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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珠敲了敲门板：“该出发了。”
邹渚清转过身，拉开衣帽间的门：“周弑青那边呢？”
季明珠摇了摇头：“没回复，还不知道上飞机没。”
邹渚清呼出口浊气，点了点头：“不等了，走吧。”
红地毯设在颁奖仪式开始三个小时前。
有之前Decent红毯的经验，邹渚清应付地还算得心应手。
他站在红毯尽头，自然地冲镜头招手。闪光灯明晃晃映照着他的脸，邹渚清淡淡皱眉，示意自己的不满。
强光模糊了他的视线，恍惚间邹渚清觉得自己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时周弑青从红毯另一端走来，强势地搂他入怀，将所有的流言恶意挡在身后。
而现在他独自面对无数的摄像头，哪怕那人不在身边，他也从未如此有底气。
看向高大华丽的宴会厅大门，邹渚清不再停留，抬脚迈进。
今日的结局无所谓如何，他知道，有人无条件地爱自己，支持自己。
快点啊周弑青。
你要看着我，走上领奖台，走上那个与你并肩的位置。
周弑青此时，人还在太平洋海域之上。
他掀起眼罩的一角，焦躁看了眼时间。
来不及。
他绝望地想。
墨菲定律的存在就是告诉人们，总有些厄运你想逃也无处可躲。
哪怕一大帮子人祈求着，哪怕概率真的很小，周弑青的航班仍然迟迟不到。
到最后，生生延误了六个小时。
飞机降落后，他赶到会场，也只能赶上颁奖典礼的尾巴。
上飞机前，他已经联系杜金，通知主办方他可能缺席，可他没能联系上邹渚清。
邹渚清的手机在红毯临开始前关机交给了季明珠保管，他发出去的消息，都没能得到邹渚清的回复。
周弑青将飞机窗口的帘子拉上来，看着高空之下的海。
他第一次厌恶至极海的辽阔。等到主办方安排的所有环节都进行完毕，邹渚清走到内场，找到《不要说》剧组安排好了的位置，坐到了贾平身边。
“怎么样，紧张吗？”贾平凑过身子道。
邹渚清摇摇头：“我这会儿脑袋里装一堆事呢，顾不上紧张。”
周弑青的缺席和赵小婉的身体状况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反倒让紧张在他脑子里没了生存空间。
贾平拍了拍他的肩，宽慰着他：“别想太多，咱聊聊天也行。”
要放到从前，邹渚清还真不敢说他和贾平能有什么好聊的。但自从邹渚清开始着手写剧本，贾平也便成了他的前辈，邹渚清一向在事业上不吝惜面子请教，便和贾平聊起了剧本。
两个人聊的投机，不一会儿张雅琼也进到了内场，贾平冲她招手，她提着裙子走到了贾平边上坐下。
等她坐下，邹渚清才看见她身后还跟着陆玖年。
不过不是一个人。
高大俊朗，打扮得体的男人跟在陆玖年身旁，一直和陆玖年讲着什么。
注意到邹渚清的目光，成箫礼貌地回应视线，向邹渚清伸出手：“久仰，常听阿年提起你。”
邹渚清站起身，握上成箫的手：“你好。”
一旁陆玖年笑得贼兮兮，推了一把成箫：“平时不见你叫我‘阿年‘。”
成箫’啧‘了声，捏了捏被陆玖年按瘪的西装：“你管我怎么叫呢。”
邹渚清挑了挑眉。
这俩人，相处模式挺有意思。
陆玖年和成箫相继落座，《不要说》剧组能来的人算是齐全了。
还多附赠了一个。
大屏上开始滚动播放典礼的宣传片，往届获奖者的精彩片段也被剪辑了进去。
“第47届 最佳男主角获得者 周弑青。”
这句话让邹渚清抬起了头。
一同抬头的还有陆玖年。
“周弑青还没到吗？看样子典礼快开始了。”
伴随着陆玖年这句话的，是会场大门落锁的声音，和舞台上灯光的骤然变化。
强光束打在了舞台上，主持人走到台前，颁奖嘉宾就绪，直播镜头来回扫拍整个会场，邹渚清却闭上了眼。
周弑青终究没能赶上。
颁奖典礼的直播镜头扫过了邹渚清身旁空着的位置。
原先周弑青的位子被安排在邹渚清的紧左边，而此刻的镜头下，陆玖年和邹渚清中间的椅子空无一人，而邹渚清肉眼可见的脸色不好。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更多人凭借邹渚清的表情，猜测周弑青不出席典礼，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又和邹渚清闹掰了。
众说纷纭中，镜头绕开了《不要说》剧组。网友们的话题中心仿佛也离开了邹渚清。
时刻关注网络舆论的季明珠刚准备松口气，一条加了精的评论一下子点燃了整个评论区。
“老天爷啊，都快去看热搜！”
会场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演愈烈。
邹渚清不明就里，陆玖年皱眉，扯了扯身边的成箫。
