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和救护车来得都很快，在外围拉上了警戒线，彻底阻挡了他们的视线才让医护人员来搬运……上救护车。
但其实抢救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每个人心里都懂的。
警察将他们疏散了，一部分人要跟着警察回去做笔录，其他人则在警察的好言相劝、以及“回去如果感到接受不了一定要去找医生咨询啊”的嘱咐下才逐渐散去，附近都被警察拉出了隔离带，这一地的红色，还需要专业人士来处理才行。
经纪人跟着警察去配合后续工作了，让助理带李重轲回家，并千叮咛万嘱咐，“今晚上一定陪着重轲过啊，外面的联络一律都不接，尤其是其他两个人的，等过了今天再说！”
助理小心翼翼地半拉着他回车里、回家，其实他都像没有自己意识了似的，随着助理牵引的力道呆呆地走，乖乖地交出手机，愣愣地坐在自家床上眼神呆愣。
他只在下车前懵懵地说了一句话：“这不是，真的，吧？”
助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哭着说，“哥，哥你别这样……哥，你要不就哭吧，你哭吧行吗哥……”
而李重轲只是依旧呆呆地看着他，像是真的失了魂了。
助理把李重轲安顿在床上坐着，他早就把自己和李重轲的手机都静音了放在自己兜里，经纪人郑哥嘱咐的对，这个时候将自己从社交媒体和通讯工具中隔绝开，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对的。
但李重轲这个样子，今天显然也是没办法休息的，他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像是真的呆傻了。
助理谨遵郑哥的要求，一步也不敢离开，就在旁边的地上铺了垫子，坐着看着他。
李重轲一直一动不动的，许久，才像是终于上了油的发条，机械滞涩地转动了头，看着坐在地上一眼都不敢离开盯着他的助理，“网上……怎么样了。”
“哥，你……”
“看看吧，我想知道……或者是，郑哥，有没有，消息……”
助理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了，更加觉得不能让他看，至少是今天……
“看看吧，说不定……呢。”
助理拗不过他，拿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机，给郑哥留言，再挑了一个热搜的话题，挑着一些比较和谐的报道，给李重轲稍微看了一眼。
网上当然已经沸反盈天，很多娱乐方向的营销号都放出了模棱两可的消息，不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在说着“不会吧？”、“怎么会出这种事，不是造谣吧？”，弈心的官方也只发布了简单的一句公告，让大家等待官宣，不信谣不传谣。
但毕竟是在城市中进行的拍摄，飞驰的救护车的照片、警察拉开的警戒线的照片等早已在网上传开，间或还有一两张拍到血的照片，哪怕是打了重码也被平台迅速和谐，这种助理当然是不能给李重轲看的。
李重轲看了一眼辟谣和蜡烛齐飞的屏幕，半晌，点点头，“等有了……消息，告诉我。”
“……好，我也尽量，联系公司，那边。”
助理知道李重轲的意思，他需要那一个最终的消息，一个最终的宣判，才能够真正死心，不然如何能够信服这一切呢？
毕竟连他都已经觉得接受不了这一切竟然是真实发生的了。
而李哥和沈哥……他们可是从练习生起就在一起的，相依为命奋斗过的，队友啊！
这些年，哪怕外界对于Eros四人之间的真实关系有过诸多猜测，但他们这些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的，其实虽然几人的关系这些年的确是淡了许多，但也绝对没有传说中那样分道扬镳，依然是会时不时彼此联系的。
更何况，是在生死这种事的面前。
助理自己当然也跟沈言早就相识，但此时扪心自问，更觉得自己怎么能完全理解得了李哥现在心里有多难受呢？
连他，现在都感觉要接受不了这一切了，更何况是李哥呢。
所以李哥现在还在等着一点，微小的简直要用显微镜去寻找的“希望”，他怎么能打破李哥的这种期盼呢？
哪怕是……哪怕是他们心里全都清楚……他们这些亲眼目击了的人都知道……那希望到底有多么渺小，渺小到近乎可悲。
终于，零点一刻，来自公司的消息和官宣几乎是同时来了：
“知名歌手、演员、偶像团体Eros成员沈言，因片场事故，不幸坠楼，于刚刚正式宣布死亡，斯人已逝，我们会与亲友们一起共渡难关，也请大家节哀，沈言的歌声将永远陪伴着我们。”
官宣微博下，一时间RIP和蜡烛刷满了屏幕，一晚上一直在期待“奇迹”降临的粉丝们终于死心了，沈言的确已经逝去，像鸟儿一样，轻巧地飞去了另一个世界。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还会继续歌唱。
这时就庆幸，他在走之前，还留下了那么多音乐甚至影视作品，它们记录下了这个名为沈言的生命那些如花般美好的一切，言笑晏晏，如同从未离开。
