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浑身发抖,意识模糊,隐约听见魏礼笙的声音:“郁桉,郁桉!”
郁桉变得更加悲伤,他清楚的记得魏礼笙在举办婚礼,而现在喊他,是来对他下最后通牒,让他离开。
郁桉不肯接受现实,不肯回头也不肯回应,死死搂着奶奶的墓碑,仿佛奶奶还可以给他最后一次庇佑。
但魏礼笙的声音离得很近了,仿佛就在他身后,喊他:“郁桉,醒醒……郁桉!”
寒风、墓碑、婚礼、血迹,毫无逻辑的一切景象尽数消失,郁桉被从梦中唤醒,看到魏礼笙近在咫尺的脸。
小夜灯被魏礼笙打开,熟悉的卧室场景让郁桉抽离的意识慢慢归位。
“先生……”郁桉刚刚被喊醒,脑袋还很混乱,梦里的恐惧和慌张并没有随着梦境的消失而散去,反而因为看见了身边的魏礼笙更多出来了几分委屈,“我做噩梦了……”
魏礼笙的睡眠质量其实很好,并不是很容易被吵醒,郁桉实在是闹得动静太大,魏礼笙被吵醒以后情绪并不太好,本来只想把郁桉喊醒不再大吵大闹,他就继续睡,可郁桉的神情看上去实在太过慌张,对他透露出来的依赖也太过明显。
可能是他自己也不太清醒,魏礼笙莫名心软,放弃了躺回去继续睡的打算,多问了郁桉一句:“梦见什么了?”
“您不要我了。”郁桉仍旧惊魂未定,“梦到奶奶走了,您也不要我了……”
魏礼笙觉得有点好笑:“债主不跟你追债了,算什么噩梦。”
“债主”两个字提醒了郁桉,让郁桉稍微理智了一些,摆正了自己不过是魏礼笙花钱包养的小情人的位置,可梦中的婚礼现场给郁桉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让他撑起了全部的勇气,问魏礼笙:“您会不要我吗?”
他问得认真,问得魏礼笙都愣了一瞬。
但很快,魏礼笙就回答他:“想得挺美,我是个生意人,本金还完,你还得还我利息。”
“喔。”郁桉终于有了个笑脸,很腼腆地抿了抿嘴唇,小声说,“要还的。”
魏礼笙看着郁桉总算扬起来的嘴角,被吵醒的起床气也消失了。
但郁桉看着他,魏礼笙又没有什么办法,最后摸到空调开关将室内温度又调低了两度,然后掀开了自己的空调被:“过来。”
这下郁桉倒是反应很快,立即就扔掉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空调被,钻到了魏礼笙怀里。
被子里全是属于魏礼笙的气息,明明两个人用同一款沐浴乳,刚刚都是泡在同一个浴缸洗得澡,可郁桉就是觉得不一样,闻到独属于魏礼笙身上的气息才会变得心安。
与此同时,在被魏礼笙搂在怀里的那一刻,郁桉的理智也终于全数归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魏礼笙大概是被自己吵醒了。
迟来的恍然让郁桉整个人都傻住了,窝在魏礼笙怀里一动不敢动了,小声地对魏礼笙做出保证:“先生,我一定不会再吵到您了。”
然而魏礼笙只是伸手将他往自己怀里又摁了摁,告诉他:“闭嘴,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笙哥:你再不闭嘴我就要开窍了!
第28章
来郁桉这里过了一夜,魏礼笙仍旧很忙。
合作开发的那块地招标日期在即,魏礼笙是势在必得的,但除了吴爷那边也盯上了这块地,还有两家公司也虎视眈眈,竞争压力相当之大。
不过也有好消息,魏礼笙之前出差接洽的那家私人医院的医药代表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双方的合作已经达成。
但郁桉对这些一无所知,以为魏礼笙已经没有那么忙了,因为最近魏礼笙恢复了以前来他这里过夜的频率,隔三差五就会来他这边,会亲他也会抱他,没有再丢下他一整个星期都不管不问。
星期三下午,也就是魏礼笙看中的那块地评标日的前一天,郁桉的花店装修小有所成,需要木工定制的家具已经全部打完,成品家具也陆续到位,店铺已经逐渐有了一家花店的雏形,比预计工期要提前来一个周。
这像是给郁桉的一个礼物,预示着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郁桉在花店里转了一圈,拍了很多照片,并挑选了里面他认为最好看的三张发给了魏礼笙:先生,我的花店快要装修好啦!
