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来找你,是想求你帮我。”
陆曜山扫了一眼合同后捏在手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没有打断盛昔陶,继续听他说:“我知道你和那个旭川的曹总认识,你能不能……让他不要拆我们寺院?”
不知为何,盛昔陶突然不想提加补偿费的事了,在陆曜山面前要钱,总觉得有些伤自尊。
陆曜山听了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曹旭又不是我儿子,我叫他做什么他就能听吗?”
盛昔陶一愣,谁都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陆曜山的话很明显是在拒绝和嘲弄他。
可有求于人的人哪儿有底气,他只能再次低头,企图挽回一丝希望。
“我只是求你能帮个忙……”
陆曜山感觉右手一凉,一只瘦削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指尖。
盛昔陶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缩在后排垂着头,却悄悄抬眸,用余光观察眼前男人的态度。
陆曜山喉头一紧,顿时收回了手。
他别开脸,生硬地丢下一句:“我凭什么帮你?”
盛昔陶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他会这么问,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按理说两人已经分了手,而且分得不太体面,从今往后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要不是被逼无奈之下,他也不会抱着对方能念在昔日旧情的份上施以援手的幻想过来,现在看来,他的幻想是自讨苦吃。
那头,陆曜山见他不说话,脸色不由冷下来。
他转过身去,留下一道疏离的背影。
“两分钟到了,下车。”
首战简直可以用惨败来形容,盛昔陶默默地站在停车场目送卡宴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满心烦躁,算算距离拆庙的日子还有小半个月,他想,他抓破头也得找到办法。
天气渐渐有了早春的迹象,太阳在昏沉了几个月后,终于散发出暖意。
周一早上,陆曜山正躺在床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听方位似乎是自家楼下。
他迷迷糊糊下了床走到阳台,可是看了一阵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正当他准备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只听“砰”得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击碎的动静猛然从一楼传来。
确认这并不是梦,陆曜山立刻走出了卧室,谁知刚拐到楼梯口,便瞧见客厅里一片狼藉。
朝向前院的一扇玻璃窗不知被谁砸破了,丢进来的石头还留在原地。
这大白天的,小区进强盗了?
陆曜山正准备拿起手机叫保安,余光里突然发现沙发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靠近了竟然发现是一颗脑袋。
紧接着那颗脑袋猛然一抬,两人四目相对之际,猝不及防尖叫了起来。
“啊——”
“啊——”
陆曜山瞪大了眼睛,看清了那张脸。
“盛昔陶!?”
“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曜山匪夷所思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入室抢劫谁有你这么大动静啊?”
盛昔陶坐在地毯上,同样惊魂未定,他一边按着心脏,一边解释:“我没抢你东西,我就是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陆曜山皱眉。
盛昔陶说:“前几天,我在你公司楼下蹲了一阵,发现你最近没去上班,就上这儿来找你了。”
盛昔陶说得没错,陆曜山这星期确实没到岗,不过他当下无意解释,只有纳闷。
他将盛昔陶提溜起来,拽着人到大门口,并指着门前一个数字屏,问:
“这是什么?”
“……门铃。”
盛昔陶说完又委屈道:“我刚才按了,按了快半个小时你都没听见,不信你可以问小叶,他六点的时候来巡逻,还跟我打招呼了。”
陆曜山半信半疑:“那你不会晚点再来,至于砸我家玻璃吗?”
盛昔陶却嘟囔:“我不是怕你出事嘛。”
“我谢谢你啊!”
陆曜山顿时气得扶额,回过神问:“那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谁知盛昔陶看着他,沉默地勾住了他的指甲。
“还是寺庙被拆的事。”
陆曜山:“出去。”
反正已经在大门口了,再赶也不能赶去哪儿,盛昔陶见陆曜山关上门转身回屋,索性破罐破摔地冲他喊:“你现在在易感期对吧?”
果然话音刚落,那人的脚步就僵在了原地。
陆曜山心里咯噔一声,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见被关在门口的盛昔陶在哪儿探头探脑。
“我还没去洗标记!”
