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没跟你动过手,你就觉得我真的打不过你?”
陈余南低着头,一字一句:“梁渡,你凭什么不准我管你啊?”
凭什么让我不要管你。
又凭什么说没必要。
“昨天是你自己说的喜欢我,那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我都不能管你、我没资格照顾你吗?”
“……我担心你也不行吗?”
陈余南语气发狠,眼尾却不自觉泛了红:“你当然可以对我发脾气,也可以嫌我烦,随时都可以,有任何不满都可以。”
“可是今天早上,我们接了一个长长的吻,然后在同一张床上闭眼。”他声音都哑了,
“我们明明连睡觉都还在拥抱彼此,我实在不明白——”
“我不明白啊……你为什么可以突然这么生气,你都不想抱抱我,甚至不让我看你的脸……”
不过也正是因为梁渡埋了半张脸在被子里,陈余南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这么多话。
否则可真是丢脸。
陈余南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可真没意思,一个人自顾自说半天,另一个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说完甚至还很难受,连自我感动都算不上。
想来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可陈余南却从未如此患得患失。
他潜意识里觉得梁渡太重要了。
所以哪怕有一丁点的不合理与不确定,他都很容易失去理性。
以至于……他直到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念想去触碰梁渡时,才迟迟惊觉,梁渡竟然任他摆弄。
被子掀开,男生的太阳穴被用手指点了点,烫的惊人。
然后有声音焦急叫他的名字,手掌抚上他的脸,缓缓让他看向上方。
下一秒,陈余南心跳骤停。
梁渡呼吸急促而剧烈,却被他死死压抑着,额头不知何时布满一层薄汗,脸颊两侧浮现病态的红晕。
他原本清亮的眸子仿佛遮了雾,睫毛投下的阴影如参差树影倒映于渊潭,斑驳,失焦。
陈余南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却又觉得莫名熟悉,但他俨然顾不上多想,眼圈瞬间红了。
梁渡在生病啊,而他在干什么?
陈余南恨不得给前几分钟自言自语的自己甩一个耳光。
但他不行。
他的手现在颤抖地将体温计放进梁渡腋下,触摸到的肌肤烫的吓人。
“……你别乱动……”
他害怕自己一走梁渡又擅自坐起来发脾气,用力地揽了一下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我去给你拿湿毛巾,所以你乖一点,别动好不好?”
也不指望梁渡能说一声好,本想快去快回,不料梁渡微微抬起没有夹体温计的手臂,轻抱了一下他。
“……嗯。”烧到意识模糊的人仍然艰难地发出一声。
陈余南深吸了口气。
忽然就分不清梁渡之所以背对他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病的太难受,不想让他看见。
他强忍鼻腔泛起的酸意,起身。
冷静点,陈余南。
他告诉自己,看症状这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
并极力抑制——可发烧的那个人人是梁渡啊——这种要命的想法。
很快,他弄了两块湿毛巾回来,在让梁渡喝完温水躺好后,一块叠到他的额头上,另一块被他用来给梁渡擦其他地方的汗。
陈余南的大脑运转的很艰涩,但身体却在凭本能动作,渐渐让他能够稍微冷静下来。
他从小到大都是很容易生病的体质,幼时父母经常不在家,他又不喜保姆陪着,经常生病都是一个人自行处理。
一开始也会手忙脚乱,脑袋昏,身体还不能停,后来就习惯了,也对常见的病症处理的越来越熟练。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生病对象是梁渡,他连一丝慌张都不会有。
擦完第一遍,他取出体温计一看,心下一沉。
果然,39.2。
确定是高烧后,他立马同城找了个跑腿买退烧药,自己除了换毛巾和接水,寸步不离梁渡身边。
药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打电话让酒店送点粥和水果上来。
等到喂药,梁渡烧的都听不清陈余南讲话,但眼睛仍然睁着。
湿漉漉又黑幽幽的,像一双浸在泠泠清泉里的墨玉。
——他分明冷着一张脸。
可等陈余南喊“张嘴”,他便张。
陈余南把药片放进去,再喊“喝水”他便微微起身,等陈余南将杯子递到嘴边,他便仰头,小口小口地喝。
“真乖,梁渡小朋友。”
陈余南却觉得他可爱极了,下意识揉揉他的脑袋。
似乎明白了梁渡以前为什么说他可爱,又为什么喜欢摸他的脑袋。
喜爱对方才会这样。
然而梁渡忽然皱起眉,不大高兴的样子:“谁准你这么叫我。”
他的嗓子现在好了很多,说话也流畅了,却又没说什么好话。
“……”陈余南微窘,摸了摸鼻子,他也就是一时兴起。
没想到梁渡虽然表现得很小孩,竟然不喜欢听人叫他小朋友。
“不可以因为我惯着你,就总是没轻没重地乱喊,”梁渡冷静而又严肃地提醒他,“毕竟你只是我的一只猫。”
“哦……”
“哈???”
