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她应该立马拿着信件去见陛下,或者让传令兵带着信件去见陛下,可现在观礼台上除了陛下和官员外,还有二十国使臣,不太适合直接呈于陛下。
当即让人将传令兵安排到一隐秘处,自己则上观礼台禀报,石忞听见是繁都来的信件,顿时心里一顿,立马下了观礼台。
传令兵将信传到后就下去休息了,若无意外饭饱、休息差不多后就会折返,若有需要带的信件,也会带上,若无,就不用。
不大的低矮房间内,顿时只剩石忞、路关初和左旋三人,路关初两人一左一右,看见石忞脸色越来越不好,顿时对望了一眼,有疑惑,也有不会是那样的祈祷。
“关初,立刻让宗人令来见朕,并传令中宫即刻收拾返回繁都,太皇太后病危,朕先行一步回繁都”石忞将揉成了一团,她总怀着侥幸,如今看来怕是痴想了。
“是,陛下”路关初没想到真的是这事,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当即下去安排了。
石忞又吩咐道:“此次回繁都,轻车简从即可,中宫回繁都的安危务必安排妥当,下去安排吧”。
“是,陛下,臣告退”左旋领命离开,门外有内禁军守着,她不担心,而且路关初只是去传令,要不了多少时间。
石忞哀伤的看着手中的纸团,恨不得把这团纸烧了,若是没收到这个信息,皇奶奶就能好,她能毫不犹豫的把纸团全吃下去。
邢博恩等人早就已经到了西北和西南方向,直到昨日传回的信息,都没找到对应年份的药材。
她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派了这么多人,就算找不到两样,找到一样也好了,结果一样都没找到,白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上天果然一如既往的看不得她好啊。
三通鼓响的时候,石忞刚好带着左旋等人离开宝悦镇,后面的收尾她已经全权安排给宗人令,有大比武的章程,又有谷运筹等大臣在,应无大碍。
反倒是步千雪哪里,她有点担心,可皇奶奶现在朝不保夕,皇奶奶还在等着她,她必须尽快赶回去。
伴随着红衣大炮和虎蹲炮的雷鸣之声,石忞只带了左旋等人急匆匆的赶回了繁都。
截止目前红衣大炮一共只生产了两门,虎蹲炮只生产了四门,因为红衣大炮不便于携带,易统梵只带了三门便于携带的虎蹲炮前往义云关。
红衣大炮乃国之利器,又笨重,不可轻出,所以这次大比武也只运了一门过来,另一门留在繁都,有专职人员看守。
为了更好的使用大炮,石忞特意从内禁军抽调了小部分精英组成了炮兵组,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组长暂时由云鼎凡兼任,其他人不是有任务在身,就是信任没到。
云鼎凡,她倒是放心的很,一是相处的够久,明白对方的性格和特点;二是大炮制作她都已知晓,若真有其他心思,早就有动作了;三是她的权力欲望并不大,倒是对机关算数类的知识特别渴望。
其他的她不敢说,算数和点子这一块,绝对没人比她这个现代理科生知道的更多,只要她在,云鼎凡就绝不会离开。
步千雪接到口谕的时候,大惊,前几日繁都传来的信息,还说太皇太后尚可,今日竟朝不保夕,悲伤不已,当即立马安排人收拾行李,准备回繁都事宜。
至于石忞先一步离开,她可以理解,因为若换成她的话,她也会这么做。
唯一遗憾的是还没有学会骑马,不然,她就可以和石忞一起回去了,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坐玉辇回去。
受石忞先一步回繁都的影响,大比武结束的设宴延迟到回繁都举办。
虽然石忞没在,但最后的犒赏仪式和赏赐嘉许还是按章程举行了,由宗人令全权主持。
从来没当过如此大任的石思河压力山大,如履薄冰,难得的谨慎了很多,每次开口都要想一下,生怕丢了皇室的脸。若是礼亲王在此,定会无比欣慰。
若不是礼亲王年事已高,石忞定会带她一起来,把这个任务交给她,而不是勉勉强强的石思河。
易统梵带兵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义云关,正好云处安派兵大举攻城,来不及与现场指挥将领交接就加入了守城之战,眼见康国兵密密麻麻延绵不绝,当机立断决定用虎蹲炮。
陛下说了,虎蹲炮威力虽然比不上红衣大炮,但优点就是便于携带,唯一不好的是此次带来的炮弹有限,要节约着用。
三门虎蹲炮一响,守城的和攻城的都是一愣,直到炮弹落地炸飞一片,留了个大坑,周围的人不是立即毙命成肉泥就是重伤苟延残喘。
在后面督战的云处安一脸沉稳,仿佛没看见一样下令继续攻城,随着义云关援军不断增多,他集结兵力的优势也在一点点消失,今天他必须拿下义云关,打通去繁都的通道。