这话是意有所指,事实上,盛昔陶这些天发现陆曜山不在公司后,就猜到了他处在易感期不便出门,再三考虑之后,便一咬牙决定过来了。
他看见陆曜山终于回了头,因着这些天无法缓解的易感期,本就难看的脸色,当下更是阴云密布。
一股不详的感觉隐隐从心底升起来,他再次冲出来打开门,注视着盛昔陶。
“你刚说什么?”
盛昔陶闻见他浓郁的信息素,鼓足勇气开口,可惜声音依旧有些发虚。
“我说我没有去洗标记,只要你能答应帮我,我就帮你渡过易感期。”
这话在盛昔陶脑子里深思熟虑了很久,他觉得足够且合理表达自己的意图。
然而陆曜山听完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他的笑又迅速冻结在脸上,竟一把扯住盛昔陶的领子,将人拽到了眼前。
盛昔陶没站稳,听见他恶狠狠地说:
“盛昔陶,你可真是无赖啊,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讲条件?”
他可笑又荒唐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标记?你怎么不说跟我上chuang呢?”
“……”
门口的空气一下冷了下来,像是大夏天被按进凉水里,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地升上来。
“什么?”
陆曜山突然看着盛昔陶的两片嘴唇动了动,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时,盛昔陶将低着的头抬起来,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
“只要你帮我把乐水寺的事情解决,我就跟你上chuang。”
第90章 90 你爱帮不帮
盛昔陶抬起着头,他的双手放在腿侧死死地握成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在背对的晨光之中不太分明。
陆曜山听到这话顿时窜上来一股无名火。
他用更难听的话质问道:“那你打算和我上chuang到什么时候?”
“等拆建工程取消,还是等费用到手?”
“我要是明天就去找曹旭,你今晚就跟我shui?还是我下个月去找他,你就陪我shui到下个月?我要是一辈子……”
“陆曜山!”
盛昔陶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他,“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
陆曜山感到荒唐,狠狠扯着盛昔陶喊道:
“你他妈不需要我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跟我提分手,需要我了就理直气壮地冲来我家,到底是谁更过分?!”
“……”
这话简直像一把刀横插在了盛昔陶的心上,之前那些戏弄也就罢了,没想到陆曜山竟会讲出这样的话。
盛昔陶铸起来的最后一丝防线霎时崩溃,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声音颤抖起来。
“所以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对吗?!”
“我们分手全是我的问题对吗?!”
他的眼角红了起来,胸口起伏着,俨然一副气愤委屈到极致。
见到此番景象,陆曜山心里一沉,他又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令他害怕的情绪。
他放开了扯着盛昔陶的手:“……我没这么说。”
盛昔陶已经失望透顶,早知道又会吵架,还不如不来,想到这儿,他转身离去。
“算了,你爱帮不帮……”
望着他的背影远去,陆曜山终于气得一脚踹在树上,然而还没用力,后颈猛得传来一阵剧痛,迫使他蹲在了地上。
终身标记之后的易感期可比临时标记猛烈多了,不光时间延长,需要的药物也增加了一倍。
一旦药效丧失,陆曜山便感觉身体里的细胞似乎完全不受控地开始折磨他,他满脑子都是盛昔陶和他身上的信息素。
但他们分手了,他没有理由正大光明地再去向他索要,只能找出从前那条洗旧的蓝色毯子,像只被丢弃的狗一样,依靠着与主人往昔的回忆度过一个又一个白天黑夜……
盛昔陶失魂落魄地往小区外走,刚到早上七点,已经有不少人出门上班,还有带着孩子溜达散布的。
陆曜山斜对面住的就是一家三口,父母在市区开了片家具城,两个四五岁的小孩正被奶奶领着出去吃早餐。
左邻右舍难免认识,奶奶一眼就认出了盛昔陶,亲切地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盛,最近挺忙的哦?”
