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被紧急召到文宣殿的几位大臣有点蒙圈,尤其是云鼎凡,好不容易因徒弟来陪她过年特意回一趟所谓的家,就被大半夜的召进宫中,心情糟糕透顶,摆着一张臭脸,其他人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
文渊倒是一如既往的老神在在,其他人过来探话都只有一句‘陛下连夜召见,自有要事,一会自见分晓。’,元直木等人也就不在问了。
石忞一到就看到了脸特别臭的云鼎凡,当即回头看了路关初一眼,路关初连忙上前一步小声解释了一下,原来云鼎凡今天刚好在家,而她之前交代过,虽然云鼎凡只是挂个内阁大臣的名,但只要她在就一律一起召来。
这也是她对云鼎凡的尊重,毕竟她挂了内阁大臣的衔,即使不太管内事,也是内阁大臣,若不在不召也很正常,大家也能理解,但若在却故意不召她一个人,就算她本人不介意也不会多谢,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多想,进而因此低看她,这是石忞不想看到的。
越是和云鼎凡相处的久,她就越明白这样一心专研又有天赋的人才有多难得,倒不是说云鼎凡不通俗事,而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所以石忞才越要保护好她,给予足够的经费、人手和尊严,让她能安安心心的专心搞科研,说不定她想要的某些东西就能横空出世了。
大晚上的,殿内虽灯火通明,但只怕在此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想早点完事回去睡觉的,所以石忞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把问题说了,让他们提意见。
平常要吵上大半天才能统一的意见,今天只一炷香不到他们就统一好了,还提出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立马派八百里加急件,争取在对方动手前,让赤山矿场和地方衙门做好准备;中策是发文书给狼国,让他们帮忙在回途拦截;下策则是派得力大臣亲往对方回返必经之路拦截。
大部分大臣觉得三策可以一起用,以确保万无一失,也有大臣觉得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最后石忞问了户部尚书元直木的意见,毕竟赤山银矿此时大概有多少银锭,没人比他更清楚。
元直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三策一起用,因为只有这样更稳妥,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陛下的要求,达到一个铜板都不让方腊的人拿走的目的。
既如此,石忞最后便选择了三策并用,工作也及时按各自的分工安排了下去,按理说这个半夜会议,到这里也就可以结束了。
但军密大臣和兵部尚书们却借此提出了督促罗将军出击方腊的建议,对方缺钱那不就是缺粮嘛,正是他们军队进攻的好时机啊!
石忞虽然也有此想法,但前线具体如何,适不适合反攻,她并不清楚,若贸然下令,不仅打乱了罗布暔的安排部署,也违背了她用人不疑的原则。因此石忞并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但也同意了他们将此事以信件秘密告知罗布暔。
等石忞忙完回到安仁宫的时候已经快丑时,见步千雪睡得很安稳,睡姿却一如既往的不受控制,已经从竖着睡变成了横着睡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
要是有手机,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把现在照下来,然后等明天白天再拿来嘲笑步千雪,睡觉这么不老实,估计她认识知道的人里,也就只有步千雪了。
说起来也奇怪,据步千雪自己说以前睡架子床的时候,她是完全不会这样的,只有一个人睡宫里的大平床,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每次醒来发现后,都会不好意思的以手捂脸,然后起身了才会让卢晏和宫侍们进来。
石忞这一高兴,疲惫也就消散了许多,借着外围微弱的烛光看了会步千雪睡着的样子,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如果可以的话。
抓不住的时间,握不住的沙,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困意袭来,她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转道去了凤德宫休息。
第二天,步千雪一醒来就习惯性的往旁边看,却没有看到往常熟悉的脸庞,而且枕头也在一边,当即大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横着睡竟把整张床都占了。
当即不好意思,以手捂了会脸,之后才规整了一下大概恢复了原貌,这才叫了卢晏等人进来。
卢晏带着宫侍进来后就开始忙碌起来,穿衣洗漱,梳头化妆,一通忙活下来,步千雪也问完了自己想问的,知道石忞是来看了她之后才去凤德宫睡的后,瞬间明了。
她一个人睡大平床睡姿不好的事,也就石忞和半月等少数人知道,肯定是石忞见她把床都占了,又不想吵醒她,这才改道去了凤德宫。