他在这些记录着他声音和容颜的影像中，永远鲜活着。
一些营销号早已准备好的“沈言演艺生涯回顾”视频也已经被放上热搜，但李重轲已经不想看了。
他推开了助理的手机，向后仰躺在了床上。
板上钉钉，一切都成为现实，没有再逃避的余地。
他真的死了，沈言，他就那么死了，就在他面前，高空直坠，画面血腥，毫无余地。李重轲想着。
这一切不是噩梦，不是幻象，统统都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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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人的死亡。
他前一秒还鲜活着，下一秒就在我面前，成为了血淋淋的一滩红色。
我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他没有再给我任何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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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命回之李重轲（2）
我叫李重轲。
我目睹了一个人的死亡。
而我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的位置的，就算短暂离开，也都会最终回来。
但他这次，好像是真的彻底，放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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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对于沈言坠楼事故的调查公告出来得也很快。
安全绳故障，没能在预定的位置卡住，之后在重力拉扯下发生断裂，是一场由于安全保障没能做到位导致的悲剧。
但如此罕见而震撼的一次事故，不可能不产生一些阴谋论。
比如说在沈言事故时，与他在楼顶对戏的岳林，就被网友扒出曾经也是弈心的练习生，与沈言、李重轲、时映星一起当过Eros的成员候补，只是不同的是其他三人成功加入Eros出道，而岳林失意离开了弈心。
也因此，尽管岳林后来在演戏上明明小有建树，也难以洗脱网友们安在他头上了的“嫉妒”之名。
更有甚者，有轲言CP粉挖出之前狗仔在片场拍的图，很多时候岳林都是和李重轲在一起的，以此论证岳林就是轲言之间的“小三”，因爱生恨，谋害沈言。
尽管在大量路人的眼中这一言论实在可笑，但这并不耽误这也成为了岳林有害沈言的动机的一个证明。
岳林的微博评论区已经被冲烂了，不得不开了防护，他的公司也出面发通告，希望逝者安息的同时，表示将起诉造谣者。
岳林因为是最近距离目睹了这件事发生的人，在当天就有报道他后脚也跟着进了医院，调整身心状态，李重轲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岳林的手机当然也是被公司收走了，这么敏感的时间上，让艺人与外界隔绝才是明智的。
但李重轲的确是有岳林的私人联络方式的，岳林也的确是他这段时间“交往过密”的人。
岳林的私人手机也依然联络不上。
经纪人和助理很担心他这两天的状态，如果说悲剧发生的当天，李重轲的反应实在是令人害怕，以至于郑哥刚从警察局配合调查出来，就接到李重轲助理的电话，问他：“哥，我们给李哥，找个心理咨询吧？他状态不对劲，我看着，害怕……”
郑哥长叹一口气，“出了这种事，谁能对劲，时映星和周屿涵也都疯了一样在找我呢，李重轲他还是在现场亲眼看见的……等我安排吧，别说他们受不了，我tm，我都要受不了了……”
但没想到事发之后的一整天之后，李重轲就像调整好了一样，重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起床洗漱，穿衣，戴好墨镜口罩等伪装必备，竟然就是准备要出门。
“哎，李哥你去哪？我送你。”助理本来打了地铺在李重轲的床边，是实在撑不住才睡着了，醒着的时候一直睁着眼睛盯着李重轲，生怕他出事，现在当然也不可能让李重轲自己一个人去哪里。
“好，你开车吧，我现在状态不好，也确实不适合自己开车。”他甚至逻辑清晰，能够做出这样理智冷静的发言。
这反而让助理感到比他一天前失魂了的样子更加可怕。
就像把惊涛骇浪都强行压抑在一层平静的表面下，和风细雨下，才是更危险的险滩，不知何时就会翻涌而上，将一切都吞没。
助理连滚带爬地起来，跟着他一起出门。
而当李重轲说出他要去的地方之后，助理就后悔了。
“有祭奠活动不是吗，我想去看看。”李重轲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将界面展示给他看。
“哥……我不是让你答应了不要下载微博，才同意把私人手机还给你的……”助理试图劝李重轲，“你现在去现场……那里现在，粉丝很多，场面容易失控……”
