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差
会所的事像阴云一样笼罩在林知心头,挥之不去。
有天早上,宋澄给林知倒了杯牛奶,林知端起杯子正要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的一变,将杯子重重放回餐桌。
宋澄见他脸色难看,以为是生病了,忙说要不要去医院。
林知摇摇头,于是牛奶这种饮料一个月都没有出现在林家别墅。
拿了宋澄的银行卡,林知也没有摆脱上班的命运,在第三天翘班的时候,被宋澄发现了,并威胁再不去上班就没收银行卡。
林氏集团有一家药厂,卖的都是些常用药物,市场份额说不上多。正好姚州市政府搞了个助力脱贫项目,林氏作为当地有名望的企业,自然要参加。
那地方偏僻,是个群山环绕的山村,家家户户种植药材为主。短期上,林氏可以直接买下农户的药材,但从长期来看,这种方法并不合适,因为这些药材并不是集团大规模所需。为了图好名声,而给公司造成库存积压,非明智决策。
徐颂年打算考察一番,看是否可以改种。
行程定在了下月初,开完股东大会之后。原定人数是他、助理靳丞、司机三人,奈何出发前一周,林廷峰打电话过来,硬是让林知跟着出去历练。
徐颂年记得他对林廷峰的承诺,会带林知半年,遂没有拒绝。
出发之前,林知查了当地的天气,带了满满一行李箱东西,由司机送到机场。他来的时候,徐颂年已经到了,在候机室游览网页。
助理买了四杯咖啡过来,先递给徐颂年,然后是林知,最后送给司机。
林知吸了一口,咖啡的苦香侵入味蕾,从舌尖弥漫到神经,让林知眯了眯眼。他不习惯喝这么浓的,将咖啡放在椅子上,说:“我们要去多久?”
“预计一周。”
“哦。”
谁也没有提那个带着恶意的吻,林知跟徐颂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能不多说一句话绝不多说。昨晚打了半宿的游戏,林知困得很,刚上飞机就带好眼罩,仰头在座位上睡觉。
他们要去白园县远安村,先坐两个小时的飞机落地所在省会城市,然后直接驱车四小时抵达村落。秦丝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租车公司,租了一辆商务车。
出了县城,水泥路逐渐变成土路,车轮从干燥的地面驶过,扬起一大片黄土,两侧植物都蒙着一层泛黄的泥沙。
山路曲折颠簸,林知刚吃了一片面包,差点没给晃出来。
徐颂年靠着座椅,眼皮都不动一下,语气凉薄:“要吐也给我忍着。”
不然就把你丢下去,林知猜徐颂年肯定是这个意思。他非常想吐徐颂年一脸,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出差结束看他怎么教训徐颂年。
当地村干部得到消息,已经在村口等着,待商务车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俱都露出宽心的笑容。
远安村经济落后,政府拨款至今还没有下来,路修不好再好的药材也卖不出去。村干部为此愁白了头发,村里的年轻人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年轻劳动力越来越少,外头的姑娘也不会嫁进来,形成了恶性循环。听说外省的一家企业看中了远安村,要是真能成事,先把路修起来,往后村民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村干部笑得更开心了,热络的跟徐颂年握手,操着一口满是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滔滔不绝。
远安村落后归落后,但空气没话说,温度也比城市低点,白天不开空调窝在屋子里完全没问题。林知他们被安排在村长家借住,总共四个房间,村长夫妇一间,小孩一间,另外两间专门腾出来给徐颂年四人。
林知看着低矮狭小的平房犯难,刚才那点沉溺山清水秀的心态全被霍霍光了。他从小到大,就没住过那么小的房间,而且还是两个人,面积仅是他家卫生间大小。
“别挡路。”徐颂年提着行李箱过来,道。
林知猛然想起自己的行李箱也没拿下来,返回去取。
徐颂年衣服少,换洗三套再加一件冲锋衣和运动鞋,而林知的东西就多了,裤子六条上衣十条,内裤团在角落看不出数量,还带着游戏装备各色零食,看他提东西的姿势就知道可沉了。
徐颂年说:“你是来出差还是度假的?”
“你管我来干什么,人来不就行了。”
林知本想归置衣服,但房间连个衣柜都没有,只能作罢。他看着徐颂年将笔记本放在唯一一张桌子上,猛然想起什么:“你跟我一间?”