石忞赶到永寿宫时已是深夜,见皇奶奶睡的安详,顿时想把写信的人叫来骂一通,当即让人把张道长和太医院院长叫来,一问才知道确实和信中写的一样,若再找不到百年份锦上花和五百年份人参,太皇太后大限也就这几日了。
挥退二人,又安抚好母后让她去休息后,她一个人在永寿宫坐了一晚上。
大臣们还在宝悦镇,早朝倒是不必上,可早膳也没什么胃口,听见宫侍说皇奶奶醒了立马往里跑,全然不顾皇帝威仪。
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奶奶你醒了, 可有哪里不适?”石忞跑到床边见皇奶奶眼神凝聚有神,大喜。
赵环见乖孙一脸憔悴,心生不忍, “皇奶奶没事, 就是睡了一觉,现在感觉甚好,倒是你, 怎么一副很累的样子,可是昨日晚宴忙到很晚?”。
赵环发病后, 意识沉沉浮浮, 只觉得难受又无计可施, 就像睡了很长一觉, 不太舒服的一觉, 仔细回想, 意识也只停留在乖孙定亲当晚,全然不知已过数日。
以为皇奶奶已经大好的石忞被这句话再次打回了现实的原型, 心里在哭泣,面上还要装成很高兴的样子回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身体并无其他不适, 皇奶奶放心”。
“那乖孙快回去好好休息片刻, 别陪皇奶奶了,回去吧”坐起来的赵环放开石忞的手,一个劲的摆手, 让石忞快回去休息, 见石忞任没动的意思,竟作势要起,“孙儿这就走, 皇奶奶还没好全得好好休养才是”边说边往外走。
到了正殿,正好和被宫侍请来的张道长遇到,直接免了行礼,让他赶紧进去给皇奶奶把脉。
张道长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石忞却没有让他立即说,而是带头往另一边偏殿走去,正殿和皇奶奶的寝殿就隔了一道门,声音稍微大点就能听到,还是偏殿保险一点。
另一边寝殿,张道长一走,赵环就叫来了自己的典总管,吩咐道:“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是”典总管见太皇太后如往常一样喜极而泣,高兴的下去安排了。
偏殿内气压却低的渗人,石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道:“你再说一遍?”。
“太皇太后的情况、脉象与回光返照无疑,若两日内再无足年份的锦上花和人参入药,大限恐怕就近日之事”张道长不卑不亢再次重复了一遍。
石忞大怒道:“之前你口口声声保证月余无碍,现在却告诉朕太皇太后大限将至,朕也能定你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边上的路关初紧抿着唇,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服侍陛下这么多年,她从未见陛下生过这么大的气,敬小慎微起来。
张道长却没有因此被吓到,仿佛被定罪的不是他一样淡定答道:“大众好生恶死,以莫识死生故。生从何来,死从何去。徒在生前,奔驰谋作,致大亏生道,不得逍遥。故于死后,渺茫沦落,不戡破死门,竟堕轮转。但凭陛下发落”。
核心总结下来就是他已看破生死,不怕死,要杀就杀。当初答应徒弟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才会让徒弟答应自己的条件,万事安排妥当,生死何惧?
他是说过自己有大的把握,但病之一事,那又能事事顺医者之心而为,若太皇太后没有像今日这般突然清醒过来,多拖延些时日未尝不可,然天不遂人愿,他又能怎么办?!
“好,好,好”石忞气急反笑,“既然如此看破生死,那朕就成全你,若太皇太后去,你就给她殉葬吧,下去”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的。
张道长行礼退下,仿佛要陪葬的不是他一样淡定,让路关初看的叹为观止。
石忞立马修书两封分别送往西北和西南方向,另外宣了留守繁都的各部官员即刻觐见。
邢博恩和山麓两边都没什么进展,暗言私下探访也没找到所需药材,如今石忞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立即通令全国,凡有五百年份人参、百年份锦上花进献者,赐爵,重赏。
见陛下忙完,路关初方才开口提议道:“要不要派个人盯着张道长,以防他逃跑”。
“不必,他既已看破生死,定不会遁逃。皇奶奶那边可有动静?”现在缓过劲来,石忞已然后悔刚刚的话,又怎会派人盯着。
人气到一定的程度果然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现在想起,她任觉得心有余悸。
让人殉葬的话,她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世,她都是最讨厌殉葬的人,觉得殉葬太残忍,太没有人性!
