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一停,奥西也跟着停,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奥西的军装和帽子被雨水打湿成了深色,眼里都没了以往的亮色,整个虫周身萦绕着一股忧伤,看得舒凛心里难受极了。
他说:“谢谢雄主,您遮住就好,我是雌虫,不需要。”
舒凛眼神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又走了回去,果然,奥西也开始往后退,他低喝道:“站在那儿不准动!”
奥西身形一僵,但还是听话低头站着不动,直到头顶的雨被遮住,眼前出现另一只虫的身影。
舒凛走回来,牵起他的手往他的帐篷去,两虫之间相顾无言。
到了帐子里,舒凛帮他把淋湿的衣服脱掉,奥西就跟抽了魂似的一动不动,舒凛把他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住,再找了条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在虫族,我是你的雄主,你要保护我,照顾我,但在我这里你也是我的omage,我要爱护你,照顾你,你看,你在尽你的责任,但你也要让我尽到我的责任是不是?你是雌虫,你可以风雨无阻,可以无坚不摧,但你是我的omage,你就算再怎么厉害,在我眼里都是需要我哄着护着的老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有问题我解决,有烦恼我来想,不需要怀疑和猜忌我对你的心。”
奥西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里泛起一圈水光,哽咽道:“都怪你,我根本就不想哭,从五岁开始我就没再哭过,遇见你第一次哭的时候我恨透自己了,我是军雌,不能哭,我讨厌你。”
舒凛擦拭的动作一顿,坐在床边合着被子抱过雌虫,额头碰着他的额头,哄骗他:“宝贝,不能说讨厌我,说喜欢我,我不想你讨厌我,说爱我好不好?”
奥西推开他,把脸埋在被子里。
舒凛有些急了,他亲吻着雌虫的发顶,温声道:“对不起,奥西,我刚才有些着急了,不该凶你的,你别不理我,舒禾都已经生了,你不能讨厌我,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过了好久,雌虫才闷闷出声,埋怨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你是雄虫,这么温柔这么放得下身段干什么?你再等等不行吗?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你再等等,等我脸上的伤好了,等我把顾淮少将找到了再来不行吗?”
舒凛小声道歉,扒拉被子边缘,“宝贝,我想看着你。”
“我不想看见你。”奥西把脸埋得更深了。
“我知道,他们谁都在说我不配当你的雌君,他们都在背后说我笨,说我脾气不好,完全是因为雌父我才能在军部相安无事的,好不容易有个脑子不太好使的雄虫喜欢我的了,现在,我被喜欢的资本也没了,我还没有护好顾淮少将,让我怎么回去见你,我不要看见你,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说着,就开始呜呜咽咽。
“那不行。”舒凛从被子里把他的脸扒出来,给他擦眼泪,说:“我都已经答应你雌父了,你的信息户籍都已经在我的名下了,只要我不愿意,你只能和我在一起,而且,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再说了,你那不是笨,只是还没到需要你来解决问题的时候,这叫积厚薄发,顾淮失踪了那是他运气不好,我让他照看你,结果你受伤了他都没和我说,我还没找他麻烦呢……所以,宝贝,别哭了,也别讨厌我,喜欢我好不好?你唯一一次说爱我还是我骗你说的,都还没说爱我,怎么能先讨厌我呢?我接受不了的,我很脆弱的。”
随后,他再次被雌虫脸上的伤吸去了注意力,被眼泪浸湿的血凝块融化了,伤口看起来有些糟糕,脆弱的皮肤松松地覆盖在伤口上,舒凛手上甚至不敢用力。
“伤口都被浸透了,疼不疼?”
奥西点点头,咸性的眼泪淌在伤痕里是难以忽视的灼烧痛。
舒凛用纸巾小心避开伤口把他眼泪擦干,“那个天伽怎么样了?”