往前翻,从向魏礼笙汇报浴缸装好了那一天开始,郁桉给魏礼笙发消息的频率逐渐增加。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郁桉唧唧咕咕说很多话,魏礼笙隔三差五给他回应,句式也大多简短,但没有表示过不满,也没有要求郁桉不许胡乱发消息给他,于是郁桉在魏礼笙的默许和纵容中变得话很多起来。
郁桉并不介意魏礼笙回复消息的频次,但今天不一样,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有点急切地等待魏礼笙的回复。
连装修负责人都感受到了郁桉的焦虑,凑过来问郁桉:“女朋友不回你消息了?”
郁桉“刷啦”一下把手机塞回了自己口袋,反应过来之后窘得脸都红了:“不是……我不是……”
“哈哈哈我懂我懂。”好在对方并不在意郁桉的防备举动,“悄悄话,不好给别人看的,对吧?”
郁桉给对方拿了一瓶矿泉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倾诉欲占了上风,露出有一些失落的神情,对负责人说:“其实他不怎么回复我。”
“啊?你没追上啊?”负责人非常诧异,“前几天你对着手机笑得满脸桃花开,每天还走那么早,我以为你已经恋爱了,去约会的呢。”
郁桉回忆自己最近的状态,魏礼笙都没有给他回应,他就这么乐在其中,顿时有一点难为情:“我是有约他……他有时候没空。”
“追人是很难,就是要死皮赖脸一点。”负责人追女神也没追上,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只好安抚地拍了拍郁桉的肩膀,“加油吧!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美人”魏礼笙刚刚开完一个会,开得嗓子冒烟,回到办公室喝了一整瓶冰水,一边松开领带一边掏出手机,看到了郁桉发来的消息,想了一想,回复说:什么时候开业?给你送个大花篮。
郁桉给魏礼笙设置了特别铃声,手机一响他立即精神了,情绪外露得正跟他聊天的装修负责人立即看出端倪:“她回复你啦?”
郁桉嘴角上扬得控制不住,不大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他可能是忙完了。”
负责人立即懂事地表示自己要去忙了,转身就跑根本不给郁桉再说话的机会,留下郁桉坐在角落里给“美人”回复消息。
郁桉没有想好开业日期,跟魏礼笙说“要再看看最后的装修进度”,又按捺不住地抛出了自己本来想要问的问题:您今天过来吗?
发完消息,郁桉深呼吸了几口气,感到有点紧张。
但他没有紧张太久,魏礼笙这一次回复很快,告诉他:明天有点事,今天先不过来了。
郁桉又迅速失落了下去。
隔了一会儿,郁桉才又解锁了自动黑屏的手机,在对话框输入“好的,您先忙”,然后将手机放回口袋,拿过自己的背包往花店外走。
那位话很多的负责人在后面嚷嚷:“小郁老板,加油!能约到就说明有希望!”
郁桉没有解释,从花店出去,走了一段路,坐上了前往墓地的公交车。
魏礼笙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助理来敲门,提醒他要出发去晚宴了。
两家合作开发这块地,第二天两家的团队要一起参与竞标,魏礼笙预订了竞标场地附近的酒店给竞标团队,晚上自然少不了应酬。
他揉了下眉心,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点了头:“走吧。”
助理帮魏礼笙理了衣服,核对着手里的备忘录,欲言又止地看了魏礼笙一眼,等魏礼笙看过去,才提醒道:“魏总,今天是郁先生生日。”
魏礼笙往外走的动作顿了一下,想起来郁桉刚刚问他“您今天过来吗”这种话。
郁桉最近表现有些粘人,不同于刚刚跟着他的时候,给他发了不少有的没的消息,但并不令人觉得讨厌或者逾矩,相反,收到郁桉那些细细碎碎的消息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但郁桉再粘人,也很少问他会不会过去,毕竟他现在隔两三天就会去一趟郁桉那,做得多了,郁桉也受不了。
答案非常明显,郁桉是想要他今天过去,因为今天是郁桉的生日。
助理还跟在他身侧,魏礼笙盘算了一下晚宴的时间,告诉助理:“去订个蛋糕吧,以我的名义,给郁桉送过去。”
第29章
晚宴结束时已经临近十点,考虑到第二天仍有正事要做,没有再续摊。
助理在外面等魏礼笙,和魏礼笙一同将对方送走之后,通知司机来接魏礼笙,同时迟疑着询问魏礼笙:“那您今晚……去别墅那边?”
魏礼笙看了眼手机,上面只有几条APP广告推送,没有新的未读消息,郁桉太乖,他说没有空,就没有再给他发来消息,但他还是“嗯”了一声:“郁桉过生日,我还是过去一趟。”
“但……郁先生应该没在别墅。”助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魏礼笙,但魏礼笙要去的话,也不得不说来,“二助去送蛋糕,家里没有人,半个小时前我刚让他先走了。”
魏礼笙有一些意外,转头去看助理:“花店呢?去找了吗?”