徐颂年还没说话,林知就反对:“我不同意,我要换房间,谁知道你会不会晚上趁机对我做什么。”
“在这里没人会惯着你的少爷脾气,不高兴睡就出去喂蚊子。”
林知二话不说跑到靳丞的房间,刚提出要求,就见对方露出为难的表情。
“林少爷,您跟徐总熟,还是你们一间吧”
林知还要再说,门就被关上了。
被人拒绝,林知回屋鞋都没脱往床上躺,他决定把徐颂年看做隐形人,翻出游戏机进入界面。还没打几盘,就弹出电量告急的红色提示,林知这才想起他昨晚忘记充电了,着急火燎的翻行李箱。
“哎,我充电器呢?”林知翻了几遍都没找到,气的把游戏机砸床上。
徐颂年被村干部拉出去说话了,陪同的还有几位村民,从破旧的窗户可以看到,徐颂年不时点着头。他背对着林知,一身休闲装扮,黑发干净利落,阳光从树荫缝隙落下,斑驳的落在徐颂年肩头。
林知看了两眼,不得不承认徐颂年得天独厚的外在,光是剪影都让人想欣赏。收回目光,林知坐在床边,打开手机征战峡谷。
进去的时候,网络缓慢,系统提示网络不佳,建议打匹配局。林知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打排位 。
选英雄的时候,林知在五楼,也不预选也不让队友帮抢,补位打野。
林知拿出常用英雄“赵云”,熟练度相当好,开局气氛和谐,队友连发“有我在,别害怕,干得漂亮”等语音,士气大涨。
刷完第一轮野区,林知升到四级,觉得自己可以了,蹲在发育路的草里,准备阴人。
射手配合将敌方往草丛边引,大战一触即发。
林知点大招,按下去发现没反应,人物英雄安静的待在草里一动不动。网络卡顿的提示随之而来,半分钟后,林知终于连上了,然而队友也已经死光,射手在全部里问候林知祖宗。
是网络不好,又不是技术不好,能怪我嘛。林知一边想一边刷野区,等射手死第二次的时候,摁出了“干得漂亮”的语气播报,马上收获亲切问候。林知点开经济面板,觉得他又可以了,在河道蹲草阴中单,一连招下去中单丝血闪现,林知立马追,对面打野跳出来,将林知控住打死在防御塔下。
这一把开局不利,林知觉得下一把一定会雄起,失败之后马不停蹄开始下一局,走对抗路,交出第一滴血。
这是匹配机制在制裁他,林知看着对手秀操作,肯定的想。
打了三局,赢了一局,赢的那盘战绩还垫底,林知觉得今天运气不好,不宜上分,转而开始斗地主。他趴在床上,两只脚搁在床边晃来晃去,冷不丁被人踢了一下。
“干什么?”林知回头,看见了徐颂年。
“脱鞋。”
“不脱。”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脱就脱,你这么凶干什么?难怪没有男朋友。”
林知蹬掉鞋子,配合着手机里“王炸”的音效,看向徐颂年:“能不能早点结束回去?”
还没来第一天,林知就已经后悔了,这破地路不行就算了,就连网络都不好。
徐颂年没理他,拿了衣服往外走。林知猜测对方要去洗澡,正好探查洗漱环境。只见徐颂年拿了一个不锈钢盆,往院子里走。
金色的余晖越过长了青苔的砖墙,投上一半窗户。
徐颂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井水哗哗流到不锈钢盆里。徐颂年脱掉上衣,只着黑色内裤,站着开始洗澡。
林知看着徐颂年一系列动作,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落后的洗澡方式,用毛巾沾水往身体上抹,幕天席地,动作快速,毫无讲究!
“你就这么洗?没有浴室?”林知不敢置信的问。
徐颂年一声不吭,用湿毛巾擦掉水珠,套上干净上衣。
靳丞从砖墙后面绕出来,闻言道:“有是有,就是环境不好,林少爷怕是不愿意用。”
林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里的环境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翻了个白眼,说:“厕所在哪里?”
靳丞指了指他刚才出来的地方。
林知顺着走过去。
半分钟后,林知憋着气跑出来,一股脑冲进房间,拉着徐颂年大声说:“我要回家。”
“自己回。”
“你喊人送我。”
“没空。”
林知不依不饶:“徐颂年,算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回去吧。没网没浴室就算了,就连厕所都那么不堪入目,要我在这里生活一周,我会疯掉的!”
