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抱着和大家一样的心思,觉得陆琢可能是终于动了心,但亲眼所见才发现并非如此。
陆琢看孟瑜安的眼神,商怀章只觉得透着冷漠,尽管陆琢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眼神,但就是这份与其他人一样的眼神,让商怀章确定,陆琢根本就不在乎孟瑜安。
既然与别人没有不同,那为什么还会留在身边?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和去世的母亲很像吗?
商怀章想,陆琢并不是这种人。
但到底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因此,商怀章并没有探究太多。
那次见面没多久,他就听说到了孟瑜安背叛陆琢的事情,可奇怪的是,陆琢并没有对孟瑜安做什么。
之后,这件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
但商怀章也再也没有听过孟瑜安的消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直到那件轰动津北的大事发生,所有人都震惊掉了下巴——陆琢把自己的亲叔叔陆时坤送进了监狱。
而比这件事更教人唏嘘的是陆琢父母死亡的真相。
为了利益杀死自己的亲兄弟,陆时坤的狠心程度令人心惊。那段时间,连街头扫地的阿姨都在议论这件事。
陆家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但陆琢从不去关注也不制止这些言论,他只做着自己的事情,商怀章这时候对陆琢更多是敬佩。
一个人隐忍这么多年,商怀章佩服这样的人,同时他也在陆琢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些惺惺相惜。
那些看陆家笑话的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陆氏集团倒下了,鬣狗分食,可是万川站了起来。
属于陆琢的万川集团,那是一个多么庞然大物的存在,人们情绪复杂,却不得不改变对陆琢的态度。
在商怀章看来,那是陆琢最风光的时候。
但他与陆琢见过一面,却发现不是如此。
在一次宴会上,商怀章时隔很久再次和陆琢坐下来一起聊天,陆琢还是坐在轮椅上,身体看起来更单薄消瘦,温暖的室内,他的腿上也盖了条厚重的毯子。
他脸上的颜色更淡了,眼中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淡漠,虽然复仇成功,可是他神情中的郁色并没有减少,反而越积越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眉眼。
“恭喜你得偿所愿。”商怀章对他说。
“谢谢。”陆琢回道。
然后他们便一直安静地坐着。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商怀章突然想起来孟瑜安这个人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用,就不再留着了。”陆琢淡淡地说。
商怀章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心中一颤,在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第一次觉得自己了解了陆琢。
为什么留着人,留着有用处。
商怀章回想自己曾经听来的那些话,恍然地想,陆琢这种人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别人的背叛。也许不是孟瑜安背叛了陆琢,是陆琢早就布置好了舞台,等着那些人粉墨登场,等着他们跳进自己准备好的陷阱。
商怀章想到这一点的瞬间,遍体生寒。
他一直以来只觉得陆琢这人情感淡漠,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但从没想过他竟然这么心狠。
是啊,不心狠的人又如何能隐忍这么多年。
商怀章第一次看待陆琢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陆琢是个危险的人。
不可深交,但也不能为敌。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想法,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惜,后面的他已经逐渐被蒙蔽。
他和陆琢的斗争始于一场拍卖会。
施越看上了一枚羽毛胸针。
施越是珠宝设计师,对于珠宝行业的消息自然比他灵通,对珠宝的理解也比他多,在他看来只是一枚普通的胸针,并不懂施越为什么这么喜欢,想要得到。
但那个时候的他正处于和施越的热恋期,施越想要,他便托关系联系了人,在拍卖前买走了那枚胸针。
小小的一枚胸针,成了最大的导火索。
胸针是陆琢母亲的遗物。
商怀章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知道的时候,他和陆琢之间的商业斗争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他们无法收手。
跟陆琢斗争的那段日子是商怀章最难熬的时候,他如履薄冰,每天一睁眼他都担心听到自己输掉的结局。