“找了。”助理看得出来魏礼笙很喜欢郁桉,但也不太确定和明天的竞标相比孰轻孰重,怕老板嫌她多嘴,又怕自己耽误事,魏礼笙这么多问了几句,助理立即就把自己了解过的情况都说了,“花店那边已经关门了,装修的师傅都不在,我给装修的负责人打电话问过,对方说郁先生下午不到四点钟就已经从花店离开了。郁先生也没有找您给安排的司机接送他,不太确定她去哪里了。”
魏礼笙没有把助理的话全都听完,反正总而言之就是郁桉不见了。
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朝着不太好的方向去想,第一个反应是姓吴的杂碎知道了郁桉是他养在身边的人,直接拨通了郁桉的手机号码。
好消息是手机没有关机,不算失联,但也没有人接听。
魏礼笙皱了眉,又给郁桉拨了第二通电话。
这两天姓吴的没少来闹,魏礼笙之前一直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但在联系不到郁桉的这一刻,魏礼笙开始越想越不对劲。
司机已经把车子开过来,停在餐厅门口,魏礼笙大跨步就走了出去,助理在他身后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地追着:“魏总,要联系人去找吗?”
魏礼笙坐到车上,但又想不出来一个目的地,一边给郁桉打第三通电话一边告诉司机:“先开车。”
司机不知道去哪,求助地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助理,然而助理也满头乱麻,恨自己没完全猜透老板的心思,要是她早点意识到这位能够入住老板家里的人在老板心里的位置,肯定一早就要把人找不见了的消息告诉魏礼笙,但也没得后悔,只好怀着将功补过的心思,试探地问魏礼笙:“魏总,要不先回别墅?半小时前其实时间还早,毕竟过生日,兴许郁先生只是出去找朋友玩一会儿,现在已经回去了。”
然而魏礼笙知道,郁桉哪来的的什么朋友。
不仅没朋友,也没亲人,不然当时也不会走投无路到闯他休息室的地步,这小孩儿当初就和一个奶奶相依为命,现在奶奶已经不在了,他还能去……
魏礼笙忽然福至心灵。
对啊,姓吴的动手早就该联系他了,那郁桉还能去哪,除了墓地还能去哪?
他挂断了仍旧没有被接听的电话,将手机扔到后座一边,冲司机说:“去福寿园陵园。”
陵园地处偏僻,大半夜的更是少有人来,夜风一吹,心理作用的加持下甚至有些阴森恐怖,看得助理头皮都有点发麻。
“你俩在停车场等着吧。”魏礼笙推开车门下车,拦住了要跟上来的助理,“你害怕就别下来了,再帮我重新订个蛋糕。”
没给助理和司机更多反应时间,魏礼笙甩上车门,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墓园晚上有值班人员,魏礼笙很快就找到了郁桉给奶奶买的墓地的位置,做了登记,进入墓园。
墓园里面倒也不是一个人也没有,零星有一两个祭拜的身影,大概是思念太深,又或者是无处倾诉,才会在这深夜来祭拜,魏礼笙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就在墓园深处的一块墓碑前看到了蹲坐在那儿的郁桉。
这墓园太大了,处处都是透着沉重气氛的石碑和花束,郁桉那么小一个人呆在那,看着无比可怜。
没什么道德感的魏礼笙在这一刻生出来了久违的愧疚感。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步子迈得更大,刻意发出了走路的动静提醒郁桉,到郁桉很近的位置,才喊了他:“郁桉。”
但郁桉还是被他吓到了,浑身激灵一下,发出了“啊”的一声,转过头来看着魏礼笙,缓了几秒钟,才像是刚刚认出来魏礼笙一样,喊他:“先生?”
魏礼笙单腿后撤一步,屈膝蹲了下去,手摸到了郁桉的肩膀,又问:“大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郁桉又转回头去了,看着眼前的墓碑,说:“来看奶奶。”
“看奶奶也不带花。”魏礼笙替郁桉驱赶掉了一只蚊子,掏出手机来摆在郁桉面前,“而且这都几点钟了?奶奶不要休息吗?”
郁桉很愣地看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又去看魏礼笙,吸了一下鼻子,说:“奶奶已经走了,死掉的人不用管休息不休息。”
蔓延开来的愧疚感中又钻出来一些令魏礼笙感到陌生的情绪,如果郁桉自欺欺人觉得奶奶还陪着他也就算了,可郁桉偏偏这么清醒地说死掉的人就是彻底不见了,让他没办法不心疼郁桉。
“那你还要来。”魏礼笙摸了一下郁桉的脸,很没办法地说,“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郁桉这才后知后觉地去摸了自己的手机,给魏礼笙看:“我静音了,墓园里面很安静,手机一直跳广告提醒,我觉得不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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