“死了,我第一次弄瞎了他的眼睛,第二次开战时把他打死了。”
舒凛撇撇嘴,“那就好。”
等雌虫完全睡着了,他又动作轻柔地检查其他地方的伤,得益于雌虫强悍的恢复力,除了右手小臂上还泛红正在长嫩肉的刀伤,奥西身上也只剩一些小瘢痕了。
他静静地看着奥西出神,自从奥西上了战场,他每天混迹在那些贵族圈里,说没精力担心那都是假的,他每天都在等待有关奥西的消息传来,或许是小时候父母死亡造成的影响吧,只要他没有来到雌虫身边他就会心里不安,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想干脆扔下那边的事不理会跑来找奥西,但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打消念头。
舒凛喃喃道:“当我听到虫皇让我来这里时心里可高兴了,即使知道顾淮出意外了,可我因为能马上见到你还是很开心,你知不知道你不接我电话那段时间我有多难受,怎么能这么狠心…但没关系了,你不开心了我来哄你,你不想见我,我就来见你。”
像是把这么久压在心里的话都想说一遍,他思绪翻涌,心头一股激流涌动着,四处乱撞,找不到出口,冲动就在唇齿之间,但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久久凝视着床上日思夜想的虫,无数次觉得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生命是奇迹,他无法想象自己不喜欢奥西的样子,他震惊于上天让他遇到这个美丽的生物,他欣喜于这只虫能与他说话,会叫他雄主,还能给他生孩子,这是上天赠予他的礼物,独有一份,弥足珍贵。
看了许久,他才恍然回神,撑在奥西两侧的手臂有些麻木了,他活动了下酸软的腕关节,脱去外衣睡在奥西身边,珍重地将虫揽到怀里,心脏被温暖填满,他不贪心,只要这只虫完全属于他就够了,但有前提,只能是这只虫。
一夜过去,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云密布,帐外满是泥泞水坑,回寒倒冷。帐内温暖如绸,安静惬意。
奥西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弧线优美的下巴,像是被刀精心雕琢的一样,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弧线能这么好看,脑袋一动想看清他的脸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头被一条手臂护在雄虫身前的。
奥西换了个姿势,他把脑后的手臂小心放到自己的腰上,从被子里爬出来和舒凛平齐,他先用手指拨了拨舒凛的眼睫,才小声道:“雄主,我要去上班了。”
舒凛闭着眼睛拍拍他的腰,迷糊道:“乖……我昨晚定了闹钟的,不会迟到,放心。”
“哦”已经爬被窝爬到一半的奥西又躺了回来,把从腰上滑下去的手臂也搬了回来,然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雌虫的视线毫不遮掩,舒凛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再睡两分钟,不然一会儿没时间了,我叫你。”
“好。”
奥西轻声回答他,没过一会儿,他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他知道,因为雄主在,所以他才能安心睡,就这么一个恍惚,奥意识一轻睡了过去。
等雌虫睡着了,闭眼的舒凛反而睁开了眼,打个哈欠,心一狠,被一掀,翻身下床。
外面还是黑蒙蒙的,舒凛一掀开帘,两只雌虫已经等在外面了,拉肯和德利一虫拿了一沓纸递到他面前,舒凛拿过来随意翻看了两张,又递了回去,“这字也太难看了吧,态度不端正,让他们回去重写。”
肯拉苦了脸,可怜兮兮道:“殿下,他们写了一晚上,我们守了一晚上,您刚才看的那两张都是那些护卫写的,他们都没读过几个书,您要求他们这么短时间内把子写好看也太难了吧。”
重要的是,那些虫反思了一晚上,我们就守了一晚上啊,年轻虫觉多啊,困。
舒凛掀起帘子往里走,“那是他们的事,我看那几个雄保会文职的写得也不是特别好,态度更不端正,让他们字数翻倍。”
又在两只小雌虫开口前,道:“再替他们说话,那你们就替他们反思。”
拉肯和德利齐齐后退一步,算了,睡觉也没那么重要了,还是四万字的反思更恐怖。
欺负完虫,舒凛心里舒心了不少,原来惩罚人写反思的感觉这么爽,怪不得顾淮那家伙以前老这么干。
基地大门口,支了一顶大伞,多尼和白富里拖了两把椅子坐在下面,专程看守被罚的雌虫,而那些反思的雌虫们一个个则放出翅膀拱出一个半球形挡在头顶,因为,不能让自己的检讨弄湿了。
白富里抖腿感叹道:“真的壮观啊,真的好爽啊,这辈子第一次啊,哈哈哈哈,雄保会的虫煽风点火把雄虫惹恼了,哎呦喂,写了一晚上了,手好痛痛~~~”
听到他的阴阳怪气,林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咬死他,这虫已经幸灾乐祸一晚上了,到底说够了没有!!?