他心里清楚,陆琢如果真的想跟他斗,他最后必输无疑,虽然陆琢不会赢得好看,但输的那个人只会是他。
可是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陆琢不跟他斗了。
陆琢自杀了。
商怀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老天真会开玩笑。
可老天偏偏没有开玩笑。
陆琢真的自杀了。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自杀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就这样死了。
商怀章那一整天都活得格外不真实。
他浑浑噩噩中听到消息,然后浑浑噩噩的度过一天。
直到陆琢的葬礼举行,商怀章在墓园中看到了刻着陆琢名字的墓碑,还有他的黑白照片,他才真的相信。
商怀章不禁想,陆琢是一个疯子。
因为一个遗物可以跟他斗得你死我活,莫名其妙的自杀,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无法用常人的方式来思考。
陆琢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商怀章觉得自己应该早发现这一点,在他第一次和陆琢谈话的时候,他就应该从窥探到的那一丝疯狂中认识到这一点。
也许,这个人早在一年又一年的隐忍中就疯了。
商怀章把那枚羽毛胸针放在墓碑前,然后离开墓地,心里却莫名想起第一次跟陆琢谈话时冒出来的感觉。
陆琢在逐渐褪色。
他的话一语成谶。
黑白色的照片,成了最后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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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自杀
商怀章一直认为自己了解陆琢,直到今天回忆前世关于陆琢的所有事情,他才发现他对陆琢知之甚少。
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像几句话就说完了。
“关于孟瑜安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更多了。”神情还没有完全从回忆中抽身,商怀章语气淡淡地说。
“嗯。”商霖恍然应了声,目光下意识去找陆琢的位置,看到陆琢坐在对面的身影,接触到陆琢看过来的视线,商霖无所适从的心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他努力让情绪从商怀章讲的过往中抽离,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眼前:“我会注意和孟瑜安保持距离。”
商怀章想了想,看向陆琢:“把两家婚约解除了吧。商家比较重面子,可能需要你们主动提出来。”
“我会提。”陆琢看了眼商霖,朝他招了下手。
商霖走到陆琢身边坐下,疑惑地看着他。
但陆琢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他发凉的手。
“谢谢。”商怀章对陆琢点了下头。
桌子上一直在煮的火锅“咕噜咕噜”冒起煮开的水泡,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商霖赶紧关小了火,往火锅里面加了点汤。
陈石溪率先拿起了筷子,他一动筷子,商怀章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试探性地坐回陈石溪身边,见陈石溪没有抵触他的靠近,商怀章立刻为他递上漏勺。
陈石溪捞出来自己最开始掉进锅里的那块肉。
肉已经煮得很柴,陈石溪吃掉后,又往里面下了新的,然后抬头看向商霖:“怎么不吃了?对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救助基地。”
“好。”商霖也动了筷子。
“喝酒吗?”陈石溪突然问。
“喝。”商霖知道陈石溪心里不怎么舒服,索性陪着陈石溪喝了起来,陈石溪给他倒,他就喝。
不过陈石溪记着商霖酒量不好,没给他倒太多。
火锅吃到最后,陈石溪已经醉了七八分,商霖虽然没有醉,但也被酒精熏得有了点醉意。
“不能再喝了。”商怀章适时拦下还想着灌自己酒的陈石溪,扣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倒酒。
随后,商怀章将人从座位上半抱了起来,揽在怀里,看向商霖和陆琢:“你们继续,我带他回家。”
“照顾好他。”商霖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于是在商怀章都已经转身走了后,商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商怀章的背影骂道,“你个三句话说不到一个重点的傻逼,你他妈最好真的认清了自己想要什么,否则陈石溪真是倒霉遇见你。”
“呼——”
真爽。
骂出来就是畅快多了。
商霖心情好了一些,回头看向陆琢,想起自己刚才骂骂咧咧的模样,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
陆琢轻轻笑了声:“我们也回家?”