成箫扭头张望了一下，不一会儿便跑过来了个工作人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成箫点点头遣走工作人员，转身小声对陆玖年道：“网络舆情出了点问题。”
台下的混乱没能影响台上的颁奖流程，已经进行到最重要的一个奖项。
“第49届 金鹿奖最佳男演员的获得者是……”
邹渚清的胳膊猛地被身边的贾平拉了一下：“渚清，好像出事了。”
邹渚清不去管贾平的话，他全部精力都在颁奖嘉宾的话上。
台下的骚动，身边人紧张的话语，和心中的不安，都抵不上接下来要被揭晓的答案。
无数人的心血，方裘的夙愿，他能够站在周弑青身边的证明。
他想要这个奖项，他渴望这个奖项。
世界在此刻静了音，邹渚清只听得到话筒的声音，只有这一道声音，会告诉他是生是死。
“让我们恭喜，《平城》尤鸿业！祝贺！”
邹渚清脑子里的弦断掉了。
他的世界，于此刻崩塌。
第68章 闪光灯下
邹渚清只觉得血液从下往上倒着流。
结束了。
贾平使劲拽了下邹渚清的衣角，邹渚清猛地回神，鼓掌祝贺获得奖项的男演员。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最佳男主角的有力竞争者本就不止邹渚清一个人。
尤鸿业是个有戏龄的老戏骨了，资历和实力摆在那里，他获得这个奖项，实至名归。
邹渚清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
分明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还是会有如山倾覆的崩塌感？
他随着人群的寂静一同坐下，看着尤鸿业微笑着发表获奖感言。
他想，或许因为，这两天的所有事都糟透了。他不知不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获得奖项上，只要得了奖，那么所有的艰辛和不容易都是有价值的。
可他失败了。
他没有得奖。
邹渚清扯了扯嘴角，暗自嘲笑自己的天真。
周弑青缺席、赵小婉入院、金鹿奖落选……邹渚清以为事态最糟糕不过如此，直到贾平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成先生，一会儿典礼结束，能麻烦您派部分安保和工作人员跟着剧组吗？”贾平绕过邹渚清，探头小声问成箫道。
成箫和他对视片刻，点了点头：“没问题。”
邹渚清不明所以：“怎么了？”
贾平笑着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担心媒体到时候采访，我们应付不来。”
邹渚清半信半疑扭过头去，接着看向台上。贾平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他和成箫都知道，出事了。
最佳男主角环节颁奖前，贾平离席前往洗手间。在那里，听到了几位名演的议论。
他拿出手机，看到挂在热搜榜上的一连串词条，背都在冒冷汗。
一段传上网络的视频，点燃了整个网络。
视频里是一场宴会。画面画质不算清楚，但足以分辨出人的身份。
短短四分钟时间里，闪过了太多熟悉的面孔。有流量小花，有不日窜红的演艺新星。
如果说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当然不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可问题就出在种种蛛丝马迹显示这场宴会并不单纯。
视频发出十五分钟后，另一个营销号大V放出了有关这场宴会的详细信息。
这场宴会办在三年前，由天恒集团主办。
天恒集团娱乐子公司成立一周年，无数圈内资本巨头出席了宴会。
按道理说，这样纯商业性质的宴会，没必要带上艺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
网友们扒时间线，发现出现在视频里的几个明星，在三年前不同的节点都接到了好的异常的资源，然后直线上升型走红。
其中缘由，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
人们好似掀开了娱乐圈肮脏罪恶的一角，被引燃了信子，轰的炸裂开来。
无数的词条霸占了热搜：“资本控制下的娱乐世界”“盘点天恒鸿门宴上的熟悉面孔”“娱乐行业的黑心产业链”“走红的代价”
无怪颁奖仪式进行时还人心惶惶，实在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拉下水，有没有无意地参与到了其中。
可有一个人却无可分辨地被钉死在了这泥潭里，无法抽身而出。
是邹渚清。