他煞有介事的模样让陈余南茫然到以为是自己耳背。
但陈余南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质问我为什么是你的一只猫。
“所以你还养了其他的——”
“猫?”他瞪着眼凑上前,不太舒服地吐出这个字。
“没有别的猫。”
“我很忙,每天要做的事很多。”
一只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漠然的声音传来:“你不要说脏话。”
“不然我不理你,你又跟我哭。”
陈余南:“………”
“你刚才……难不成就因为……”陈余南有点儿憋屈地问,“我说了脏话才生气的?”
梁渡这次倒很实诚了,他郑重地点点头:“是。”
陈余南真想咬他一口。
谁知梁渡还有严谨的下句:“但是我一共生了两次气,那只是第一次。”
“还有第二次?”陈余南心里酸了吧唧的,“我又怎么你了?”
谁生气还算着次数?
幼稚。
烦人。
“我干什么告诉你,”梁渡冷笑一声,“我到现在都还没消气。”
……祖宗。
陈余南对他这副一发烧就什么话都能往外冒的模样又爱又恨。
想抱起来亲一口,然后踹一脚。
“……我会让你消气,”
但他不能趁人之危,只能撇撇嘴,讲道理:“你总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说完,陈余南忍不住提醒:“……你要不要再喝口水?”
他听见梁渡刚才说没消气的时候声音都焉了下去。
梁渡是觉得有点渴了。
他浑身像个大火炉一样,时时刻刻都在烧掉大量的水,更何况他的猫还不让人省心。
于是他等陈余南把水递过来的时候仰头就喝了好几口。
被伺候的时候他倒不说没消气就不让你碰也不让你看了。
梁渡舔了舔嘴角的水渍,不知想起什么,敛眸:“也行,我告诉你,”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余南莫名觉得他这副等着别人来哄的模样很可怜,也很……色情。
“你说。”
他又想摸梁渡的脑袋了。
“你——”
梁渡顿了顿,似乎被刚才的水呛到了,手指卷成拳,放到嘴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恹恹地说:
“再叫我一声主人。”
【作者有话说】:七夕快乐呀大家!
第三十九章 好难伺候
梁渡呛水时咳的太凶,嗓音带着一种虚弱的喑哑,远不如从前好听。
陈余南心头一紧,光想着他是不是呼吸道感染了,猝不及防听到后面那句话,还没反应过来。
只愣着:“什么?”