一想到这里,步千雪的心情就像抹了蜜一样甜,直接吩咐卢晏把早膳改到了凤德宫,自己也麻溜的开始处理宫中事务,尤其是今天晚宴的流程,以防有漏又过了一遍。
第二百五十二章
雪下的断断续续的, 一直下到今儿早上才彻底停下来,石忞照例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 只有身着新衣喜气洋洋的宫侍扫出来的小道才能看见其本来颜色。
今天是大年三十, 也是她过年放假的第一天, 奏疏和密信都不用批阅了, 但并没有因此而轻松惬意,反而比上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的她连片刻欣赏雪景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按今日安排,她必须尽快赶往文宣殿接见一些皇亲国戚和大臣。
永寿宫一大早就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和本该喜庆的日子极为不搭, 上至典总管下至粗使宫侍,即使都穿着新衣,也遮不住拉长的脸,动作更是谨小慎微。
只因一早醒来,饲养玳瑁的宫侍就发现它已经死了,还没等宫侍想出个好办法来减轻责罚, 兴奋的起了个大早的文昱就像往常一样来喂养玳瑁了。
结果可想而知,得知玳瑁去了之后,文昱半天说不出话, 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像睡熟的玳瑁,久久不肯离开,仿佛宫侍禀报的都是假的,玳瑁只是像平常那样在休息而已。
虽然玳瑁不会说话也不会像小狗那样满地打滚要摸摸, 但毕竟养了这么久,而且见到她还会很积极的游过来,早就有了感情。
文昱知道龟类自古都长寿, 所以从养玳瑁那时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肯定会比玳瑁先走,却没想到世事难料,才短短几年,玳瑁却先她一步离开,而且还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饲养玳瑁的两名宫侍跪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本该冷的瑟瑟发抖的天气,他们却热的汗水直流,就怕坐在池边伤心的太后一会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会,文昱终于开了口,悲凉道:“你向东边而去,可是想回大海?......肯定想吧,...毕竟那才是你的家,是你生长的地方.......。”
文昱说着想起了石暄,想起了她们刚在一起时的开心和甜蜜,也想起了母皇的严厉、母后的宽容慈爱和自己的亲人,最后还想到了有些淘气的小女儿石栭和文之远,只叹人生坎坷,世事难料如斯,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随侍在文昱身边的典总管此时也有点摸不准太后的想法,因而不敢随意开口。
就在大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减少存在感的忐忑中,文昱幽深的望着玳瑁叹了口气,最后为此事定了调,“此事不得声张,往日如何之后还如何,元宵节过后,你二人领了责罚就送它回大海吧。”。
两名宫侍千恩万谢,喜极而泣,大过年的总算是保住了命,其他的惩罚也就不放在眼里,欣然受下了。
皇室养的珍惜动植物并不少,尤其是动物,基本上都有专人饲养,多则五六人,少则一二人,有的养在皇宫内院,有的则养在宫外专门的地方,还有的养在行宫林园中。
因此也特意为此制定了一项律令,饲养者犯了什么错受什么罚,做得好有什么奖励都有律令和先例可循,像玳瑁这种太后亲自养在身边的爱宠,突然横死,事可大可小,全凭太后一句话。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如此紧张忐忑的原因,但显然结果是好的,太后并没有因此要他们以命相抵。
文昱也不是一味的仁慈,之所以这样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过年的这样的事广而告之显然不吉利,而且她也不想女儿和女媳为她忧心,更不想给大臣进言提供借口,所以保持原样然后慢慢淡化处理最好。
有了太后的定调,大家也吃了颗定心丸,永寿宫的气氛这才渐渐和节日的氛围相得益彰。
当石忞乘坐御辇到文宣殿的时候,在都的有爵宗室、部分有爵外戚和礼部官员已经在殿内候着了,一番受礼后,在石忞的授意下,礼部尚书开始宣读诏书,像往年一样开始分队,一至两名皇亲国戚配一至两名礼部官员,分成十个队。
甲队由石思河担任主祭祀,另一名地位居中的宗室担任副祭祀,礼部左侍书任祭祀,礼部侍中一人任辅祭祀,随行胥吏和衙役则从在都各部门府衙轮调借用,今年轮到兵部和侍农观。
除此之外,每队随行人员还有一些外禁军,如此这般,每支祭祀队伍大约有百八十人。
大年三十早上能进文宣殿面圣听宣的都是有爵的皇亲国戚和礼部高阶官员,低阶官员和被抽调的胥吏衙役、外禁军则身穿指定服饰按时在承天门外的大理石道集合,并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列好仪队。
随着马杰宣读完毕,身着新官服的众人这才发现今年的祭祀安排和往年无异,任然是地位最尊崇的甲队前往太庙祭祀,地位稍次之的乙队前往高祖陵园祭祀,以此类推,地位最低的癸队祭祀穆宗陵园。
而步侯姜丽因为年纪和腿脚的原因,今年依旧只出名字不出力,众人也已见怪不怪,谁让人家是中宫的娘呢,陛下都应允了,他们还能说啥?
