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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在病房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肿胀的唇舌只能发出模糊的话语。
“啊——啊——啊——”
方时序张开嘴，发出的只有让人听不懂的啊啊声。
陈之岚就冷笑：“演得像个傻子。”
彭旭说：“你他妈才像个傻子！”
陈之岚也不知道彭旭哪里蹦出来的，上来就出言不逊，一时之间也闹了：“你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
两人几乎要骂起来，被小助理制止了才闭上了嘴，互相用眼神向对方放刀子。
方时序的表演还在继续，他径直往前走去，结果被搭戏的助理一把拦住。
搭戏的助理放了手机里的音乐，是汽车的鸣笛声。
助理：“这位先生，你没事吧？小心马路的车。”
方时序却伸手摸他的脸，闭着眼睛很急切地上下摸索之后，那急切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滞。
助理：“先生？先生？”
方时序对着周围胡乱摆了摆手，转身又要走，被小助理抓住：“先生，很危险的，不要乱走。”
方时序被抓住之后，突然表情露出了一丝恐惧，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本来扮演焦急的助理看到方时序的样子突然就有一点点心疼。
这孩子虽然黑点瘦点，但是整个人五官精致，还是个半大少年。
虽然他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倔强强硬，但当他露出恐惧感时，才更让人感受到一种极大的脆弱感。
他吓坏了。
小助理下意识松了一下手，好像怕伤到眼前这个满心恐惧却还在强撑的少年。
下一秒，方时序转身就跑，手里的导盲杖都不要了。
小助理急忙在身后追。
方时序跑得跌跌撞撞还跌倒过一次，但还是努力爬起来要跑，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而陈之岚趁机钻出人群，对着本来放在场地靠边缘的椅子轻轻地用脚推了推。
椅子正好堵到了方时序的必经之路上。
如果方时序避开，那他扮演盲人就失败了，如果他不避开，估计会被摔得很惨。
方时序没有避开，他一脚迈了过去，狠狠地摔倒在地。
摔的这一下，结结实实，有的人光看他的姿势自已都感觉好疼。
而此时，小助理虽然吓到了，但还记得自已的任务，他继续放手机里的音乐。
刺耳的刹车声，以及救护车的鸣笛声。
而方时序挣扎着翻了个身，躺在地上，空荡荡的眼神看着天空，眼角落下一滴眼泪，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表演结束，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方念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可是捏了一把汗，因为方时序的表演太逼真了，看得人心惊肉跳，没什么愉悦感。
虽然不够真善美，但这功底着实吓人。
好在大家都没有鼓掌！
方念调整好表情，上前安慰了一句：“哥哥，别难过，你演的还是不错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教室里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卧槽，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演的也太好了吧！”
“我本来还在等一个点题的主题，但是看到最后我发现这就是震惊的现实，根本不要什么主题！”
根本就是还原了现实世界每时每刻在某些角落发生的事情！
掌声久久不停，方时序却还是没站起来，彭旭扶了他几次，他都紧皱眉头一脸很痛苦的样子。
彭旭十分担心地去摸他的腿：“你腿疼的厉害吗？该不会伤到骨头了吧？”
方时序皱眉低头，似乎在忍耐，一句话没说出来，只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已没事。
陈之岚就冷笑：“不就是摔了一跤吗？装成这个样子给谁看？”
陈之岚一点都看不得方念受委屈，早就把陆云凡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只想让方时序吃点教训。
而当时大家都在关注方时序的演技，根本就没注意到陈之岚的小动作。
但彭旭全都看见了，因为他当时举着手机拍了全程，本想拿给陆白远看的，结果意外拍到了陈之岚推椅子这一幕。
这可是他们巨海未来的流量小生！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