“嗯!”商霖点头,摸出来手机,“我打电话叫个阿姨上门打扫一下,屋里一股火锅味儿。”
陆琢等商霖打完电话,带着人离开书苑小区。
车里,不知道是不是醉意涌上来,商霖安静了下来,乖乖地靠着陆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看。
“怎么了?”陆琢升起中间的隔板,扭头看向商霖,抬手摸了摸商霖微微发热的脸颊。
商霖的情绪从听完商怀章讲的那些过去后就一直不太对劲,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有人发现,但陆琢一直都默默看在眼里。
对于商怀章讲的前世,陆琢其实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如果没有遇见商霖,他的人生就会如同商怀章讲的那样,偶然且仓促地结束在某一天。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不能食言。”商霖握住陆琢的手,偏过头,在他的手掌心蹭了蹭,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摩挲过细腻的脸颊,带来细微的酥痒。
“不食言。”陆琢听出商霖未说出口的言外之意,心脏仿佛被人轻轻掐了一下。他一只手打开车内的灯,一只手抬起商霖的脸颊,暖色的灯光落在两人的间隙,陆琢看到了商霖微微泛出红色的眼尾。
“你要跟我在一起,很久。”商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你如果敢留下我一个人,我就……”
他露出很凶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陆琢,似乎在思考如果陆琢没有做到他该怎么残忍地对待眼前这个人,想了半天,他低下头在陆琢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几乎要咬出来血。
陆琢闷哼了声,手掌却贴着商霖的后颈,没有任何阻止,甚至可以说放纵商霖对自己做任何事。
听到陆琢的声音,商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瞬间松开嘴,扒开陆琢的衣服,查看他的肩膀。
一个深深的牙印落在陆琢的肩膀上。
“对不起。”商霖皱起眉。
“咬得很整齐。”陆琢笑了下,指腹抚过商霖眉心的痕迹,“我不会自杀,商霖,别怕。”
商霖听到“自杀”两个字,身体猛地颤抖了下。
在听到商怀章说陆琢的结局时,商霖心中就不断涌现出恐慌,那情绪像是一场雪崩铺天盖地,他站在雪地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任凭大雪将自己覆盖。
他一直以为陆琢的死亡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却没想到陆琢会选择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陆琢自己选择了死亡。
人到了什么地步会选择放弃活着的权利。
商霖想到了自己在跨江大桥见到的那位要自杀的学生,不哭不闹,就站在桥上看了会儿江面,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了出去,快得商霖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就听到了落水声。
然后他忍不住想,陆琢呢?
他无法不去想,涉及到陆琢的事情,他的理智总是会离家出走,大脑只剩下感情支配。
而每想一次,他的心疼就加剧一分。
“商霖,别怕。”陆琢抬手将不停颤抖的商霖搂进怀里,安抚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那些都不会发生。”
“嗯。”商霖哽咽了声。
陆琢的指腹温柔地蹭过商霖微微湿润的眼尾,手掌裹着商霖的侧脸,手指陷入柔软蓬松的发丝间。
商霖被抚在脸颊的力道带着扬起了些头颅,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而他的眼底映着陆琢的身影,像是含着一汪泉水在晃动着涟漪。
那道身影逐渐靠近,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住,如同筑起了一个巢穴。
商霖的唇被温柔地吻住。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商霖感觉陆琢嘴唇的温度似乎更低一些,微微凉,只是轻轻触碰着就很舒服。
内心的不安全感似乎因为这样的亲密接触消散了一些,商霖合上眼睛,感受着唇瓣与唇瓣之间的厮磨,温柔的,贴合的,带着安抚意味的。
“陆琢…”商霖无意识呢喃出声。
“嗯。”陆琢应了声。
商霖感觉到扣在自己后颈的那只手力道更大了一些,他的身体顺着这股力道紧实地贴上了陆琢的胸膛,他的腰被一条手臂紧紧环着。
身体的贴近让两人的亲吻不再止步于浅层表面。
唇瓣变得湿润,那颗唇珠被亲得充血后逐渐变得艳红饱满,但还在被人含在嘴里,轻轻玩弄着,咬着。
最初的微凉触感消失,陆琢的唇变得滚烫。
混杂着淡淡酒精的气息萦绕在商霖的鼻尖,商霖微微睁开眼睛,视线受阻,他只能依稀看到陆琢的眉眼,这种角度竟然也是好看的。
他的走神被陆琢咬着嘴唇惩罚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眼睛被一只手遮住,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会放大很多东西,人的嗅觉,触觉,人的敏感程度,还有人的耳朵能听到的东西。
商霖感受到陆琢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侧,然后他的耳垂便被轻巧地含住玩了一会儿。
细密的吻从耳垂落下,落在下颌,侧颈,然后又回到脸颊,回到已经变得红肿的唇瓣——分明只是被亲了唇,还没有任何深入的吻,就已经成了这样。
“张嘴。”陆琢的声线带着潮湿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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