“我想去看看。”李重轲只是沉静地、不容置疑一般地又重复了一遍。
助理无法，只得发动了车子。
真正的现场还被警戒线围着，但能够看出地面上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李重轲觉得自己的大脑能够自动地补上那刺目的一片红色。
在警戒线外，粉丝们排着队把花束放在地上，卡片上写满了最后的对那个逝去的灵魂的祝福，希望沈言这最后的一段路，能够走得再平坦一些，再不受任何人间的痛苦。
很多粉丝彼此依靠着，哭成一团。
李重轲在稍远的地方下了车，他没有靠得太近，助理怕出事紧紧地跟着他，不敢离开哪怕超过一步的距离。
他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之后仰头看向不远处大厦的高处。
那实在是很高，像是已经到了云层里了，B市空气污染一直很严重，但今天竟然是一个罕见的大晴天，大厦的顶端周围是碧蓝一片的天空，甚至能算得上令人心旷神怡。
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一切应当都很快。
以至于此时在他脑中重播着的，那天亲眼目睹的画面，也不过是一个渺小的黑影，而整个过程很快，很快就播放完成，之后再倒带重播。
有粉丝似乎发现了他，粉丝们中逐渐开始骚动起来，助理紧张地挡在李重轲身前，生怕粉丝们冲动造成混乱。
但粉丝们不久后竟然自发地安静了下来。
“李重轲，你，也来看沈言吗？”和他站得比较近的一个已经哭红了眼睛了粉丝突然开口问他。
李重轲环视着这些女孩，取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了墨镜后一双并不比他们好多少的遍布着红血丝的眼睛。
他睁着眼睛度过了一天一夜了，助理不知道在自己撑不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李重轲有没有也小睡一下，如果没有，那时间就应当更长。
“我，来看看他。”他轻轻地说着，声音很小，却引来了周围女孩子们撕心裂肺般爆发的哭声。
“怎么，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阿言，怎么会出这种事啊……”她们原本还克制着，此时几乎是大声崩溃地哭着。
“他还那么年轻……他答应了，答应了我们的，拍完这部电影，就会，就会……回归歌坛，发下一张专辑的……他答应了我们的……”
“他怎么，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是啊，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李重轲重新仰头望向那不努力仰高头甚至都看不完全的大厦顶部，想着，他不是说他喜欢自己吗……
以往，不管李重轲对沈言是怎样的态度，李重轲身边又换了谁……他或许会受伤，会难过，会消失一两天……但很快就还会重新带着他那样充满阳光味道的笑容的脸，重新回到李重轲身边的位置。
这么多年，很多都变了，但李重轲身边有一个位置，是属于沈言的，其实却是从未改变过的。
……怪不得他其实每一段恋情都难以谈久，哪怕是他真的上了心的，最终也会离开他。
而他们很多都会说，李重轲，你喜欢的真的不是沈言吗？你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吗？
这就算不是爱情，也不是一个伴侣所能够容忍的另一半对其他人能抱有的感情和付出的程度。
他们说，这真的是对待一个CP、对待一个卖腐对象、对待一个队友的样子吗？
他们都不信，尽管李重轲自己一直以为的确就是这样的。
他从不觉得自己对于沈言或许是爱情。
……所以你现在才终于累了，这一次是真的放弃我了吗？
这一次，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吗？
无论怎么再像以前的那样向你道歉、向你讨好……你这次走了，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吗？
李重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盯着高处太久，感到一阵眩晕。
他不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扶住了额头，头实在太晕，以至于他好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耳边传来助理的声音，他自然发现了李重轲的不对劲，赶紧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李哥！李哥你没事吧？”
“我……”
粉丝女孩们的惊呼传来，李重轲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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