彭旭跳起来指着陈之岚：“方时序要是摔出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进警察局吧！”
陈之岚还想狡辩：“关我什么事？你们穷疯了吧，想讹人？”
彭大少这辈子纵横各种高消费场所二十多年，还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子骂穷，如今创业时期却被陈之岚一句话捅了心窝肺管子了。
“你——”
方念还揽着陈之岚的胳膊劝：“之岚，别为了我吵架，他是哥哥的朋友呢。”
结果越劝陈之岚越来劲儿。
两人几乎要打起来的时候，方时序咬牙说了一句：“我没事……别吵了。”
彭旭急忙去扶方时序：“没事吧？腿怎么样了？”
方时序艰难地摇摇头，小黑脸都惨白惨白的，看来是疼狠了。
陈之岚还在旁边说风凉话：“我就说他没事，就是在卖惨。”
“你——”
方时序拉了彭旭一把：“别跟他犟，小心他报复你。”
陈之岚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儿，刚要问，就听到郑教授说话了。
“方时序，我问你，我出的题目是瞎子和聋子，你为什么把角色塑造成哑巴？”
陈之岚道：“肯定是审错题了，强行装可怜。”
第15章 满怀恶意的晚饭邀请
这话一出，方时序就看到方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是转瞬即逝，再一看，方念还是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像足了一个体贴的好弟弟。
方时序心想，和上一世一样，非常会伪装。
他回答道：“我觉得教授给我们出了一道很简单的思考题。”
“你说说。”
“如果一个孩子从小就是瞎了又聋了，他学说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有人日日夜夜陪着他，用声带共振的方式教会了他说话，发音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如果他身边就是有人教他呢？”
“确实会有这样的情况，那他就不会轻易被抛弃，就算家人没办法继续照顾他，也会给他稳妥的未来，哪怕送到福利院，也不会丢在大马路上。”
“把一个盲人丢在马路上的人，不会有那样耐心地照顾他。”
郑教授很满意地点点头。
众人恍然大悟。
“对对对，方念演的时候，我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原来是这里！”
“对啊对啊，虽然字面意思是这样，但是作为演员要去深挖字面后面的意义才对。”
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的方念脸色已经很是难看。
因为他觉得哑剧没什么好看的，一直在飚台词，也想让郑教授看自已的台词功底，结果弄巧成拙。
郑教授问：“方念，你怎么看？”
方念踌躇了一会儿，眼圈含着泪低下头：“郑教授，你说的没错，哥哥演得确实比我好，他不愧是你的得意门生，我还差得远。”
郑教授皱眉：“你的意思是我偏袒他？”
方念急忙摆手：“不，不是，怎么可能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但句句都指向这个意思，我在圈子里混了多少年了，像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就算是红了，日后的路也走不好，好自为之吧！”
郑教授满眼遗憾地看向方时序，心想这孩子为什么不来上？来了这么个东西。
当下也是冷了脸就在那里看着方时序。
方时序的脸还是惨白。
郑教授本想多瞪他一会儿，但没坚持几分钟就跑去看他的腿。
“你这孩子，看着有椅子就不能停一下？”
“没事的教授，我有分寸。”
方念脸色苍白地看着被人围着的方时序，转身要走，却被方时序喊住。
“方念，你还记得我们刚刚的赌约吗？输了的人，让出表演班名额。”
这次，方念的脸色也刷一下就白了。
彭旭如临大敌，不好，自已看好的人要跑！能去郑教授的培训班谁来他这里啊？
所有人都紧张得要命，就方时序苍白着一张脸笑得灿烂：“名额，给我吧。”
方念咬着唇不说话，陈之岚倒痛快：“你给他，我再给你弄一个。”
方时序看郑教授的脸色，心想他就算弄一千个名额，方念怕是也进不来了。
郑教授自然很开心，这方念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进他的表演班？还是方时序好。
彭旭要哭了，他的宝贝疙瘩要飞了。
结果名额到手，方时序又对着人群喊道：“卖名额了，有没抢到的人快来买，先到先得。”
现场顿时炸了，有多少想进来没抢到名额的人蜂拥而至。
方时序又说：“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得到郑教授认可才能进来。”
郑教授脸色才好了些，场上这么多人，比方念好的一抓一大把。