石忞岂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她就开后门了,咋地?这么冷的天,别说姜丽本就不想去,就是想去她也不会让她去。
无论心里如何想,石忞面上还得稳如泰山,语重心长的勉励了几句,便让他们各自带队去祭祀了,最后殿内就只剩下了她和马杰,还有路关初,马杰作为礼部尚书,自然是要跟在她身边的。
太庙和皇陵她都可以毫无顾忌的丢给皇亲国戚和大臣去祭祀,但宫内的三清殿、明月殿和日晨阁,却还是得她和步千雪亲往祭祀才行。
询问了一下准备情况后,得知都已准备妥当后,石忞便让马杰退下了,到时直接在三清殿见,自己则转道准备回安仁宫,却被告知步千雪将早膳安排在了凤德宫,便又转道去了凤德宫。
步千雪到凤德宫的时候才知道石忞还没回来,便去了书房,准备随便找本书看看,打发打发时间,最后却抱着石忞的珍藏——她自己写过的信傻乐起来。
被留在书房外的卢晏并不知道中宫在里面看些什么,只是尽忠职守的守在门外并及时汇报陛下要回来的消息。
石忞回到凤德宫的时候,步千雪正穿着一身喜庆的常服笑意满满的在正殿等她,当即笑着好奇道:“发生了什么?竟如此高兴?”。
步千雪见石忞进来的时候就低声吩咐卢晏去传膳了,拉着石忞坐下回道:“今天可是除夕,而且还是我们大婚后的第一个除夕,当然高兴啊,难道你不高兴?”,说完收了笑意看着石忞的眼睛,大有石忞说不她就翻脸的意思。
“当然高兴啊,而且还是是喜不自胜,乐不可支的那种高兴。”与步千雪穿同样色系常服的石忞突然想起了昨晚上看到的情形,大笑道,手也拉着步千雪在边上坐下。
无论是路关初还是边上的宫侍等人都感觉到了陛下和中宫的高兴,想来心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就像他们此时一样,对晚上的内部活动和年夜饭充满了幻想和期待。
自石忞对宫中进行整改后,每年宫中六局就会轮流在除夕当晚在善堂举办专门针对内官和宫侍开放的年夜饭及活动,有时是一起做年夜饭,有时是一些比赛,每年都有些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每年的吃食酒水都很充足,只要不当值的内官和宫侍都可以参加。
而且每年都是一更天准时开始,直到三更天跨年后方才结束,经费更是由陛下和中宫从自己私库中于腊月提前专门赐下。
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参加,因此除夕当日当值也是轮着来的,既按时段轮值,保证每个人最少能在善堂呆半个时辰以上,就算是路关初和卢晏等高阶内官,也会抽时间于跨年前参加。
倒不是他们有多喜欢这种热闹,而是他们去不仅代表了自己,更代表了陛下和中宫的态度,毕竟没她们的同意和支持,也没有这个福利,他们也没时间参加。
不仅宫中改革后如此,就是各部门府衙、地方府衙和军营也会在除夕当晚和初一搞一些固定仪式和活动,倒不是石忞新增的,而是历来就有,只是从各个方面加以规范节省了一下。
之前都是大操大办,不少官员也乘机自肥腰包,损公肥私,而被石忞规范了之后,那些人参加?什么级别大概花多少钱?就都有了详细的规定,从制度上规避了这类贪污腐败。
???步千雪被石忞的大笑搞得有些诧异,就算是过年高兴,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啊,喃喃道:“笑的这么夸张,肯定没那么简单!”。
石忞就在边上,听了个一清二楚,立马就收了笑容打哈哈,正好早膳也到了,连忙正经的转移话题道:“先用早膳吧,一会我们还有的忙呢,难道你不想去芳园看雪景了?”
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过一次暗亏的石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实话实说了,自己在心里偷偷乐就很满足了。
她是真的吸取教训了,上次也是类似情况,步千雪一问,她就实话实说了,结果当场就收到了伴侣冷飕飕的反问“是吗?”和刀眼,晚上还被分被而睡,一连三天望被兴叹,让她记忆犹新,反省深刻啊!
只是有一点点苗头,还没来得及发挥的步千雪被芳园的雪景吸引,顺利的被转移了话题,因为一想到接下来的祭祀她也有点头疼,经历一次新奇,两次新鲜,三次四次勉强,N次就有点厌烦了,尤其是厌烦也不得不为之,就更烦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中午的时候, 太阳终于拨开厚厚的云层漏出了笑脸,屋檐慢慢开始滴水,地上没被清扫的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 若光呆在屋内不出来, 还以为是下起了雨。
阳光看着暖洋洋的, 室外温度却并没有因为太阳出来, 就此暖和起来,反而让人感觉比昨天下雪的时候还冷, 让在室外当值的宫侍都不得不捂紧了衣服,不让冷气往衣服里灌。
等石忞和步千雪忙完祭祀等大事,终于抽空换了常服到芳园赏景的时候, 雪已经融了小半,原本白茫茫的世界变成了白中夹着绿,还有一些光秃秃的树干格外显眼。
在步千雪的提前安排下,赏景位置绝佳的亭子,也是建在芳园中心处最高点的万芳亭早已烧上了炭盆,还摆上了精致的瓜果点心, 四周威仪卫谨守岗位,站的笔直。
因为过年整个皇宫内外都已经装饰一新,虽比不上大婚的时候, 但一眼望去也多是红、紫二色,既烘托了过年的喜庆,也彰显了皇室的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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