心吧，很怨自己，在最应该保护自己的时候没有做到。”在镜头的配合下，说着这句话的沈言，愈发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在了角落里一般，再加上后期，势必会勾起无数人的怜惜。
“可这其实不是你的错，你的队员们也非常期待着你能回来加入他们的那一天。”
“但客观上，的确是因为我，导致了Eros的出道延迟，我真的感到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我的团圆们，和所有的工作人员。”沈言将手放在他受伤不能动的右腿上，微低下头，声音中已经隐约有了哭腔。
“好，可以了，就收到这里。”于维导演直起身，示意身后跟着的摄影师已经收到了足够的画面，可以关闭镜头了。
“已经可以了吗？”刚刚做出了一副几乎可说是泫然欲泣姿态的沈言抬起头看向于维导演，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几乎可说是淡漠的样子。
但于维知道，他的内心并不真如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如此平静。
于维虽然年纪不大，但拍龄不短，他在镜头前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拥有绝佳的演技，镜头一关，立刻便能变成另一个人；而有的却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即便再如何努力，也很难在镜头前完全掩盖掉真实的自己。
沈言显然并不属于前者。
在于维这个导演看来，他的“演技”远还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也就是说，他刚刚的表现，是有部分出自于真情实感的。
即便现在的主业已经转为了综艺导演，于维还是觉得，不得不让这样一个孩子在镜头前揭露自己的伤口，多少是残忍的。
但反过来说，这种来自灵魂深处最深切的挣扎，又反而是最容易令观者产生共鸣的地方。
沈言，你会红的……于维在心里叹道。
只是恐怕这一切并不是你所想要的那个样子。
而因为拍摄暂时地停止，于维带着摄影师和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一边去检查已经拍出的素材，本按照剧本在原地做出讨论刚刚的练习情况、不能第一时间过来的三人，便立即到了沈言的旁边。
虽然还只是第一次拍摄，但他们四个人，不论是谁都已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种拍摄过于残忍，以至于他们明明只开拍了没多久，便已经感到了心上沉沉地压抑感。
更何况是在这一场大型表演中，必须亲手在镜头前剥开自己伤口的沈言。
三人虽然聚到了沈言的周围，一时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们不过是这一场“演出”的配角，都已经如此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作为主角的沈言，此时此景，语言是如此无力的东西，甚至表达不出他们心里所想的万分。
最后还是沈言先开了口：“刚才看大家练习，记下了几个我觉得还可以改进的地方，我跟你们讲讲。”
他翻开他的作词本，纸页上用简笔画草草地划了一些动线的图，偶尔有不多的字的标注，他们这才知道沈言刚刚在他们练习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的，并不是想要创作的新歌，而是在画他们的动线图。
“沈言……”李重轲忍不住皱眉，沈言竟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李重轲，第二段开头的移动，我在前面看的话，我觉得你从这个方向进，屿涵稍微向后让一点，再换位，这样屿涵露脸更多一些，镜头拍摄下应该会更好看一点。”
他用笔比划着给李重轲看他所想的动线。
李重轲满腹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压了下去，他微微躬身，去看沈言的本子，在脑海里试图构造出沈言所想表达的效果，“……我可以滑步进，这样周屿涵的移动难度也会小一点，可以试试。”
“还有这里，”沈言又翻开一页，指点给李重轲看，“我觉得可以尝试这样……”
“但这样之后你加入进去的话，”李重轲拿过沈言的笔在他的图上画着，“从这里……移动到这里，距离会有些太远了，很难卡住时机。”
“……哦，对，我忘记了，”沈言在纸页上用力画了两下，“那这里的安排是没问题的，嗯……不好意思，我……你，舞蹈上，你肯定是对的……我，我好像有点做了多余的事，我，没能力提这些的……”
他用笔在纸上大力地画着，来来回回将画好的图上都用胡乱的线损毁。
“沈言，”李重轲握住他越来越用力，速度越来越快的笔的末端，“你提的意见很好，毕竟我们还没有开始复盘正面视角下的效果，这些本就是后续还要继续调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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