彭旭放下心来：“那你去巨海吧？我才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投资商，我们未来会很厉害的。”
方时序笑了笑没说话。
而方念这会儿才知道方时序根本就没打算来郑教授的表演班，他另有打算。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既然不打算来，为什么要和我——”
“是你们先挑衅的，我也没说自已要来。”
“……”他还真是没说。
陈之岚的脸色十分难看：“看不出来啊，方时序，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方时序很淡定：“我之前在你嘴里可是十恶不赦的，这点事情你有什么好想不到的？”
陈之岚还要说什么，郑教授冷脸道：“你们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吗？要闹事滚出去闹！”
陈之岚黑着脸要带方念走，被彭旭上前拦住：“给时序道歉！你刚刚是故意推椅子的！”
彭旭说完，把手机晃了晃：“告诉你，我可是全都录下来了！”
陈之岚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气得脸都青了，他狠狠地瞪了方时序一眼，拉着方念就冲了出去。
因为太过生气，根本就没听到方念喊他，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方念的手腕已经被他攥出了一道印子。
方念红着眼圈回家了，陈之岚也被陆云凡教训了一顿：“你知道小念比较娇气，就不能轻点吗？还当自已是十几岁毛头小子呢？”
陈之岚心里也有气，开车回家时超速追尾了前车，被那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被交警罚了。
方念不理他，陆云凡也骂他，那个傻逼司机也骂他！交警虽然没罚他多少钱，但陈之岚满心憋屈，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
彭旭开车把方时序送到招待所之后，满脸疑惑。
“你怎么在这里住？”
“我被赶出来了。”方时序毫无隐瞒。
“……赶出来了？？”彭旭一脸惊愕，“为什么？”
方时序看着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孩子，方家也不是什么特别显贵的人家，彭旭这天天花天酒地的，家里老爷子也顶多拿拐棍敲他几下子。
见彭旭的表情很惊讶，方时序笑了笑，转身要下车。
彭旭喊住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时序轻轻摇摇头。
彭旭索性话再说直白一点：“你搬巨海去呗，反正很多宿舍都空着。”
方时序说：“我不想沾染任何和方念有关的东西。”
“没有啊——”彭旭一脸疑惑，刚要辩解，突然想到了郑承斌，顿时哑了火。
可方时序怎么知道的？
彭旭只能无奈地先走，顺便把方时序表演的视频发给了陆白远。
就冲着方时序被绊倒摔成那样都忍着继续把戏演下去了，这孩子就有前途！
而此时的方时序刚刚走进招待所大门口，就收到了陈之岚的电话。
陈之岚声音温柔：“时序，我回去左思右想，觉得自已确实有错，我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方时序想，阴谋果然来了。
第16章 方时序有这么好看？
上一世的陈之岚也是用这样温柔的声音把方时序哄骗出来，灌了许多酒，然后把醉醺醺的他脱光了衣服丢在小区门口。
那晚方时序简直要崩溃了，而陈之岚却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我把你送到楼下就回去了，你自已耍酒疯脱衣服了吧？”
方时序想找到监控，但楼下的摄像头坏了，只拍到他光着身体躺在小区门口的样子。
方父几乎要把他打死，方母虽然没动手，但也哭着说自已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而小区里的住的一个老色胚趁着方时序坐电梯的时候直接把他拖到了楼梯间要行龌龊之事，方时序拼命反抗把那老色胚推下了楼梯才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老色胚头破血流跑去方家要求赔款，闹了一阵之后，方母直接喊了一句家门不幸，晕倒了。
方家一团糟，没有人理会满身青紫惊魂未定的方时序。
而此时，陆云凡凑到了他身边，用恶魔般的蛊惑话语对方时序说：“如果你不再要这张脸，他们就不会再认出你了，你可以好好生活，继续在娱乐圈待着……”
他们为了让方时序整容铺垫了如此多的意外，终于一步一步把方时序送进了地狱。
而这一世，虽然他早早地离开了方家，但只要有方念在，这些人就会附骨之蛆般纷涌而至，再次把他拖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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