徐颂年不问所动:“打电话让你爸来接。”
林知狠狠瞪了徐颂年一眼,抄起床上的手机到院子里打电话,结果信息不好断断续续,他又跑到一个小山坡上,可算清楚了。然而,不论林知怎么撒娇卖乖,林廷峰就是不同意,直接挂断电话。
林知欲哭无泪,腌巴巴的回了房间。
村干部一家已经做好了饭,还算荤素均衡,林知却看着没胃口,草草扒了两口,等饿了就泡泡面吃。
赶了一天的路,林知身上都是汗,磨磨蹭蹭拿了衣服,学着徐颂年的样依葫芦画瓢,在院子里冲澡。冰冷的水流打在身上,林知冷得打了哆嗦,硬生生扛了两分钟,拿起衣服马上滚回房间。
太他妈冷了,简直不知人待的地方。
林知又开始烦徐颂年,左右不过催促回去。徐颂年一个眼神过来,林知心虚的闭嘴,看着对方忙完公务,睡前又去洗了个澡。
真不明白那么冷的水,有什么好洗的,林知嘀咕一句,惆怅的钻进被窝,占据床中央。
房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徐颂年带着湿气进来,居高临下望着玩手机的林知,“躺进去一点。”
“哦。”林知不情不愿的挪动身体。
床铺忽然下陷,是徐颂年睡了上来。好在床不是很窄,不至于挨着身体。
林知睡相不好,白天累着了,晚上睡得格外香,睡前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睡着后开始往徐颂年那边滚。
徐颂年推开他,马上又贴上来,八爪鱼似的扒拉。
山里的月光洁白而冷清,从透风的窗户进来,晕在林知的睡颜上。他皮肤很白,睫毛又长,无意识的勾着徐颂年脖子,两瓣唇微微张着。
徐颂年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林知的嘴唇上,倏然想起那个带着酒气的吻,将头偏到另一边,但总算没有再推开林知。
林知后半夜被尿憋醒了,睁眼就往门外冲,听见远处树林里野兽的嚎叫,吓得一骨碌退回来,十分没有公德心的摇醒徐颂年。
“又怎么了?”徐颂年气压非常低,说道。
“我想尿尿。”林知眼巴巴的看着徐颂年,“可是外面好黑,还有狼叫,我害怕。”
徐颂年抬头看了下窗外的月亮。
第15章 出走
“好了没有?”徐颂年站在林知三米开外,冷声问。
林知拉开裤链,正酝酿着,就被徐颂年打断,不满道:“你不会听声音啊?”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伴随着虫鸣蛙叫,林知踩在田埂上,面对着大片黑黝黝的山,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林知抖了抖身体,庆幸喊了徐颂年出来,他把东西收好,反问:“你要不要尿?”
“不需要。”
撒完尿,林知重新躺回床上,没过几分钟就陷入睡眠,闭眼到天明。
许是有了半夜结伴撒尿的友谊,林知罕见消停了一会,早上没跟徐颂年呛声。直到吃完早饭,被通知要去山上看药材,才提出反抗:“我不去可不可以?反正你是总经理,你说行就行,没必要拉上我。”
“不行,”徐颂年果断否定林知的妄想,说:“公司不养吃白饭的人,不去扣你这个月工资。”
林知刚想说我有我妈的卡,徐颂年又说话了:“你爸妈那边我也会通知,自己掂量。”
威胁,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林知想要摔筷子,但想到不是自己家,硬生生按捺住了。
“去就去。”
药材种植地在对面的山上,看着近,但不是直线距离,要绕好大一圈,而且车开不进去,只能靠一双腿。
林知跟在徐颂年身后,望着越升越高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林知运动量最大的时候是跳舞,平均下来一个月两次,那点运动量跟徐颂年相比完全不够看。平常不注意锻炼的结果,就是爬山费劲,累得直喘气,反观徐颂年没事人一样步履稳健。
同样是吃白米饭,他的饭还能不一样,不然咋长这么高这么壮?林知思绪漫天飞,前边刚好是个下坡,没刹住脚步直接撞到徐颂年后背。
“啊……”林知短促的痛叫,捂着鼻子后退。
徐颂年一身精壮的肌肉,脆弱的鼻骨撞上去,跟碰石头似的,酸的林知两眼冒泪花。
“林少爷,我扶你吧。”靳丞道。
林知满口答应,就要伸手,“好啊好啊。”
徐颂年:“不准扶,让他自己走。”
靳丞回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气的林知望着徐颂年的背影牙痒痒。
远安村靠种植板蓝根、地黄为生,村里多是老人小孩,并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来形成规模效益,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很少有药材商愿意花钱找过来。往年都是村民开三轮车去集市上,找中间商销售,卖出的价格自然低了几倍。去年雨水多,药材收成不好,仅够一户人家糊口之用。
村干部说的心酸,徐颂年听着,偶尔问几句,提到了小孩上学的问题。
远安村人口少,小学有,但是初中就要到隔壁村镇去读,需要翻几座山,小孩天不亮就起床,太阳落山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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