没想到明明喝了水,力气反而像水一样流走。梁渡从醒来时就一直很疲惫,这下便连逗猫的精神都没了。
他歪了歪脑袋,隐约想起方才他伸手让陈余南过来,他却冲自己砸了枕头。
好没规没矩。
眼皮子越来越沉,直到欲合上,梁渡才呢喃:“算了……”
“你没听到就算了……”
一只手给他从脑袋上把毛巾取下来,又换上新的。
额头的冰冷让梁渡下意识蹙眉。
那只温凉的手便抚摸过来,似要让他放松,不一会儿又擦起了他脖颈的皮肤,力道适中,不轻不重。
梁渡似乎不那么难受了,又想睁眼看一看他的猫,免的他一个人担心受怕念念叨叨。
耳畔有股热气吹来。
你看,陈余南又要在耳朵旁边嘟囔些让他心疼的话了。
………
“我听到了。”
他轻轻在他耳边叫,“主人。”
梁渡身体一僵。
刹那间恍若有轻微的电流从热气始源光速涌入大脑,炸开滋啦火花。
滚烫的烟尘滚入血液,他蓦然睁开眼,浑身又疼又麻,好像随时都要点起一场盛大烈火。
梁渡的视线顺着导火线一路烧过去,还没勾上可燃物,却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弄的一滞。
“别睡,该吃饭了。”
陈余南从容一笑,伸手,如愿薅到了梁渡的脑袋,起身背过去的瞬间,喉结却微不可查地一滚。
原是酒店的服务人员端着粥和水果上来了,恰时间按了铃。
只见一个穿休闲衣的帅哥开了门,表情很冷酷,统统接过来,速度快的像准备去逃难。
服务员是个年轻姑娘,大不了他几岁,对他印象很深。
早上办理入住的时候,他本来懒懒地在一旁等着,另一个男生过来牵着他,给她递来一张身份证,说:“这是他的,扫他的脸。”
这帅哥就呆了一下,等弄完后就扭头问旁边的男生:“我身份证怎么在你那?为什么用我身份证办入住啊?”
那个男生就笑:“你问题好多。”
“那你挑一个回答,”帅哥诶了一声,挑眉,“我想起来了,我身份证塞昨天的裤兜里没拿出来,哦,那裤子是你帮我扔洗衣机里的……”
两人扭头边走边说,彼此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起来,也没想藏。
服务员姑娘见他现在木着脸又红着耳朵,脸上也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脆生生提醒了一句:“粥有点烫,您记得慢点喝。”
陈余南“嗯”了一声,都准备要关门了,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再麻烦要个枕头……”
姑娘正要点头,他话头一转,语气柔和许多:“晚上送来吧,一会有人要休息,谢谢你了。”
“好的。”
陈余南回来时,梁渡已经坐起,头仰靠着床屏,嘴唇苍白地抿着,毛巾被他摘了放在一边。
隔了几分钟再看,这张脸还是令陈余南的心轻轻疼了一下。
明明昨天晚上,这人还满目星辰地瞧着自己,抱着自己亲完后的嘴唇湿润又性感。
见他回来了,梁渡眼波微动,这次开口说的不是“快点”,而是:
“过来。”
陈余南放下水果,先把粥端了过来,沿床坐下,刚掀开粥盒,便被人一把拿走,扔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要你过来,不是它。”
梁渡终于能捏起陈余南的指尖,一点一点用拇指将他手指摁入自己发烫的掌心上,然后合拢,牵住了:“你这笨猫。”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梁渡的动作轻的不像话,让陈余南相信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只柔弱无力的猫。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陈余南哼了一声,“反正我就这样了,有本事你换一只。”
梁渡掠他一眼,说:“不换。”
“为什么不换?”陈余南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还想逗一逗他,便扯开牵着的手,语气玩味,“你去找个可爱又聪明的嘛,正好扔了我这个脾气差劲还……”
“我说了,”梁渡冷眼看着被扯开的手,生硬地吐字,“不换。”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今天不会再碰你一下。”
陈余南习惯性地:“啊?”
真的假的?
“………”
忽然,他惊恐地看向梁渡:“我刚才说啊不算吧?”
“不能算吧?梁渡?”
“你怎么不理我?!”
“…………”
说服梁渡吃饭费了陈余南不少口舌,但他还是不肯碰陈余南。
“爱碰不碰。”陈余南幽怨地坐在他对面喝粥,嘴上这么说着,两根手指悄悄作挪步状往前面移去。
左挪点,右挪点……
差一点就要碰到梁渡的手指,后者却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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