三年前，邹渚清被李恒威逼着到了这场宴会上。无数心怀不轨的人拼了命的灌他酒，邹渚清却咬着牙用理智拒绝了所有向他伸来的“好意”的橄榄枝。
彻底失去反抗的意识时，是陈彤打电话给了陆玖年，陆玖年开车把他救了出去。
他没有与乌合之众同流合污，醒后毅然决然背负天价违约金也要和李恒解约，由此遭到李恒的封杀。
可太多人看不到前因后果。
他们只看到了视频中一闪而过的邹渚清的脸。
邹渚清被打上了“为了走红出卖自己”的标签，人们又翻出旧帐，与新鲜见闻一起，作批判邹渚清的证据。
而金鹿奖典礼的实时直播更是如同一把柴，添在了本就旺盛的明火之上。
直播下的评论区惨不忍睹，人们看到邹渚清落选，拍手叫好。
网络舆情一边倒，邹渚清和所有出现在视频里的艺人们成了过街老鼠，在“不可反驳”的事实面前百口莫辩。
贾平一点没打算把网上的风波告诉邹渚清，可他也没期望邹渚清一无所知，邹渚清又不蠢。
可他担心邹渚清扛不住。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邹渚清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劲，他们无法想象邹渚清得知网络上这场闹剧后，会是什么反应。
贾平再次和成箫交换了个眼神。
他叹口气，定下心神。
……能瞒多久是多久。周弑青刚下飞机，杜金的电话就轰炸般打了过来。
周弑青顿住脚步，抬手接起：“喂？”
“让机场多派安保人员！我在停车场等着呢！你千万要小心！”
周弑青听他语气焦急，严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金犹豫了片刻：“你一定控制好情绪……你打开微博看一眼。”
周弑青没挂断电话，退出通话界面，点进了微博。
铺天盖地的谩骂朝着他的爱人席卷而去，无端的指责，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污蔑。
他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怒火中烧。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捕风捉影，凭什么自以为是地判断是非，凭什么由着那一点点主观臆断就将一把把言语的刀刺向他的爱人？
所有人都告诉公众人物，谨言慎行，哪怕被无端指责谩骂，不回应，不反驳，安安静静做好自己。
可那些躲在网线后的人呢？凭什么他们不懂得谨言慎行，凭什么他们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凭什么他们就能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哪怕没有任何依据？
周弑青放下手机，抬脚向外走去。电话的那端，杜金高声喊着什么，周弑青听不见，也不想去听。
他就在这一刻理解了邹渚清一直以来渴求的。
肆意，能够自由表达自己的空间。
他被安保护着，站在人群之中寸步难行，任由无数问题如利剑般刺来。
“您未按时出席金鹿奖颁奖仪式，请问真的是因为飞机晚点，还是与视帝关系破裂？”
“请问您对邹渚清落选最佳男主角有何看法？”
“您是否真如外界所说闯美在即？国内电影界在您眼里是否无可救药？”
周弑青冷着眼，看着如饥似渴的人衣冠楚楚的站着，打着探寻真相的幌子，偷窃着旁人的隐私和自由。
在这些人眼里，是否公众人物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是否明星演员的一举一动非黑即白不是对就是错？
一个话筒毫无礼貌的递了上来，几乎要撞上周弑青的脸。
“有证据表明视帝邹渚清受女金主包养上位，三夺视帝疑似资本运作，请问您怎么看？”
周弑青再也不愿忍下去，他一把抓住举着话筒的人的手腕，将那人从人群里拽出来，和他一起暴露在闪光灯之下。
他凑近了，盯着那个人，一字一顿。
“我怎么看？”
“你当着我的面，问我有金主包养我男朋友，我怎么看？”
人群刹那间陷入沉寂。
周弑青一手把人推回人群中，直起身子，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人。
“我告诉你们我怎么看。”
“你们这些吃人血馒头的，不配拿着手上的话筒，扛着肩上的相机。”
“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通通记得。现在让开。否则，我以诽谤罪，起诉你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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