盛昔陶也不好当作没看见,随口应和道:“还行,您送孙女吃早饭啊?”
“可不是,一个两个都丢给我操心。”奶奶嘴上埋怨,表情却笑嘻嘻的,突然,她想起什么目光冷不丁往盛昔陶的小腹看去。
“对了,你yu产qi是几月?”
盛昔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了,奶奶却自顾自道:“年前小陆在我儿子那儿订了两张婴儿床,还有一些家具,我原本想着你俩搬进来没多久结婚应该还要一阵,没想到这就有好消息了。”
她见盛昔陶表情有些不自然,以为是问多了,又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前阵子没见你们,我也没来得及问,这不今天凑巧遇上,你别在意。”
盛昔陶脑子都短路了,他下意识摇摇头:“没,没事。”
一旁的小孙子这时问:“哥哥,你肚子里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小孙女就说:“你傻啊,现在医生又不会告诉你。”
“就是就是,男女都一样abo也都一样。”奶奶说着问他俩,“爸爸妈妈对待你们不也一样吗?”
“是哦……”
两个孩子齐齐回答。
祖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到了小区门口,盛昔陶和他们分开,沿着马路往公交站走,对面来了一辆摩托车,急促地摁了几声喇叭,就要撞上之际,盛昔陶感觉有人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走路不长眼啊!”
摩托车主急吼吼地骂着扬长而去。
陆曜山看着怀里的人,只见盛昔陶一副呆滞的模样。
“喂?你没事吧?吓到了?”
他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谁料盛昔陶突然推开自己,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陆曜山追上去:“盛昔陶,你没事吧?别吓我!”
盛昔陶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他,瞧见这人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像是匆匆跑出来的。
他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陆曜山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支支吾吾地说:“我想了一下,曹旭的合同我没法儿让他撤销,但我能给你们加一笔补偿费。”
盛昔陶见他伸出五根手指,认真地看着自己:“期限是三个月,你得待在我身边。”
盛昔陶的表情终于动了动:“你说真的?”
陆曜山见他一副怀疑的模样,叹了口气:“我现在还能骗你什么,你不就只是看上我的钱吗?”
盛昔陶:“……”
回到别墅后,陆曜山先去洗澡了,他吩咐盛昔陶去买早餐,刚起床就吵了一架整得人怪饿的。
盛昔陶不情不愿地去了,他现在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有拒绝的余地,回来的时候浴室的水声刚停下,某人像是等着使唤他。
“盛昔陶,帮我把衣架上那件衬衫拿过来。
“哦——”
盛昔陶取来衬衫,站在浴室外敲了敲门,谁知里面毫无动静,他奇怪地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作答,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曜山,你没事……”
一只大手突然从门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进去。
陆曜山猛地将人按在了浴室的墙上,他脸色很差,呼出的气带着丝丝滚烫。
……………………
盛昔陶躺在床上,右手捂着脸,他的喉节轻轻发颤,像在抑制着什么将要爆发的东西,陆曜山心里一紧,他伏起身便看到了一张沾满泪水的脸。
盛昔陶无助着挡着脸,好像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这副样子,可泪水难以抑制地从眼角掉下来,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他像丢失了无比重要的东西一样,变得支离破碎,那一瞬间,陆曜山似乎看见一股巨大的悲伤覆盖住了盛昔陶。
陆耀山的内心也弥漫开一阵难以形容的苦涩。
他默默地俯下身拥住了盛昔陶,盛昔陶原本低低的啜泣突然放大,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哇”得一声抱着他哭了出来。
那哭声像一把刀插在人的心上,钝痛无比。
陆曜山的眼睛红了,他一边亲吻盛昔陶的脸颊,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他。
“……没事了,昔陶……没事了……嘘……没事了……”
阳光渐渐偏转,照射到了高处,窗外的枝头上不知何时落了三两只麻雀,沐浴在春风里肆意啁啾。
盛昔陶哭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他这些天该是太累了,不一会儿便地睡了过去。
65/91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