“太皇太后精神不错,已吩咐下来,要沐浴更衣”路关初也是刚刚出去传口谕的时候问了才知道的。
石忞点了点头以示知道,就挥手让路关初退下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知道生死乃自然之理,不可违逆,但眼睁睁的看着皇奶奶离开,与拿刀切她的肉又有何区别,只要可以,她愿意尽一切努力,哪怕只能延缓。
石忞在文宣殿一个人呆了很久,正准备去永寿宫,应该在步千雪身边的卢晏却火急火燎在外求见,顿时心里一紧,立即让他进来。
“启禀陛下,中宫行至城外,突然急促咳嗽不止,还伴有咯血,还没入城就昏了过去,随行御医束手无策,请陛下早作安排”卢晏一路急急忙忙赶来,满头大汗。
石忞闻言眼前一黑,顿时气血翻涌,口有腥味,缓了一会才硬压下去,“中宫到,抬至凤德宫,让张道长和太医院院长在凤德宫等候,其余御医、名医做好准备,此事不得传至太后、太皇太后耳中,另着人秘密接步侯入宫,速去办”。
“是”卢晏和路关初领命离开,殿内顿时只剩石忞自己。
血气再也压不住,瞬间溢出嘴角,她连忙用手帕擦拭,为了不让人发现,拿起茶杯,茶水就着血腥味一起往下咽,无论她喝多少杯茶水,都有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挥之不去。
石忞感觉舒缓不少后,就立马去了永寿宫,皇奶奶已经洗漱更衣完毕,正坐在庭院的躺椅上看着兔子蹦蹦跳跳,文昱在边上陪着。
赵环精神不错,如果忽略消瘦不少的身体,真的不像久病之人,见石忞又是一人自己来,当即出言问道:“千雪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说完还往门口方向看了几眼。
石忞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有抬头的趋势,半响才故作镇定的回道:“皇奶奶,她家里来传话说有急事,回步府了”。
“是嘛,也好,你母后在这陪我就行了,我们都没事,聊聊天打发打发日子,你和我们不同,国之大事,切不可懈怠才是”赵环语重心长的说道。
石忞正要找借口离开,没想到皇奶奶就善解人意的给了她竹竿,“孙儿只是想皇奶奶和母后了,来看看你们,这就回文宣殿处理政事”。
“去吧”赵环/文昱也不挽留,但却一直目送到看不见石忞的背影才收回视线。
文昱哽咽道:“母后明明很想忞儿留在身边,为何却主动让她离开?”,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既然想,为什么不去做呢?
赵环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温声道:“她在这里,我是高兴了,可国事就耽搁了,她肩上的单子太重,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拖后腿啊”,心里则想:更重要的是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白白耽搁时间,若她在这里,我就能全好,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留她。
“母后说的是”文昱赞同的点了点头,心想:母后都能这样想,这样做,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能让忞儿因此耽搁国事才行。
“若我仙去,你别太难过,让乖孙也别太难过,我比老伴已多活了八岁,已经很知足了,如今,乖孙已定亲,宫中的事你也已经上手,我已了无牵挂”赵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趁着这会还能说就想多说点。
“母后......”文昱泣不成声,她娘亲早逝,只能羡慕别人,直到入宫遇到赵环,她才有了娘,虽不是亲娘却胜似亲娘,感情甚笃。
赵环拍了拍文昱的手安慰道:“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已,你切不可悲伤过度,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替我和老伴看着曾孙辈出生才是........”。
边上的典总管和宫侍也都偷偷背过身去擦拭眼泪,却难得的一个都没出声。
石忞说是去文宣殿,实际上去的是凤德宫,路上问了好几遍,得知步千雪已入宫,立马加速,到凤德宫的时候,张道长和太医院院长已经在门外等候。
没让她的等多久,步千雪的仪仗队就出现了,御辇还没到,她就往下走,御辇一停下,就亲自上去把步千雪抱了下来,她怎么都没想到,上午还好好的人,这会怎么成了这样。
步千雪昏迷后,随行御医就立马看了,有的人觉得风寒,有的觉得是中风,一个说服不了一个,就只用了些大家都觉得稳妥的延年益寿类的药丸,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白耽误了时间。
出奇一致的是御医们都说病中不宜化妆,半月也怕对步千雪有害,便在车中把她妆容卸了,所以石忞看到的是完全没有化妆的步千雪。
皮肤苍白,往日灵动的双眼紧闭,出的气和猫有的一比,一抱,才发现步千雪比她想象的瘦的多。
石忞走的每一步都像走在荆棘中,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就怕步千雪难受,好不容易抱到寝殿给她盖好被子,已是满头大汗,紧随其后的张道长和太医院院长连忙按序上前把脉。
石忞就站在边上,只留了半月、路关初和卢晏三人在里面,其他的宫侍全部屏退,尤觉得不放心,又叫了路关初再去叮嘱一遍,不可让此事传到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耳中,违命者从重论处。
张道长先把脉,把了几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步千雪的脸部症状,方才退开,走到石忞身边行礼道:“陛下,贫道需要知道中宫的一些日常生活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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