“哎呀,林兰主任还有心思瞪虫,那就说明没反思到位啊。”白富里余光瞟到回来的拉肯和德利,一脸早料到结果的模样,“看吧,跟你说了你们还不信,舒凛殿下肯定不会原谅他们的,他们得罪的可是奥西雌君啊,当着殿下面说他不好,不是自讨苦吃么?某些虫真以为自己脸大,对殿下雌君不敬,什么都敢说,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再怎么生气林兰都只能忍着,他严重怀疑这些虫在阳奉阴违向舒凛殿下传达错误的信息,要不是自己的光脑被那些虫没收了,他一定能给殿下发信息取得殿下原谅。
睡醒的多尼刚好听到白富里这些话,在心里不由感叹克利斯和奥西那两虫的狗屎运,虫神不公啊。
他忽然又想起另一只虫来,默默变换说辞,虫神对其他虫真不公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谁
“舒凛殿下,您有什么提议吗?”费思特把计划给舒凛大概讲了一遍。
他觉得这位舒凛殿下看起来就是个很讲道理好说话的雄虫,应该不会提什么过分无理的意见,就算有……
费思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奥西,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让奥西诱惑诱惑他雄主肯定行的,他在心里好笑,雄保会的虫因为说奥西不好而被惩罚的事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回去的路上还一定要牵着自己雌君,并没有因为奥西暂时毁容的事抛弃他,这说明雄虫还是挺有心的嘛,没想到奥格家的崽,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可太出息了。
舒凛礼貌道谢,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费思特欣慰地点点头,他就说嘛,他怎么会看错虫呢,这么有礼貌讲道理的好雄虫可不多啊,怎么可能在重要场合给他们添麻烦呢,有不是像顾淮那样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蔑视上司、不守规矩!
舒凛犹豫道:“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费思特看他生怕给军部添麻烦的样子,心里舒爽万分,仰头大笑,爽快道:“当然可以,殿下您随便提!”
看到舒凛越发得体的笑容,奥西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动声色往门口挪去。
他这小动作舒凛自然看在眼里,一把将雌虫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扣紧他的手,对费思特道:“我想上战场。”
奥西垂头,他就知道。
“哈哈哈,没问题……啥!!!?”
费思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来不及退下,和惊愕挤在一起,格外扭曲。
他不可置信道:“您刚才说了什么?”
舒凛耐心地重复,“我说我想上……”
“不行!”费思特打断他的话,瞬间没了刚才的温和可亲,“不允许!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和奥西造虫蛋吧!”
“我在想……”
“别想!想也不能想!你又不会打架,去干什么!?”
“也不是太会,我只是把顾淮打得在床上躺了三天而已。”
只不过他也躺了三天,这不算骗虫。
“……你不会开机甲,去了也没用。”
“只跟奥西学了点皮毛,打个天伽没问题。”
“你……,你……”
“我还有精神力,虽然不能像顾淮那样,但辅助下雌虫肯定没问题,奥西的精神域我熟,他状态好了,更容易找到隐族首领。”
费思特看到雄虫依然彬彬有礼的脸,只觉得心里梗塞难受,“你和顾淮关系很好吧?”
舒凛否认,“没有,我和他关系僵硬,这次奥西不接我电话有他一半责任,所以我决定跟他恶交,即使你们找不到他也没关系,我不会难过的。”
费思特:“……”
这才是真兄弟啊!
他已经没辙了,转头看向事不关己的奥西,希望他能劝劝自己的雄主,结果,奥西硬是全程当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
费思特:“……”
既然如此——
“奥西大尉,你作为舒凛殿下的雌君难道要由着你的雄主胡来?他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如果殿下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得起吗?你可别忘了,库里和菲丽安现在还和那些俘虏当邻居呢,你也想进去试试?”
他这话虽然是对奥西说的,却看的是舒凛,他昨天可是亲眼看到的,就是舒凛非要牵着奥西的手,奥西都不愿意了他还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还是很重视自己雌君的,他就不信舒凛会愿意看着自己雌君遭罪。
舒凛:“和上战场比起来,呆在牢房里是不是更安全?可能会受一点苦吧,但相比起丢了命,我还是更愿意让他和俘虏做邻居。”
“不是!”费思特急道:“舒凛殿下,您是不是还不知道库里和菲丽安在牢房里的遭遇?我给您讲讲,他们现在还在水牢里泡着呢,身上都已经抽得没一块儿好肉了,现在他们年轻身体好不怕痛,但等到他们老了那事儿可就大了,您也不想看到奥西每天被病痛折磨吧?这还只是我看到的,还有许多没看到的呢,那惨不忍睹的样子绝不会是只有这么简单的刑法,您放心吗?”
他盯着雄虫,试图唤起雄虫对奥西的那点心疼。
舒凛:“在我没出事之前,他们不会动手的。”
费思特:“那您出事了不就来不及了么?”
舒凛十分信任地看着他,道:“所以我现在在拜托您啊,拜托您在我出事时帮我护一下奥西,我一会儿用我的私章盖个证明给您。”
费思特立马拉下脸来,“不用想了,不可能,当你决定妨碍我工作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在我这儿的雄虫特权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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